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蓝莓果粒茶】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穿越之夹心女配 作者:寒景柔 文案 古人有云‘鹬蚌相争,渔人获利’,但临到她身上,却变成‘鹬蚌相争,池鱼遭殃’。 穿越一开始,她就已经知道原主不幸短命的原因是她两个姐姐没事站在湖边争吵,无意间失手将站在一旁的她推入莲花池内的缘故,看似好心的嫡姐救了人,但可怜的原主依然没跨过那个坎儿,因此让她得以借尸还魂。 后来才知道这两个姐姐来历都不小,一个是重生滴,一个是穿越滴,于是表示…原来她穿越的这个剧本恰恰是一部重生女翻身复仇史,一个能知晓未来的重生女加上一个有万能光环的穿越女,她这个小小小小小…配角,只好很自觉地选择当路人甲、小透明。 然而注定将生活在重生与穿越这两座大神之间的她,其实更想思考的问题是:日后她应该抱谁的大腿比较好呢??嗯~~这是一件很严肃、很严肃的问题!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静茗 ┃ 配角:人生中将遇见的主角配角等等等 ┃ 其它:女配,穿越,重生,种田,伪宅斗 ==================   ☆、第一章 初至 作者有话要说:  这已经是某柔的第三篇原创文,按惯例,女主不擅长宅斗,也不会宫斗,但因这次的人物设定之故,某柔会尽力…尽力弄一点宅斗的情节出来。   话说夹心饼干这种食物,大多数人喜欢的应该是中间那种甜腻腻的馅料,但是如果一个人成了夹心馅料,却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几率只会变成猪八戒╮(′~‵〞)╭…至于咱们的女主会不会成为猪八戒的姐妹呢?还请童鞋们耐心坐等吧!(^ρ^)/   大隋朝 弘元十九年春   一座正门上挂着‘汝南郡公府’的大门之内,五间九架的大厅堂稳稳立于刚前,两旁各有数座院落,分别是当家主子与府中男孩们的书房住院,再自大堂一旁的月洞门跨过去,一条长长似不见尽头的回廊连接着几座大小不一的院落,齐齐围住那处繁花似锦、桃红柳绿的大花园,往东边最深处的一个小院子走去,此时整个院子里正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一个年约十二三岁,身穿淡蓝色罗衫并沙绿百花裙,肩披湖蓝色薄烟纱的小娘子走进小小的三间正房里,一进门,随即有个与她年岁差不多的丫鬟上前躬身问安。   这名小娘子是现任汝南郡公楚天华的嫡长女,闺名静蓉,此番特地来探望几天前因意外落水而至今昏睡不醒的庶妹-楚静茗。   “碧月,九娘醒过来了吗?”楚静蓉向那丫鬟略摆一摆手,示意她起身后,一边往里间走去,一边随口问道。   “还没呢,婢子守着她都已经过三天了,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三娘,妳看要不要还是请夫人再找大夫进府瞧瞧?”那个叫碧月的丫鬟忧心忡忡地摇摇头,又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妳以为阿娘会有那么好心吗!?那天她肯让王嬷嬷找大夫来替九娘看诊,还是我求了好几次情才答应的,要不然的话…”楚静蓉皱起眉头,微带薄怒地斥责那丫鬟一番后,瞧了一眼门外,又接着问道:“怎么不见二姨娘?该不是又赖在阿娘那里了吧?”   “二姨娘早上匆匆来看过一眼,就说还得赶去安榴院伺候夫人,然后也没再见她过来了,想来仍在夫人屋里伺候吧。”碧月低着头,语气平平地回道。   “自己的女儿躺在这里,眼看着快半死不活了,她还有心思想别的事?哼!阿耶若真有把她放在心上的话,她也不会那么多年就九娘一个女儿了。”楚静蓉不屑地冷笑一声。   碧月依旧垂首默然,不曾回应楚静蓉说的话。   过了一会儿,楚静蓉突然向碧月说道:“妳有事先去忙吧,我在这里看着九娘就好。”   “可是…。”碧月犹豫不决地看向楚静蓉,这三天因为不能离开九娘子身边太久的缘故,她确实还有好些事没做,但也又不敢真的把照顾病人的事丢给眼前的这位小娘子…。   “可是什么可是?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妳也不能去太久,顶多一个时辰便得回来,听到了没有?”楚静蓉见状,立刻板起脸,冷冷斥了一句。   “是,那就有劳三娘了。”碧月一听,便连忙福身行礼,然后匆匆跑了出去。   楚静蓉背对着碧月,径自来到床边坐下,对着还在昏睡的楚静茗幽幽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我真不知让妳活下去是好是坏,前世的妳,因为我和五妹的争吵疏忽而赔上性命,今生我本也能放手不管的,却又一时不忍心…不过我既然救了妳,日后妳就绝不可辜负我的一番心意,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原来这楚静蓉竟是重活一世之人,前世的她,最大的敌人是另一个庶妹,这个府里的五娘子楚静芸,自重生那天开始,她生存的目标就是抢走她前世记忆中所有日后可能帮助楚静芸得到荣华富贵的人。   而这一次楚静茗意外落水的事,前世也确实发生过,只是那时她和楚静芸为了某事争吵不休,两人僵在那里互不相让,故而错过救治楚静茗的最好时机,等到楚静茗被府内婆子们捞起来时,就已经断了气息,但这一次,她在楚静茗刚刚落入水中不久,便大声呼救,很快引来不远处的婆子赶过来把快要没呼吸的楚静茗从莲花池里捞起。   楚静蓉的这等举动虽存有一丝不忍,其实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她自己将来打算,她希望将来在与楚静芸争夺前程之时,身边能够多一份助力,她思量过,虽说楚静茗性情说不上太好,也不像能做大事的人,但胜在对她说的话一向百依百顺,她深以为这样的人是最好摆布的。   所以当楚静蓉决定救下楚静茗之时,同时已计划好以后要怎么做了,她想着如果这次楚静茗能逃过这一场死劫,她也不介意多费点心思在这个庶妹身上,她的目标是日后替庶妹找一个像前世众所周知的李慕启那般文武双全的儿郎做为郎君,毕竟身为庶女嘛,最希望的当然是能嫁个好人家。   只是楚静蓉转思又想道:这个庶妹的脾性实在有些不讨人喜欢,恐怕仍得好好教导一番才行,否则一个连怎么跟丈夫吹枕边风都不懂的女人,又如何能在适当时候助自己一臂之力呢?   重生后的楚静蓉相当有自信,她觉得如今自己对许多未来的事都知之甚详,要想提早一步抢走楚静芸的功劳,自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所以她很肯定最后能站在女子权利至高点的人绝对只会是她楚静蓉,因为今生的她将取楚静芸而代之,至于楚静芸…若是她识相的话,她还是愿意放她一条生路的。   楚静蓉也没真的等到碧月回来,只默默地又坐了一会儿后,便起身离开了,她一边走向门外,一边又想到楚静茗身边如今只有碧月一个丫鬟是远远不够的,偏偏二姨娘一心巴结讨好她母亲,不太关心女儿的情况,她记得这个二姨娘也是个连自己身边丫鬟都管束不住的,前世里,秋水居的两个丫头都拖到二十多了还没许人,后来其中一个叫秋桐的丫鬟忍不住爬上父亲的床,母亲不得不开口提她做父亲的通房,只是心里极为埋怨二姨娘的没用,而二姨娘也是在那时才匆匆央求母亲把另一个丫鬟远远地嫁到庄子上去。   心事重重的楚静蓉完全没注意到在她刚踏出房门不久,躺在床,上多日的楚静茗竟然睁开双眼了…。   “唔!我的头好痛…嘶~。”楚静茗脸色苍白地扶住自己的头,任凭脑海里的画面飞闪而过。   不久,楚静茗才感觉舒缓许多,同时也知道了自己目前的大致处境,却只见她依旧眉头紧蹙,目光有些迟滞地看向门外,彷佛在打量什么似的。   楚静茗看的自然是不久前才离开的楚静蓉,虽看不到已然远去的身影,却不妨碍她的自言自语:“这里是…我怎么会来这里呢?刚刚那个女孩子,好像在脑子里出现过…好像是叫三姐的人吧?不过她刚刚说的话好奇怪……我好像听她说什么话来着…什么…前世?!…咦?难道她是重生的?不过是不是哪里不对?她…我到底怎么来这里的?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如今这个楚静茗,前世叫楚茗,与原主的名字就差一个字,来这之前那一刻的她究竟在做什么事,又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她似乎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求生存的本能却依然存在,所以她现在只是很习惯性地利用脑海里的残缺记忆和刚刚‘不小心’听到的讯息,慢慢琢磨出自己目前面对的情况。   不过因为楚静茗刚刚醒转过来,整个人还没恢复到极佳的状态,只是稍用一下脑筋的功夫,她就觉得整个脑袋一直像正被某种东西不停敲打似的疼痛,因此她刚刚想明白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和所处的地方之后,便索性暂且放空心思不再思考其他的事情,她的情绪也很淡定,她想反正这个叫楚静茗的…哦!不对,现在的楚静茗已经是她…唉~想来这个身份大概除去穿回原来世界之外,是注定无法改变了,还不如不要多想,也能省些力气。   但是等楚静茗再次闭上双眼时,脑海里仍不受控制地接连浮现原主留下的许多片断记忆,虽是原主小时候的记忆,却又像在告诉她,她将要面对的会有哪些人、哪些事,感觉像在说故事一样,只可惜这个故事并没有结局。   楚静茗,今年九岁,父亲是世袭汝南郡公的楚天华,在整个汝南郡公府里,她排行第九,生母是这个府里的二姨娘林氏,原本是郡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后来被抬举上位的。   记忆里又浮现一些过往的纠葛:汝南郡公的夫人王氏嫁入楚家多年,因为她的妒忌心极重,所以楚天华身边的姨娘时常换人,每当有丫鬟成功上位的,总会在不久后就因各种理由被王氏发卖出去。   王氏怀上长女那年,楚天华突然自府外领回大姨娘陈氏,有史以来,第一次厉声严词地对王氏明言:陈氏虽然一开始只能是良妾的身份,但来日若生下儿子,他便会立刻抬她为二房,王氏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不懂的?心里不免又慌又气,她知道丈夫对她的妒忌心重已不满许久,也知道这次丈夫显然对陈氏上心了。   再说起这个陈氏的出身,原来的楚静茗也听婆子们碎嘴过,听说其父原本乃鸿胪寺鸣赞,虽是在京城这种地方随便抓就有一大把的低层小官,但此人甚是积极于攀炎附利之事,她们都说陈氏的父亲是个敢卖女儿换前途的小人,实例就是陈氏进门之后不久,陈父也跟着升官了,如今是鸿胪寺署丞,虽然仅有升上半级,但在这样升官比登天难的时代里,陈父能得此机会,已不枉费他那日趁着几个官员聚会,把陈氏送到楚天华身边的努力了。   或许楚天华本性是喜欢小白花似的女人,所以陈氏对他的崇拜爱慕,以及陈氏的才貌双全都让他感到非常满意,而陈氏大概也觉得楚天华年轻有为,是个可以依靠的对象,于是两人就对上了眼,更叫人意外的是楚天华对陈氏的宠爱,即使十多年过去,仍始终不减半分,如今已妥妥地把王氏给甩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二姨娘林氏是当年王氏苦无对策又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才忍痛提拔上位的,因为王氏不能接受陈氏比她还受丈夫的重视,更很害怕自己的地位会被陈氏取代,所以她只能放下往日的妒意和小心眼,在甫得知陈氏怀孕之后,以陈氏无法再伺候楚天华的借口,把身边最有颜色的丫鬟雅翠给抬成姨娘,当夜便送进了楚天华房里。   可惜的是,小白花陈氏的战斗力实在远远超出众人的估计,王氏也不曾料到身边有娇弱白玫瑰的楚天华会看不上艳丽红玫瑰,所以做为红玫瑰的二姨娘,哪怕长的堪称琼姿花貌、国色天香,却也只能有幸受过几天的恩泽,然后就被丢到一旁去了,还好她也算是很幸运的,居然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叫她怀上了,王氏一时心软,大概也觉得有些对不住林氏吧?便点头允准林氏留下孩子,几个月后,汝南郡公府最不受宠的九娘子出生了,林氏也安份地把自己的生活局限在伺候主母和照顾孩子两件事上头,从不曾打算和陈氏争宠。   ☆、第二章 适应   楚静茗‘看’到原主的记忆里几乎都是有关陈氏母女的事迹,不得不说这两人确实挺有本事的,她无力地叹一口气,揉揉额角,又继续回想一下那个与原主最为亲近的二姨娘,脑海里所浮现的二姨娘,容貌果真有股姣丽蛊媚之姿,据原主听旁人提过,二姨娘本来就是王氏出嫁之前,王家老夫人特地从府外买进来给王氏做陪嫁的,所以真正的用意…应当不言而明。   不过坦白说,楚静茗很不喜欢这样的女子,这种容貌虽说美则美矣,但无论在现代或古代都绝对离不开那最佳代名词-狐狸精,然而她是庶女呀,只要想到她身为生杀大权握在主母手中的庶女,若还长成那副模样,她不必想下去都能知道那个下场不可能会太好,甚至将来被安排做某某皇亲国戚妾室的机率可说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如此一来,她还有活路吗?老实说,她一点也不打算编写什么庶女或姨娘的翻身奋斗史,于是,虽说她现在不知道自己的长相如何,却已然衷心期盼自己不要像二姨娘一样妖娆,不然她觉得她可以现在直接再去死一回算了,总也好过未来几十年的折磨。   楚静茗脑海里的千头万绪在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后就突然停顿了,她再次缓缓睁开双眼看向门口,刚走进门的碧月也没想到楚静茗会在此时醒来,不过却只微愣一会儿,就立刻惊喜地小步快跑上前来,喊道:“九娘,妳醒了?!”   楚静茗看着一脸欣喜的碧月,脑海里关于她的记忆立刻如潮水般涌出,碧月比原主还大上两岁,是家生子,父母都在汝南郡公府名下的庄子做事,八岁时,正好遇上府里按惯例汰换家生奴仆,她才被内院的管事嬷嬷-罗嬷嬷挑进府里当差,而且甫入府中就被分到她身边伺候,原主对碧月的印象是柔顺和善,做事也很勤快,至于对原主忠心与否,原谅她没有这方面的金手指,所以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楚静茗又觉得碧月本性应该不错的,毕竟原主身边自始至终只有这个丫鬟伺候她,其实原主本来好像还有个奶嬷嬷吧?,但是她七岁那年,那位‘劳苦功高’的奶嬷嬷突然向夫人说,她的儿子在外面替人办了几年差事,因为表现不错,蒙主子提拔,如今已经有点出息了,所以打算接她回去奉养,她也盼着回去和儿子团聚,所以只得忍痛请辞云云,那时候,王氏什么话都没多问,甚至也没问楚静茗的情况如何,仅仅一句‘知道了’,就同意奶嬷嬷回家去了,却是没提说要再找个管事嬷嬷来伺候楚静茗的事。   再来是去年年初时,二姨娘突然对原主说她应该分院子独居,学习独立的事了,接着又转身立刻向王氏进言道:九娘今年已经八岁,而且又读过两年的书,想来也该懂事了,婢妾不想把她养的太过娇惯,所以特向夫人请求把九娘挪出秋水居另住云云。   当时的楚静茗好像还隐约猜想道,二姨娘一直都不得父亲的重视,她会不会认为自己不得宠是因为院子里多养了自己的缘故?毕竟有些不能明言的事在孩子面前说出总是会有些顾忌嘛,父亲兴许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不愿意常常到秋水居。   楚静茗回忆一下后,又忍不住轻笑,因为原主接下来的想法竟然是:大姨娘屋里不同样养着五姐姐吗?但是父亲天天都要去春雪阁走上一圈,大姨娘就算有了五姐,也从来没有失过宠,还有五姐去年也跟她一样开院独居了,自从搬到红萸院之后,又因为很会写诗作词,如今在京城里渐渐崭露头角,越来越多人喜欢她了,父亲大概也是觉得她太笨,所以才不喜欢她和姨娘吧?   思想奇特的楚静茗从没想过嫡母王氏在这件事上有没有半点恨屋及乌的意味,她只知道嫡母是在听到二姨娘的请求之后,主动向父亲提起,她和五姐都已经到了可以独立的年纪,应该要有自己的院子才是。   王氏说这些话的时候,二位姨娘和楚静蓉姐妹几个也都在场,大姨娘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思,她的父亲楚天华也没说不好,却是直接要求王氏必须把仅次于芙蓉轩的红萸院拨给楚静芸使用,还要求楚静芸的所有待遇都得比照楚静蓉的待遇,他这句话一出口,在场几个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同,而王氏心中的怒火更是被熊熊点燃。   但是王氏再生气也不曾对楚天华的话阳奉阴违,所以就把怨气出在楚静茗身上,楚静芸的待遇虽然丝毫不差地按着嫡女的份例走,但是楚静茗却被发配到汝南郡公府里最角落最小的院子,还以府里的人手暂且不足为由,连院子里该有的二等丫鬟、三等丫鬟都不曾吩咐管事嬷嬷送过来,整个小小的曲深院,这一年来,只有她和碧月两个人互相依靠,真可谓境遇惨淡。   楚静茗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懊恼…楚家大小姐是重生的,肯定很多事都在她的掌控之内,她在这个府里肯定不能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不然万一哪天楚大小姐怀疑了自己的来历,就凭她一个小小庶女的身份,根本连半点反击之力都没有,眼前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碧月而已,所以她一定要提醒自己小心再小心,如今才能平安活下去…要说嘛,死过一次的人,其实未必真的敢死第二次,有些赌气的话听听就好。   “九娘?九娘是不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碧月见楚静茗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愣愣地望着她,便有些惶惑地低声问了一句。   “我想喝水…。”楚静茗从遐思中回神,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轻轻地说了一句。   “好,婢子这就去倒水来,九娘先别着急,啊?!”碧月连忙安抚道。   楚静茗缓缓挪动身子起来靠到床的一侧,静静地看向碧月忙碌的背影,突然心中浮出一丝安定,她想…那位楚家的三娘子便是重生的又怎样?明明就已经看到自己的处境这般苛刻,她不也没感觉哪里不对吗?什么重生女就会如何聪明睿智、如何悲天悯人等等的,其实都只是随便说说的吧?   不过楚静茗转思又叹一口气,楚三娘毕竟是古代重生女,自然不可能有现代人那种人人平等的观念,甚至看不起庶女的想法也是根深柢固的紧,这点单凭她那天所言便知一二,只是因为她有意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就必须拿未来的幸福去圆满她的功成名就吗?如果存活下来的人是原主,兴许还有这个可能,但可惜她不是原主呢,她虽做不到将来能够翻身做女强人,但也不会为此而牺牲自己的后半辈子,她以为恐怕那位姐姐的盘算要落空了。   虽然楚静茗一直昏迷不醒,但碧月却始终把这个小院里的琐事做得很好,所以没多久就端上来一杯温温的水,她小心地扶住楚静茗的后背,然后将杯子靠近楚静茗的唇边,慢慢地把水喂给楚静茗喝。   “九娘如果觉得头晕不舒服,就还是躺下来休息的好,昨日三娘曾让紫桃姐姐送了点参须过来,婢子先熬些蔘汤给妳暖暖胃,待会儿再去大厨房那里央留守的嬷嬷熬些粥和几样清淡小菜,大夫离开前交代过,若九娘这一时半刻醒来了,千万不能立刻给妳吃什么油腻的东西,否则对身子反而更不好。”碧月再度上前,小心地扶着楚静茗起身,语气轻柔地说道。   “嗯!”楚静茗却是不想继续躺下去,所以只是虚应一声,并没有作任何动作。   碧月拿着空杯子转身走出门外,楚静茗透过细细的窗缝,还可以看到碧月的身影,想来廊下那里就是平日放小火炉的地方,不多久,碧月又端着一个瓷碗进来,直直走到床边来。   碧月把杯子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像哄孩子似地对楚静茗说道:“九娘真不想歇下的话,婢子也不勉强了,妳就靠着坐会儿吧,婢子去大厨房那里找柳婆子,让她替妳弄些吃的东西,哦!对了!还得先去跟夫人禀报一声才行。”   “妳去吧,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楚静茗依然小动作地微微点了点头。   碧月见楚静茗应了她的话,似乎有些小开心地笑着点下头,然后转身跑出去。   楚静茗等碧月走了之后,她也跟着站起来在屋里屋外四处走动,她看不出来这个朝代是历代上的哪个朝代,只知道她见到在屋中央的一桌六椅都不是很高,屋里的地也不是泥地,而是铺着木板的地面,角落的矮桌上有面铜镜…但是照着人并不十分清楚,所以她依然看不出自己的长相如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抬头打量四周环境。   屋子的前后各有两扇窗户,没有任何雕花装饰,只有一根根细细的木头组成的窗户,上头糊的一层纱已经非常陈旧,如今唯一用途想是仅剩挡风而已,幸亏她睡的床是个简单的架子床,四周还有挂着遮挡的布幔,不然楚静茗觉得就凭自己现在这个破身子,伤风感冒真不过稀松平常之事。   楚静茗又转头看向屋子的另一边,那里有张小榻和几个箱笼,她猜想应该是碧月平时休息的地方,可惜的是,不晓得是因为原主太小,还是那位夫人对庶女真的不上心,放眼整个屋子都找不到半本书…不过原主给她的记忆里,这个时代已经有纸本书,只不知精不精贵而已。   楚静茗再看向屋外的环境,一个小小的院子,两边还各有三间厢房,她本想出去看看,忽然想起自己尚在病中,这个原主也不是什么有钱或得竉的主儿,若再让病情加重,她可没钱能张罗,索性还是不要找麻烦罢!于是只得回到床边坐下,动也不动地望向某处发呆。   楚静茗没有别的念头,她心想总得先把这个时代的情况弄清楚了,才能替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万一有必要寻求其他人帮助时,她也得想好该巴结谁才最有利,不过她觉得那个对象是王氏的可能性不高…虽说王氏是嫡母,但她已经有个女儿,还有个眼中钉庶女,自己如果不能表现得比这两人更优秀的话,王氏根本不会在意她,但是她有必要去得罪重生的楚静蓉吗?答案当然是:没有必要。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好开心(?>ω<)?,也请童鞋们放心,某柔是亲妈,连让乖女儿受一点点伤都舍不得了,怎么可能让她过得很苦逼咧?!顶多…顶只会很小白而已啦~~~?(???;)?=З=З=З。   ☆、第三章 姨娘   碧月再次出了曲深院,她走到岔路上,先是停下脚步看了看会通往不同地方的三个路口,然后才决定先去当家夫人的院子禀报。   “九娘醒了?就跟她说我已经晓得了,扶桑,妳拿两个荷包赏给那个丫头,让她好生照顾九娘。”王氏并没有亲自召见碧月那么一个庶女身边的丫鬟,她只不过听了大丫鬟报春转述进来的话,然后吩咐身边的丫鬟们做事而已。   此时还留在这里的二姨娘听见女儿醒了,心下不免有些激动,她小心翼翼地请示道:“夫人,九娘子既然已经醒过来了,婢妾能不能去看看她?”   “做人家生母的,确实应该过去看一看才好,我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妳去看过九娘子之后也不必再来伺候我了,等郡公爷回来时,我也会请郡公爷拨空去探望九娘子。”王氏低着头,不落痕迹地睨了二姨娘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道。   “婢妾谢谢夫人。”二姨娘赶忙向王氏福一福身,然后就匆匆退到门外,转身往曲深院的方向走去。   “夫人对雅翠也过于严苛了,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您难道会看不出来陈氏那贱婢手段有多么高明?凭雅翠一个丫鬟出身的姨娘,根本压不下她的气焰,夫人又何苦总为难她和九娘子?”王氏院子里的管事嬷嬷之一-王嬷嬷叹气地道。   “谁叫她自己没有本事?既然她没有用处,我又何必费心抬举她?她怎么不想想这么多年以来,自己长了多少本事?不说在郎君面前讨不到半点好,连九娘子搁在那种地方住了一年多,她都不敢向我或向郎君吐露半句不满,早知道她如此窝囊,当年我就该去外头买个有用的回来,也不用眼睁睁看着那贱人耀武扬威这么多年。”王氏冷冷地堵了一句,彷佛忘记当初是她一句话决定了二姨娘的命运,后来又把人家当贼似的防着。   “夫人说的是,不过老奴也得踰矩劝夫人一句,九娘子总是称您一声母亲,但凡在规矩上有半点不妥,夫人教导她也是应该的,如今她没犯半点错就让夫人丢在那个角落彷佛自生自灭似的过日子,身边仅仅碧月一个丫鬟伺候,要说这种事外头没人知道就罢了,但若哪日传扬出去,那些人多半只会说夫人苛待庶女,却不一定会说是九娘子不好,如此一来,对您、对三娘子的名声总是极不利。”王嬷嬷又委婉地说道。   “哼!妳当我愿意这般对待九娘子?要不是郡公爷自己嫡庶不分,我需要做这些事来表明态度吗?难道我一个当家主母连这点资料都没有?!妳会说这些话,是不是太夫人那里又说了什么?妳该让她去瞧瞧整个京城里有谁家的庶女待遇和嫡女是一样的?我看来看去,恐怕就只有咱们家的五娘子有这般殊荣了!”王氏闻言,立刻愤愤不平、咬牙切齿地诘问道。   “夫人息怒,太夫人早已有许多年不曾插手内宅事务了,又怎可能叫老奴来跟夫人说这些话?不过因为听到府里渐渐有些闲言闲语,老奴才不得不提醒夫人,没想到反叫夫人误会了。”王嬷嬷脸色不变地低头赔罪道。   “妳!唉~好了,好了,我知道妳是为我好,可是…算了!过两天府里不是又要挑新的丫鬟进府,妳就按该有的份例,叫秦大家的拨几个丫鬟到九娘院子里吧。”王氏自然知道松园那位太夫人素来是不管事的,但到底是真不管还是假不管,她也不清楚,只能想着只要那位不干涉自己太多事务,她还是愿意偶尔给点面子的。   “是。”王嬷嬷略松一口气,平静地点头应道。   汝南郡公府的各院丫鬟婆子都是有配额的,嫡庶尊卑也各有不同,像是王氏身边就有四个一等丫鬟、六个二等丫鬟及十二个三等丫鬟,而嫡子女小时候是住在主母院子里的,一旦有了自己的院子后,则有两个一等丫鬟、和四个二等丫鬟及八个三等丫鬟的配额,其中男孩子还会多六名随身小厮,庶出的子女均比照嫡出的份例折半。   所以按照王氏的话听起来,楚静蓉和楚静芸两人身边的丫鬟应该都是按嫡女的份例,不过真正让王氏心里不快的缘由是,自己女儿身边有那么多人伺候本就理所当然的事,可一个庶出的…而且还极不讨她欢喜的小娘子,竟然也要那么多丫鬟伺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   偏偏楚天华却对她说几年前要不是陈氏生的那个儿子没熬过周岁,陈氏早已是汝南郡公府的二夫人,如今没升陈氏的名份,仅仅让她的女儿享受嫡女的待遇而已,那也是应该的。   王氏那时听了,差点没气歪鼻子,楚天华抬举陈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且眼见楚静芸越来越有能耐,连在外头的名声都快压过楚静蓉了,她这个做娘的怎还能坐得住。   王氏的纠结,远在曲深院的楚静茗自然不可能知道,她只知道眼前这个闻讯而至的二姨娘,已经哭的让她的耳朵快受不了了!!   “姨娘,妳别哭了,行不行?我不是已经没事了?”楚静茗对空翻了翻白眼,有些不耐烦又有些为难地轻推一进门就抱着她猛哭的二姨娘,心道若是原主还在的话,八成要说这位不知是想演给谁看呢?真心疼的话,早干嘛去了?   “不哭,不哭!婢妾不哭,能见到九娘总算没事,婢妾比谁都开心。”二姨娘连忙挺直身子,慌乱地擦拭脸上的泪痕。   原本的楚静茗从未能细心了解自己的生母,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不心疼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二姨娘的小心翼翼是因为她的容貌太过抢眼,刚陪嫁过来的那几年,王氏根本不敢让她在近前伺候,就怕她勾走郡公爷的心思,只是谁又知道会突然冒出个陈氏?后来被抬举成姨娘也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可惜郡公爷根本对她看不上眼,她那时就已经想到自己如果不得宠,若还不知道在主母面前讨好卖乖的话,只怕她和女儿在府里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可是那位楚静茗丝毫不懂生母的苦心,甚至觉得很丢脸,因为她所吃的、所用的始终都远远比不上郡公府里的其他姐妹,她认为二姨娘的那些作为这是因为她始终忘不了曾经做丫鬟的日子,所以到现在仍只会对夫人低声下气,既不如大姨娘那般在郡公爷面前有地位,也不像二老爷、三老爷院子里的姨娘懂得攒钱给自己过好日子,让她在姐妹们面前抬不起头来,故而她一向不愿意和二姨娘多说话。   二姨娘缓过气后,才又跟楚静茗说道:“九娘且再忍上几天,婢妾猜着妳既已挨过这个坎儿,日后肯定能顺心如意,倒是难为碧月这个丫头对九娘忠心,若换成别人,只怕早就…。”   “姨娘快别说这种话,碧月的好,我心里记着呢,既然已经看到我没事了,妳就回去吧,我还想多休息一会儿。”楚静茗皱着眉头,不紧不慢地回道。   “可…那、那婢妾先回去了,九娘若有什么事,就使碧月去跟婢妾说一声。”林姨娘眼神一黯,不多久才低头,略显落寞地说道。   “知道了。”楚静茗不亲不疏地点点头。   两人之间虽仅仅三言两语,不过楚静茗到底比原主多几分敏感度,此时已经品出二姨娘语气里那份对女儿真切的关爱,但是她也猜着依二姨娘的地位,恐怕只能做到这么多了,毕竟二姨娘原先不过是个丫鬟,大姨娘却是受过几年诗书洗礼的官家小姐,大姨娘母女都擅长诗词歌画,可以随时迎合当家老爷的喜好,而二姨娘唯一长处是当奴婢,原主唯一长处是当壁花…她还能要求什么?!   碧月拎着食盒回来时,正好与二姨娘错身而过,她停下脚步,看着二姨娘黯然削瘦的背影渐渐远去,心知怕是自家娘子又给二姨娘脸色看了,但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所以仅仅一瞬间的走神,很快地踏进了院子里。   碧月一进屋里,看到楚静茗靠床边发呆,她不敢问刚刚二姨娘来过的事,便权作不知此事,又匆匆加快脚步,走上前说道:“娘子应该饿坏了吧?婢子立刻就把东西摆好,对了!今天柳婆子的心情看着好像不错,居然主动多给婢子一碗蛋羹,也没说要收钱,还说大病初愈的人吃这种有营养又好入口的东西最合适了。”   “哦!”楚静茗收敛心神,看着碧月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上桌,其实也没几样菜,一碗白粥、一盘青菜、一盘豆腐,加上一小碗刚刚碧月提过的蛋羹。   楚静茗以前住在二姨娘的秋水居里,深知各个院子的三餐一向都有厨房的婆子小厮负责送过去,但是曲深院离厨房最远,她和碧月又没多余的钱给赏,因此那些婆子自然是谁也不肯来,碧月明白其中缘由,怕误了原主的用饭时间,所以总会自己亲自跑一趟厨房领食盒,碧月也不敢拿她和楚静茗的月例随便花用,毕竟她们俩的月例实在得来不易…幸好现在不必面对那些吃人的东西了。   “对了,刚才婢子去夫人那里禀报九娘已经醒过来的事,夫人还赏给婢子两个荷包,是一两的金锞子呢,再加上前几日大姨娘和五娘子曾叫人送来的五十两银子,九娘手边总算有点钱,以后就不怕没钱能吃好吃的东西,喏!婢子先把这些钱放在暗格里,九娘可别忘记了。”碧月一边拉开楚静茗睡卧的那张床床头的一个小抽屉,一边对楚静茗说道。   “只要能让他们按时做好饭菜,别偷工减料就成了,我哪里用得着什么上等补品,而且我记得三姐不也送过好些药材给我们了?既是那些人送给三姐的东西,想必没人敢拿出次等货搪塞,咱们有什么就用什么吧。”楚静茗偷偷瞄一眼那个小抽屉,除了碧月刚放进去的荷包之外,仅仅只见几个铜板子,她无力地叹道。   “哎!婢子明白,就是…苦了九娘了。”碧月突然有些哽咽地点头道。   碧月的父母是汝南郡公府在外地田庄上的佃户,她是长女,底下尚有二个弟弟、一个妹妹,她原先也没想过自己能被挑进郡公府里做事,管事嬷嬷挑中她的时候,她阿耶阿娘还兴奋了许久,不断叮嘱她要记得家里几个弟妹,有机会一定要帮助家里等等,可是后来听说她竟被分配到府里最不得宠的九娘子身边,他们却不吭声了,几次回家,他们对她都非常冷淡,想想也是,毕竟谁都知道在郡公府里,得宠和不得宠的分别有多大。   可是碧月才不在意父母会对她如何失望冷淡,她只永远记得当她第一眼看到那个瘦小又怯懦的九娘子时,脑海里最先想到是家里那三个弟妹,然后再对比站在她眼前的九娘子,心里顿时感到难过极了,这么小的小娘子不是应该非常天真活泼的吗?可是九娘子的表情怎么看起来充满了漠然疏离?难道以前总听人家说大户人家的庶出子女也不是那么好生存的,这就是她未来要伺候的小娘子,她一定、一定会把她保护的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纠结   因为碧月曾发心要好好照顾楚静茗,所以当楚静茗意外落水之后,整个汝南郡公府里会替楚静茗感到难过的人,除去二姨娘外,就是碧月这个丫鬟了。   碧月这几天常懊悔地想,如果那时候,她没有因为院子里的事情走不开,或许九娘子就不会横遭此祸,不过整个郡公府内院的婆子丫鬟都知道三娘子和五娘子一向不对付,九娘子又总是喜欢跟三娘子走在一起,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两个人是一伙的,即使很多时候两位小娘子吵架,九娘子也是采取两不相帮的态度,但是谁又怎么知道她们当事人心里怎么想的?也许两位小娘子心里对九娘子都有点不满吧?不然她们怎么会那么刚好就选在池边吵架呢?又为什么偏偏是站在附近的九娘子落水呢?而且当时候,为什么三娘子和五娘子身边伺候的丫鬟都不在?   碧月一想到那种显然很诡异的情况,她又忍不住叹一口气,九娘子是否真的是意外落水,只有两位小娘子知道,可是那两位小娘子并不是她能够得罪的,所以她也不能去打听,所以那个意外到后来也只能是个意外,但是她心里总觉得一股闷气憋着难受,幸好九娘子最后平安无事了,不然她可怎么办才好?   “我有什么可苦的?倒是苦了妳才是真的。”也不知道妳得该有多倒霉才会被派到我身边…楚静茗幽幽地叹一口气,却是没说出那后半句话。   “婢子不苦,能够伺候九娘是婢子的福份。”碧月眼角盈出一滴泪水,她一直以为九娘子什么事也不懂,可如今才知道九娘子其实心里都明白的。   碧月在楚静茗身边已经三年,她还记得头一年来时,九娘子的月例钱全被捏在奶嬷嬷手上,后来那个奶嬷嬷请辞,那些钱却是一毛都没留下来,她也不敢向谁多问,只好紧紧地将之后的月例抓在自己手上,而且每到领月例时,她必然抢在前头,才能保证九娘子和她的月例不会‘不小心’被冒领了,二姨娘院里的丫鬟婆子虽看不上那点钱,但没人嫌钱多不是?不过这些事,她从没让楚静茗晓得就是了。   碧月不知如今的楚静茗已经不是那个不懂人间险恶的楚静茗了,如今的楚静茗虽然还是不懂得什么叫宅斗,却懂得什么叫捧高踩低,像她们主仆这种的就是标准的靶子,不过她们俩若仗着年纪还小,总能在府里搏得几个心软的怜惜罢了,其他的事她做不来,但安慰碧月几句的能耐还是有的,虽然没人会帮她们,她们也要有办法平安过日子,不是吗?何况她已经知道楚静蓉打算拿她来自己的前途加码,那她又为什么不能合宜地利用对方一番呢?   “碧月,如果刚才姨娘说的不假,日后我们院子里也会热闹许多,不过妳我才是最亲近的人,妳放心吧,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定然少不了妳的好处。”楚静茗对碧月说道。   “九娘…。”碧月闻言,却是更加心酸不已,她感觉九娘子这一回落水之后虽醒来不过半天功夫,却似乎变得非常懂事,九娘子懂事了,她当然很开心,但这种懂事分明是拿命换来的,她又不由得感到难过。   当天傍晚,从衙门里回来的楚天华听说楚静芸已经醒过来,他倒算是很给王氏面子地去看了楚静茗一回。   楚静茗搬到曲深院之后,楚天华是第一次走进这里,不过这种事在古代社会很平常,他也不会没事就跑去楚静蓉和楚静芸住的院子走动,只是因为楚静茗还不到十岁,所以可以少一点避讳而已。   “九娘,郡公爷来看妳了。”碧月刚打算关上院门,就看到两个门上的婆子提着灯过来,后面跟着的居然是郡公爷,她连忙转身进去对楚静茗说道。   “阿耶怎么会这时候过来?”楚静茗微微愣了一会儿,便让碧月替她披上披风,走到门边等候。   楚天华一进门就看到小女儿站在门边,脸色苍白、身形瘦弱,心中不禁微微生出一股怜悯之意,因为在这个家里,他很少能感觉到小女儿的存在,今天若不是他的夫人王氏提起,他还真不知道小女儿已经病了几天的事。   “阿茗站在这里做什么?快些进屋里休息吧。”楚天华拍拍女儿的肩膀,随后走进屋里,只是看到有些空荡荡的屋子,他不经意地微皱起眉头。   “阿茗能看到阿耶过来看阿茗,心里一时欢喜,所以就忘记其他事了,请阿耶勿怪。”楚静茗走到楚天华跟前,福身行礼道。   “身子可是好多了?”楚天华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多谢阿耶挂念,阿茗已经好多了。”楚静茗有些别扭地低头回道。   楚静茗嘴里喊的这个称呼是原主留下的记忆之一,但是她却觉得这个词汇从她嘴里溜出来…非常怪异,大约是因为以前所知的与如今所用的称谓大不相同的缘故?!不过没什么差别啦,反正喊着、喊着也就习惯了。   “那就好。”楚天华点点头,却又不知还能说什么,只是对着楚静茗又看了几眼,吩咐楚静茗好好休息,这几天且不必急着去向当家主母请安,然后潇洒地起身离开。   楚天华离开曲深院之后,他在岔路上站了一会儿,接着直接绕去秋水居,当天晚上还在秋水居里宿了一夜,隔天一早出门准备上朝之前,他又特地吩咐外院管事从他的私库里挑一支上好的人参,再加上一百两银票,一并送到曲深院给楚静茗。   外院的管事叫周福,从小就跟在楚天华身边,却是第一次听楚天华关心楚静茗的事,不过他也只在心里略略讶异了一下,并没有多问什么原因,楚天华一出府,他立刻回去按照楚天华的意思办理,因为他自己不能够进去内院找楚静茗,还特别让他家娘子替他跑了一趟路。   楚静茗没见过周福的娘子,碧月倒是见过一两回,周福的娘子自称姓朱,对楚静茗也挺客气的,把周福交代的话转述一遍且给了东西之后,就立刻告辞离开了。   楚静茗让碧月送朱娘子离开后,又吩咐她把银票藏好,然后才打开桌上的盒子,只见精致的绸缎上躺着一支人参,看起来品相貌似不错,而且全头全尾地保存良好。   楚静茗暗暗地叹一口气,对于楚天华这位生父的印象,她还是有的,二姨娘虽不受宠,但一个月里,楚天华仍会去秋水居宿个两三夜,所以她总有机会能见到父亲的面,可惜比起要什么有什么的楚静蓉和楚静芸,楚天华真心不算疼她,不过到底记得自己还有个小女儿就是了。   楚静茗想了一下,心里忍不住觉得可笑,原主因落水而生的这场病倒是生得好又生得巧,不但把内蕊给换了,没准连日后的待遇也会提升不少,可惜…她享受不到了。   碧月放好银票回来,看到盒子里的人参,她语带欣喜地道:“看来二姨娘没有说错,九娘真的可以过好日子了,这样上好的人参,婢子以前也只在大姨娘那里得幸见到一回,而且听夏槿姐姐说过,大姨娘的私房里就有两三支人参,大姨娘平时都舍不得用,说是非得到必要时才能拿出来用,郡公爷这回出手如此大方,显然心里还是疼惜娘子的。”   “这种药材的确是救急时用最好,妳仔细收着吧,千万别让它受潮,否则药性就浪费掉了。”楚静茗笑了笑,对碧月的话不置可否,不过人参这种东西在什么时代都是难得之物,她也不敢随便浪费。   碧月欢快地应和一声,上前接过盒子,随即转身走向另一头,看样子是在找地方藏东西,等她藏好了东西,又看着时辰尚早,匆匆向楚静茗报备一声后,就去了屋外,端起一个大水盆往院子外走去。   楚静茗一个人盘坐在桌前,越坐越觉得困倦,于是继续整理原主留给她的记忆,昨天她已经知道这里的历史与正史有所差别,但感觉上好像又跟正史上的古代差不多,不过她最好奇的还是大姨娘和楚家五娘子,便仔细回忆起那对懂得写诗作词的母女先前表现出来的一切作为,只是看到众人所云的‘才华洋溢’之后,她顿时感到惊悚了!!   原主虽认不了多少字,却曾亲耳听见楚静芸念过几句据说是她亲自作的诗词,而且那些诗句颇令教导她们诗词的夫子赞不绝口,从原主残留的记忆里,楚静茗很快就翻出有关楚静芸念过的诗词片段,像是‘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大江东去,浪淘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等等…。   于是…楚静茗不由得默默地对天兴叹,原来那位楚五姐是个穿越女啊!?难怪…难怪…。   楚静茗再反复把原主所知的大隋朝历史琢磨过后,她更是恍然大悟,显然那位楚五姐也早就了解到这个时空并不是她们曾经所知的、在历史上有记载的古代某朝,所以楚五姐就大胆地把自己学过的那些诗词拿出来用。   换句话说,大隋朝的风土民情有些地方很像她和楚五姐所认知的唐朝,但是诗词文学的发展又不如文艺兴盛的唐宋两朝,因此这里没有李白、更没有杜甫等在历史上颇富盛明的诗人,于是楚五姐昔日所学有了发挥的余地。   楚静茗有些小期盼地猜想,说不定日后还能见到楚五姐有其他的发明,要说很多事都是穿越女必然会做的,不管她是万能型、金手指型,亦或是小白型。   既然猜到楚五姐的真正来历,楚静茗自然也明白了另一件事,那位楚三姐之所以会饮恨重生一回,估计是前世就因为种种缘故,她的人生完全被楚五姐的女主光环压制在脚下,又因为实在咽不下那口怨气,于是上天让她重生了,然后这一世呢?!人生剧本显然就换成了前任女主与翻身女配的PK赛,至于她…唉!!说穿了…还是万年女配命!泪奔!!   楚静茗虽不知道楚静蓉和楚静芸曾经是如何的相爱相杀,但其实她也没有多大兴趣去了解那些‘前尘往事’,她只求日后这两个人打擂台时,别又波及她就成了,因为据她前世对这种PK赛的认知,通常这些女主身边的配角是最倒霉的,所以她必得先弄清楚最终结果会是什么,如果重生女会赢,那她就得抱住楚三姐的腿,如果穿越女会赢,那她必然要抱紧楚五姐的腿,不然万一不幸选错了边,那她可能只有一个下场:万死不足惜…。   当然啦,在楚静茗私心里,当然希望这两人最好能得出平手的结果,只不过她觉得产生这种结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尤其从原主的记忆里看来,那位楚三姐应该是非常怨恨楚五姐吧?仅仅就她所晓得的,从她来到的这一天开始往前数去的那三年还是四年的时间里头,两人已经交战过数回合,而且战绩结算到目前是呈现楚三姐略赢的情况,所以她应该?或许?最好选择抱楚三姐的腿才正确?   楚静茗此时的心里有点点偏向楚三姐,毕竟楚三姐已经知道很多未来了嘛,而楚五姐实际上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只不过有一个穿越女光环罢了,但是…也有可能穿越女光环天下无敌呀…唉喃怎么办?!这真是个叫人内心好纠结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照顾那些可能会误入歧途的童鞋……某柔还是在这里事先声明(在第五章的地方提出声明,应该不会太慢吧??):本文中没有女主强大、强国爱家的恢宏远景,一开始某柔也已经点明了,本文女主的定位若从某些文的角度来看,她应该叫女配,既然是女配,当然她本身的各种条件都不会很完美,甚至她的一切只能来自于别人的赐与,尤其是有大神光环笼罩的女主们,她的能力很弱,她唯一的长处是随时能沾女主们的光,得到意料之外(或之内??)的好处,如果童鞋们不小心在哪里发现什么不和谐的情节,那绝对是您眼花了。   所以如果童鞋们不想看到本文可能衍生出女主踩着别人的光环往上爬的情节…咳!某柔良心建议,您大约可以不必再浪费时间了,因为按某柔一惯的文笔,不管一开始设想女主应该多么懂得自立自强,但最后多半还是会歪到天涯海角去………。   楚静茗一脸为难地轻吁一口气,微微抬起头,刚好就瞥见几道身影前后进了院门,再定眼望去…她又忍不住叹气了!这人哪~还真不能太常念叨,她心里的纠结还没有结论呢,两个女主角就马上出现一个了。   楚静茗低头忏悔的同时,楚静蓉也已经走进屋里,示意身后的丫鬟把带来的东西放下,径自来到桌边坐下,将楚静茗上下打量几眼后,笑盈盈地道: “九妹的气色果然好多了,我早上去阿娘那里,曹嬷嬷顺口跟我说妳昨天就醒过来的事,我想着左右无事,便过来看看妳了。”   “阿茗谢谢三姐的关心,昨天曾听碧月提过了阿茗落水之后的事,还多亏三姐帮忙向母亲求情,不然阿茗这条命就…就…。”楚静茗紧捏着衣角,眼底彷佛还有一丝恐惧。   “九妹不必记在心上,而且听人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九妹此番已逃过一场大劫,日后定是要享福的,阿耶昨天难得亲自过来探望妳,可不正是最好的证明吗?”楚静蓉拍拍身侧的空位,示意楚静茗坐到她身边,然后柔声安慰道。   “是哪!阿茗一直以为阿耶不喜欢阿茗…可是昨天阿耶对阿茗说的话却字字包含关心之意,阿茗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好开心呢。”楚静茗眉眼弯弯地点头附和道。   “哪有做父母的不爱孩子的?阿耶只是不懂得表达而已。”楚静蓉笑叹一声。   楚静蓉永远记得前世里,当她被人设计与韩世钧发生不轨之事后,卫国公府迟迟不肯对那件事表示意见,又因赵瑀早就叫人把风声传了出去,她的父亲只得亲自出面与公公-当时在任的卫国公私下协调数次,就为了能让她以正室之位进韩家的门,她还知道婆婆卫国公夫人原是希望韩世钧能迎娶信王府的郡主,却因为公公最后还是答应了父亲的请求而没能达成心愿,从此以后,心里自是免不了对她厌恨至极,母亲也不得不对卫国公夫人低声下气许多…。   楚静蓉恨恨地握紧拳头!说起来这都是因为楚静芸那个女人!如果楚静芸没有抢走赵瑀的目光,没有默认赵瑀对她的逼迫,她又怎么会沦落到那种地步?!便是连韩世钧心里的人也是楚静芸,还因此冷落她十多年,宁可纳了那些低贱的姨娘通房,都不愿给她一儿半女,父亲和大兄虽然心疼她,但她终究是出嫁之女,只要韩家不曾真正苛刻她这个媳妇,娘家人就无法真正替她出头。   不过前世里的一件事却让楚静蓉至今仍想不透个中缘由,明明她与韩世钧成亲的那些年里,韩世钧都不曾碰过她,但为何她缠绵病榻的那一年,韩世钧与大兄起争执之时,竟会拿出她无法生孕的左证?至于是什么证明,大兄也没有与她明说,所以即便重生一回,她也仍旧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谁对她下过暗手,还是她真的不能生育?   楚静蓉已经无法断定前世的不孕是真是假,但她很肯定的是,她这一世的身子并没有问题,因为她重生之后,就曾偷偷出府找大夫验过身,一连问过几个大夫,他们都断言她身体健康,丝毫无生育上的阻碍,她那时想…至少这辈子不能再出错了,这一次,她一定会先一步找出是不是有谁要害她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三姐在想什么?”楚静茗见楚静蓉的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腹部,又沉默不语许久,便忍不住问道。   “没、没什么,对了!那天大夫离开时曾说因为妳落水有些时间,即使现在看着没事,可难保不会留下一点病根,还叫我们尽可能费些心思替妳调理,女子的身子最是要紧,不能轻忽了,我想想也是个理儿,这两天就让紫荆从库房里又找出几味补身子的药材,刚刚要过来看妳时,紫荆便说东西都整理好了,我索性顺道带来给妳,妳等等仔细收好了,让碧月有空时就熬给妳喝,妳可别推说妳这里会缺东少西的不肯听我的话,喏!我已经连火炉和陶罐都叫紫荆一并拿来了,回头再叫厨房的婆子替妳送些炭过来。”楚静蓉回过神,若无其事地摇头轻笑一声,然后指着她带来的东西,说道。   “三姐交代的事,阿茗哪敢违逆?自当遵命行事,也谢谢三姐关心!”楚静茗心知楚静蓉这是决心在她身上下功夫了,她丝毫不客气地收下楚静蓉的心意。   楚静蓉并未逗留许久,确认楚静茗已经没事,她便起身离开,只是临走前又忽然告诉楚静茗,道:“过两天正是十五,妳记得早些起床打扮齐整,去向阿娘请过安后,记得也顺道到太夫人那里向她老人家请安,无论太夫人如何漠视妳,她总归是我们的祖母,我们总该把应有的礼数做足了,让自己问心无愧才好。”   “阿茗知道了。”楚静茗连忙点头应了一声,目送楚静蓉离开。   楚静茗若有所思地盯着院门出神,她分明记得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么一段:几年前,王氏因不想见他们总在眼前碍眼,便索性定下规矩,让二位姨娘和两个庶女只须逢一、五之日去安榴院向她问安,平日则不必过去,而楚静蓉刚才提到的太夫人,如今住在松园里,她是楚天华的母亲,也是整个汝南郡公府里辈份最高的人,但是不知何故,太夫人从不叫孙子辈们到她跟前尽孝,整个府里除去几位长辈之外,她们这些孙子孙女都只在逢年过节之时,才有机会见到太夫人。   但是楚静蓉今日却刻意提醒她要去向太夫人问安?这种事怎么想怎么奇怪…。   楚静茗又翻了翻记忆,随即明白缘由,原来最近两年,楚静芸时常到松园走动,府里也渐渐传出楚静芸颇得太夫人欢心的话语,难道楚静蓉这是希望她向楚静芸学习不成?可是她们两人明明是死对头呢,为什么还会要求她跟楚静芸做出一样的事?   楚静蓉暗自好笑地摇摇头,其实她并不觉得这种突显有何好处,毕竟她日后的婚姻大事,最大决定权在楚天华和王氏手上,她不以为楚家老夫人会因为什么原因在某个时候站出来替她说话,所以她去巴结那位老人家有用吗?如果只是想要日后能多点嫁妆,那么她私心以为…当真是没那个必要,并非她矫情或清高,而是她自认她的身份不过尔尔,日后肯定没机会嫁进那些高门大户里,既然如此,她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将来送给婆家人花用吗?她又不是傻子!与其去盼望那一丝可能性,倒不如一开始什么都没有,至少失落感不会那么重。   汝南郡公府因汝南郡太夫人尚在,所以除了袭爵的长子楚天华之外,他的两个弟弟-楚天齐和楚天义也都还住在府里,三兄弟至今未曾正式分家。   三老爷楚天义与楚天华同为汝南郡太夫人于氏所出,二老爷楚天齐的生母则是两年前病故的姚太姨娘,故去的老汝南郡公是个洁身自爱之人,若以这个时代的观点来看,也可以说得上是不近女色,他身边的女人一直只有于氏和姚氏,而且姚氏还是于氏作主替老汝南郡公纳的,因为少了灌溉播种的机会,所以楚天华这一代只有他们三兄弟而已。   于太夫人从不主动在儿子房里塞女人,但也没有不允许几个儿媳妇贤慧地替儿子纳姨娘,兴许在她心里还是觉得楚家子嗣并不丰硕,所以私心里仍希望多子多孙吧。   然而到楚静茗这一辈,子女数目有多了几个没错,却竟是女孩儿偏多一点,以男孩的数目来论,楚天华这一房有两个嫡子,二房有一嫡一庶,三房仅有一个今年才八岁的楚安沐。   看起来数量众多,好似很热闹的兄弟姐妹,楚静茗与他们却从来不曾太过亲近,除了年节该有的礼数,她一向只跟着楚静蓉的脚步走,是以就出现了她卧病多日,至今只有楚静蓉一人来探望过数次的情况。   不过楚静茗听碧月说过,其实她昏迷的头一日,楚静芸也有来看过她,在她床榻旁坐了许久,然后又一脸愧疚地离开。   楚静茗暗暗想道:她虽猜不到楚静芸穿越到这里多久了,但依原主留的记忆看来,必然比她早来了好几年,而且很多现代人的想法仍存留在楚静芸心底,若不是她不敢断定未来的情况,她倒是宁愿与楚静芸多亲近一些,好歹楚静芸不会因她是庶出的就看低她,加上按楚静蓉会含怨重生的情况来推测后续,显然楚静芸日后的成就非同小可,须知庶女想要翻身为主,第一要件的是把握住穿越大神给她开的金手指,第二要件自然是本身有那个能力,不过现代女人受过教育,其中有本事独立自主的人也不少,随便哪个来到古代生活,还怕不能过的风生水起吗?   楚静茗心里一直好奇不已的楚静芸,此时也在自己的红萸院伤透脑筋呢。   楚静芸从五岁那年来到这里,算一算也有七年的日子,她明白自己未来的路不是那么好走,嫡母表面上看似和善,其实心里因她生母之故,根本就恨她入骨,更别说一向与她针锋相对的嫡姐,生母虽然有些聪明劲儿,可惜永远越不过妻妾那条线,她的命运注定只能掌控在嫡母手上。   亏得楚天华的偏爱,楚静芸除了可以享有和楚静蓉一样的嫡女待遇,更可以自由出入郡公府大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还不知道发挥穿越女的光辉,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五娘在找什么东西?要不要婢子替妳找找?”寄晴一进门就看到楚静芸在平日存放私房的盒子翻找许久,好奇地问道。   “不必了,我自己找就好。”楚静芸一边说着,一边翻出数张差不多样子的纸张,然后一一摊开平放在桌面上。   “这些不都是五娘名下的铺子吗?五娘该不会又想买店面做什么买卖了吧?”寄晴身为贴身大丫鬟,楚静芸也没有把自己在府外做生意的事瞒着她们,是以寄晴一看就知道那几张纸是楚静芸过去两年在府外偷偷购置的店铺。   “不是,我是在考虑该送什么东西向九妹赔罪…我想着二姨娘的身家比不上姨娘丰厚,她能够给九妹的东西总是有限,可是在这个府里,手里如果没有点钱,那是什么事也做不得,所以我打算送九妹一两间铺子,好歹叫她有点自力更生的本事。”楚静芸想了几天,深以为这个办法不错,她名下几家店铺的掌柜都是她精心挑选的,赚钱的本事数一数二,即使交到楚静茗手上,只要有她在旁指点,哪怕楚静茗再是个不知事的闺阁女子,应该都不至于把店给弄垮才是。   “可是这几家店都是五娘苦心经营许久的心血,五娘舍得吗?”寄晴心里一惊,讶异地问道。   “没什么舍不得的,这些铺子本来就是我自己赚到的,即使送了人,难道还怕不能再多赚回来几间吗?”楚静芸笑了笑,她本不是小心眼的人,何况把店铺送给需要的人也是做好事,有什么可惜的?   “五娘决定好的事,婢子也不敢反驳,只是…九娘应该算三娘那边的人吧?妳和三娘不是一向…。”寄晴语气迟疑地道。   “谁说九妹和三姐是站在同一边的了?妳又怎么知道九妹不是逼不得已的?”楚静芸撇撇嘴角,她总觉得楚静茗并非真心向着那个总看不起庶子女的楚静蓉,这番话说起来也显得很理直气壮。   “是吗?那五娘准备几时送过去给九娘?婢子刚才回来时,曾听几个婆子说道,好似昨日下午,九娘已经醒过来了。”寄晴暗叹一声,心想但愿她家娘子不会喂了一只白眼狼才好。   “明天吧!让九妹多休息一日也好。”楚静芸看了看将要西垂的天色,回道。   ☆、第六章 嬷嬷   隔日上午,王氏派曹嬷嬷送了几疋布料和几件首饰过来曲深院,只是除去帮忙拿东西的两个小丫鬟,曹嬷嬷身后另外还跟着一位很眼生的婆子。   楚静茗记得除去那天晚上就先过来探望她的王嬷嬷,这位曹嬷嬷也是王氏院子里的管事嬷嬷之一,她自然不敢托大,让碧月扶着她起身向曹嬷嬷行了半礼。   曹嬷嬷侧身回了礼之后,甚是亲切地笑道:“夫人听王嬷嬷说九娘恢复得很好,今日又特地让老奴送一些东西过来,转眼将要入夏,九娘这里的摆设也需要更换一下才好,这几疋布都是前几天咱们自家布行进上的,这疋烟罗纱让九娘看是要做帐幔还是做帘子都好用,另外这两疋素罗纱则要等明后天,罗嬷嬷会找绣娘过来替九娘量身子做衣服,九娘可以让碧月先替妳把东西收着。”   “真是劳烦曹嬷嬷了,还让您特地跑这一趟路。”楚静茗连忙弯腰谢道。   “九娘不用客气,另外这盒子里是夫人赠给九娘的几样首饰,样式都是夫人身边的秋葵挑的,老奴却不曾看过,就请九娘自己私下再看看了。”曹嬷嬷又将手里拿着的一个木盒亲自交到楚静茗手上,又道。   “好,还请曹嬷嬷替阿芸谢谢夫人,夫人对阿芸的好,阿芸定会铭记在心。”楚静茗连忙双手接过,转身又交给了碧月。   “还有夫人也交代,九娘院子里的人手该补齐了,去年因为还不到添人手的时候,所以一直不曾替九娘补上使唤的丫头,妳院子里也没有管事嬷嬷,这位林嬷嬷原本是替夫人打理庄子的,如今清闲下来,夫人就点她过来曲深院,日后由她替九娘管理院子里的大小事务,调,教使唤的小丫头们,另外,九娘有不合宜的规矩礼仪,林嬷嬷也会负责指正九娘。”曹嬷嬷一边说着话的同时,原本站在她身侧的那位被称为林嬷嬷的婆子也应声上前向楚静茗行礼。   “见过林嬷嬷,日后这曲深院的琐事就有劳林嬷嬷烦心了。”楚静茗稍微留心地审视林嬷嬷几眼,她不知道这位林嬷嬷的主子会是谁,或许是嫁过来的王氏,也有可能并未效忠于任何人,不过见她眼眸里对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恶意,想来是中立派的可能性最大。   “日后老奴定会好好扶持九娘,请九娘放心吧。”林嬷嬷极为从容平静地回了礼。   曹嬷嬷又客气地说了几句话后,就带着几个小丫头离开了,只留下林嬷嬷在这里。   林嬷嬷看了楚静茗一眼,又默默地审视一番屋里的情况,接着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老奴一直以为雅翠那般小心翼翼,定然能够躲过这一关,没想到她仍是摆脱不了当姨娘的命运,也没想到有一天,老奴还能亲眼照看她的女儿长大。”   “林嬷嬷以前认识姨娘吗?”楚静茗侧过头,半似天真、半似疑惑地问道。   “当然,老奴原本也是在夫人身边的丫鬟之一,不过一直做的是二等丫鬟的工作,夫人与郡公爷定亲之后,保定郡太夫人怕丫鬟们年纪大了,将来会在夫人背后兴风作浪,早早把几个大丫鬟和二等丫鬟都配给府里的小厮,一直等到夫人将要出阁之时,她才挑中老奴和曹嬷嬷做为夫人的陪房过来,老奴家那口子和老奴都不喜爱这个大宅院里的勾心斗角,所以随夫人陪嫁过来的第二年,老奴与老奴的夫君就自愿去京郊替夫人看守庄子,不过因着这两年,老奴的大儿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又正好二姨娘一直恳求老奴回来帮她照看妳,所以老奴才会向夫人说要回郡公府当差,去年年初,九娘和五娘各自从两位姨娘院子里分出来单独住的时候,老奴本想着夫人那时应该就会按例派几个人过来伺候九娘的,却没料到…罢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九娘自是会否极泰来。”林嬷嬷此时单独面对着楚静茗,语气不如刚才的那般低声下气,不过好在基本上的恭敬还是有的。   “那姨娘为什么…。”楚静茗听林嬷嬷说自己原先是王氏的二等丫鬟,她觉得有些想不透,二等丫鬟虽然人数少,但总不比大丫鬟受主子重视,二姨娘怎么会觉得林嬷嬷可以信任呢?   “或许是因为我们同姓,到底也算有些渊源吧?夫人未出阁前,我们这些丫鬟一边准备嫁妆,一边教导新来的丫鬟,那时候被买进来的二姨娘正好就是接手老奴的位置,算起来我们相处也有一年多的时间,老奴早知道当年保定郡太夫人买她给夫人作陪嫁的原因,然而二姨娘却是曾说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绝不会愿意作郡公爷的妾室,但是夫人和保定郡太夫人一样,都是一意孤行的人,怎么可能让她有机会选择?尤其是她那个样貌…。”林嬷嬷像是明白楚静茗的心思,便接着她的话,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的样貌跟姨娘比起来…会差很多吗?”楚静茗在屋里找不到什么能清楚映照她样貌的东西,所以又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差多了,其实九娘应该庆幸,若九娘承袭了二姨娘的容貌,难保夫人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如今这府里几位小娘子看起来,只有五娘的容貌还能胜过二姨娘年轻时候几分,当然三娘也不错,她们二人可说是各有千秋。”林嬷嬷回京一年就已经把整个汝南郡公府过去十多年的情况摸清楚了,要说她没有本事…绝对唬人的!!   楚静茗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一听到自己的容貌不过平平,心里就大大地松了口气,至于二姨娘为什么拜托林嬷嬷回来照顾她,她也只当二姨娘跟林嬷嬷比较熟识,又一时找不到可靠的人罢了。   林嬷嬷见楚静茗还有些憨憨的模样,她暗暗地笑了笑,心想她曾经不是没机会爬上大丫鬟的位置,只是从小见多了王家的肮脏事儿,让她一点也不稀罕那点身份地位罢了,她肯回来帮二姨娘照看楚静茗,不过是因为她知道二姨娘的本性不错,只是手段不够,看似软弱欲又愿意为了某些事、某些人坚强,她在王氏跟前低声下气那么多年,仅不过换来母女俩一点点立足之地,而她也知道这样还是远远不够的。   最重要的一点,楚静茗还年幼,尚未定下亲事,谁都知道对一个女子来说,将来夫家才是真正的安身立命之处。   二姨娘担心王氏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头用心,害怕王氏随便找个人家就把楚静茗许配出去,更害怕楚静茗将来和她一样只能作妾,为了楚静茗的将来,她再没本事也得费尽心思替女儿打算,可是想来想去,整个府里却没有一个能叫她信任的人,直到去年她听说林嬷嬷已经回京,只是因为没在府里领差,所以暂居在离府不远的大街上,于是她决定请求林嬷嬷帮忙教导女儿,但是林嬷嬷并没有一开始就答应,还是她辗转向林嬷嬷求了几次情,才求得林嬷嬷肯点头回来帮忙。   楚静茗暗自庆幸过后,也有些明白二姨娘如此费心请来林嬷嬷的目的-说起来不过是想替她寻个能教导她内宅手段的人而已。   于是楚静茗又开口道:“我可以体会姨娘的苦心,不过我也得坦白告诉嬷嬷,我并不打算像三姐和五姐她们那样做什么直上青云路的美梦,毕竟我的条件如何,我自己总有些自知之明,但是我也不想成为她们之中任何一人的踏脚石,上次的事…就算是给我自己一个教训吧!只是日后还得请嬷嬷多费些心思,毕竟有些事不是看看几本书就能学得来的。”   “九娘能这么想得开,老奴也觉得宽心许多,九娘大可放心,老奴在夫人身边待过那么多年,虽说比不上曹嬷嬷曾是一等丫鬟出身,会用的手段比较多,不过好歹也学到不少皮毛,即便不能让娘子做个上得了台面的大家闺秀,做个中等门户的当家娘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林嬷嬷笑了笑,听过楚静茗的话之后,她心里立刻就有了底,语气上也软和许多。   “日后九娘身边有林嬷嬷相助,婢子也可以很放心了,不过有许多事连婢子也不懂呢,以前都是暗地里瞧着姨娘屋里几位姐姐平日的作为,然后自己琢磨着学习,林嬷嬷,妳既要教导九娘子学习怎么待人处事,能不能也一并教教碧月呢?”碧月在一旁听了许久,她已经大约猜出林嬷嬷晓得的事肯定比她和她以前见过的那些大丫鬟们还多,甚至说不定连另几位小娘子跟前的嬷嬷都比不上,她以后也是要帮忙九娘子的,可不能什么都不懂,平白拖累了娘子,所以就厚着脸皮央求道。   “那是必然的,碧月的举止也代表着娘子的颜面,妳若表现不好,人家看了就会觉得娘子也不是个好的,妳只看看伺候三娘的紫桃、紫荆,还有伺候五娘的寄晴、寄雨,仔细留意别人平日都怎么说她们的,妳自己心里应该有数。”林嬷嬷点头应道。   碧月自然知道府里的奴仆都是怎么评论那四个大丫鬟的,几乎都是夸赞的好话,例如:紫荆的娇俏可人、口齿伶俐,紫桃的反应灵敏、心思细腻,寄晴的活泼大方、处事果断,还有寄雨的慧心巧手、平易近人。   碧月越想越…沮丧,最后只能无力地叹道:“碧月这辈子是追赶不上紫桃姐姐她们几人了,只求日后嬷嬷能费心指点,让碧月当个第五名也好,不晓得嬷嬷觉得碧月有没有那等本事?”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妳若是肯努力付出,怎么也会有所回报,只是当不当得第五名又如何?总归妳在九娘心里必然都是拿到第一的。”林嬷嬷心知碧月对楚静茗一向忠心耿耿,只要楚静茗是个晓事的,就绝不会轻看碧月半分。   “是呀!是呀!难道妳就那么不争气地去搏什么第五名,却不想当我心里的第一名吗?”楚静茗心有同感地连声附和道。   “哎呀!那怎么能一样呢?!不过…只要在九娘心里,婢子永远能当第一名,那婢子自然不必管别人怎么想。”碧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道。   楚静茗和林嬷嬷看着碧月的表情,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心底皆知她们三人从今以后将要彼此相扶相依直到最后…。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五娘   楚静芸一早用过早食之后,便带着寄雨前来曲深院,才走到门外,她就听到楚静茗的丫鬟碧月正吱吱喳喳地和主子说话,还有另一个陌生婆子的声音,让她心下不解,不知曲深院何时又多了个人,也不知这个人会不会把她今日来的事宣扬出去。   不过楚静芸又转思一想,反正她早就所有准备,不怕别人一眼看穿她送给楚静茗什么东西,再说她已经决定的事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至于将来的事嘛,那只能看楚静茗有没有本事,能不能护得住自己的东西了。   这么一想之后,楚静芸便放宽心思,径自踏进院门,直直向正房走来,见了愣愣望向她的三人,笑道:“我在门外就听到九妹的声音,可见得是真的无事了,如此一来,我也可以放下心来。”   “五姐怎么来了?”楚静茗抬头看向楚静芸,心里虽感讶异,但脸上仍不忘带笑问道。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妳好歹是我的亲妹妹,和四娘子六娘子她们那些还隔着一层关系的堂姐妹可不同。”楚静芸坦然回道。   “瞧五姐这话说的,阿茗不止不敢嫌弃五姐,还要谢谢五姐肯来看阿茗呢。”楚静茗一边偷偷打量着楚静芸,一边回应道。   “谢我就不必了,我可没能力像三姐一样去母亲面前替妳求情请大夫,顶多只能送来一点银两罢了。”楚静芸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五姐可别这么说,虽是身外物,却并非什么人都能说给就给的,五姐又何尝不知,我姨娘也是看母亲眼色过日子的人,她自己又没有本事,不能在父亲母亲面前替阿茗求点好处,每次想到这些事,阿茗心里就觉得…唉!”楚静茗状似无奈又怨怼地叹一口气。   “这种话可不能胡说,母亲对我们未曾亏待…好歹该有的吃穿用度还是有的嘛。”楚静芸这话说的自己都觉得心虚了,楚静茗过得是什么日子,她又不是不知道,真的就只能够温饱而已,自己也是这次被楚静茗的落水给吓着了,才会兴起拿出真正有用的东西来帮楚静茗的心思。   “阿茗明白,这些话只敢在五姐跟前说两句而已,五姐也是庶出的,又素来博学多闻、明理懂事,本事比阿茗强了不止一点,想来应是比三姐更明白阿茗的心情。”楚静茗低垂着头,黯然道。   “原来是这样吗?我一直以为九妹比较喜欢三姐呢,可是这会儿听九妹的语气,好像跟我想的不一样。”楚静芸眼底微微闪过一丝讶异与了然,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   其实楚静芸心底也是暗暗地吐了一口气,她欣喜地想道,就说她看人一向少有出错的,今日听到九妹的这番话后,更证明她果然不像表面上那样真心想与楚静蓉站在同一边的,往日那些表现应该都是为了能在这个府里安稳生存的缘故,也或许她心底其实很羡慕能被父亲疼爱的自己吧。   楚静芸看着一脸平静的楚静茗,她又接着想道,不过九妹竟没有因为长辈待她们的不同而心生怨怼,或者把她连带地恨在心里,倒也算还有一丝难得的清明之心,既是如此,她倒不介意日后有机会多帮帮九妹这个可怜的孩子。   “阿茗不敢说喜欢或不喜欢,只是见大伙儿都一贯地巴结三姐,就觉得自己也该那样做比较好罢了,当然啦,三姐对阿茗也不坏,但是阿茗一点都不喜欢那种感觉却是真的…。”楚静茗故作恹恹地嘟起小嘴,一副委屈不尽的模样。   “三姐对妳确实是非常照顾了,不像我…其实我不敢想象倘若我姨娘也像妳姨娘那样的话,我如今又是什么景况,不过那日听了一件事,我才想我们更该庆幸母亲从没想过什么让咱们给三姐做縢妾陪嫁的事,要不然…到那种时候才真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楚静芸轻叹一声,突然又说出一个叫楚静茗冷汗直流的讯息。   “啊?!縢妾?那是什么意思?姨娘、姨娘从未说过这种事。”楚静茗惶恐不解地转头看向林嬷嬷。   “九娘不必惊慌,如今京城里的世家早已无以庶姐妹作縢陪嫁的规矩,想来五娘所说之事应是从书上看来的吧?”林嬷嬷一脸淡定地宽慰道。   “九妹,这位嬷嬷是谁?怎么会在妳这里?看起来似乎还很有些见识的样子。”楚静芸听到林嬷嬷的回话,趁机问起林嬷嬷的来历。   “她是林嬷嬷,原本管着母亲的陪嫁庄子,如今回来郡公府里,母亲就让她来我院子里做管事嬷嬷,日后我这个院子的事都归她打理,她还会教我许多规矩呢。”楚静茗连忙回道。   “是吗?可是妳这个院子…。”楚静芸有些狐疑地转头看了看四周,明明整个院子就只有住着三个人而已,还能有什么事可打理的?而且还是王氏拨过来的人?莫不是王氏的眼线?不过楚静茗从不曾入了谁的眼,放个眼线在这里能做什么?   “五娘放心吧,曹嬷嬷先前来跟我们提过,夫人已经吩咐罗嬷嬷过几天就得把曲深院里的人手补齐,所以曲深院有个管事嬷嬷是绝对需要的。”碧月看出楚静芸眼底的疑惑,立刻为她解说道。   楚静芸闻言,又悄悄打量了林嬷嬷几眼,她仔细想了想,以前确实不曾听过府里有林嬷嬷这个人,还不能知其好歹,不过她知道前两天,父亲楚天华破例送了楚静茗好些银两药材,再加上王氏微微露出愿意正经教养楚静茗的意思,她便是再送给楚静茗任何东西也不会太打眼,这比她刚才所猜想的情况更有利一点,不过她还是要找机会教导楚静茗怎样打理自己的私产,她私心以为这种管家事务,楚静蓉和嫡母应该都不会真心教导庶女的。   楚静芸想定之后,便示意紫桃把东西递上来,然后轻巧地移到楚静茗的面前,笑道:“那以后碧月就不必那么辛苦,九妹身边也不怕没人伺候了,上次的意外…九妹再怎么福大命大,却未必次次都能逢凶化吉,对了!这里两个盒子,大盒子里收着几味药材,给妳平日养身子用,小盒子里是几样首饰,我并没有戴过几次,而且现在已经用不上了,反倒是妳如今的年纪戴起来正好,所以我就吩咐寄雨挑出来送妳。”   “五姐何必这般破费?阿茗实在受之有愧。”楚静茗心下纳闷,先前楚静蓉会送她东西,多少是因为心里存了点安抚拉拢之意,而且往日她就与楚静蓉走的比较近,收下楚静蓉的东西也不会引来异议,可是楚静芸为什么要送她东西呢?   楚静茗一边琢磨着对方的目的,一边将手伸到盒子上方,却是忽然发现楚静芸尚未移开的手指彷佛不经意地转移位置在她手背上用力按了几下,似乎暗示着什么秘密。   “九妹也长大了,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时时以素颜示人,偶尔适度的打扮是种基本礼仪,二姨娘是个老实的,即使能想到这些琐碎,怕也是有无能为力之感,咱们是姐妹,做姐姐的替妹妹着想,难道不应该吗?”楚静芸抬头看见楚静茗眼底的狐疑,便明白她已经收到自己的暗示,脸上的笑容不由得越显出几分真诚。   “谢谢五姐,只没想到阿茗这次生了这场病,当真是因祸得福呢,不止连两日收了许多好东西,就连碧月也能松一口气,以后不必再那么辛苦地打理内外。”楚静茗微微一愣,目光特意在楚静芸脸上停了一会儿,又见她若有若无地对自己眨着眼睛,竟有些忍不住想笑,她这么想的同时,嘴角也跟着微微扬起,旁人看着只以为她一时看见这么多好东西,心里开心罢了,倒没人多想。   “九妹如今能否极泰来是喜事,不过有些东西可别轻易让外人知晓,总得趁势替自己多留点东西,平日与人相处时才有底气。”楚静芸又不着痕迹地提醒了一句。   “是,阿茗懂的!”楚静茗笑瞇瞇地用力点头。   楚静茗的识人本事不如楚静芸,但也有属于自己的直觉,她直觉楚静芸不像某些自视甚高的穿越女,总仗着自己比别人多了那些从现代学到的知识,就以为自己处处比这些本土居民优越,心里对本土居民不时透出一种不屑一顾的鄙夷心态。   楚静芸愿意主动来探望明显与她不在同一个立场上的自己,又非空手而来,显见得她的本性还是善良柔软的,甚至可能还有种喜欢照顾弱小的本性,因此她想,只要她不主动伤害楚静芸,那么楚静芸也必不会为难她,楚静茗因为突然发现到与楚静芸和平相处的好处比她原以为的还多得多,心里竟有股压抑不住的雀跃。   “好啦,我不吵妳休息了,哎!我记得昨晚于嬷嬷还提醒过我,说是年前回乡探亲的赵夫子月底就会回来了,虽说妳生病也是个偷懒的借口,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趁着有空把落下的功课赶紧补上,不然等夫子回来发现妳没做好他交代的功课,翻脸责罚妳,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妳唷!”楚静芸说着就起身,唤了站在门旁等候的寄晴回去。   “唉~~赵夫子要回来了呀!!”楚静茗让碧月送楚静芸到院门上,自己却傻眼地飞快翻阅原主的记忆,发现还真有这么一件事…。   楚天华很是重视子女的教育,不说光是替楚安霖等几个男孩子安排的夫子就有擅文或擅武的夫子及师傅各两三名,便连她们这几个女孩儿,除去必要的女学,他也特别请来一个年近半百的赵老夫子教导她们赋诗作词的各种知识…对了!听说这位赵夫子以前在翰林院当过官的,还是朝廷里几个四五品文官的老师,授课之余,更与京城里的文人学士进行各式各样的文学集会,所以楚静芸所作的那几首诗词才会在她还不曾出府参加任何宴席之前就已经流传出去。   大隋朝并不排斥闺阁女子有才学之名在外,这与唐朝那种有才学的多半是某种出身的姑娘又不太一样,楚天华疼爱有出息的嫡子嫡女,但也同样疼爱楚静芸,自然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做长辈的哪有不喜欢人家夸赞自己儿女的?   又因为楚静蓉同样有才学之名扬于京城,所以外头的人都知道汝南郡公府有一对才貌双全的姐妹花,也有不少人等着想与汝南郡公府结亲,然而这对王氏来说…却是种极大的讽刺,一个令她厌恶的庶女竟被人拿来和她的女儿相提并论,甚至赞美楚静芸的人比赞美楚静蓉的人还多一些,她要是不暗恨在心,那才叫做怪事。   楚静茗甩甩头,不再想那些无聊的事,反正她这个蠢才,赵夫子老早就放弃了,她也没必要为了博好名声,把自己累个半死不活,倒是刚得知的另一件讯息比较令她在意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旧俗   楚静茗不晓得这大隋朝的婚姻风俗是什么,不过听到楚静芸那般貌似无意的随口一说,她倒真有些担心了,她隐约记得古代社会确实有过嫡女出嫁,庶女作縢的惯例,难道这里也有这种惯例不成?!若真是如此的话,她要怎么办才好?!   楚静茗觉得就是嫁给穷人要吃糠喝粥,她也不愿去做什么縢妾,然后赌着自己的运气,看看正室夫人有没有可能英年早逝,让她趁机上位做继室夫人,据说如果正室早亡,身后有子女留下的话,曾经做为縢陪嫁入府的庶姐妹是最有机会扶正的,不过这种可能性有多大?真的只有天知地知。   “林嬷嬷,五姐刚刚说什么縢妾的,那是什么?是像姨娘那样的身份吗?我、万一…林嬷嬷,妳可要帮帮我呀!”楚静茗忧心忡忡地拉扯着林嬷嬷的袖子。   “九娘放心吧,如今京城里的那些公侯王府对于自家后辈子女的教养极为注重,就连庶出子女也没有少费心思,不过在他们的观念里,他们并不打算让庶女到嫡女的婆家去和嫡女争宠,他们更愿意为庶女寻一个颇有前途但家世不显的夫君,如此一来,不但能多一门得力的姻亲,还能为正室博取好名声,所以如今早没有从族中旁支或庶女里选縢陪嫁到夫家这种习俗了,就譬如夫人的庶姐,如今已是钱塘县的县令夫人,娘子别看这个县令官儿好像不起眼,可在当地的老百姓心里已是顶了天的大官,谁不敢卖地方父母官一个面子?而且我在庄子上时就曾听说她每年捎回娘家的年礼足足有三大车,不止是吃的用的,更有些据说是海外来的珍贵摆饰,妳有机会去太太屋里时,不妨稍稍留意一下墙角的那座珊瑚树,似乎正是那位王大娘子几年前送来给太太的年礼之一。”林嬷嬷一副淡定从容的语气,只有在说起那位远在外地的王大娘子时,眼底会屡屡闪过喜悦的光采。   “所以说,我是白操心了嘛!”楚静茗一脸后怕地拍拍自己的胸,说道。   “可不是如此?再说若真有这个规矩,最应该担心的是五娘子才对,毕竟她的容貌在京城里算得上数一数二,难保郡公爷、夫人不会想着利用她来巴结高官,谋求前程,但郡公爷向来疼爱五娘子,夫人又不曾阻止五娘子读书识字,想来…便是再有心攀附贵人,怕也不会轻易让五娘子屈居妾室之位。”林嬷嬷点头应道。   “呃…。”楚静茗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刚刚她没曾仔细打量楚静芸的模样,不过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她觉得楚静芸如果没有被穿越的话,倒真像朵娇弱可人、我见犹怜的小白莲,不过偏偏如今内在的灵魂是个受过现代教育,自我主观强烈的女子,于是那种楚楚可怜的娇柔感顿时消减三分,但即使如此,楚静芸的容貌还是无法让人轻易忽视…尤其是那些异性朋友。   楚静茗觉得按照穿越惯性,像楚静芸这样的美女一定认识很多很优秀的古代男子吧?只是不晓得她的真命天子是谁?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也是楚静蓉喜欢的人吧?而且皇室出身的机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所以只要她做好酱油党的角色,大约还能分到一点余荫,做个某某小官的正室夫人?   林嬷嬷见楚静茗忽然陷入沉思中,她也没去叫醒她,只是默默地对碧月挥一挥,示意两人出去。   “嬷嬷,我觉得九娘这两天突然发呆的情况比以前多了好多回,妳想会不会是落水之后,身子还没有养好的关系。”碧月一来到门口就一脸担忧地拉着林嬷嬷,低声问道。   “九娘醒来到今天也不过才两三日,养身子骨哪有那么快的?而且我以为这是九娘长大了,已经懂得考虑自己未来的事,妳也不必多想,先去把昨日三娘送来的药材整理好收藏起来,我教过妳怎么认的,妳没忘记吧?”林嬷嬷不以为意地回道。   “我记得!记得!那个一片一片的叫黄耆嘛,还有一粒粒小小红色的是枸杞,大大的、皱巴巴的红果子叫红枣,至于人参须就最好认啦。”碧月一脸自信地点头应道。   “错了,切成一片一片的药材可有两种呢,妳要认准了小一点的且形状规则的才是黄耆,另外还有一样是长的大一点,看起起来很像触角的那种则是叫当归,另外还有龙眼干,好了,去吧!去吧!记得药材都不能受潮,弄好之后,妳拿三片黄耆和五颗红枣煮茶给九娘喝。”林嬷嬷毫不着恼地纠正了碧月的错误,又叫她煮来一杯补身用的黄耆红枣茶。   “哦!我知道了。”碧月开心地应了一声,然后跑往如今拿来当仓库用的耳房。   林嬷嬷见碧月进了耳房后,回头看到楚静茗正对着盒子转过来转过去的,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打开来看,便说道:“九娘想看就看吧,老奴方才见五娘子眼神清澈,想来并没有害九娘的心思,应该如她所言,只是几件首饰而已,不过妳也要仔细一些,如今我们这里才三个人,自然什么也不怕,但若等过几天调进来新的小丫头,有些东西就不能轻易示人了,不知道罗嬷嬷肯不肯让我们自己挑人,如果她肯让我们自己挑选的话,我倒还可以看看她们的人品长相,这么一来,总能挑得出几个好的丫头。”   “相看丫鬟的事,我和碧月都不懂,自然得嬷嬷多多费心,不过我是真的好奇五姐送了什么东西给我,就像嬷嬷说的,五姐不会害我,再说送都送了,收也收了,如今才来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实在没什么意思。”楚静茗说着就打开盒盖。   盒子里的首饰其实也不多,两支珍珠及红宝石交互串成的珠花、一支雕成梅花的翠玉簪、一支赤金花叶簪,加上几件压鬓发用的赤金蝴蝶钗,跟一对赤金缠丝钏环、一对玉镯,最后是一对绞丝银镯。   楚静茗看了半天,就拿出最后看到的那对绞丝银镯,然后往自己手上一套…咦!?还真是不大不小地刚刚好。   楚静茗笑盈盈地瞇起双眼打量自己的手腕,越看越是欢喜。   “按府里的规矩,九娘身边还会再多两个二等丫鬟,不过老奴想着只先让她们负责妳的衣服和每日起居,至于像月例银和私房物等等的,照旧叫碧月帮忙娘子打点就好。”林嬷嬷想着楚静茗身边可靠的人不多,二等丫鬟虽不如一等丫鬟,却同样是能自由进入屋子的人,如果万一不幸又是哪个院子里派来的眼线,对她们就更不利了,所以她不打算一开始就让新来的丫头接近楚静茗身边,省得泄露太多事情。   “一切都按嬷嬷的意思吧,因为我也不知道罗嬷嬷会挑什么样的人过来,该要防着的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楚静茗听出林嬷嬷话里的顾忌,其实她也有相同的想法,所以并不以为林嬷嬷的防备有什么不对。   林嬷嬷点了下头,心想,看样子九娘子也不是没有城府的人,难怪能在先前那种环境下熬过去,可惜不是嫡出的娘子,不然还不愁将来能够嫁个好人家,让汝南郡公府多一个有权有势的姻亲。   林嬷嬷却不知道原来的楚静茗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又总觉得二房三房的几个姐妹只会暗地里嘲笑她,所以除去偶尔会放下身段讨好楚静蓉之外,对谁都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连有时候碧月只能拿回来冷饭冷菜,她也是咬紧牙关,硬逼自己吞下去,横竖都不愿向任何人诉苦就是了。   当然楚静茗不是没幻想过有一天她可以像楚静蓉和楚静芸一样出色,可惜她偏偏没有她们那样的才华,注定永远达不成受人重视的心愿,以前她心里对二姨娘的怨恨颇深,但其实更多成份是怨恨自己的没用,于是当她被楚静蓉她们失手推下水之时,多多少少已有几分放弃人生的感觉,最后自然就救不回来了,在楚静蓉上一世早亡的人,这一世许是因为楚静蓉之故,所以才让现在的楚静茗穿越到了这里。   屋里因为楚静茗和林嬷嬷的沉默而陷入一片宁静,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端着茶碗进屋的碧月才打破这份宁静。   “九娘,我照着嬷嬷吩咐的,泡了杯黄耆红枣茶,这会儿已经不烫手,妳先就着喝几口吧,剩下的我用炉子里的余烬温着,想喝的时候再去倒,也省得总是要起火烧水。”碧月把茶放到楚静茗前方,眼巴巴地看着她,大有非要见到她喝了茶才甘心的架势。   楚静茗拗不过碧月的热心,只好端起茶碗,两三口喝干了茶水,然后回看着碧月,说道:“我喝完啦,这茶虽好,可惜我没有姐姐她们那种雅兴,记得刚开春之时,三姐去庆昌长公主府参加茶会回来,她就说起那个茶会办的是如何如何好,竟是去年冬天先存下许多坛雪水,趁着茶会之际才拿出来供众人煮茶品茗之用,那日能前去参与茶会的人无不赞叹长公主的心思多么细腻雅致,连这等细微之事都要讲究。”   “九娘尽可不必羡慕三娘子与五娘子,等到明年,九娘也可以请求夫人同意妳随她们去参加宴会,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交上几个志趣相投的小娘子呢。”林嬷嬷笑着安抚道。   “我才不羡慕!而且听说那些贵族世家宴会上的规矩甚多,我怕我笨手笨脚的,万一在众人面前出了糗,叫姐姐们丢脸就不好了,所以真非必要的话,我还想着能不去就别去的好。”楚静茗连连摇头说道。   “九娘不出府参加宴会怎么成?如此一来,就没人会知道汝南郡公府还有个九娘子了,九娘,这可是关系到妳日后的终身大事,我听人说过,那些夫人太太都是在那些宴会上相看未来媳妇的,便连夫人如今忙着四处参加宴会,为的也是替大郎找个合意的娘子呢。”碧月瞪大双眼,颇不认同地道。   “哎?!是这样吗?不过…还是由着母亲做主吧,说不定她心里极不愿意我像三姐五姐那样呢,而且四姐和六姐不也是很少出府做客 ,难道二婶婶和三婶婶就不担心她们嫁不出去?”楚静茗不以为地反驳道。   碧月愣了愣,她是真不敢明说主子们的坏话,而她也不知道人家到底担心还是不担心。   楚家四娘子楚静蒨是三房嫡女,楚家六娘子楚静莲则是二房嫡女,她二人正好年纪与楚静蓉楚静芸相仿,虽说平时也会出府赴宴,但是她们能参加的宴会层次不如大房的楚静蓉姐妹高档,顶多就是一些四五品官家里的小宴会,不过偶尔遇上王氏领那两姐妹同时出席的宴会,她们也能有机会一同前去开开眼界,而且有长辈参加的那种宴会就是妥妥以相看对象为主的宴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重礼   既是林嬷嬷已经发话让楚静茗自己保管贵重的物品,楚静芸送来的那个首饰盒自然也就归她自己收藏起来了。   一直到半夜,有些睡不着的楚静茗还记挂着白天里,楚静芸对她做的暗示,于是又起身侧坐床边,偷偷打量外头,确定林嬷嬷和碧月都已经熟睡了,她才轻手轻脚地把藏在暗格里的首饰盒拿出来,然后四处摸呀摸的,试图找出其中与众不同的异状…她想以前看穿越文的时候,不是都常见到有什么暗格呀、夹层之类的东西,楚静芸是穿越女,肯定也知道要利用那些知识的。   楚静茗想了很多,却唯独没想到…既使楚静芸知道那些事,可她这个‘原住民’又如何会知晓呢?不过显然这两位小娘子都没想到这种不起眼的小事。   很快的,楚静茗在已经拿出所有首饰的盒子底部发现一个小小的线环,她轻轻一拉,果然看到那个所谓的‘夹层’,夹层里放着几张折迭整齐的纸,楚静茗不免生出更多的好奇心,她小心翼翼地拿出折起来的那迭纸,打开后放在淡微的月光下细看,其实上面写的东西,她还真的有看没有懂,只能从最前面的几个大字以及内文里的几个字隐约猜出那应该是一张契纸,而且是一家叫‘玉和衣铺’的店,可是地址在哪呢?她又认真研究一下,写的是安邑坊北门之南街北之西。   楚静茗傻眼地把那张纸翻来翻去、看了又看,心想这是什么地方?又是南又是北的,天晓得指的是哪呢!?只能理解为应该就是个地标指向吧?不过…怎么想都觉得无法理解~。   楚静茗无奈地叹一口气,既然想不明白,她也不愿费心思在这种小事上面,于是放下手中的这张纸,接着又看看其他几张纸,看上去似乎是几张写着人名的书契,想来该是那家店里的掌柜伙计了,她心想那位楚五姐倒是挺大方的,连这个都二话不说地送给她了。   接着,楚静茗在将东西收回夹层后,把几样首饰一一放回盒子时,她又发现其中一个首饰发出微微的响声,那是一个小小的玉瓶子做成项链的模样,她轻轻地上下左右敲打扭转了几下,玉瓶上的盖子就被她敲开了,里面是几颗和一张…很像现代小抄的纸,纸上写着许多小字,原来是有关玉瓶里那几颗药丸的名字及用途-玉清丹,据说可以抵抗数十种毒药,若有内伤也可能达到及时止血的用途。   楚静茗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此时的楚静芸手上已经握有这么多的东西,只是怎么一出手就直接送给她一间铺子?这位楚五姐难道走的是小白花路线?不过看起来不太像呀?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还是因为穿越女光环无限强大,所以不计较这种小事的关系吗?!但总不可能认为即使赔钱也无所谓吧?而且她也没有像大姨娘那样本事强大的阿娘喃~万一弄个不好,指不定她把自个儿卖了都不够还负债呀!!   楚静茗无力地垂下双肩,心想那位楚五姐到底是真心为她好呢?还是存心挖坑给她跳?给她铺子还不如多送她一点现银呢,接下来,她又因为这个棘手的状况感慨了大半夜,却不知在这个府里的另一处,竟也有人和她同样的想法。   红萸院的正房是个二层高的小楼,此时在二楼的卧房里,一名穿着玄色衣服的少年,彷佛不怕有人发现他踪迹似的坐在窗户边上,一脸嗤笑地看着楚静芸,道:“妳以为谁都能像妳这么有本事?可以用不到两三年功夫就挣出几间铺子?妳这样平白把一间店铺送给一个足不出户的小丫头,究竟是在帮助她还是在陷害她?”   “我也想过给她多一些银两啊!不过后来想想,我以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今她年纪还小,只要不是个笨的,我都能有办法教会她一点东西,她学会了怎么赚钱,日后不管遇上什么事,总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而且我若真一直拿银子给她,按她平日里的那个小心眼儿,八成会以为我看不起她吧?”楚静芸丝毫不以为杵地回道。   “哧!妳想的还真多,不过我觉得凭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连出门都不能够了,又怎么稳住店铺里的大掌柜?吴勇虽然忠心,但遇上不长进的主子,久了之后也未必不会生出其他心思。”男子轻笑一声,真心不看好楚静芸这个傻到不行的念头。   “这不是还有我嘛?唉!我只是找你来,让你帮我去衙门把店铺的所有权过到我妹妹名下而已,倒是引出你一大堆的意见,再说吴勇好像也是你帮我找来的人吧?难道连你都没办法保证他的忠心?”楚静芸狐疑地说道。   “先前我肯帮妳,那是因为我们俩的交情不错,但是我凭什么帮妳妹妹?我连她长得圆的扁的都不知道。”男子双手一摊,有些无赖地反问一句。   “喂!你怎么能这样啊!?亏你还是个学医之人,连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白瞎了你师父的眼!”楚静芸瞪大双眼,有些气闷地低喊道。   “谁说学医的人都有恻隐之心?就像为官之人也未必个个都为百姓着想是一样的意思,我只是凭本心做事,有什么不对?”男子蛮不在乎地回道。   “你!算了!反正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家九妹绝不是蠢材,只要我细心教导,日后便是我不在了,她也一定能护住她自己手上的东西的。”楚静芸扬起下巴,自信地夸下海口。   “唷?!妳倒是挺有信心的,随便妳吧!只到时别又来我跟前嫌弃人家没妳聪明就行,对了!上次同妳说的在长乐坊新开一家与云锦酒楼极为相似的酒楼,我已经查出幕后东家是谁了。”男子轻笑一声后,又对楚静芸说起另一件事情。   “是谁?”楚静芸心里曾猜想到一些可能,只是她又觉得口说无凭,便也没对男子坦言。   “楚大娘子,妳的嫡姐。”男子抬起下巴点了点某个方向,回道。   “是她?!唉~原来是她呀,那这事也只能这么算了…。”楚静芸心中彷佛有块大石落地,但又似乎有一丝丝的失落,她是真不明白楚静蓉怎会那样厌恶她?明明她不曾招惹过她呀,难道是因为妻妾的水火不容,所以连她们的孩子也要彼此作对?这么看来,她以后可绝不能为妾,哪怕嫁个平民百姓也好过对其他女人低声下气的。   “算了?要我说,妳不是常自夸说妳这院子里严密的连只虫子都爬不进来吗?怎么却让妳嫡姐知道那家酒楼的事?还把一些东西学了去,只不过我看着也不怎么相像,大概那向她告密的人知道的也不多吧。”男子语气有些鄙夷又带点无奈地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了?要是真连虫子都爬不进来,那你又是如何能来去自如的?而且阿姐也未必是从我这里得知云锦酒楼的事。”楚静芸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只是对楚静蓉从她这里打听去的事情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她知道那些事情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但凡有点心的都能打听到,左右她真正的大秘密只搁在她自己心里呢。   “当然是因为……臭丫头,还想给我下套子?罢了!我也不和妳争这等小事,只是妳嫡姐把妳那些想法做法都学会了,妳不怕酒楼生意受影响?”男子愣了一下,差点就拿自己跟虫子比较,他庆幸地暗想,还好他的反应够快…。   “不怕她的,那些手段本不是什么难学的东西,酒楼想能招徕更多客人的方法也多的是,但最终还是要酒菜好吃才行,我也只能等改日去酒楼好生安抚几位大厨,叫他们静心作好自己的份内之事,日后必有厚赏,省得叫别人三两句话就哄走了就成。”楚静芸呶呶嘴巴,一脸自信地回道。   “既然妳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若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要不再晚些时候,那些巡察街坊的人出来了,我还得躲来躲去的才能进门。”男子想了一下,就也没在意了。   “你堂堂一个英国公之子,还会怕那些小兵?我可记得你也有夜间行走的特权,不是吗?”楚静芸压根儿不相信男子的话。   “虽说不怕他们抓我什么罪名,可一旦遇上也总是麻烦事,我又不当值,夜间行走的权利也不能胡乱用的,不跟妳多说废话,我先走了。”那男子说着就摆摆手,反手跃出了窗户,脚尖飞快向外面轻点一下,便远远地掠去。   楚静芸见了男子离去,只是有些恼怒地跺跺小脚,嘴里还喃喃地道:“这个李慕启真是气人!就是每次都要损我几句才高兴,还一副奉公守法的样子,哼!打量着我不知他多不守规矩。”   楚静芸喃喃自语了几句后,又坐在那里望着半开的窗户发呆,脸色一会儿一变的,叫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楚静茗没开过店,学的虽是商科,但她只会算数字,至于怎么找进货路子,怎么招徕业务,又卖什么东西才最赚钱,她全然不懂,她也没敢奢想无敌穿越女那种卖什么赚什么的好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因为这个时空已经有一个楚静芸了,断不可能再出现其他人来乱套。   不过楚静茗还是知道当老板的不能连手下人长成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她总得找机会去瞧瞧店铺和店铺里的掌柜伙计,即便不能全看到,好歹也该晓得掌柜是谁吧?但该怎么去看呢?这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隔天,楚静茗就故作无聊烦闷地对碧月和林嬷嬷说道:“整天待在屋子里养病,我都闲得快发慌了,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可以做的。”   “九娘想做什么?婢子记得前些日子,妳不是念着说想再绣个香囊?前年大郎生辰的时候,九娘绣过一个当成贺礼送给大郎的,因为大郎直说很好看,于是九娘就喜欢上了女红,说起来那回也是娘子头一次把三娘和五娘给比下去呢。”碧月笑问道。   “哦?三姐和五姐送了什么礼物呀?怎么就让我比下去了?”楚静茗好奇地反问道。   “九娘难道忘了?当时三娘送的是一枚她亲自上街找来的扇坠,而五娘送的是一套据说有点来历的砚台,只不过大郎却说,九娘毕竟学艺未久,能够绣出一副有模有样的‘岁寒三友’,那番心意比起三娘五娘拿钱买来的礼物更好一些,所以也比她们更讨他欢喜,而且婢子记得三娘九岁时,可是连朵荷花都绣不出模样来,更别说有几分神似了,可见九娘这刺绣本事肯定比三娘五娘她们俩还优秀很多。”碧月貌似一脸骄傲地说道。   “唔…是吗?”楚静茗听着碧月的话,脑海里同时搜寻着那段往事,结果却发现…其实那个香囊竟是原主暗地里反复绣着同一个花样不下数十次之后,才终于绣出最好的那一个,然后又将之作为生辰贺礼送给楚安霖,别人知不知其中内情,凭楚静茗当然不可能打探得到,不过她觉得能够得到嫡兄一句赞美,已等于让她在嫡母嫡兄面前长了一回脸面,倒也不能不说是个不小的收获。   “那件事老奴也听曹嬷嬷说过,而且大郎还将那香囊带在身上有很长一段时间,可惜据说上次从太学院回来时,他身旁的小厮丫鬟却没看到那个香囊,想来是不知在何处遗失了。”林嬷嬷点头附和道。   “是呀!九娘就是因为听说大郎的香囊不见了,回来还想着要不要再绣一个送他,可惜大郎并不常回府,妳也想着一时找不到适合的时机送礼,便才没急着完成这件事。”碧月又接口说道。   “唉!绣香囊的事还是先搁着吧,我是想问问,如果咱们府里的人想出府可容易不?”楚静茗无力地叹一口气,二话不说地把被扯远去的话题立马拉了回来。   “九娘问这个做什么?记得妳才说过不会想出府的,怎么今天还问起这桩事?难道心里又冒出什么想头不成?”林嬷嬷听着这句话,脸色立即有些不悦地平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琢磨   林嬷嬷曾猜测过以前楚静芸心里一定有过要在夫人跟前表现的想法,但这两日却见楚静芸极为安份乖巧,又有昨日那番言谈,她还以为楚静芸应该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在哪里,也必然愿意小心低调地过日子,直到她出嫁之后,但为何这会儿又突然问起出府的事?!他们公侯门第的娘子岂是能随意出府的?便是三娘子她们几位小娘子也不过一两个月才能得半天自由,且不能超过申时末回府的。   林嬷嬷第一个联想到的是来曲深院之前,她无意中听到的那个消息,不过又觉得那个消息应当只有几人知晓,连她也是因为同曹嬷嬷走得近,所以才知晓一两句传言,那些下人都不知道的事,怎么可能传进九娘子耳里…?   林嬷嬷所说的事情,正是楚静蓉模仿前世她从楚静芸那里所听来的现代知识,如今在京城里已开了一家比楚静芸前年才开的云锦楼规模更大的酒楼,名叫‘鸿燕馆’。   楚静蓉开这酒楼的目的,本就是打算借着鸿燕馆的地利之便来拉近她和某些贵人之间的距离,故而未曾真正掩盖住她才是幕后东家的消息,她还有个不同于云锦楼,但也是前世听楚静芸提过的作法,在鸿燕馆的三楼另辟设数间隐密性极高的雅间,又吩咐掌柜的只能给特定的皇室贵族子弟前来使用,更设计了许多种贵宾卡,趁着几次外出参加宴席时,她就拿来送给闺中密友,或者拐弯抹角地送到某些人手上,而她用的这些法子其实都是前世楚静芸从不隐于众人耳目的营销手法,这一世,楚静芸还没来得及用上,就已经全被楚静蓉拿出来用了。   楚静蓉的前世记忆里,楚静芸正是用这些不知哪里学来的手段,再加上她从自家阿耶那里不知骗去多少私房,更借着阿耶的关系,才能在京城里开了好几家店铺,据她所知,楚静芸开的店铺种类甚多,从酒楼、银楼到布庄、杂货铺,几乎涵盖了大隋朝的几大行业,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云锦楼和怡轩斋,前者是酒楼,吸引了京城里不少高官贵族前去消费,当然打听一些小道消息也是最容易的,而后者却是吸引甚多年轻学子前去光顾的书肆,那些人里面又有不少人后来也都成了有实权的高官,对于这处曾给他们很多方便的书肆自然也是多有护持。   楚静蓉曾猜疑过那位英国公府的李慕启是不是就是楚静芸在这个时候认识的?只可惜这一世重生后,她直到如今还不曾见到楚静芸和那位李大郎有什么交集,而且前世的云锦楼和怡轩斋最后都变成赵瑀名下的产业,当时大伙儿都以为是因为那时候的楚静芸已嫁给被封为荣王的四皇子,作为荣王侧妃,她原本的店铺转手给自家夫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重生后的楚静蓉固执地认定前世的楚静芸能拥有那么多好运,一定是她不知道何时就和赵瑀暗中往来又得其疪护的结果,因为赵瑀曾说过想娶楚静芸为正妃,若非受庶出这个身份所阻,赵瑀早就得偿所愿。   不过楚静蓉更相信的是,今生楚静芸的最后结局,别说什么侧妃、皇贵妃了,便是连皇家的门,她都不可能再叫那女人进得去,因为有她在,她将会夺去所有曾经属于楚静芸的一切,包括楚静芸最重视的爱人、知己。   可怜的楚静蓉并不知道那个她前世以为和楚静芸只是好友,后来又深受赵瑀信任的李慕启,其实在很多年前就和楚静芸认识,这两人的情份不止点头之交,如果没有赵瑀的横插一脚,说不定楚静芸已成了英国公夫人,如今的楚静芸在京城里能开那么多店铺,正是那外人眼中时常出门云游,与京里众人毫不熟悉的李慕启给她的帮助。   楚静蓉不会知道前世的楚静芸真正结局是什么,她只知道楚静芸在被封为皇贵妃之后的第二年突然急病身故,犹记得那时候的她独自在房里大笑许久,却因为后来皇帝封了楚静芸的儿子为太子,又追封楚静芸为皇后,让她不由得更加怨恨楚静芸,恨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比自己好运,最后因为郁结过重而没有活过四十岁。   话说回来林嬷嬷这头,林嬷嬷担心楚静茗又生了什么想与楚静蓉一较高下的念头,自然心里非常不高兴,连语气也带出几分严厉。   楚静茗再笨也听得出林嬷嬷不满的语气,她连忙摆手解释道:“我顺口问问而已啦,况且碧月不是说我不可能都不出府做客的,这才突然想到三姐和五姐好像平时也会出门逛街买东西,那是不是说只要得到夫人同意,我们就可以出门了?虽说不想去别人家做客 ,怕丢了郡公府的脸,可是我也想着要出去玩啊,所以才会问的,嬷嬷千万别误会呀…。”   “哦~~原来如此,九娘想出门玩耍倒不是不能够,只不过妳现在还小,总是要跟着夫人一块儿才安全,三娘子和五娘子若要出门时,她们身边也是少说得带上一个大丫鬟并两三个小丫鬟才成,有时还会多带上一两个婆子,但是咱们院子里的人少,九娘暂时就不必想这些了。”林嬷嬷一听,这心中大石才放下来,只仍不敢完全相信楚静茗纯粹是想出去玩而已。   “这样啊…那就算了,我也不想出个门还得劳师动众的。”楚静茗略略失望地叹一口气,楚静芸私下送她铺子的事,她都还没敢跟林嬷嬷提呢,更别说带一群人出去踩点看铺子了,想来楚静芸也明白其中的关键吧?难怪她出手这么大方,莫不是早料定自己是看得到、吃不到?若是这样的话,那心机未免太深了,假使她没想到这些细节,肯定会傻傻的感激楚静芸的大方?不对!如果是原主,可能早就拿去楚静蓉跟前讨好了也不一定。   要说楚静茗对楚静芸的猜测真的是想太多了,楚静芸分明就是一个没有看过穿越文的金手指万能穿越女,也没有像土著重生女楚静蓉和穿越加强版楚静茗这般地把什么事都先想个三遍再动手执行,她只是很单纯地凭直觉!!凭直觉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凭直觉去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人,如此而已。   当然楚静芸更多的时候是想一半做一半,所以先前也说了,她才不会考虑楚静茗有没有本事护住她给的那家铺子,她只想着如果有本事护住的话,她自然愿意抽空教她一点东西,若没本事护住的话,她就当作那些钱打水漂了。   “九娘也不必着急,等曲深院里的人手补足之后,老奴会细心调,教她们成为忠心的丫鬟,等妳身边有足够的丫鬟伺候了,届时妳想去做什么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之类,老奴绝不会阻拦妳,不让妳做,不过老奴也要提醒妳,二姨娘的家底毕竟不比大姨娘来得丰厚,有些事或许妳看着眼红了,但未必就有那个能力去学人家,妳自己心里有什么想头,最好还得再三思量才行。”林嬷嬷想一想,还是拐着弯劝说了楚静茗两句,毕竟那等与人争利的事,若没点背景的根本就做不来,郡公爷和夫人能容许三娘子拿汝南郡公府的名头做事,那是因为人家是嫡出的,连五娘子都没那么大胆,九娘子一个庶出女就更不必想了。   林嬷嬷自是不知道楚静芸偷偷在外面做生意的事,因为楚静芸从来就没想过拿汝南郡公府当靠山,京城里的几间店铺用的也不是她在这里的名字,那些掌柜大多是李慕启替她找来的人才,她手里有的只是他们的卖身契或合作契约,至于说会不会背叛的问题?!要知道拥有金手指的穿越女几乎从没有过这层顾虑的。   “嬷嬷真是说笑,九娘能有什么想头?我们好不容易熬过那道坎儿,让夫人记起府里还有九娘这个小娘子,难道还敢自不量力吗?婢子以为九娘大约是因为这次生了一场大病,生生把自己闷坏了,所以才想着出去玩耍吧?偏偏她又不敢坏了郡公府的脸面,只得琢磨着看能不能自己出去走一圈也好,九娘说是不是?”碧月看见楚静茗那张微微黯然的小脸,忍不住心疼起自家小娘子。   “若说是怕闷坏了,有空去春晖园走走也成,咱们郡公府的春晖园在京城里可是有名的,连宫里几位皇子公主来见过之后都赞不绝口,九娘何苦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林嬷嬷轻叹一声,却是没再有责怪楚静茗的意思。   “我明白嬷嬷的意思,总不过是我无心随口一问罢了,却反叫嬷嬷心里为我多挂一份担忧。”楚静茗笑了笑,心下却忍不住暗叹,她想着出府的事只能等日后再慢慢琢磨了,想来,说不准还得等楚三姐或楚五姐出面说情,她才能有机会出府看看。   碧月瞧着楚静茗的脸色早已恢复平常,并不像以前那样会一直把不满表现在脸上,心里又是微微一酸,她家小娘子也学会怎么隐藏起自己的本性了,都是因为那些人的关系!可是林嬷嬷先前说的也没错,在这种深门大院里,真正善良的人少得可怜,而善良的人永远死的最快。   贵族世家出身的子女因着这样那样的关系,几乎是从小就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哪怕表面看起来单纯无害的人,你也不能保证他不会突然就出卖了你,那种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陷害才是最恐怖的。   碧月对于林嬷嬷这两日的提点,她不是不明白,只是有时候总会觉得连她原先家里那样清贫的人家,弟弟妹妹都还能过着无忧的日子,偏偏她家小娘子连那点点小快乐都成了奢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初锋   十五这日,楚静茗早早就让碧月叫醒,并端来一盆水替她梳洗过后,林嬷嬷替她挑了一套粉色如意纹褙子,搭上桃红色湘裙,挽了双平髻,插上楚静芸送她的一对珍珠发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楚静茗带着林嬷嬷和碧月一路往安榴院而行,途经芙蓉轩,正好遇上也要去安榴院请安的楚静蓉。   “三姐,早。”楚静茗恭敬地向楚静蓉行礼问安。   “嗯,这身衣裳不错,是林嬷嬷替妳挑的吧?我听阿娘说,林嬷嬷以前在她身边也算是个得用的人,可惜就是没什么大志向。”楚静蓉点点头,缓步地与楚静茗并肩而行,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那一身装扮后,轻声说道。   “没大志向才好,阿茗本就没什么长处,万一真来个有大抱负的,阿茗也留不住人家,还不得叫其他人看笑话?”楚静茗有些羞涩地低声回道。   楚静蓉没有应话,只是又瞥了楚静茗一眼,林嬷嬷的身份来历,她早就从母亲那里知道许多,虽不知林嬷嬷为什么愿意去曲深院当差,但既然母亲说不用太担心,那她自然也是相信母亲的。   “听说五妹也去看过妳了,还给妳了不少东西?”楚静蓉转了转心思,语气淡淡地问道。   “不过送来几样补身子的药材跟几件她早用不上的首饰,并没有说什么话。”楚静茗心头一紧,连忙装出一脸惶恐地点头解释。   “妳头上这对发簪就是她送的?”楚静蓉匆匆扫过楚静茗发上的珍珠发簪,不屑地冷笑一声,这么点不起眼的玩意儿,也好意思拿出来收买人心。   “五姐送给我一盒首饰,说她现在用不上了,我的年纪戴着正好。”楚静茗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哼!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值得妳拿出来丢人现眼!?回头我叫紫桃从我首饰盒里挑几件能用的给妳,往后别带这种粗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了,改日若是随我出府赴宴,我可不希望因为妳身上有这种小家子气的东西害我丢脸。”楚静蓉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不满。   “哎?三姐的意思是、是妳要带我出去玩?”其实楚静芸拿出手的东西哪有不好的?不过楚静茗没理会其他的内容,只听到楚静蓉的话里似乎透露出准备带她出门做客的意思,心底忍不住浮出一阵欣喜。   “是呀,昨日我收到申国公府送来的帖子,高二娘子准备二十八日那天在他们府上办个小宴会,我着人打听了一下,那天会去的几位娘子都是平日和我颇有交情的,我想妳已经九岁了,提前参加这种聚会也没什么,便打算带妳去见识一下,等等还得问过阿娘肯不肯让妳去,不过我猜阿娘多半会同意的。”楚静蓉笑瞇瞇地回道。   “出府参加宴会呀?!如果阿茗能去的话,那就太好了!三姐,阿茗会很开心呢!”楚静茗眼底蹦出闪亮亮的光芒,脸上掩不住的欣喜。   “妳呀…等阿娘点头答应了,再来开心还不迟。”楚静蓉如此举动也是经过琢磨的,她打算让楚静茗去外面多见识一些人,多接触一些事,看看这个庶妹能够被调,教到什么样的程度,她也不怕楚静茗心野了、心大了会不好拿捏,单单一个救命之恩的名头就足够将楚静茗绑住了,只要楚静茗够聪明的话…。   万一楚静茗不够聪明呢?楚静蓉以为一个本来就不存在于她前世那个苦难未来的人,哪怕消失了也不会影响什么大局。   楚静茗不清楚楚静蓉心底的打算,她一脸喜色地踏进安榴院的正房,大姨娘和楚静芸已经到了,二姨娘也站在王氏身后,与报春一起伺候着茶水。   楚静蓉和楚静茗姐妹俩向王氏行礼请安过后,王氏略略向楚静蓉问了几句前一日的起居情况,突然转头看向楚静茗,语气淡漠地说道:“九娘的气色不错,想来妳的身子确实好了许多,刚刚五娘跟我说想带妳出府走走,我还担心妳不知道能不能出门呢,不过看样子是我白操心了。”   “五妹想要带九妹出门?妳们打算去哪里?”楚静蓉听见王氏的话,面容微微一沉,心里隐隐夹带一丝不甘,没想到她才打算要做的事竟被楚静芸早她一步提出来。   “前天顺安公主派人送来帖子,说是沁园里那片海棠花海开得极美,于是下帖子请几位娘子过府赏景,我想到九妹在屋里关好几天,肯定闷坏了,所以刚刚向母亲请示,让我带九妹到顺安公主府上做客。”楚静芸一脸笑意,彷佛没有感觉到楚静蓉语气里的不满。   “妳真有那么好心?妳怎不想想看,九妹年纪小,又从没去过别人府里做客 ,妳第一次出门就带她去那样尊贵的地方,万一有了什么闪失,妳承担得起吗?”楚静蓉不客气地质问,她不以为楚静芸会真心替楚静茗打算,毕竟这府里的人都知道楚静茗和她一样与楚静芸向来不亲近,平日更没什么交往。   再说顺安公主是什么样的身份?不提她身为当今皇帝的嫡长女,以前在宫里如何受帝后宠爱,便是成亲多年至今,顺安公主在京城里的名声也是只有好没有坏的,再说起她当年下嫁的那位驸马爷,人家不但贵为常林郡公的嫡长子,还是那一年科举的榜眼,如今正位居御史中丞的要职,若说顺安公主是个享尽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俱全之人,那是一点也不为过。   因此能有幸被顺安公主邀请的娘子自然不会平凡到哪里去,唯独有一点叫楚静蓉非常不满的是,明明都是汝南郡公府的小娘子,顺安公主却甚少邀请她参加宴会不说,还几乎次次都会派人专程给楚静芸下帖子,凭什么?!明明不过一个庶女而已,顺安公主竟然越过了她,单单请楚静芸去参加宴会?让楚静芸在那些贵女面前比她更出风头?!如今楚静芸还拿这样的事想来挖她的人?简直做梦!痴心妄想!!   “三娘可别误会五娘,本来按着规矩,妳们做小娘子的第一次出门该由长辈带领到人家家里做客 ,为的是万一小娘子言行有失,做长辈的可以及时导正,再者,也有为小娘子引荐给众位长辈的意思,可惜这会儿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宴会,妳们能独自出席的又都是一些小娘子们之间的小宴会,九娘跟着去也没什么大不了,五娘既然敢说要带上九娘到公主府做客 ,自然就料定顺安公主不会不高兴的,我们九娘这么乖巧、这么可爱,顺安公主又怎么会不喜欢。”大姨娘见女儿被楚静蓉质疑动机不纯,很是不客气地反驳了几句,丝毫不顾忌在场的王氏。   “九妹一向胆子小,我怕她是听到要去公主府做客,心里早吓坏了,九娘,妳说是不是?”楚静蓉仰起下巴,鄙夷地堵了大姨娘一句后,转头又把默不作声的楚静茗拉进战场。   “啊?!阿茗、阿茗不知道呀,可是不管谁带阿茗出去玩,阿茗都会极开心的,只不过那个公主府…听起来好像很大的样子…?”楚静茗一脸茫然的抬头看向众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楚静茗本来在一旁听几个人唇枪舌剑,听得很起劲,却没想到楚静蓉会突然问起她来,她要怎么回答?其实她并不喜欢去公主府那种摆明着人多是非多的地方,但她又不想得罪楚静芸,而且她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唯一能去的机会,可若是应下了楚静芸这一桩,这会儿又是在嫡母面前,只怕她前些日子的牺牲又白费了,唉~这两位BOSS的大腿都不好抱呀,讨好了这一个就一定得罪另一个,怎么办才好呢?   “算了,我看还是让九娘去吧!反正九娘也只跟在五娘身后,又不必做什么事,只要大规矩上不出错,应该就没什么事了。”王氏淡淡地扫了楚静茗几眼,直接就定下这件事。   然而王氏这番举动绝非好意,她只是想着自家女儿不愿让楚静茗去公主府,兴许是担心再出另一个楚静芸,偏偏她刚才已经同意让楚静芸带楚静茗到公主府做客,不过呢,她的印象里,楚静茗是个没脑子又莽撞不懂事的孩子,私心盘算着如果不知天高地厚的楚静茗去到公主府里,她乍见那些不同于郡公府里的新奇事物,又怎么可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而一旦她做错了事,就有可能会连带影响到顺安公主对楚静芸的印象,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王氏自然不会放过了。   楚静蓉见王氏都同意了让楚静茗随楚静芸去顺安公主府做客 ,于是也不再提她原来打算带楚静茗去申国公府的事,恨恨地瞪了楚静芸一眼,匆匆向王氏道安告退,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楚静蓉一走,王氏也不想留下其他人在跟前碍眼,随意地挥挥手让大姨娘和楚静芸楚静茗回去,二姨娘本打算跟着她们离开,只是走不过几步,又退回了原地。   三人行礼之后,很快就来到门外,其间,楚静茗还曾回头偷看一眼隐约对着她笑了一笑的二姨娘,她回给二姨娘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才跟着楚静芸一起离开安榴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闲谈   楚静芸一行人慢步走到花园边上,大姨娘慈爱地吩咐楚静芸几句小心照顾自己等等的话,又敲打了紫荆等丫环之后,便拐弯径自回她的院子去,楚静茗以为楚静芸会接着去松园向太夫人请安,就也没啥在意楚静芸的情况,自顾自地低下头暗暗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先去楚静蓉那里稍稍表示一下自己刚刚对于嫡母不顾女儿面子,强势替她作下决定的无奈?   只是没料到今日的楚静芸根本没打算去松园请安,她看着大姨娘远去后,转身就拉住楚静茗的手,要她跟着一起回红萸院聊天,楚静茗有心摇头拒绝,楚静芸却是不肯,还理直气壮地说:“虽然顺安公主不太重视那些繁文缛节,但基本该知道的也不能完全不知晓,何况许多礼仪即使去到其他地方做客亦是一样适用的,倒不如趁着离宴会还有两三天时间,我亲自教妳一些礼仪常规,妳能学多少是多少,日后出门也不会丢了咱们郡公府的脸。”   “五姐今日不去太夫人那里请安吗?”楚静茗愕然地反问一句。   “不去了,我本来也没有天天都去,还是先教妳了解礼仪比较要紧。”楚静芸摇摇头,坦然地回道。   “好吧,不过我若是学不好,五姐可别笑我才好。”楚静茗暗叹一声,心想今日是去不了楚静蓉那里了,还不知道那位会怎么气恼她呢。   “不会啦,走吧,走吧!”楚静芸说着就拉起楚静茗的手,小快步往红萸院走去。   原来的楚静茗不曾到过红萸院,连楚静蓉的芙蓉轩也只去过两三回,所以一进院门,她看到那栋两层高的小楼房,自然想忍不住多看两眼,偏偏楚静芸还像不愿多浪费一分钟似的,片刻不停地拉着她上二楼。   两人一落座,小丫鬟们立刻端出茶水糕点伺候,那等规格待遇可是曲深院的好几倍,楚静茗还有些恍惚地想着楚静芸倒是入乡随俗地挺快的,完全没有前世那些穿越文上头写的什么穿越女都不喜欢被一群丫鬟伺候啦,身边永远只有那么一两个信任的丫鬟等等的情景。   楚静芸喝了一口茶之后,就开始唠唠叨叨地说起她昔日如何与顺安公主相处的细节:“顺安公主一向平易近人,如今膝下又有小郎君和小娘子,妳知道小孩子嘛,哪里懂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那两个小的皮得跟什么似的,公主早让他们磨炼出一等一的好脾气了,相对的,自然不会在意我们这些半大不小的娘子去到那里一定要多正经八百的坐着动也不动,而且她喜欢找我去的原因,正是觉得我不会像许多世家贵女那样,开口闭口就是要举止端庄,温和娴雅,而且我也没有不尊敬公主呀!不过更多时候把她当姐姐一般罢了。”   “五姐人长得漂亮,嘴巴又甜,顺安公主哪会不喜欢妳?就连平日不爱和小辈亲近的太夫人不也挺喜欢妳的?”楚静茗一边记着楚静芸的话,一边貌似无意地掩嘴笑道。   “哎!妳也把那些人的碎言碎语听进去啦?其实才不是那样咧!太夫人虽然没拒绝过我去向她请安的举动,可是通常也不过三两句话就叫我离开了,唉!太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呀?虽说她年轻时候,咱们府里最是清静的,可不表示她不懂得那些事情,而且我不觉得她有特别对谁比较好,嗯…大概除了大郎、二郎,还有八郎他们之外吧,这年头的老人家,哪个不是心里有些偏颇的?他们总是重视小郎君们多一些,往常妳没见到连三姐都很少主动去的吗?再说我那么勤劳也是有小心思的,她老人家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楚静芸嘟起小嘴,有些恼意地反驳了几句。   其实在楚静芸心里,她根本就没想过依靠这个府里除了她生母以外的任何人,以前想去讨好太夫人,不过觉得老人家应该都是喜欢儿孙环绕膝下的,哪知道他们府里那位是个例外?她都好几次严令红萸院的丫鬟婆子们不许乱传话了,可惜有些流言还是挡不住。   “五姐怎能随意和我说这些话?还是这种显然有些不敬长辈的话,妳不怕我转头就去向三姐或母亲告状吗?还有妳今天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就自作主张地向母亲说要带我一起出门?妳刚刚没瞧见三姐可是气呼呼地走了,三姐平日对我没有多好,但是这次我的病能平安度过,却是多亏三姐出面向母亲求情,不然的话…妳今日这般举动,简直是在逼着我得罪三姐,万一她恼了我的话……我该怎么办呢?”楚静茗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忧地看着楚静芸,深怕楚静芸是在挖坑给她跳。   老实说,楚静茗心里对于楚静芸今日竟然会为了她摆出不惜和楚静蓉对抗到底的态度,让她倍感讶异。   前两日,楚静茗时不时趁着林嬷嬷不注意的空档,向碧月套问到不少原主过去的事,自然知道以前的原主虽然羡慕楚静芸能够享受嫡女的待遇,又会吟诗作词,甚至懂的东西比她还多,即便不至于看不起楚静芸的所作所为,但平日也不敢和楚静芸太过亲近,就怕引起楚静蓉不满,可是如今楚静芸居然主动对她示好,本来这比前些日子楚静芸暗中送给她的店铺更叫她内心不安,她想难不成楚静芸发现她的不对劲了吗?不然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只是她很惶恐…那个楚静蓉素来不是好相与的主儿,日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呢。   “哧!我还以为九妹生过一场大病之后就变聪明了呢,可惜眼下看来,妳不但没变聪明不说,反而变得更胆小也更愚蠢了,妳以为她肯替妳做那些事情是因为真心待妳好的?亏得妳和她相处的时间比我还久,难道会看不出来她那个人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虽然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心里有什么打算,但我可以很肯定地说,她绝不可能没有任何想法的对妳好,何况那日她明明可以…,算了,我不想提她了,反正我心里只明白这个社会非常现实,无论在什么地方,庶出儿女的地位永远比不上嫡出儿女,我能有如今的生活并不是无缘无故得来的,妳想想,如果我像妳这样总是什么都不做,妳觉得阿耶还会在意我这个女儿吗?不会的!哪怕阿耶再怎么宠爱我姨娘,他也未必会真的爱屋及乌,妳懂不懂?”楚静芸嗤笑一声,随即又是一副摇头叹气的模样。   楚静茗眉尾微微一挑,她没想到楚静芸竟也能看出楚静蓉救她是另有用意,而且听她的语气,难道那日原主会落水本就是楚静芸故意为之,并非单纯因为她们两人争吵的缘故?说不定楚静芸已经隐约猜测着那天的事其实是楚静蓉有事设下的局。   楚静茗心想,这样才合理嘛!刚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解,楚静蓉既然是重生的,怎么会没想到帮原主避开生死大劫?还以为是有什么限制让楚静蓉不能先提醒原主几句,原来楚静蓉不是不能出手相助,而是因为想藉此挟恩图报吧…。   这样的结论让楚静茗暗暗松一口气,本来她就不怎么想回报这种恩情,如今还意外得知楚静蓉可能是故意为之,那她又何必总介意那个‘救命之恩’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而且,显然楚静蓉的心里根本没有真心考虑过她这个庶妹能不能平安逃出那一劫,更进一步说,原主会不幸溺死也算是楚静蓉这个好姐姐间接做出来的好事。   “我才没有变笨,只是林嬷嬷说过,我将来的命运如何,几乎掌握在母亲手上,可是论起在母亲心里的地位,阿耶和大哥三姐几人肯定在最前头,然后是她的自家人,对于我们这些不是亲生的,她能不管就不管,五姐,我以前过的什么日子,难道妳会不知道吗?如今好不容易日子有了好转,我若因为这样就不知分寸地得罪三姐,说不准明日又要回到以前的日子,我、我能不担心吗?”楚静茗脸色黯淡、情绪低落地垂头看向脚尖。   “不会吧?母亲虽然不喜欢我们,但是她一向言出必行,更不曾对阿耶说的话阳奉阴违…不过我觉得她越是嘴上不说,心里的怨气肯定就越大…哎!我也不是说让妳去得罪三姐,我只是没想到那么多嘛!”楚静芸张了张口,微愣片刻之后,才有些心虚地抿嘴回道。   说起来,楚静芸这位穿越姑娘的日子还是挺幸福的,遇到的嫡母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除了对她和楚静茗比较漠视之外,倒没曾亏待府里的谁,哪怕是二房、三房的几个庶出子女也都享受到应有的待遇,连视她为眼中钉的嫡姐也没想过伤害她性命,外面又有个看似毒舌,实则宠她宠到没边的好男子,可谓全身笼罩在穿越女的无敌光环之下,哪里知道什么叫苦日子?   所以当楚静茗一听到楚静茗担心她的日子会不会像以前一样难过,更隐约透露出都是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害她不小心得罪了楚静蓉的埋怨语气,她心里就觉得非常不舒服,甚至觉得楚静茗想太多,毕竟在她所知所见的范围里,楚静茗也只有这一两年过得比较不好而已,以前住在二姨娘院子里时的日子还是挺优渥的,她觉得楚静茗果然是病傻了,不但变得杞人忧天,还打算把罪过推到她身上,亏她这几日费尽心思打算帮衬一把,让这个妹妹将来的日子更好过一点,谁晓得人家根本没有领情的意思,可叹她真是狗咬吕洞宾,好心没好报!   “五姐有大姨娘那么好的生母帮着妳,哪里会知道我的难处?不过我还是很感谢妳的,我知道这些日子,妳也帮了我不少忙,可是像今日这样得罪三姐…我觉得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事。”楚静茗眉头紧蹙,心头浮现几分焦躁不安,她是希望可以抱上大神腿过好日子没错,但她更想能平安过日子,可惜今日才发现想在这两位之间取得平衡,简直难上加难,既然这样难做人,她还是当小透明算了,毕竟只要她们不犯类似谋反通敌等等的叛逆大罪,她的后半辈子怎么都不会潦倒悲惨到什么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某柔第一次写这种称谓可说接近冷僻的文,万一啊~~看到哪里用错词了,还请淡定地略过它,情节的进展可能很慢,男主的身影也还在遥远的彼岸,请童鞋们耐心坐等,绝对不是假话,请相信俺,俺素粉真诚滴!!   PS:更文有时会稍晚,不是某柔偷懒没打字,而是手边琐事太多,不能及时更的缘故,某柔很乖唷!某柔天天有一更滴!   ☆、第十三章 难平   楚静芸听到楚静茗貌似言词恳切的一番话后,她顿了顿…好吧!也许并非九妹不领情,只是这两年的清苦日子让九妹感到害怕了,再想到二姨娘原就是王家买来的陪嫁丫鬟,外头也没有个娘家人帮衬,全靠着讨好夫人来获取母女俩在府里安稳过日子的处境,她确实不好再怪罪九妹什么,而且她不早就知道九妹的性子吗?她到底在想什么呢?!不过她心里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妹妹离那个心机深沉的嫡姐远一点。   “我没想过故意跟她起冲突,说要带妳去外头见见世面不过是这两天才想好的事情,我本来打算先跟母亲请示过后再告诉妳的,想着万一母亲不肯同意,我就不提了,省得害妳失望,我又哪里知道她的反应会那么大?!而且我也没有唬弄妳,以前妳天天跟在她身后,从没见过她对妳有什么另眼相看之处,怎么可能因为妳突然落水就让她费尽心思地想要救妳?要说她没有目的,我是绝对不信的!”楚静芸鼓起脸颊,半似无奈半似委屈地解释道。   “三姐再怎么冷落我也没想过害我性命呀…可能是觉得妳抢走她的风头吧?早上我去安榴院路上才遇到的三姐,那时候三姐就已经提前告诉我,她准备二十八那天带我去申国公做客的事,还说等向母亲请安之后,就会顺道向母亲请示的,哪里知道妳却早一步跟母亲提起要带我到公主府做客的事。”楚静茗叹一口气,看来楚静芸的个性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不然她别说两边讨好了,就是想半点不得罪都难…。   “那又怎样?!她还是可以带妳去呀,两家的宴会又不在同一天举办,而且刚刚她也都没透露半句她想带妳出府的话,难道我先带妳去公主府做客了,她就不能再带妳去申国公府吗?”楚静芸翻了翻白眼,一副很受不了某人的语气。   “我哪知道呢?!反正…能去就能去,不能去就算了,左右我还小,以后出门玩耍的机会也不怕没有,说不定…三姐只是这会儿比较生气而已,等气消了,大概就忘了吧。”楚静茗暗自琢磨了一下,觉得依照楚静蓉的打算,如果还想拉拢自己成为她的助力,就不可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再者,她见楚静芸对自己好了,肯定更不会轻易放弃,让她煞费苦心救下来的人变成别人的帮手。   “好啦,好啦,妳不用说了,我知道妳心里其实挺怕她的,要是不相信我说的,以后我也不提了。”楚静芸不耐烦地摆摆手,心里不免有些沮丧,她的未来本来就注定和这些人不同,所以才不曾想为他们筹谋什么,没想道难得兴起一回,却是这样令人失望的结果,而且怎么感觉上,九妹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偷偷送了她一间铺子的事?这个九妹真的是…她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若是李慕启知道的话,肯定又要笑话她了。   楚静芸无力地跟着叹一口气后,又道:“妳还是先记一些大后天去公主府时该注意的事情吧,就算三姐会不高兴我抢了她的人,可是我也不会随便反悔,而且只要妳表现的好,那些贵女总会对妳有几分印象,难说哪日还会想起来邀妳过府做客 ,一来二往之下,未必不能遇上一两个合得来的朋友。”   “我明白的。”楚静茗点点头。   接着,楚静芸就唤来于嬷嬷,于嬷嬷是红萸院的管事嬷嬷,还是几年前自宫中退役的大宫女,在宫中之时,她伺候的正是顺安公主,这也是顺安公主对她特别好的另一个原因,只是大多数人均不知晓罢了。   于嬷嬷听说楚静茗将要随楚静芸去顺安公主府做客 ,便着重地把基本地宫规礼仪告诉楚静茗,还说道:“虽说公主素来宽容为怀,可也不能不在意她身为皇室公主该有的气度,所以九娘只要别太多话,遇事时多注意一下其他小娘子是怎么作的,大约就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多谢于嬷嬷指点,就是不知道届时能带几个丫鬟过去?我如今身边也只有碧月一人…。”楚静茗向于嬷嬷微微一福身,突然又想起林嬷嬷的话,便有些羞愧地问了一句。   “虽说会有很多人跟着我们出门,但可以一起进公主府的人并不多,妳身边有碧月也够了,我会带着寄雨还有如琴如书一起去,她们都是去过公主府的人,到时再让如书跟着妳,想来也该万无一失了。”楚静芸毫不在意地回道。   楚静茗一听就觉得放心多了,毕竟那种地方不是谁都能去,可是她也不能不带丫鬟,幸好碧月可以跟着她去,至于之前曹嬷嬷提过要替曲深院增加丫鬟,听说这两天就会有外面的管事带人进府了,曹嬷嬷看在她和林嬷嬷往日共事的交情上,还同意林嬷嬷自己相看挑选,这是个好消息。   楚静蓉怒气冲冲地回到芙蓉轩,又摔了几个茶杯后,方感觉堵在胸,口的那股闷气消了一点,紫桃见她情绪稍稍平复,这才上前劝道:“三娘和那等短视浅见的人置什么气?五娘子敢带九娘去子公主府,不过仗着顺安公主对她比对别人好一些罢了,可是她也不想想九娘子的脾性,平日对妳巴结到不行,却总对旁人摆出一副清高看不起人的模样,说句不好听的,还不就是想借着三娘的身份抬高她自己的身价?如今只是听到有机会去公主府,她立马就偏了心思,这样的人哪里值得三娘为她着想?”   “我自是不怕她想抬高自己的身价,就怕她弄不清楚谁才是真的能扶持她直上青云之人,五妹再有本事讨好那些贵人,终究改不了她庶女的出身,但我就是气不过,我能想到的事,她未必想不到,只是这府里能拉拢的人虽有,却不似九娘与我们是同个父亲的姐妹,哪怕同是郡公府的人,也难免要隔着几层心思,更何况将来若分了家,二房、三房总是得搬出去的,到时候关系又更远一层,否则四娘和六娘两个人,哪个不比九娘聪明?我也没有一定要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楚静蓉犹自愤愤不平地道。   “三娘说的是,九娘一向与五娘关系疏远,婢子看着今日这事显然是五娘自作主张的,九娘根本不晓得,三娘却是气呼呼地跑了回来,连要带九娘去申国公府都没跟夫人提起,只不过都已经说出口的事,三娘也不好反悔,还是赶紧去补救一下的好,申国公府虽比不上公主府,但好歹九娘能遇到身份相当的娘子机会比较多,小娘子嘛,自然还是喜欢有谈得来的姐妹。”紫荆笑了笑,温声劝和几句。   “哎呀!!我还真是给气到忘了这件事,算了!下午再去跟阿娘说吧,紫荆说得对,虽然五娘在阿娘那里抢先一步,可惜我是先向九娘亲口提出要带她出门赴宴的人,她自然该多偏着我才是,顺安公主为人好,九娘也不可能和五娘一样,时常有机会去那里做客,我对九娘好,当然是有我自己的考虑,紫桃不必替我担心这种小事,不过一个庶女罢了,她可没有五娘那等本事,到最后还不是得依靠我?”楚静蓉说着的同时,看到紫桃脸上满是不认可的神色,想到两个大丫鬟与她从小到大的情份,才又多解释了两句。   紫荆紫桃闻言,同时暗松一口气,她们知道自家娘子只要遇到和五娘子有关的事,就失了冷静和分寸,甚至当年才八、九岁的时候就不顾夫人和舅老爷的反对,非要去开什么酒楼饰品店的,若不是夫人疼惜娘子,又哪有谁家小娘子像她们娘子这般要强的?还好娘子颇有些聪明才智,听说那些店铺已经替娘子赚进不少私房钱,连郡公府的产业也跟着沾不少的光,于是夫人更看重娘子了,但凡娘子说的话,夫人少有不听的。   不过紫桃的心里还有是觉得替楚静蓉抱屈,她觉得本来嘛,九娘子落水被救之后,已经仅剩下一口气了,那些婆子都说九娘子没救了,只能等着准备后事了,若非她家娘子出面向夫人求情,夫人会请大夫来诊治吗?没有大夫诊治,九娘子能活过来吗?可是九娘子却如此忘恩负义!五娘子不过给她点甜头而已,她就不顾及娘子的颜面了。   楚静蓉想到今日的自己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不由得低头深思反悔,许久之后,她抬起头来,正好瞅见紫桃迟迟不曾收回的愤愤不平,忍不住无声地扬起嘴角,心底一阵暖意流过,幸好这两个丫鬟对她这么地忠心,她希望她们不会再像前世那两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一样。   楚静蓉犹记得她那日从黑暗中醒来,意外得知自己竟回到了小时候,当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掉原先的大丫鬟,因为她永远忘不了那两个大丫鬟在前世时,是怎么样地背叛了她,明明都是从小伺候她的人,不过如果不是因为她舍不得,让她们成为陪嫁丫鬟随她出嫁,想来她们也没有机会背叛她吧?没有机会在她倍受韩家人冷落之时,一前一后地爬上韩世钧的床,成了韩世钧的通房,虽说后来她们俩不知何故死的无声无息,倒也让她心中畅快许久,但她终究无法原谅她们,甚至连再次与她们同处在一个屋檐下都不愿意,那样背主的贱婢…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楚静蓉深吸一口气,今非昔比,她不会再被动地任人摆布,也不会再让一个卑贱的庶女爬到她头上,嫡庶有别,这一点任谁都不能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挑人   隔天上午,楚静蓉仍然吩咐紫荆挑了几件首饰送到曲深院给楚静茗,还跟楚静茗说二十八日那天的行程照旧,叫她到时要好好表现。   因为冷静下来后的楚静蓉想过,楚静茗既欠她一条命,注定只能站在她这一边,不管楚静芸出于什么目的想要拉拢楚静茗,她都放任她行事,左右还能让自己少浪费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在一个庶女身上,她也知道楚静茗看似任性胡为,其实骨子里却是极胆小怕事,她或许会不受诱惑地接受楚静芸那一两次的讨好,但如果她聪明的话,自然会明自将来的人生是掌握在谁手上,最终还是只能来向自己低声下气。   楚静蓉自认是个大度的人,她当然愿意容忍楚静茗一时的任性,反正早晚都会回来的。   又一日,曹嬷嬷和一个婆子领着十几个年纪大小不一的丫鬟来到曲深院,林嬷嬷见状,立刻上前福身,问道:“曹姐姐,这些是今年挑选入府的丫头吗?”   “嗯,夫人交代过,因为曲深院的人手缺最多,所以让妳们先行挑选合意的人,然后才分给其他院子的人。”曹嬷嬷点头应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想着要怎么跟妳提这件事呢。”林嬷嬷连忙笑瞇瞇地将众人迎到院子里。   曹嬷嬷一进门就先去了正房向楚静茗请安并道明来意,楚静茗知道这种事自己不怎么懂,她也没打算抢林嬷嬷的差事,便只叫碧月跟着出去学一些常识。   曹嬷嬷随后就出来屋外,她站到廊下示意领头的婆子发号施令,而跟来的十几个小娘子则分成三排,安份地站在院子里。   那名婆子冷着脸让一群丫头站好了之后,转头向林嬷嬷笑道:“林嬷嬷安好,我是郡公府里专门□□那些新进丫头的杨婆子,昨日听曹嬷嬷说九娘子身边如今仅一个丫鬟伺候,虽说后来还多了您在一旁协助,但伺候九娘子的丫鬟总归是大大的不足,我今儿个就特地挑出好几个手脚勤快、心思伶俐的丫头过来,您可以仔细地慢慢挑选,我保证这几个都是今年挑进来最好的丫头,无论哪个都肯定能把九娘子伺候地周周全全。”   “哦?我看看…。”林嬷嬷并不完全相信杨婆子的话,那些丫头从她这头一眼看去,多少还是看得出有几个不怎么安份的,甚至还有一两个人的眼底有丝嫌弃的意味,那几个人,她肯定是不挑的,虽说九娘人不似其他几位小娘子受夫人重视,可是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她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人平白污染了曲深院。   林嬷嬷一直走过来又走过去,把每个人都从上到下地打量了几回,最后才挑中六个人,正好补上曲深院里的两个二等丫头和四个三等丫头。   曹嬷嬷见林嬷嬷挑足了人手,这才出声说道:“妹子挑好了?嗯…看起来妹子的眼光还是跟以前一样毒辣,这几个丫头的确不错,再好生教导一阵子,肯定不会输给其他人。”   “我好歹是跟过夫人十多年的人,怎么都不能坠了夫人的脸面,而且在庄子上的那些年也没少调,教过人手,不过挑几个丫头罢了,能有什么难的,只是教导做粗活的丫鬟婆子和教内宅里做精细活的丫头毕竟不大相同,幸亏我早两年就先回来府里熟悉过了,倒不怕对府里的规矩生疏。”林嬷嬷客气地回道。   “行了,那就劳妳多费点心思仔细教她们些东西,夫人昨日也说,九娘子转眼就十岁了,难怪她两个姐姐都抢着要带她出门做客,既然日后常要与三娘子她们一起出府,身边应该多点体贴伺候的丫鬟才是,所以她还要我提醒妳,赶紧把以前学过的本事全拿出来用上了,别又藏着掩着…好啦,好啦,我不耽误妳的时间了,杨婆子,将剩下这几个丫头带去竹园,二夫人那里还等着要替十三娘挑几个丫头呢。”曹嬷嬷一边指示杨婆子把人带去下一个点报导,接着又进屋向楚静茗再次福身行礼,然后才离开曲深院。   林嬷嬷看着曹嬷嬷远去的背影,又想着曹嬷嬷刚刚说的话,她忍不住叹一口气,她知道夫人这是在告诉她,她以前摆弄的那些心思并不是没人知道,只不过见她还知道自己的身份,故而不愿多为难她罢了,但是哪怕九娘子是个最不起眼的庶女,只要一出府就代表汝南郡公府的颜面,夫人虽心有不平,也还是希望九娘子别丢了汝南郡公府的脸。   然而王氏真的只是想表达这些意思吗?林嬷嬷想起过份热心的楚五娘和小心眼重的楚三娘…她表示也许还得在其中有些偏重,夫人才会满意吧?   林嬷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转头看向留下的六个小丫头,面无表情地警告道:“我既是挑中了妳们几个,自然相信妳们是最好的,将来也会对九娘子忠心耿耿的,所以今日教妳们的第一件事,就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把曲深院里的任何事宣扬出去,尤其越是跟九娘子有关的事,越要如此,妳们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几个小丫头站直身子,齐声回道。   林嬷嬷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都随我进屋里去向九娘子请安吧。”   几个小丫头就由林嬷嬷领头,鱼贯地走进正房里。   此时,楚静茗正侧坐在榻上,专注地看着原主以前留下来的一些书本,听到微微吵嚷的声音,她才抬头看过去。   “林嬷嬷,这几个就是妳挑中的小丫头?”楚静茗默默地将几个人扫过一圈后,目光回到林嬷嬷这里,问道。   “嗯,只不过还没问过她们的年岁和来处,九娘可以问问她们…碧月呢?刚刚不是随我在院子里的,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林嬷嬷看了看屋里,竟不见原本还在的碧月,便又顺口一问。   林嬷嬷的话才落下,就看到碧月匆匆走了进来,一边走进门,一边回道:“婢子想着九娘的茶点快没了,早上杜婆子送膳食来时,曾跟我说今天大厨房会进新鲜食材,我托她叫厨房额外做两道茶点,刚才算算时间,想着东西应该做好了,又看嬷嬷在忙着管教小丫鬟,所以就没先跟嬷嬷说一声,直接先去厨房拿茶点回来。”   楚静茗看到碧月手上的食盒,无奈地轻笑道:“现在厨房也不敢苛扣咱们的份例了,妳干嘛还要多花钱?今天又花多少?”   “没多少啦,一盘枣泥馅山药糕、一盘鸡油卷儿,总共才花了三十文钱,有杜婆子帮婢子,他们不会收太多钱的。”碧月笑瞇瞇地把她说的两盘点心放到桌上。   “怎么会点鸡油卷儿?总觉得这东西放凉之后就不好吃了。”楚静茗撇撇嘴角,有些嫌弃地道。   “就是让九娘趁热吃呀!不然每次妳都放着不动,非要婢子再三叮嘱才肯吃东西,吃了点心又不肯好好吃饭,虽说现在厨房不苛扣咱们了,但是九娘的身体还得多养养才好,只凭那点东西怎么能补足九娘以前缺失的?!”碧月一脸埋怨地道。   “知道啦,知道啦,反正就是让我不能挑食呗?不过这会儿我可是真没空吃东西,还得问问她们几个一些事情呢。”楚静茗无奈又好笑地点头敷衍道。   碧月心疼楚静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又自从林嬷嬷说过楚静茗如今还在长身子,先前的饮食又没好好跟上,若不趁着这会儿还能补救,等以后成了亲,再想调养就来不及了,碧月听了那些话之后,就可了劲儿地替楚静茗弄吃的,只要看到楚静茗露出一副不怎么想吃的模样,她就又急又气地非要看着楚静茗把东西吃下去。   这十天半个月的虽还看不出什么成果,不过楚静茗觉得如果自己也任由碧月这么拚命地养她,又不知道节制口腹之欲的话,很快地,小瘦子就会变成大胖子了。   “嬷嬷挑人的时候,我也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可就看不出嬷嬷是如何挑出这几个的。”碧月想着这事也是极要紧,便不再劝楚静茗,只是看着那几个新来的丫鬟,有些沮丧地道。   “刚刚她们十几个人站在那里,有的心不在焉,有的东张西望,还有的虽低着头,却是一副不屑的神色,看来看去,就这几个还算安份一些,本来嘛,七、八岁大的孩子没有几个不好动的,但是她们在进府前好歹也受过基本训练,若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以后想再有长进更难了。”林嬷嬷看着那六个人,缓慢而淡定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呀?!”碧月不知道挑人还有这么多的考虑,她忍不住想到当初她进府的时候又是个什么情况?好像她并没有表现不好吧?不过…大概还有什么林嬷嬷没透露出来的话,她也不想多问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但要能遇上那种例外,做主子的真算得上前世烧好香了。”林嬷嬷斜睨了一眼满脸黯淡的碧月,又轻轻地飘来一句。   “所以说,嬷嬷不会是想说碧月就是那个‘例外’吧?!哈!那我真的该谢天谢地了。”楚静茗怎么会听不出林嬷嬷话里的意思?她看了一眼垂头扭捏的碧月,忍不住笑道。   “九娘!婢子才不是例外呢!婢子、婢子…。”碧月气急败坏地喊道。   “好了,妳们俩都没别闹了,”林嬷嬷好笑地安抚住楚静茗主仆二人,接着对那六个丫头挥手,说道:“妳们还不过来向九娘磕头请安,以后九娘就是妳们的主子,除了她之外,除非妳们离开曲深院这个地方,否则绝不能再认其他人为主子,知道吗?”   楚静茗听着林嬷嬷的话,便收起笑容,坐直身子,碧月也不再嘻皮笑脸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六个将要成为曲深院一份子的人。   六个年纪大小不一的丫头同时来到楚静茗跪下,俯身磕头,道:“婢子见过九娘。”   “起来吧,虽说我这曲深院比不上府里其他地方,可是只要妳们安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说不该说的话,我也不会亏待妳们。”楚静茗抬抬手,示意她们起身。   接着,林嬷嬷指着离她最近的那个丫鬟,让她说一说她的父母、年龄,以及先前有没有学过什么才能或是在哪里当过差。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新人   新加入曲深院的六个丫鬟,分别是来自汝南郡公府名下田庄的大丫、小妞,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另外是自人牙子那里买来的小玉、孟儿和张萍,她们同样都是七岁,最后则是父亲在外院当小管事的宛秋,今年十一岁。   “妳父亲在外院当差,妳想找更好的工作应该不难吧?让妳来我这里反倒显得委屈妳了,如果妳想去其他地方的话,可以尽早告诉我。”楚静茗听了几个人的自我介绍之后,她最不放心的自然是宛秋了,按照宅斗惯例,这种出身的女孩子很少有不想平步青云的,而她们的青云之路也只有那么一条…做姨娘。   楚静茗当然不想放一颗不定时炸弹在身边,尤其是当这颗炸弹长的还挺有模有样的时候…。   “不不不,婢子不要去别的地方,请九娘子放心,婢子一定会对您非常忠心的,只求您不要让婢子去其他地方当差。”宛秋一脸焦急地摇头拒绝了楚静茗的提议。   “为什么?妳总得给我一个我能相信妳的理由吧?而且妳也知道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好出路的。”楚静茗平静地看着宛秋,彷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因为婢子、婢子不愿将来像那些人一样…婢子觉得只有在九娘这里才能达成这个心愿。”宛秋低下头,心虚地解释道。   宛秋是个聪明的小娘子,她知道一般在小主子身边做丫鬟的,以后十有八,九得跟着主子一起到未来的婆家,可是她呢,其实心里早有个喜欢的小郎君,如果不是碍于郡公府里家生子都必须入府当差几年的规矩,她根本不想进府当丫鬟,她担心万一遇到心思不纯的小娘子,她这辈子就无法和那位小郎君结成连理了。   宛秋的父亲知道女儿的心思,便纵容着她的任性,一直拖到去年,大管事发现好几个家生子因为家境好转,便故意拖着不让儿女入府当差,便请示王氏,王氏发话让这些人若是不肯做事就直接转卖到别处,宛秋的父亲才赶紧安排宛秋进府,又正好听说往日不受重视的曲深院要添人手了,自然将之列入第一首选,他们便是盘算着楚静茗既然不受宠,将来嫁的门户定也不高,届时要陪嫁的丫鬟自然就少掉许多,宛秋也能有借口向主子请辞,回家与她心爱的郎君成亲。   “哦?不愿意像哪些人一样?妳对自己就这么有信心?”楚静茗挑了挑眉,心道这个宛秋倒是有个主意的,只是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真的好吗?毕竟此一时彼一时,谁能保证她将来会不会又觉得跟了自己这样的主子很没前途?而且这丫头怎么就肯定自己日后一定会被男主人看上?她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   “婢子不是对自己有信心,不过是防着万一而已,婢子的阿耶常跟婢子说很多外头的事,所以婢子知道不单单有漂亮容貌的丫鬟才会被夫人或郎君看中意,有时候可能只是因为容易任人拿捏才会被选中的。”宛秋连忙又解释道。   “妳看着也不是能任人拿捏的呀,不然也不敢在九娘面前这么胆大包天了。”碧月撇撇嘴角,一脸不悦地插嘴道。   “婢子不敢冒犯九娘,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请九娘子恕罪,也请千万不要让婢子去别处当差。”宛秋着急地一直摇头,满脸的惶恐不安。   “妳要真想留下来也不是不能,只是妳必须保证日后无论任何人生出什么心思要收买妳,妳都得将九娘的安危放在第一,不能因为对方可能是妳重要的人就出卖九娘,这点妳应该做得到吧?”林嬷嬷却是开口同意宛秋可以有条件地留在曲深院,想来她已经想好了怎么应付宛秋这样的人。   “嬷嬷!”碧月可不乐意了,这分明是个危险人物啊!林嬷嬷怎么可以让她留在曲深院,留在九娘子身边?   碧月却是不明白,宛秋若真的别有用心,她也不会这么直接了当地对楚静茗坦白了,毕竟这样一来,任谁都不会想真正信任她,即便有时候看似坦白的话也未必真的是实话。   “既然嬷嬷说可以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只要别拿曲深院的事去卖钱就好。”楚静茗虽没养过猪仔,但好歹吃过猪肉、看过猪照,就算一时半刻没有想到那么深远,可是她相信林嬷嬷的判断,也相信林嬷嬷定然另有打算,所以她就不打算再持反对意见了,何况这位…既然人家都说了自己生平无大志,她又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小娘子失望呢?   “婢子谢谢九娘。”宛秋激动地向楚静蓉说道。   “九娘,既然她们几个都要留在曲深院当差,按理,妳应该给她们取个新名字才好,像大丫、小妞这样的名字可不适合用在郡公府里头,哪怕她们只是三等丫头,可也是代表咱们曲深院的颜面。”林嬷嬷看着这无端端的意外插曲结束了,便又继续未尽的事务。   “取名字呀?”楚静茗眨眨眼睛,这个她知道,高门大户的规矩嘛,但凡有丫鬟换了主子,就不会再用原来的名字,表示新人新气象?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赐了她们新名字,才表示她们是妳的人。”林嬷嬷点点头,毫无压力地说道。   “好吧~!不过除了碧月仍是一等丫头之外,好像还得提两个上来当二等丫头吧?嬷嬷觉得选哪两个比较好?”楚静茗的目光又在几个人之间飘来飘去,一脸为难地道。   “就她们吧,因为年纪大一点,懂得的规矩也会多一点,九娘若想出门时,随便带其中哪个都能应付一二,而且大丫刚刚不是说她会做不少点心吗?正好以后咱们可以直接在院子里替九娘开小灶,也省得碧月三天两头地去拜托厨房的人帮忙,万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九娘手头上有多少私房钱呢。”林嬷嬷指了指大丫和宛秋两人,这也是她原先的打算,并未因为宛秋的特殊就改变了。   “说的倒是,不过我这人很挑嘴的,大丫,妳有自信吗?”楚静茗抿着小嘴,手指俏皮地在脸颊上轻敲几下,然后向大丫问道。   “大丫可以的,大丫还能想出很多点心,只要娘子肯给大丫一个机会。”大丫眼底闪着欣喜的光芒,二等丫鬟的月例比三等丫鬟的还多出一百文钱,可以买很多东西呢。   “那就好,既然大丫管我的吃食,那宛秋就是管我的衣物了?宛秋之前住在府外,应该懂得不少街坊上那些小娘子们之间流行的胭脂水粉还有发饰装扮吧?”楚静茗点点头,毫不意外地道。   “是,婢子会尽心尽力伺候九娘的。”宛秋连忙点头应道。   “唔…这样的话…大丫就改叫巧香,宛秋改叫巧竹,至于妳们就是雁红、雁柳、雁风、雁南,都记住自己的新名字了?”楚静茗伸手一一点过几个丫鬟,给了她们新的名字。   “婢子谢九娘子。”几个丫头得了新名字,赶忙又跪下叩拜道。   “好了,至于妳们四个各自该做什么工作,等等再让嬷嬷跟妳们说吧,巧竹和巧香除了刚说的工作范围之外,就是帮忙碧月打理屋里的琐碎。”楚静茗摆摆手,让所有人都去准备接下来要做的事。   几个丫鬟还得回去前段日子受训的地方拿回她们的私人物品,林嬷嬷让她们六人住在西厢房,巧竹巧香一间,雁红雁柳等人一间,如此也显出她们的等级不同。   楚静芸看着林嬷嬷指挥若定地吩咐这、吩咐那的,她突然福至心灵地想道,难怪其他院子里除了正房之外,还得准备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厢房,敢情是因为伺候的丫鬟婆子太多了,做主子的总不能不给人家一个睡觉的地方的缘故?   无论如何,反正从这一刻起,曲深院再也没有昔日那种静到连掉根针都能听到的景象了,唯独碧月每每看到巧竹时,总还是忍不住要私下向楚静茗抱怨两句,楚静茗知道碧月是担心巧竹将来会背叛她,便也不忍多加责怪,只偶尔听她说的过头时,才念她两句而已。   不过林嬷嬷却是在那天晚上就向楚静茗解释她为什么会留巧竹下来的原因了,其实林嬷嬷早先就知道巧竹为什么到现在才入府当差的事,甚至也正好知道巧竹喜欢一个某间书肆老板的小儿子,据说那位小郎君外表俊朗,为人诚实,显然巧竹寻未来夫君的眼光还是挺好的。   再者,林嬷嬷也很看重巧竹父亲的身份,她父亲名叫江林,在外院管辖的是采买笔墨纸砚那一块,虽说这个差事看起来对她们无多大用处,但是对她们这般许多时间只能待在内宅的人来说,能有个与外面沟通的管道是很重要的,江管家虽然管的是不能吃的东西,但府里并没有规定他不能带东西给他女儿呀!   有这样的一层关系,曲深院的众人就有了一条内外沟通的管道,日后不管她们想要买点什么府外的东西,就只须请巧竹与她父亲说一声,既不必再透过府里其他采买,更不用额外多支付一笔跑路费。   楚静茗当时听到林嬷嬷的话之后,心里顿时生出无限崇拜感,原来林嬷嬷早把这府里的那些人事打听的一清二楚了,不然怎么能只听到巧竹的几句话,就一下子想到这么多细节?不过也亏得巧竹对那位小郎君有着极重的情谊,不然还未必愿意进她这个小地方来呢,可见得许多事能不能顺心如意,真的得靠天时地利人合,缺一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出府   这日,天气晴朗,微风拂拂,汝南郡公府大门前两辆马车依序停在门口,楚静芸让于嬷嬷去向嫡母禀报过后,带着楚静茗就出门了,两人同坐一车,后面的一辆小车则是坐着寄晴、碧月和如琴、如书四人。   楚静芸一行人刚远离大门前,后宅这里的芙蓉轩就有客人上门了。   “三姐,我听说九妹跟着五妹去公主府了?妳怎么不阻止九妹去?九妹不是一向跟妳最要好的吗?”来人是三房的四娘子楚静蒨,正好与楚静蓉同一年出生,听说来年也要相看人家,只不过有楚静蓉楚静芸这两位做对比,三夫人为她找的人家,她是怎么也看不上眼,甚至觉得楚静芸的身份又没比她高贵到哪里去,凭什么能得公主青睐呢?于是,三不五时就寻机会来楚静蓉这里搧风点火,顺便看能不能让楚静蓉带她多出席一些能够与世家子弟认识往来的宴会。   “阿娘已经答应的事,我怎么好反驳?再说她既然要不自量力地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好九妹,我也只能随她去了。”楚静蓉的心神从手上的绣棚转移出来,冷淡地回了一句,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欢喜楚静蒨的打扰。   “那妳也该说说九妹呀!总要叫她知道她在这个府里只有妳才能护着她不是?而且公主怎么能老是越过妳,只请了五妹过府做客?妳不怕她借着公主的势,将来会嫁的比妳好?”楚静蒨像是没看到自己的不受欢迎,自顾自地往楚静蓉跟前的垫子上坐下来。   “让九妹出去看看,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不说不是什么人都能有五妹那等本事,且说嫡庶之别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我怕什么?”楚静蓉嗤笑一声,心道楚静蒨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前世今生都不曾改变,但是前世她因为和楚静芸那个女人比较要好,最后被宜都郡王看中,进而纳为侧妃,却不知今生还能不能有这般好运气?   “这话说的好像也没错?不过我就是看不惯五妹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既然嫡庶有别,大伯父怎么能对五妹比对妳还要好,妳才是她唯一的嫡女呀!”楚静蒨极爱听某些话,她觉得她父亲和袭爵的大伯父都是嫡出的,身份地位自然也是一样的,却忘了如今当家作的人是她的大伯父-现任的汝南郡公,而且一旦哪日太夫人不在了,三房分家也是早晚的事,她还偏偏总以郡公府嫡女的身份自居,那个高傲劲儿丝毫不比楚静蓉差半点。   “我的事轮不到妳管,妳要是没事就回去吧,我还有不少事要忙呢。”楚静蓉睨了楚静蒨一眼,不耐烦地道。   “哎!我是真有事找妳,听说过几天妳要去申国公府,是不是?”楚静蒨连忙说道。   “没错,有问题吗?”楚静蓉点点头,心思飞快一转,已然猜出楚静蒨的目的,可是她从来不曾想过带楚静蒨出门,对她来说,带个口无遮拦的人出门,比带个闷葫芦似的人出门还危险,更别说楚静蒨总是一副巴不得所有人都只看得她的举止,以前二人不是没有一起出门过,一两次之后,她实在是怕到了,于是就变成除非由王氏带她们姐妹出门,她才会不得不勉为其难地与之共处,若她自己受邀出门时,便绝对不会带楚静蒨出门,免得叫人看笑话。   “我、我也想去,可不可以?”楚静蒨拧着裙角,希冀地望向楚静蓉,问道。   “我已经跟阿娘说好,到时候会带九妹去。”楚静蓉淡淡地回道。   “九妹?!又是九妹?!既然三姐能带她去,那再加上我一个也无所谓吧?”楚静蒨此时已是忍不住对本来就与她合不来的楚静茗更加厌恶。   “高二娘子下帖子时就事先言明了只能多带一个人去。”楚静蓉看都不看某人一眼地垂头继续刚刚的刺绣。   “那三姐更该带我去了,九妹什么事也不懂,而且她今天都去过公主府了,小娘子家家的,总不好整天出门玩耍吧?”楚静蒨不死心地想说服楚静蓉改变主意。   “哦?我怎么记得妳前天才去过延安郡公府做客 ?月初时,妳还去过齐将军府,对了!我想到上个月底…。”楚静蓉抬起头,从容不迫地把楚静蒨这阵子都去了哪里,一一点了出来。   “三姐!延安郡公府那不能算!那是我舅舅家,我不过陪阿娘去拜访舅母而已,怎么能算数?!”楚静蒨着急地反驳道。   “总之,妳这个月已经出过不少次门了,再说,我和九妹的关系总比和妳亲近一层,我自然要多疼她一些。”楚静蓉这话说的很明白了,楚静茗再不好也是和她同一个父亲的亲姐妹,和她这个堂姐妹比可差得远了。   “三姐这话说的也太绝情了,既然不让我去就算了!有什么好稀罕的!?哼!”楚静蒨咬紧唇瓣,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跑了出去。   楚静蓉只是抬眼看了看那个远去的背影,冷笑着道:“不知死活的丫头,还真当自己是郡公爷的嫡女了?”   “三娘,四娘子又是来闹腾的?”紫荆端着茶点进屋,看到屋里已经少了一个人,好奇地问道。   “随她去吧,不过是个拎不清自己身份的蠢货,要真有本事攀上那些权贵子弟,她也不用来求我了,还敢跟我置气呢。”楚静蓉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道。   “什么嘛!她的身份哪能和三娘比?就是五娘子九娘子的身份都比她高半点,不过说到九娘子…虽说三娘想疼惜九娘子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婢子担心她日后会不会像四娘子那样,一得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紫荆眉头紧皱,想到近几日来,紫桃暗中对她的念叨,,心里免不了跟着担忧起来。   “妳放心吧!我对九妹好也不是没道理的,不过想着我们总归是自家人,她将来若过得好,说不定对我也有好处,但万一她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我也不会心慈手软的。”楚静蓉怎会不明白紫荆的意思?只是就像那日她对紫桃说的一样,本来就是一个连她都不知未来是什么结局的人,如果能对她有所帮助,她自然会让对方好好地活留下来,如果没有半点用处,甚至可能阻碍到她将来想做的事…哼!那结局注定只有一个。   “三娘既是自己心里有数,那婢子也不再劝妳了,柳婆子刚刚来说今日厨房有做熏鹅,夫人那里已经订了一盘,问三娘要不要也备下一盘?”紫荆叹一口气,随即转了话题。   “也好,听说国子学那里有人送信给夫人,是不是大哥要回来了?”楚静蓉点点头,忽然想起这些日子不在家的兄长。   “好像是的,大郎身边的王强亲自回了一趟,还带回不少已经处理好的兽皮子,说是大郎和国子学几个朋友今年参加春猎的成果,另外还有一个包袱,说是知道九娘子生了病,特意寻找的几味补药。”紫荆想了想,然后才回道。   “国子学的朋友?哧!不就是韩二郎、邱大郎那几个人?他们自己打的猎物干嘛不带回他们家去,都带来咱们府里做什么?”楚静蓉在说到韩二郎时,半掩的眼眸深处飞快划过一丝冷意。   “三娘怎么还是一提起几位郎君就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婢子记得他们好像没得罪过妳吧?再说他们哪个站出来不是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学有才学,人品、家世无一缺少的,去年夫人还笑说要干脆从他们其中挑一个做妳的夫君呢。”刚进屋的紫桃正好听到这一句话,忍不住笑道。   “呿!就他们几个人?老实说,我是一个也看不上眼,幸好阿娘没把她自己的话当真呢,不然我可惨了。”楚静蓉撇撇嘴角,她不认为以阿娘的眼光,会仅只于在那些人里挑选未来女婿,阿娘昔日可没少关注宫里那几位呢,听说皇上已经透露出要替四皇子选妃的事…四皇子正是赵瑀,也是未来的正德皇帝,他身边的那个位置才是她最终的目标。   楚静蓉暗暗握紧双手,前一世,楚静芸只坐到皇贵妃那个位子,然而这一世,她一定会比楚静芸更高一层!   “像三娘这样优秀的娘子,许给他们哪个都是吃亏的,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当初听着也是一句玩笑罢了,不过明年妳和四娘子都要开始正式物色人家了,还不知道夫人到底觉得哪家的小郎君最合她的意,我记得前一阵听秋葵跟我说,夫人好像曾叹气说若是英国公府的大郎是个懂事上进的就好了,因为英国公只有一妻一妾,人口简单,听说英国公夫人和皇后娘娘还是堂姐妹,而且向来关系不错,她觉得三娘若能嫁进这样的人家,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很稳当。”紫桃点点头,又禁不住把她听到的小道消息说出来。   “英国公府?”李慕启?原来阿娘对他们家的评价这么高?如果没有赵瑀…嫁给李慕启好像也不错,而且她记得李慕启不常在京城出现是因为他随神医师傅四处游历,一直到…对了!明年!明年李慕启将会学成医术,被神医赶回京城谋事,没有多久时间就会在京城里闯出名头,仔细想想,他和赵瑀的结盟应该也是明后年的事吧?   “可不是嘛?不过夫人又担心李大郎常年不在京城,兴许连一些基本礼仪都不懂了,所以想来想去之后就放弃了。”紫桃点点头,却看不出楚静蓉语气里的异样。   “说不定阿娘哪天就后悔了。”英国公府的嫡长子会不懂规矩?楚静蓉笑了笑,她可是记得李慕启的规矩行止一点都不输给在京城里生活一二十年的那些人,他第一次出席宫宴的时候,还让不少本来想看笑话的人叹为观止呢。   楚静蓉前世在卫国公府受了几十年的屈辱,如今在她眼里看来,任何人都可以比前世的夫君好上千倍万倍,只是她并不知道其实很多事从来就没有可比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做客   话说曲深院内各种用度上的贫瘠,从楚静茗来到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充分体会,却又因为弄不清到底还缺啥少啥,所以这段时间是一切任由林嬷嬷和碧月作主,只是…虽然在王氏的表示下,楚静茗也恢复身为庶女该有的待遇,但难免还有些不美好的地方…。   林嬷嬷看到楚静茗平日穿的衣服多是半新不旧的旧时衣,她本来还想反正自家娘子又不必出门做客,也不会有人没事跑来曲深院闲逛,拿这些私事出去说三道四的,便打算等巧竹巧香她们几个小丫鬟的规矩学得差不多了,再让她们用闲暇时间替主子多做几套新衣服,等熬过一阵子,自家娘子就能有新衣服穿了,只没想到楚静茗只是去请个安而已,回来就说她准备随楚静芸去顺安公主府做客时,林嬷嬷顿时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她哪里能预料到楚静芸会丢给她一个措手不及的大难题?   不过好在楚静芸很快就想到楚静茗可能面临的难题,所以出门的前一日又派寄雨送来几件衣裳,都是全新没穿过的,这也是亏得她正好在长身子的年纪,偏偏前两年的衣服不小心做太多了,自然就有一些后来穿不上身的。   今日楚静茗上衣穿的是淡紫色葫芦双福的褙子,搭上同色系的纱裙,正是她及时送来的其中两件衣裳,而环成两圈的发髻上插的一对金玉梅花簪是楚静蓉前几日送她的,双鬓别着小巧的蝴蝶累丝发钗却也是楚静芸送的。   说来说去,有时候当妹妹的真是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姐姐有什么好东西都会送给妹妹,坏处就是想要有新的东西…不太容易,楚静茗对这种事倒没什么芥蒂,尽管林嬷嬷有时总会叹气地叨念一两句类似‘好歹是郡公府家的小姐,怎么可以什么都捡人家不要的?’的话,但谁叫她是不受宠的庶女呢?不过现在有万能的林嬷嬷,林嬷嬷自然有办法把旧东西变成看起来像新的一样。   当她来到红萸院找楚静芸会合时,就看见穿得一身淡粉色牡丹花纹的长衣,腰间系着桃红色的丝带,垂在裙褶间的两三条挂饰随着行步的脚步摇来晃去,全身充满飘逸气质的楚静芸。   “五姐穿这身衣服真好看!”楚静茗呆愣了一会儿,随即回过神来,诚心地赞美道。   “嘴甜的丫头,这衣服穿在妳身上也不错呀!那些人总说咱们庶出的不能穿红色、紫色那种正颜色的衣服,可是那又怎样?我们才多大年纪而已,却要穿那种颜色,看起来真是够老土的!这种淡淡的颜色就正合我意!”楚静芸笑盈盈地捏捏楚静茗已经养出几分肉的小脸颊。   “什么是老土?”楚静茗半真半假地侧着头,疑惑道。   “呃…就是一种形容词啦,以后妳就会明白的。”楚静芸暗暗吐一下舌头,这么多年了,有些口误的毛病还是改不过来,幸好九妹的反应不算太好,唬一唬就蒙混过去了。   “哦!五姐,我们要出门了吗?”楚静茗憨憨地点点头,她知道穿越女主嘛,有时候总会发明那么一个两个新名词…这是指对这个时空而言。   “嗯,宴席是未时开始,不过公主请我们过去用午餐,所以现在去刚刚好。”楚静芸看看日头,估计已经是巳时左右,便点头应道。   于是半个时辰后,大门就出现了先前说的景况,这京城里的贵女们三天两头都有大小宴会要参加,而且她们的阵仗看着也不铺张,自然引不起多少人的注目,  马车摇晃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目的地。   楚静茗随着楚静芸身后下了马车,站在偌大的庭院里面,她忍不住低声感叹,公主府的大门足以让马车直接入内,所以她们现在站的地方是放马车的外院,接着有几名体形壮硕的婆子抬着软轿过来,随行的一位嬷嬷客气地请她们坐上软轿,然后往内院的方向走去。   隔着半透明的纱帘,楚静茗隐约可以看到沿路有许多各色各样的花草树木,显然这位公主很懂得布置环境,单单是她们走过的这条小路,两边不是种着颜色鲜艳的花奔就是绿意盎然的小树,几乎看不到什么枯黄的叶子。   下了软轿,又有一位穿着鹅黄色如意纹比甲的丫鬟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对楚静茗说道:“楚五娘可来了,公主还以为妳会更早些时候到的,可是已经叫我来看过几回了。”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为了我还劳动灵荷姐姐的大驾。”楚静芸笑瞇瞇地向那个叫灵荷的丫鬟行了半礼。   “哎!别别别,等等让公主知道了,又要说我不是了。”灵荷赶忙拉住楚静茗,然后转头看向楚静茗,又道:“这位就是妳说要带来给公主看看的小娘子吗?是汝南郡公府的九娘子?”   “是呀,九妹,这位就是最得公主信任的灵荷姐姐。”楚静芸对楚静茗说道,眼底有示意她向对方问好的意思。   “阿若向灵荷姐姐问安,灵荷姐姐好。”楚静茗恭敬地向灵荷福身行礼。   “楚九娘不必客气,这手镯送给妳玩耍吧。”灵荷笑着将自己戴的赤金缠丝手镯顺手套进了楚静茗的手腕上。   楚静茗眨眨眼,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只手镯,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楚静芸。   “灵荷姐姐送给妳的,妳就收下吧,反正她在公主身边伺候好些年了,有什么好东西是她没有的?”楚静芸笑了笑,让楚静茗收下礼物,只差没脱口说那种东西太廉价,她家妹子吃亏了。   “妳呀!快些进来吧,让公主等久了,公主可是要不高兴的。”灵荷岂会不知楚静茗的心思,但她本来就不可能给太好的东西,不然等等她家公主要给初次见的小客人什么礼物?不过她也知道楚静茗本不是贪婪的人,此举多半是在替妹妹盘算罢了。   灵荷如此想着的时候,又忍不住垂眸多看了楚静茗几眼,长得太瘦小了,样貌也不怎么样,不过举止投足之间给人的感觉还不算太小家子气,想来公主应该能看得上眼吧?   公主府的正殿也不小,走了十来步路才恰恰来到正中央罗汉榻的前方,一个衣着繁华贵重的女子正和一个大约两三岁左右的女娃儿玩耍,见到几个人进门来,她才示意站在一边的嬷嬷抱走那孩子。   楚静芸与楚静茗一同向那位女子行礼,待她抬手示意之后,两人才起身,然后就见楚静芸很是亲熟地对女子笑道:“公主的气色看起来甚好,小娘子好像也长大许多,比前些日子更活泼了。”   “他呀!跟皮猴儿似的,妳可别夸他,越夸就越来劲儿。”顺安公主摇头笑道。   “小孩子嘛,哪个不是这般长大的,怎么不见小郎君?”楚静茗又笑着看了看四处,问道。   “大郎随驸马去马场了,说是不想跟一堆大娘子在一起玩,缠着驸马带他去学骑马。”顺安公主回道。   “小郎君才七岁,这会儿就学骑马…是不是太早了?”楚静芸讶异地反问一句。   “自然不可能真的让他骑在马背上,只是让驸马抱着他转几圈罢了,这位就是楚九娘吧?很可爱的丫头,虽是第一次来我这儿,可也别太拘束,待会儿江大娘子和冯大娘子也会带她们的妹妹过来,到时候再让妳们一块儿玩耍。”顺安公主说着的同时,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楚静茗,刚才她就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这个丫头,却发现她从一进门就乖巧地站在楚静芸身后,既不会好奇地东张西望,也不会扭捏不安地想要引她注意,只有当听到自己好像在对她说话时,才匆匆抬头望了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似乎是个不爱多话的小娘子。   “九妹别怕,公主这是在告诉妳,等下午宴会开始时,她会让人领妳去认识几个新姐妹,这样子就不怕没人陪妳了。”楚静芸低头温和地对楚静茗说道。   “是,阿茗会和她们好好相处的,多谢公主关心。”楚静茗听到楚静芸在提醒她,这才赶紧向顺安公主回话。   “小丫头到现在还能这么淡定,表现也算不错了,慕荷,等等记得准备一些礼物让九娘子带回去。”顺安公主温柔地笑着对一旁的侍女吩咐道。   “本来九妹是还不到可以出门做客的年纪,不过前阵子她生了一场病,我想着她在床,上躺那么多天,肯定心里郁闷极了,所以才带她出来走走,若能再认识几个好朋友,那是最好不过了,以后就算不能出门,互相写个信什么的也不错嘛。”楚静芸笑着对顺安公主解释道。   “哦?妳这姐姐倒是挺会替她想的。”顺安公主可能是约略知道楚静芸说的那件事是什么情况,所以并没有多问。   “哎呀!我的妹妹就这么一个而已,自然要对她好啦。”楚静芸耸耸鼻尖,略带骄傲地回道。   “妳这么说的话,汝南郡公府的其他几位小娘子难道就不是妳的姐妹了?”顺安公主挑了挑眉,状似无意地道。   “唔…也不能这么说吧…对外人而言,我们几个都是楚家的女儿,但真要说的话,汝南郡公的女儿却只有我们俩和三姐而已,怎么说还是有差别的吧?若再分得更细一点呢,其实三姐与我们也是不一样的。”楚静芸摇摇头,毫不避讳地回了一句。   “妳一向都是这么直白,亏得是在我这里没有旁人,不然人家可要指责妳不懂尊卑了。”顺安公主只是笑了笑,却没有怪罪的意思。   “我敢说这些话,自然是相信公主的,倘使在郡公府里,我哪里会这么说?”楚静芸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   楚静茗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她可以肯定楚静芸和顺安公主的关系确实不错,不然楚静芸也不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果然有金手指的穿越女就是不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宴会   顺安公主只关切过楚静茗几句之后,就不再注意她了,看着时间不早,便吩咐侍女准备午膳,然后叫人伺候楚静芸和楚静茗二人在阶下的矮几旁坐下。   楚静茗这才发现侍女们准备的桌椅可比她在郡公府里看到的更高一些,虽不至于双脚垂晃,却也不必盘膝而坐,她暗暗地松一口气,要知道到这里的这十多天以来,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坐的姿势太累人了,这个时空的朝代虽然与她原本的不同,但历史发展大同小异,此时正是从盘腿而坐的时期渐渐走向高桌高椅的时期,不过想也知道,既然是稀贵物品,如今连楚静蓉和楚静芸都还不曾全部用上呢,又哪里轮得到她那个小小的曲深院?   “这是前阵子底下人进上的几套桌椅,听说京城里正流行这种东西,我用着也觉得很不错,至少坐的时候比以前舒服多了,妳们要是担心…把裙摆拉下来一点就好了。”顺安公主看到楚静芸和楚静茗一脸好奇地打量她们坐着的地方,只当她们是没见过新奇的东西,便笑着解释道。   “确实是好东西,我才想着要不要在我房里也弄一套用用,可惜那屋子里外都是木板,我又怕万一不注意刮伤了,那就不好了。”楚静茗笑瞇瞇地回道。   楚静芸当然知道高脚桌椅这类的东西如今还是处于刚刚起步的状态,不少人会因为贪图新奇、追求流行而不顾一切地高价求购,她只是觉得可惜她对木造工艺一窍不通,不然早能大赚一笔了。   楚静茗好歹还记得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所以只是面露怯色地悄悄拉拉自己的裙子,并没有开口表示意见。   公主府的菜色之好,当然不是郡公府能相比的,楚静茗看着眼前一小碟一小碟的菜色,心想幸好不是吃大桌菜,不然她的形象就没了…呃~虽然貌似她一个小孩子也不怎么需要在意形象。   饭后,一人又是一杯上好的明月茶,楚静茗继续听着顺安公主和楚静芸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直到有侍女来禀,说是江家两位娘子已经到来,她们才停止谈话。   “是江大娘子和江三娘子来了?先请她们到听雪轩那里稍坐,等等来的客人也一样请去那里。”顺安公主向侍女交代宾客们的安置之处后,才捎上楚静芸姐妹俩一起往她说的听雪轩走去。   所谓听雪轩是公主府一个临水的开放性宴客厅,一边靠着小山,一边面对着花园里那座人工湖,湖面上到夏季时会盛开各色的莲花,可惜现在还不到六月,所以她们只能看到一片片绿叶,倒是左右两侧种有许多海棠,也正是今日的宴会主角。   楚静茗看着品种不一的海棠花,心想,据说这种带有名目的宴会,大多会要求参与的宾客吟诗作词,可是她不会作诗,更没背过古代名诗名词,怎么办?!而且就算有背过吧!当着楚静芸的面,她也不敢乱用啊,这样一来…等等会不会给她家五姐丢脸啊?!   楚静茗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思,低头拚凑着脑海里有限的字、词,想着万一真的不得不说几个字应付时,好歹也有点准备。   不多久,几位受顺安公主邀请前来的小娘子逐一到来,有几个还是跟楚静芸很谈得来的,只是她们对坐在一旁的楚静茗皆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便是有瞧见的一两个人,也仅仅就多施舍了两眼给她而已,无人有意主动攀谈。   楚静芸似乎也没打算把楚静茗介绍给这些人,直到一个穿着桃红色月华裙的少女向她们这里走来,她才笑逐颜开地向对方招手,喊道:“琬姐姐,总算等到妳啦。”   “妳这丫头会好心地专程等我来?不会又想丢什么难题给我吧?”那名少女笑兮兮地坐到楚静芸身旁,娇嗔地睨了楚静芸一眼。   “怎么可能?!我只是想介绍我家阿茗给妳认识而已。”楚静芸先是一副彷佛受到打击的神情之后,亲腻地拉着楚静茗的手臂,然后对楚静茗说道:“九妹,这位是华原县主,闺名赵琬,一般与她亲近的人都可以像我刚才那样称呼她的。”   “阿茗见过华原县主。”楚静茗虽然觉得楚静芸那后半句有何用意,不过人家楚静芸和华原县主亲近,不表示她也和这位县主很熟,所以她决定还是按规矩比较好。   “阿若妹妹这般喊我也未免太过见外了,妳可以和阿芸一样喊我姐姐,我家大人只有我一个女儿,他整天嫌弃我几个阿兄不够贴心,还巴不得我能多认几个妹妹,要是他能看上眼的更好了,改日有机会就请妳过府去跟他老人家讨些见面礼。”华原县主极为大方地说道。   “琬姐姐想要多几个妹妹还不难?只要妳尊口一开,这京城里多的是想巴结妳的小娘子。”楚静茗掩嘴轻笑道。   “呿!妳这是在埋汰我呢,妳以为有几个人能叫我一声姐姐?放眼京城,也就妳这位楚五娘子才有这福气了,没成想我家大人却看不上妳,嫌弃妳这丫头心眼太多,他老人家见了心里不踏实!”华原县主半似恼怒地伸指戳戳楚静芸的额头。   “我哪里心眼多了?我又曾害过谁?再说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喊妳姐姐,阿茗算得上一个不说,蕙姐姐不也喊妳一声姐姐?怎么算,我都算不上是唯一一个唷!”楚静芸得意洋洋地反驳道。   “得了,左右我是说不过妳的,懒得跟妳说,对了!说到蕙娘,她今日没来吗?”华原县主看了看四周,却发现少一个她们刚才提到的许家娘子-许蕙娘。   “刚才听公主说,姚娘子这两日受了风寒,蕙姐姐要留在府里侍疾,一时走不开身,昨日就请她家里的婆子来向公主赔过罪了。”楚静芸解释道。   “哦?我听我阿娘说许郎中有意文成郡公府的嫡次子做为蕙娘的夫婿,我还打算向她问问是不是真的呢。”华原县主撇了撇嘴角,有些无趣地道。   “是吗?可是怎么会在还没有确定之前传出这种风声?我看许郎中家不像是家风不严的府第呀,而且文成郡公…应该也不会同意吧?”楚静芸想了想,却觉得许家的人就算有心,也应该不可能传出这种流言,那家子看起来不像那么没脑子的,文成郡公是现任的户部尚书,既有爵位又有官职,哪怕是不能承爵的嫡次子也不可能看上只勉强算得上中等门户的许家,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那位郎君本身有什么问题?   “谁知道呢?不过那位管二郎我是见过的,虽说不上英姿飒爽,但也算温文尔雅之辈,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倒是许郎中原先出身江南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府,苦读多年,加上他兢兢业业地为朝廷做事,才能爬到今日的地位,只是毕竟家底不丰,在京城里想要站得住脚并不容易,加上蕙娘在世家贵族这个圈子里的名声一向不错,他心里未必没有想借着让蕙娘与京中世族大家联姻,以求更进一步的心思。”华原县主摇摇头,语气也不是很肯定地说道。   楚静芸闻言,不禁眉头紧蹙,脸上充满纠结不解的神情,其间又似乎透露出一股失望落寞的意味,大约有种幼时好友已经长大了,也开始贪图荣华富贵的明媚忧伤感…。   楚静茗倒是很淡定,她明白每个女主角的人生都一定或多或少要经历过这一阵,而且听她们提起的那个蕙娘…就是她们说的那个许郎中的女儿吧?虽不知道是哪一部的官员,但是以她父亲身为从五品郎中且不是什么世家出身的条件看来,这位许家娘子能够与华原县主和楚静芸她们攀上交情,显然也是个手段高深的人物,这种人会不想嫁进高门大户吗?说实话…她还真不敢完全相信。   等宾客都到齐之后,顺安公主身边的一名侍女走过来请楚静茗移步到另一个角落,那里还坐着两位陌生的小娘子,待她落座后,三人互相介绍,她才知道这两位正是顺安公主先前提过的,一位是江三娘子,闺名如玫,一位是冯七娘子,闺名单一个秀字,这两位都大楚静茗一岁,也参加过两三次其他府第举办的宴会,但因为她们不过是养在嫡母名下的庶女,所以嫡姐只是把人带出来后,就不搭理她们了。   楚静茗一开始就听楚静芸提过几个贵女的身份,还在听到其中几位娘子的身份竟也是家中庶女之后,就觉得她应该给顺安公主发一张好人卡,因为堂堂一位公主…还是皇后嫡出的公主,居然如此宽容大度地接纳那些庶女,甚至愿意偶尔地请她们过府玩耍,虽不知道她骨子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比起那些只会鼻孔朝天的嫡女,身份更加尊贵却更为平易近人的公主还是比较叫众人喜爱,难怪顺安公主在京城里的名气能如此之高,而且楚静芸还告诉她,听说这几年来,只要能够被公主所接纳的庶女,多半都能嫁得不错,她们的夫君或许不是什么公侯世家出身,却是实权在握,且与沛国公府或常林郡公府之间的关系不错。   难道顺安公主是想当女皇吗?楚静茗后来想想,她觉得吧,顺安公主其实只是很喜欢看到那些被她看中意的小娘子在她的有心引导之下,从被家族重视、培养,然后嫁入世家,翻身成为上流社会贵妇人的完美成果,倒没有什么心想做谋朝篡位之类的事,要不然照她这种作法,只须多钻营个几年,那几个皇子再怎么拉拢百官,怕也没哪一个能比得上她的娘子军有势力,要明白枕边风是很可怕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点明   楚静芸在宴会上又一次出了风头,她写的那首诗叫作《春日书怀》,诗曰:‘伯牙琴绝岂求知,往往情牵自有诗。垄月正当寒食夜,春阳初过海棠时。’   这首写得好不好,楚静茗不知道,她知道如果是她,她肯定写不了…好吧!其实她连这首诗到底该是楚静茗自己写的还是抄来的都不知道,再说这个时间明明是白天啊…为什么诗里有‘夜’这个字?但按她的习惯,想不透的事就不要浪费时间去思考才是正确的。   接下来,轮着轮着就轮到楚静茗了,当然她是绝对不会写诗的,幸好楚静芸早早教她背了一首‘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浅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   顺安公主一听慕荷念出来的诗,忍不住笑道:“今日咏的是海棠花,妳倒惦记起桃树李树了?想是听过妳五姐跟妳提过我庄子上的那片果园吧?”   “咦?!回公主的话,阿茗只觉得桃子好吃,李子太过酸涩,阿茗不喜欢吃。”楚静茗眨眨眼,故作不懂顺安公主的意思,一派天真地回道。   “妳这丫头!既然妳喜欢,改日等庄子进上桃子的时候,再叫人送些过去给妳尝尝。”顺安公主可乐了,这丫头明知道她在说她的诗是某人代写的,却还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倒是知道爱护姐姐。   顺安公主自然并非有意为难楚静茗,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若不知道内宅的情况,她早被人白利用无数次了,只是突然心血来潮,想试试楚静茗对楚静芸是真心敬爱的呢?还是有意利用罢了,于是这么一试之后,她也满意了,既然满意了,自然不吝惜给楚静茗一些甜头。   “阿茗谢谢公主赏赐。”楚静芸连忙起身行礼谢恩。   顺安公主笑一笑,示意慕荷继续念其他贵女的诗作,只听慕荷又念过两三个人的诗作之后,便请顺安公主裁判。   顺安公主没有将众人的诗作确切分出什么头名,第二之类的名次,只是点了几个她觉得不错的,分别赏给作诗的小娘子一些东西,然后大伙儿又吃吃喝喝,聊了一些八卦之后,顺安公主才发话散席,让侍女们送众位小娘子一一出府回家。   回汝南郡公府的路上,楚静茗依旧与楚静芸二人共乘一车,照样没有让几个丫鬟伺候,只是楚静芸从一上车就一直偷偷打量着楚静茗,让楚静茗莫名地感到浑身不自在…。   “五姐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是不是我在公主府里的表现不好?”楚静芸忐忑不安地探问道。   “没有,妳表现的很好,在宴席上,公主对我称赞过妳几次,这是其他人还不曾有过的待遇,即便是我,如果没有因为…总之,妳很好,公主很喜欢妳。”楚静芸摇摇头,心想她难道以前都看低了楚静茗?虽说她先前也不敢很确定楚静茗是不是能在顺安公主面前表现出低调、乖巧的形象,但是今日看来,楚静茗表现的比她想象得更好。   楚静茗想到自己能和顺安公主建立起交情,起先也是李慕启牵的线,李慕启想帮她在京城里开店赚钱,但是偏偏又不能常回来京城,所以就想到从小疼爱他的表姐-顺安公主。   话说他们二人的关系源自于皇后娘娘与英国公夫人同是出自沛国公府的血脉,两人的父亲是嫡亲兄弟,这对堂姐妹也是从小到大一直感情甚好,即便两人各自婚嫁之后,依然如此,故而李慕启兄弟与顺安公主、六皇子赵瑾四人的感情也好,尤其顺安公主为长,她对于三个弟弟的要求,只要不出格的,向来是有求必应。   顺安公主起初并不喜欢楚静芸这个年纪不大,心眼很多的小娘子,她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了解李慕启并非那种能随意被人蒙骗的人,她也不会接纳楚静芸,甚至做她背后的靠山,不过几年相处下来,她已经熟知楚静芸的性情还算良善,不会故意与人为恶,遇上别人有难,她有能力出手相帮的时候,也不会视若无睹、袖手旁观,从某方面来说,与自己也算志同道合,又见她做起生意来,头头是道,比起楚静蓉那位汝南郡公的嫡女,她倒愿意更喜欢楚静芸多一点,反正这与她一贯希望扶持那些卑微庶女的理念并不违反。   不过说到顺安公主的理念…老实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那么做,大约是因为高高在上的她希望能为谁做点什么事,可是又不能抢了大家和臣子们的功劳,她也不想去为那些本就享有许多优势的嫡出贵女们锦上添花,于是才会挑中了那些人数更多,却更显得身份低微的庶女们,至于扶持她们的方式也非常容易,因为只要她露出一丝对这些小娘子有另眼相看的意思,她们家族的人自然就会给她们更多的好处,越是聪明,知道自己该对谁感恩的人,她也会更进一步地表现出对那人的青睐,最后看着对方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会觉得心情特别愉快!   话再转回来眼前,楚静芸对楚静茗的意外受到青睐,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但楚静茗可不傻,她很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楚静芸的引领,她也没这个机会见到公主,便连忙说道:“那是因为公主喜欢五姐嘛,所以才会对阿茗好呀!阿茗只是沾了五姐的光而已,再说若没有五姐,公主又哪里知道阿茗是哪个角落里的人物?”   “妳呀~。”楚静芸笑着揉揉楚静茗的头发,忽然想起她送给楚静茗那个‘真正的礼物’,不晓得楚静茗到底有没有看到,于是又问道:“妳就没有其他的事要问我吗?这几天妳翻着首饰盒的时候,没有什么发现吗?”   楚静茗一听到楚静芸的试探,她略一思索后,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马上低下头,彷佛非常为难地开口道:“阿茗、阿茗看到五姐上次给的首饰盒里有个夹层,夹层里还有些东西,阿茗害怕,所以没有拿出来给任何人看到,那是五姐真正要送给阿茗的东西吗?阿茗看不太懂,那个…是铺子的权状吧?看起来好像很多钱的样子,还有那个玉清丹…应该也很珍贵吧?。”   “我一直没见妳来找我,我以为妳还没发现到那些东西,心里可着急着呢。”楚静芸轻笑一声的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觉得楚静茗好歹还不算太笨。   “发现了又有什么用?阿茗不会做生意啊,而且也不可能单独出门,到现在连那家店在那里都不知道,五姐与其给我这样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还不如多给我一点银子呢,倒是那个药可能还有用一点。”楚静茗嘟着小嘴,委屈地说道。   “怎么就看不到摸不到了?不是有铺子的权状吗?哦!对了,这个给妳,这才是最新的店契,我已经把所有权改到妳名下,至于那位吴掌柜,我也跟他说好了,他会先把每季该给妳的分红先存到钱庄里去,如果妳想买地买店什么的,等过个一两年大概也能存够一笔银子,到时候再让他替妳打听,吴掌柜是我一个朋友原先的手下,他做事情挺实诚的,妳不必担心,至于玉清丹也不能随意乱用,那是我一位朋友送的,不过他一年也就炼出十几颗,好不容易才分给我五六颗,要知道我这么大方地转送给妳,他还能不跟我急?”楚静芸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楚静茗。   “既然五姐都这么说了,阿茗自是相信五姐的,只是阿茗也有好多事想学习,偏偏到现在连字都还认不清几个,五姐,阿茗是不是真的很笨?”楚静若按着原主的记忆,晓得这个主儿的智商不高,别看她平日一副清高的模样,实际上都是硬撑出来的,若非楚静蓉一直容忍着原主的呆蠢,让郡公府的下人们以为楚静蓉多少还有些在意这个庶妹的话,那些势力眼的丫鬟婆子还不知会怎么看扁她呢。   “往日让妳在学习上多用心一些,妳就是不肯,现在知道叫苦了吧?”楚静芸无奈地摇摇头,想当初她初来乍到,还与当时才一岁多、小小软软的九妹有过一段快乐时光,只是后来二人渐渐长大,楚静茗敏感地发现到阿耶对待自己和对待她之间有很大的差别,就不再给她好脸色看了…幸好那个喜欢黏着她的九妹似乎又回来了,而且比以前更懂事许多。   “阿茗以后不敢了。”楚静茗俏皮地吐吐舌头,心想自己怎么如此佛心来着?竟会想到说这些话?不过这样正好,日后就算做出什么比原主以前的表现稍微强一些的举动,有楚静芸在一旁帮着说话,其他人也不会太过怀疑了。   “不过…妳今天表现这么好,也是因为打算努力求进的缘故吗?看来母亲倒真是有心为妳考虑了,不然不会特意让林嬷嬷做妳的管事嬷嬷,我听说林嬷嬷以前在母亲身边也算得上是个顶尖的人物,可惜她不爱出风头,不想跟人家争什么前程,所以一直只做二等丫鬟,后来还嫁给庄三郎那个粗汉子,好在庄三郎虽说模样不出挑,做起事情却是有条有理又不贪心,所以母亲才敢把整个陪嫁庄子交给他们那一家人打理。”楚静芸想是趁着这几天把林嬷嬷的来历都打听过了,她也不担心说给楚静茗听的话,楚静茗会对她心生不满。   “这些事阿茗听嬷嬷说过,阿茗还答应过她每个月放她两三天假回去看看呢,听说她有两个儿子,大的现在都在庄子里做事,小的在街上的酒楼里当学徒,她说休沐时可以先去看看她小儿子,等年节放大假时,再回去庄子和庄三郎他们团聚几日。”楚静茗能够点头应和几句,也是表示林嬷嬷对她是忠心的,并没瞒着她什么事。   楚静芸大约也听出楚静茗的意思,就不再对此说出什么评语,只是继续解说起几个她们来时不知道会出席的那几位贵女分别是什么身份,在她们各自的家族里又是什么样的地位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过渡   当楚静茗带着些许疲惫回到曲深院时,已是酉时初,林嬷嬷见她不怎么想说话,便也没有多问,顺溜地转身吩咐雁南雁柳准备茶点、热水,接着让巧竹巧香伺候楚静茗回东次间休息、沐浴。   而跟着去的碧月却是捧着一大堆物品,吃力地走进屋里,然后一脸苦恼地对林嬷嬷说道:“林嬷嬷,这些都是公主赐给九娘子的礼物,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收拾才好,只能全部交给妳处理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正好趁这个机会教教妳,妳仔细听着记牢就是了,我记得西耳房里还有几个空箱笼,叫雁红去拿两个过来收这几疋布匹,首饰盒可以放到娘子专门用来放首饰的那个柜子里,也不要收到角落去,既是公主赏赐下来的东西,等到有重要的节日宴会时,自然得拿出来在人前晃晃眼才好,至于平日就不必了。”林嬷嬷看了一下碧月放到桌上的东西,一一说道。   这回楚静茗去顺安公主府做客,顺安公主赏给了她两疋杭绸,一疋鹅黄色、一疋粉红色,另有天青色锦锻和秋香色的软烟罗,再加上几款造型简单,价值却不菲的首饰,对一个初见贵人的小庶女来说,已是极为厚重了。   碧月见林嬷嬷在打量那些赏赐,便兴致勃勃地向林嬷嬷描述起公主府里的众多难得一见的景色,最后还向林嬷嬷说道:“公主和五娘子的交情似乎真的很好,而且今天看到咱们九娘的时候,一直笑瞇瞇的,语气温温柔柔,想必也极喜欢九娘,不然又怎会赏给九娘这么多东西,五娘子说九娘能得公主青睐是好事,还有啊,今日去参加公主府宴会的几位娘子之中,有一两位好像和九娘很谈得来的,大伙儿要离开时,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听妳这么说,可见得今日九娘初次到公主府上做客的表现甚好,这是个很好的开始,本来九娘身为庶女,就注定不可能像三娘子那般有许多优势,要知道三娘子从小就时常有机会随夫人回去娘家做客,而且虽说是母舅家,可也不保证不会见到其他宾客呀,五娘子与九娘同为庶女,但是郡公爷一向偏疼五娘好,外人少有不知晓的,后来,夫人在郡公爷授意之下,开始偶尔也会带上五娘子一起回王家做家,认真推算起来,五娘子第一次收到请帖出门做客的年纪不过比如今的九娘大几个月而已。”林嬷嬷点点头,略带欣喜及安慰地说道。   “真的吗?!我来的那年还不太清楚其他几位小娘子的情况,只知道三娘子和五娘子偶尔都能收一些请客的帖子,原来她们很早就开始与其他小娘子有往来了?难怪夫人并不介意五娘子带九娘出门呢,敢情这不过稀松平常之事,只是我想夫人大概不会愿意带九娘去舅老爷家吧?似乎这两年也没再听说她带五娘子过去了。”碧月闻言,半是欢喜半似忧虑地道。   “就我所知,五娘子与顺安公主的往来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换句话说,她刚在京城里要立住脚跟时,身后就已经有了顺安公主这个靠山,如今又与京城里几位贵女交好,夫人不暗中破坏就不错,更不可能再为她做任何事,只是五娘子的终身大事还得夫人做主,夫人既不能对五娘子不好,可也不愿对她太好,在这种两难的情况下,很多事都会变得很微妙,我觉得说不定五娘子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妥,才会抢先一步带九娘去见公主。”林嬷嬷沉吟片刻,这才低声对碧月说出这阵子她琢磨各方各面的情况之后,所得到的一点结论。   林嬷嬷心里是觉得楚静茗主仆因为年纪小,平日与人少有往来,所以经历的事情自然不多,她也就不避讳什么该听或不该听的,但凡有些什么事,她都会先跟碧月说一说,然后再找适当时机说给楚静茗听。   所以碧月很快就明白林嬷嬷心里的另一层顾虑,她紧张地道:“这么说起来,以后九娘能找到什么人家,同样得看夫人的意思了,唉~果然九娘的苦难日子还没结束呢,亏我还替九娘高兴了好几天,总想着她也算熬出头了。”   “其实我觉得九娘也未必不清楚,不然就不会想着在三娘子和五娘子之间找个平衡,我只是担心这个度万一拿捏不好,很可能两头都得罪了。”林嬷嬷又说道。   “我看不至于吧?至少我觉得五娘子不会那么做,五娘子比三娘子好说话多了。”碧月摇摇头,她直觉认定五娘子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这种事很难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总是凡事小心一点的好。”林嬷嬷以为凡事都该有所保留,总不能因为觉得人家不会害妳,就什么事都不预防了吧?   碧月有些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只是凡事小心?要怎么小心?她一点也不懂呀!   公主府里,众位贵女刚离开不多时,驸马刘宗毅就回来了,手里牵着儿子刘湘,身后还跟着一个年青男子。   “你这小子几时回京的?不是上月底才离开的吗?怎么?神医老人家该不会是不耐烦看到你,所以提早把你赶回京了吧?”顺安公主看着刘宗毅身后那位,眼睛睁大大地喊道。   “表姐怎么这样说?就算是实话,妳也不必这么直白吧?何况我是有事半途折回来的,本来还想过年那时没空来见妳,趁着要离京之前,特地过来见妳,没曾想到了门口,门房却说妳今日宴请几位小娘子做客,我只好先去找表姐夫说话,直到这会儿才过来的,我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表姐好歹先让我填饱肚子吧?”李慕启一脸伤心地说道。   “你少来了,跟着驸马混在一块儿,他还能少你一口吃的不成?更何况我记得你们回来的路上可是会经过云锦楼的,我才不信你不会进去吃上一顿再走。”顺安公主太了解自己这个表弟了,她相信李慕启突然跑来绝对不是因为刚好、恰巧有空过来看她的。   “唉~果然还是表姐了解我,我听说楚五娘今天带她妹妹过来做客?表姐怎么看?那个小丫头肯定是个扶不上台面的吧?楚五娘还说要亲自教她学做生意,我就不信她能教得成。”李慕启目光灼灼地盯着顺安公主,满脸写着他想听八卦…旁人只觉得想翻白眼,他一个将近弱冠的大男人跟一个小娘子计较这种小事,还是堂堂英国公嫡子,难道不嫌太掉价?!   “我看你未必能赢,除非楚九娘子无志于经商之事,否则我看你是输定了。”顺安公主淡定地在李慕启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怎么可能?!表姐可别为了帮她就随口胡诌,楚五娘懂得的本事多不说,单单她每次想到能用在生意的点子也很奇特,我这些年随师父走遍各地,见闻虽多,可还真没听说过哪家小娘子有她那么多灵思,就是小郎君也没有谁能有她一半的心思敏捷,这世上很难再出第二个楚五娘了。”李慕启一脸讶异又不敢相信地反驳道。   “我又没说她会是第二个楚五娘,你们的赌约应该也没说她要像楚五娘一样有本事吧?”顺安公主没好气地白了李慕启一眼,说道。   “呃……好像是没有,她只说她有办法让她九妹知道怎么做生意而已,如果只是按照她教的去做,好像也是可以的。”李慕启挠挠后脑勺,有些心虚地回道。   “那不就是了?我今日见楚九娘子虽然年纪小,不过安静乖巧极了,看着许多漂亮的东西也不会像有些小娘子会露出贪婪的眼神,顶多就是觉得新鲜好奇罢了,这样的小娘子晓得自己的本份在哪里,也懂得分辨是非,知道什么人什么话对她才是好的,她不会创新无所谓,却胜在能够守本,所以我才说你肯定会输的。”顺安公主挥手将儿子叫到身边,一边打量儿子今天出去玩耍得如何,一边向李慕启解释她的想法。   “那…输了就输了,难不成我还真跟一个小丫头计较?”李慕启撇撇嘴角,耸耸肩,不以为意地回道。   “你何时要离京?下次再回来,应该就不会走了吧?我记得神医向表姨夫说过,等你弱冠之时,自会让你回京承担你的责任,你明年可不就二十了?娘娘前些日子才向我探询你的前途怎么打算,问说表姨夫会不会安排你进骁卫营历练,还说你会不会更喜欢文官职务?不如你趁着有空时,自己也琢磨琢磨,待回来之前先送个信,万一表姨夫觉得他是上司,不好直接安排的话,我去跟大家说一说,把你安排到别个兵营里也行。”顺安公主顿了顿,又说了些关于李慕启日后的一些规划。   “不管骁卫营或其他卫营,我都不想去,一个月有好几天要在宫里轮值呢,倒不如安排我在六部里当个主事就成了。”李慕启在外游历多年,怕自己回来后,一时半刻不能适应京城里的生活,自然也不愿一下子就坐上太惹眼的位置,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做主事?!…罢了,反正这事还不急,慢慢再说吧。”顺安公主心里觉得从八品主事对李慕启这般出身的人来说,起步实在是太低了,只是这会儿,她也不想再让李慕启下不了台,便摆摆手表示这个话题暂且到此为止。   不过要是她知道李慕启心里正盘算着等回来之后,要怎么弥补这些年和楚五娘之间的聚少离多,估计她会气到二话不说,直接把人丢到某个卫营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柔在想…某柔对于CP的设定,自认是一贯的走向明确,所以可能写不来男女之间感情复杂到相爱相杀那种场景,大约会比较倾向平淡流水文的描写,不过有些地方,可能童鞋们已经熟悉到不想熟悉的人物个性设定,例如…贪权贪利又心狠手辣的老祖母,小家子气又不甘平庸的叔叔伯伯、婶婶姑姑等等的,某柔大概…写不出来这些人物,因为现实与理想…嗯~还是有些差距比较完美。   ☆、第二十一章 长兄   自从楚静茗去过顺安公主府回来后,楚静莲和楚静蒨似乎更加不待见她这个装腔作势、缩手缩脚的庶女了,每日去到赵夫人那处听课,课余之时,不是对她冷眼狂瞄,就是言词讽刺,偏偏她们自己一见到楚静蓉和楚静芸出现,立刻又是副她们都比楚静茗更乖巧、更听话的模样,还时不时地上前对两位姐姐表达关切之意。   奈何楚静蓉和楚静芸也不傻,哪里会不知道她们的小心思?只是楚静蓉根本不愿意再像前世一样养出一群小人,而楚静芸是没空把时间放在这两位连好姐妹都算不上的人,就连她们待楚静茗那般的态度也没有对谁造成多大的影响,只有从小在庄子上生活的巧香大开了一番眼界…。   “婢子还真是没见过这么会变脸的人,娘子,是不是在京城里生活的夫人娘子都是这样的啊?可是婢子就没见过娘子像她们这样子,一下子对人讨好卖笑,一下子又能对人冷嘲热讽的,跟这种人过日子,太累人了!”巧香如此对同在屋里的几个人说道。   “在京城里,这种人本来就不少,等妳见惯之后也不觉得奇怪了。”巧竹不以为然地回道。   “九娘能和那种人比吗?她们是什么身份,九娘又是什么身份?咱们娘子再是个庶女,却也是郡公的女儿,她们呢?不过是因为如今楚家还没分家,让她们平白沾了点光的旁支嫡女而已。”林嬷嬷淡淡地说道。   “她们心眼小,咱们就不跟她们计较,不过说也奇怪,二叔好歹还谋到个工部员外郎的职,怎么三叔却什么差事都没有?难道是因为太夫人偏心三叔的关系吗?可是我好像也没见过太夫人对三叔家特别好呀?”楚静茗有些疑惑,她一直想着她那个三叔即无官职也没从商,纯粹就是个…米虫,以为是太夫人偏心小儿子,还等着看这府里会不会出现什么婆婆偏心么儿,长媳捍卫权利的婆媳斗法,呃…好像宅斗文都是这么写的?!可惜居然到现在什么也没发生过。   难道是因为她来的日子不够久?所以至今无缘目睹她想象中的宅斗实况?可是原主留下的记忆里,似乎对太夫人的印象也是很模糊,说的坦白一点,这个后宅根本是嫡母王氏的一言堂,连张氏和何氏在明面上也不敢随意反驳她这个长嫂的任何决定,彷佛对长嫂十分敬重的模样…这么说来,如果二位婶婶都如此低调行事的话,那么那两位妹纸平日的趾高气扬,又是谁给她们的底气?!   “太夫人倒没有什么私心,只是那位三郎君…据老奴所知,为人处事真是有许多不着调之处,记得老奴刚随夫人进门的那年,三郎君还在太仆寺主簿的任上,后来老奴去到庄子上不久,却听说三郎君不知何事犯到上司的忌讳,就被免职了,而且从那之后,郡公好像一直不曾透露出打算替三郎君再谋个差事的意思,三房便仅剩三郎君早年从太夫人那里分来的几个铺子,不过夫人宽容大度,所以这些年来,即使三房没有交半分银子出来,他们那房的大项支出依旧是走公中的钱,不过或许也因为这样,让某些人忘记自己的身份了。”林嬷嬷思考了一下后,才回道。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印象中,我那位三叔可算得上风流倜傥的人物,曾偶然听府里的婆子说,他在好些…地方都知己呢,只胜在他还知道些分寸,没把那些人物弄回府里。”楚静茗摸摸脸颊,脑海里翻呀翻的,突然好像翻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贼兮兮地笑道。   “哧!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是九娘该听的?九娘还是早些把它们忘了才好,论理,三郎君是长辈,不该由着妳背后议论的。”林嬷嬷闻言,连忙绷着脸轻斥一句。   “我又没说什么。”楚静茗轻吐一下舌头,无辜地回道。   这一日近午,几位小娘子刚从赵夫子的院子出来,就见王氏身边的秋葵快步上前来,恭敬地对楚静蓉三姐妹说道:“三娘,大郎早上已经回府,夫人让妳和五娘九娘今日一起到安榴院用午膳,顺便和大郎见个面。”   “大哥回来了?!那日听说王强送皮子回府时,只说大哥近日就会回来,却也没说哪日,我想着要不要让阿娘派人去问问呢。”楚静蓉笑逐颜开地说道。   “大郎一回来先见过郡公和夫人,又回了宁远阁梳洗后,就派晚玉来向夫人说想见见几位妹妹,还叫人去保定郡公府接八郎回来。”秋葵亦是一脸笑意地回道。   “八弟去舅舅家一待都要大半个月,早该回来了,偏偏他每次一去就得等到阿娘派人去请才肯回来,得空时,我得提醒阿娘敲打敲打桂秋她们俩人才好,既然阿娘都叫妳来传话了,我们还是直接过去吧。”楚静蓉无奈地笑道。   “三姐,既然大哥回来了,要不我们也一起过去见见他可好?阿莲好久没见到大哥了呢。”楚静莲婉转柔嫩的声音突然传来,说的话却不怎么讨喜。   “人家一家子团聚,妳去做什么?没得叫人笑话。”楚静蒨看似一副鄙弃的语气,其实心里也是很希望能去凑一脚,毕竟她们口中的大哥可是汝南郡公府爵位的下任继承人,她们的阿娘一再交代不能得罪了这位,还说最好能有机会替舅家的表姐妹牵牵线什么的。   “四妹说的没错,我们和大哥好歹是亲兄妹,大哥关心我们、想见我们也理所当然,至于其他人…还是等他哪日有心想见见府里的其他人时,妳们再和大哥见面吧。”楚静蓉轻轻地扫过两人一眼,便领头先一步走了,楚静芸和楚静茗自然是快步跟上,只留下面带尴尬的二人。   楚静蓉若不知道这两人的真正心思,她的两辈子也算白活了,前世里,为了抢占大哥妻室的那个位子,二婶婶和三婶婶背地里可是做了不少努力,可惜阿娘根本看不上她们娘家的家世,做为三婶婶娘家的延安郡公府在身份上倒是与他们还算相当,偏偏没有小娘子,还想推个不知哪儿的远房亲戚来凑数,她还记得那个叫杜琳的小娘子与她在其他府邸的宴会上遇过几次,态度之傲慢实在叫人不喜,这样不讨喜的小娘子,她怎么可能认她为长嫂?阿娘又怎么可能聘为长媳?没得丢了汝南郡公府的脸!   楚静蓉三人刚踏进安榴院的门,就听到屋里传来王氏与人谈话的声音,而且听起来非常欢喜,等再进到屋里时,楚静茗便看到一个年约十六七岁,模样俊伟、气宇轩昂的少年正坐在王氏的斜前方,王氏拉着少年的手,好似在对他说什么话。   楚静茗略思索一下,脑海里就蹦出少年的身份与他过去和原主之间的一些相处情况,这人正是原主曾经十分用心讨好的长兄-楚安霖,然后她才恍然记起,好像前几天才收到这位长兄叫人送回府的东西嘛,怎么转眼人就回来了?   “妳们来了?好一阵子不见,妳们姐妹三人倒像是又变了一个模样似的。”楚安霖对三个妹妹虽说不上一视同仁,但基本的关切却从没少过,只是对隔房的几个堂妹不怎么看在眼里。   “不过三个多月不见而已,能有什么变化?倒是大哥看上去变黑许多,这次你们去围场打猎很辛苦吧?”楚静芸很是熟稔地笑道。   “辛苦自然是有点的,可是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再说如果不是国子学的必要活动,我们这些人也未必能有机会去皇家的围场见识,只是没想到这回连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都亲自参加,不少人看到几位皇子就突然变得畏首畏尾的,不敢多做表现,才让我和韩二郎他们收获颇丰,最后评分时,那些人自然就没拿到什么好成续,个个都是扼腕不已,直说不敢回去见人了。”楚安霖从容地回道。   “还说呢,没声没响地搬回来一堆皮子,好不容易叫人整理好之后,偏偏又发现库房里竟是一时挪不出地方摆放,最后只能分给你二叔、三叔好一些,才算解决了。”王氏听着儿子语气里隐隐带着得意,忍不住嗔恼道。   “分了就分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听说九妹如今也开始跟着三妹五妹出门做客了?正好可以拿皮子做几件氅衣,等到冬天就能用上了。”楚安霖无所谓地敷衍了王氏一句。   “多谢大哥,母亲确实送了好几张皮子给阿茗,林嬷嬷和碧月也在想着等入秋时,就拿来做氅衣呢。”楚静茗连忙点头应道。   “嗯,好了,阿娘,妹妹们听一上午的课,也该饿坏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聊吧,不必时时刻刻守着那些太刻板的规矩。”楚安霖说着就径自示意报春她们叫人摆膳。   “什么刻板不刻板的?这是身为世家子弟该有的气度,你这些年在太学白待了!?”王氏白了楚安霖一眼,却是没再说什么不能这样或不能那样的话。   这一顿饭,楚静茗吃的不算很自在,因为顶着几位大小BOSS的压力,即使有了大部份原主记忆的她还是很害怕会说错话,幸好原主在众人面前原本也不是个善于言谈之人,所以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对,从头到尾,除了楚安霖会偶尔问她两句近况之外,她都默默地低头吃饭,几乎没有主动说过什么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回礼   一直到王氏让几人回院子休息时,楚静茗才突然想起,楚安霖送了她那么多东西,那她是不是该表示一下谢意呢?只是她能做什么……对了!那个香囊!啊~~真是糟糕!那个香囊好像迟迟还没完成…。   “九妹还有事吗?”楚安霖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楚静茗。   “啊?!”楚静茗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搞地居然跟着楚安霖走了好长一段路,这会儿都已经快接近到前院的月洞门了,她忍不住懊恼地转头瞪了一脸不知所措的巧竹,意思是:‘妳这丫头怎么不早点拉住我?!’   巧竹回了她一个既委屈又无奈的神色,她刚刚也想提醒娘子已经走错路啦,可是大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一不小心就把她想说的话给瞪回肚子里去了…。   楚安霖看着楚静茗依旧迷糊茫然的脸色,不由得轻笑一声,以前他只觉得这个妹妹有些小性子又有些愚笨,在人前总是极力想表现出自己不比别人差的模样,事实上她那点斤两根本瞒不过任何人,他肯认她这个妹妹,不过看在他们是同一个父亲的情面上罢了,因为比起楚家整个家族,其实他心里更在乎的是他们这个小家,所以他愿意忍受做妹妹的任性不懂事,只要她的所作所为没有危害到这个家里的人。   不过几个月不见,这个丫头的性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至少他从没见过她像今日这般抛下嫡姐独自行动,甚至还傻乎乎地跟了他一大段路却犹不自知的情况。   “怎么了?难道不是有事问大哥,所以才跟来的吗?”楚安霖静静地看了楚静茗一会儿,然后才淡然地开口道。   “哦!阿、阿茗是想问大哥这次回来几天?什么时候回国子监?”楚静茗暗暗提醒自己打起精神,垂头问了一句。   “这次的田假因为去了围场的缘故,所以提前放假,不过休假的天数没变,算一算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吧,左右都在京城里,倒也不急着赶回去。”楚安霖有些愕然,但还是回答了楚静茗的问题。   “半个月呀?…那应该来得及,阿茗已经没事要问了,就不打扰大哥休息,先回去了。”楚静茗默默算一下,觉得时间还很充裕,便笑瞇瞇地向楚安霖行了礼,匆匆返回她自己的院子去了。   “这丫头做事情还是这么没头没脑的。”楚安霖摇摇头,转身又向月洞门走去,刚跨过门坎,贴身小厮之一的赵木就上前行礼,然后随他一起回了宁远阁。   楚安霖和赵木主仆俩一前一后地走着,看似没有交集,实际上却正进行着一段对话。   “打听到那日九娘子落水的原因了吗?”楚安霖语气平静地像在问今天天气好不好。   “那天三娘子似乎用了几个理由支开她和五娘子身边的丫鬟,而九娘子唯一的那个丫鬟又没跟在她身旁,所以小的只能猜想到一些可能,大郎可记得上回四皇子身边的小德子跟咱们透露的,元宵节那天晚上,三娘子和五娘子她们两位上节赏花灯,在灯会上遇见四皇子,四皇子还送了一支发簪给五娘子,你也知道三娘子已经多次暗示她对四皇子颇有些爱慕之意,九娘子落水那天,五娘子似乎正好戴着四皇子送的那只发簪,三娘子大约是心生妒意,于是说了五娘子几句,接着就……。”赵木低声回道。   “只是这样?那又怎么会牵连了九娘子落水?”楚安霖冷冷地扫了赵木一眼,显然对这答案很不满意。   “唉!小娘子们吵嘴嘛,难免有管不住手脚的时候,兴许也觉得在自家府里没什么好顾忌的,哪里知道一不小心动作太大,竟把旁人给连累了。”赵木挠挠后脑勺,语气也不是很肯定的样子。   “姐妹俩居然为一个男人吵架,若传扬出去未免有损楚家门面和她们俩的名声,她也倒还知道顾忌一二,这事就不必再提了。”楚安霖冷嗤一声,他想这两个妹妹在学识才智都很出众是没错,即使为人处事也算周全,就是挑男人的眼光怎么有点差的感觉?!居然同时挑上四皇子,且不提他们楚家还没沦落到要拿女儿家去增添家族势力,就说四皇子的身份非嫡亦非长,能力也不过中上,将来立储之时,他绝不可能是圣上心底的首选,这样的男子,真不知道两个妹妹是看中他哪一点?   “这些只是小的心里的猜测,小的半句也没跟任何人提起,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的!”赵木连忙撇清,表示自己不是三姑六婆那等人物。   “是吗?你就这么肯定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楚安霖挑了挑眉,语气万分疑惑地侧身丢下一句后,又回头径自走进宁远阁的院门,直直地往内书房而去。   “难道不对吗…呃?!大郎,小的没别的意思,小的指的当然是除了您之外的人啦。”赵木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后,随即恍然大悟,接着紧张地追上他家主子的脚步。   楚静茗兴冲冲地跑回曲深院,一路进到屋里,嘴里还喊着:“碧月!碧月!我的针线篮呢?”   “九娘,妳的规矩呢?怎么可以用跑的?看样子似乎已经跑了一段路,让人瞧见会怎么说妳?还在屋子里大呼小叫的,这几日教的规矩全忘了吗?”林嬷嬷从东厢房走出来,只看到喘嘘嘘的巧竹快步地跨进院子,耳边还听到楚静茗的呼喊声。   “嬷嬷,对不起嘛,我一时太兴奋了,”楚静茗连忙并拢双腿,心虚地垂首道歉,只是眼角一瞄到碧月的身影,她顿时又有些忘形地拉住碧月的手,急道:“碧月,上次我说要替大哥做香囊的那些针线面料呢?妳收哪去了?快些拿出来给我。”   “娘子在急什么?我都好好地收在柜子呢,只是前几天,妳不是才说手生不想做吗?怎么突然又想起来了?”碧月一边疑惑不解地问着,一边走到柜子前,把楚静茗要找的针线篮拿出来。   “这不是大哥回来了嘛,我想着那天收到大哥送来的许多东西,总该有些表示吧?刚好可以再绣一个香囊送给大哥呀。”楚静茗笑瞇瞇地解释道。   “大郎这次打算在家待几日?九娘来得及做好香囊吗?”林嬷嬷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   “我刚问过了,大哥说至少有半个月的假日可休,我想用这段时间做个香囊该够了,至于里面的香料也不难找,我们不是有一些冰片和檀香嘛,花园里还有薄荷可以采几片回来晒晒,这样总够了吧?我记得大哥不爱香味太杂太重的,心意足够才是最重要的。”楚静茗手里一直翻着针线,又时不时地拿出几片面料挑来挑去的,彷佛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听起来…这个想法是挺好的,可是娘子如果要绣个吉祥图样的香囊,时间肯定不够吧?上次那个‘岁寒三友’,娘子整整绣了四个多月吔!十天的时间,大概只能绣只竹子吧?难道妳要绣竹子送给大郎吗?”碧月语气迟疑地看着自家娘子,她家娘子的女红如何,她可是比谁都清楚,十天半个月能绣出什么来?说不定那只竹子也只够绣上半节吧?!   “呃?!好、好像是吼?!那…那怎么办?我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呀。”楚静茗顿时清醒了,对呀!不说原主的刺绣手艺不怎么样,她更是新手中的新手,好不好?搞不好连竹子都绣不出来咧,可是叫别人代工?那感觉多没诚意啊?!   “绣竹子就绣竹子,他们文人雅士不是最爱自比为百折不挠的青竹吗?这竹子也是不错的。”林嬷嬷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既然是心意为上,当然还是送礼的人自己动手才好,反正九娘子那点三脚猫功夫又不是什么秘密,还怕人家笑话不成?说不定大郎就是看中九娘子有那份心意呢。   “嬷嬷~~真、真的没关系吗?”碧月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嬷嬷,一副林嬷嬷怎么可以为虎作伥、纵容小娘子胡来的表情。   “没关系,既然大郎上次都愿意收九娘的礼了,这次肯定也不会拒绝,再说,多做几次就熟练了,大不了多弄几个不要的面料让九娘练习,等练到差不多了,绣两三只竹子不过一两日的功夫而已。”林嬷嬷看到碧月满脸为难苦涩的表情,心里突然也有些惴惴的,话说…她好像还没见过她家娘子的女红到底学到什么程度…该不会真的像碧月说的那样…惨不忍睹吧?!   林嬷嬷怀着这样的心思过了两三日之后,她终于明白楚静茗的女红技巧到底差到什么程度…。   第一天的情况是这样:“娘子,这几条线怎么又乱掉了?这两条线之间太宽了,这样不能看的。”   到了第二天:“娘子,这些线怎么打成一团了?哎呀!这个颜色不对,应该跟那条一样吧?”   等到第三天时,林嬷嬷顶着碧月与众位小丫鬟的怜悯目光,再次走近楚静茗的绣桌旁,她顿时无力了…。   为什么一只本来应该很绿很绿的竹子会被绣成一副青黄不接的模样呢?!到底她的教法哪里出了问题!!只是绣竹子啊!竹子不就几根竹管、几段竹节,加上几片竹叶吗?究竟有什么地方难的?!   楚静茗拉耸着小脸,完全不敢看向林嬷嬷了,她、她、她也很努力了,好吧?!可是没有天份是硬伤啊!!她可不可以放弃了?!   不过显然…林嬷嬷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主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高府   申国公府设宴那日,随楚静蓉一起来到大门的楚静茗,意外地看到楚安霖正骑着马在马车旁等候。   “大哥也要去申国公府吗?”楚静茗好奇地问道。   “嗯,高大郎听说她妹妹设宴请几位小娘子去赏花,便说要凑个热闹,也请了几个同窗好友一道过去聚聚。”楚安霖点头解释道。   “他们聚会的地方和我们不在一个地方,大哥只是刚好送我们一起过去而已。”楚静蓉在一旁又补充了一句。   “哦!”楚静茗自以为有些明白地应和一声,但其实她也不知道所谓不在一个地方的距离有多远。   此次在申国公府的聚会,参加的小娘子并不多,总共也不过六、七人,但这还是因为加上不在主客之列的楚静茗以及高二娘子两个庶出的妹妹,才有这么多人,而真正受到邀请帖的除了楚静蓉,就是中书侍郎嫡次女杨秀娘、左骁卫营将军嫡女何忆欣。   申国公府的后花园里有两座亭子,都是在花园内视野极佳之处,也是今日他们聚会的地方,女孩儿需要比较隐蔽的场所,于是申国公夫人让人安排她们在暖亭这里,男孩子们就安排在不远处的八角凉亭那里,两边隔着湖水相望…颇有某种不言而明的喻意。   不同于女孩们这边单纯的吃喝玩乐,高大郎他们还准备了箫、琴等乐器,想是打算来一场才艺表演了。   “大哥还真是有心,竟然连他心爱的独幽都拿出来现宝了,先前我向他借过几回,他怎么都不肯借我,原来我这个妹妹还比不上他那几个同窗。”高二娘子-高素妍听到那头传来的热闹声音,不由自主地抬头转过去看了几眼,然后才回过头来,有些愤愤不平地对在场的众人说道。   “我记得妳那架清音也不错呀,再说高大郎素爱焚香弹琴,对自己的宝贝琴肯定极为珍爱,他今日特意取出来,莫不是他们之中有同道中人?”杨秀娘温柔和煦的笑容适时地安抚了有些小炸毛的高素妍。   “妳倒是比我了解我大哥,可不是嘛,那边那个穿着宝蓝色杭绸袍子的叫傅煜炀,他的先父据说曾经就是极有名气的乐师,他的母亲则是我们高家旁支之女,按辈份算起来…应该是我的远房表哥吧?”高素妍抬起下巴点向那边的其中一人,撇了撇嘴角,说道。   “应该?!既是妳的表哥,平日多少也有往来吧?怎么会用‘应该’两个字?”何忆欣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阿娘不喜欢我们和他太接近…其实他家原本并不在京城,据我阿娘说,他们一家子原是住在岐州的雍县,他父亲-就是我堂姑夫的家乡,几年前,因为堂姑夫突然病逝,堂姑姑带着年幼的表哥,担心无力谋生,便进京投靠族亲,高氏家族里地位最高的就是我阿耶啦,所以阿耶才出面,想着可怜他们母子无依无靠,同阿娘商量后,把一处三进小院送给他们居住,又给了些银子让他们有本钱谋生,我堂姑姑倒算有些志气,自己开着一间小铺子,赚点微薄的利润养活他们母子,我这位表哥也一直很努力上进,去年得了太学里一位夫子的赏识,让他进了四门学读书,可惜呀~我那位堂姑姑刚听说他居然能进四门学读书,不知道是太高兴还是怎么地,居然从此一病不起,阿娘请大夫过去诊治,大夫说是长年劳累留下的后遗症,因此很快也随堂姑夫走了,如今他们家仅剩他一人,阿耶惜才,主动说以后会帮助他,让他专心在课业上。”高素妍说了一堆后,口渴地喝下好几口水。   “那跟眼前这事又有什么关系?”何忆欣有听没有懂地又追问道。   “虽说四门学不比国子学、太学那样,进去读书的都是高官贵族子弟,但也有不少公侯世族的旁支子弟在那里求学呀,阿耶担心表哥被人欺负,所以特地交代大哥平日多关照表哥一二,没曾想倒让大哥偶然发现表哥的琴艺上甚佳,却又因为表哥素来不会主动在众人展现琴艺,大哥仅仅有幸听过一回而已,就不曾再有缘听闻,所以一直变着法子想让表哥能够答应再弹上一两首供他回味,我想…今天大哥会把独幽拿出来,肯定是希望表哥能看在那架琴不错的份上,弹个几首分享给我们听听啦。”高素妍太了解自家大哥了,哪怕过份喜爱琴艺这种事曾让她家阿耳叨念过几回,可是大哥依旧不减他对追求琴艺的狂热,不过她实在想不明白,不就是几根线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某人绝对不会承认她就是个音、痴…。)   “原来如此?那高大郎不小心听到的那回,不会是正好学院考试的时候吧?”杨秀娘了然地轻笑道。   “哎?!妳怎么知道?要不是因为学院把琴艺列入学科之一,傅表哥还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会弹琴咧。”高素妍瞪大眼睛,万分佩服地点头应道。   高素妍她们三人讨论的正兴高采烈之时,高素妍身边的一个小娘子突然开口问道:“二姐,既然阿耶那么欣赏表哥,将来是不是还打算从我们姐妹之中挑一个许配给他呀?”   “闭嘴!这也是妳该问的事吗?真是丢人现眼,要不是阿娘答应了如姨娘让妳们出席,我连看都不想看到妳们,还好意思在我朋友面前问这种话,妳不要颜面,我可还要。”高素妍冷然又尖酸地瞪着那个小娘子,不留情面地怒斥道。   “三姐,别说了。”另一个更小一些的小娘子一脸惶恐地拉住那个问话的小娘子。   “我只是好奇嘛,又没别的意思,二姐何必这样说我…。”那个小娘子早已眼眶通红,彷佛受尽委屈地低头哽咽道。   “收起妳那副假样子!别总当别人是傻子。”高素妍气极了,可又不敢大声怒骂,怕会引来隔壁那些人的侧目,到时候又要被她大哥说她不懂得收敛脾气了,当然她也知道那都是让眼前这两个死丫头故意惹出来的。   楚静茗默不作声地盯着那两朵小白花,突然觉得…果然是白莲花处处不在吗?!为什么在这里也遍布这种植物?真是生生地亵渎了莲花这种高雅的花卉。   楚静茗无声地抿抿嘴,表示她对这种小白花的敬而远之,突然意识到楚静蓉好像没有融入众人的谈话之中,于是眼角就不经意地飘向楚静蓉那边,却发现楚静蓉眉头紧蹙,目光看似无意又似非常凝重地落在窗外某处,她疑惑地借着拿起的杯子,循着楚静蓉的视线找过去。   ‘咦?三姐在看的人好像是她们刚才说的傅煜炀?这个人有什么不对吗?’楚静茗满心困惑地想道。   突然楚静蓉又像松了口气般地展开双眉,同时收回目光,适时地加入高素妍等人的谈话。   这下子换成楚静茗万分好奇地思考起刚刚楚静蓉的脑海里在想什么,此时不得不说穿越加强版的楚静茗思考路线可比楚静芸还多了许多,又是早就知道楚静蓉是重生女,于是心里很快就设想出许多可能。   “三姐为什么听到傅煜炀的名字就一副神情凝重的样子?是不是因为傅煜炀的未来和谁有很大的关系?可是为什么她后来又一副很放心的样子?嗯…通常这种情况,要嘛是这个人日后是朝廷高官重臣,而且与下任皇帝关系很好,要嘛就是可能因为什么样的关系,所以这个人后来就没再出现了,只是不晓得会是哪一种呢…好好奇哦~怎么办?怎么办?好想知道,怎么办?!”楚静茗越想就越稳不住那颗超级八卦的心,只是她也明白她不可能真的去向楚静蓉套问任何话,不然就是自露马脚了。   小娘子们聚在一起,聊的无非是那些八卦话题,楚静茗只认真地听了一会儿,心神就狂跑到天外去了,直到一阵悦耳的琴声传来,才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快听!快听!傅表哥终于被我大哥说服,肯坐到琴架前弹琴了。”高素妍有些小兴奋地示意众人停下话题,专心欣赏琴曲。   琴声随着吹过的微风,或轻或快,或柔或强,丝丝滑入众人的心湖,不知多久之后,琴声乍然停止,却依旧无人出声,彷佛还沉醉在那扣人心弦的曲调里。   突然,那边亭子里传出一阵热闹的喝采声,又似乎听着谁央求傅煜炀再来一首,只是傅煜炀怎么也不肯继续弹奏,倒叫所有人扼腕不已。   “果然不同凡响,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颐真’一曲弹得这般出神入化,就连我的老师也不过如此,可是比起年纪、经历,傅大郎真说得上远胜一筹。”杨秀娘是在座众位娘子中最擅长曲乐的人,由她说出这段评论,自是无人反驳。   楚静茗也是半个音痴,不过她觉得这种纯粹附庸风雅的喜好,熟不熟没什么重要的,只是瞅着那两位呆呆地望向窗外,还双眼迷蒙含雾,一副好似感动到不行的小白花,不知怎地,隐约有一种想捧腹大笑的喜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过渡   转眼又到该去安榴院请安的日子,楚静茗捧着她熬了两个日夜,好不容易才绣出个样子的香囊,带上碧月一起前往安榴院。   安榴院里,楚安霖和楚安源两兄弟是最早过来请安的,接着是楚静茗,然后是楚静蓉、楚静芸二人,今日比较特别的是,几个兄弟姐妹还见到了难得休沐在家的楚天华。   他们向座上的父母行礼请安过后,便各自在下首的地方坐下,楚天华看了看几名儿女,然后开口说道:“今日正好妳们都来了,我有件重要的事告诉妳们,下个月初六是皇后娘娘千秋,皇后娘娘决定额外宴请京城里众位世家千金入宫参加千秋宴,昨天我回来时,刘公公已经把邀请函交给我,这次三娘和五娘皆受邀出席,妳们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随妳们母亲一起入宫。”   “儿知道了。”楚静蓉与楚静芸同时弯腰行礼,应道。   “三娘和五娘都要进宫参加千秋宴?可是…。”王氏非常不情不愿地扫过楚静芸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妳敢拒绝吗?”楚天华不悦地看向王氏,大约有种妳要不怕死就尽管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好了,只是后果如何,自行负责!   “没有,妾不敢。”王氏极不甘心地低头回道。   “京中所有世家千金都受到邀请吗?”楚安霖一脸从容不迫地问了一句。   “听刘公公的意思,只有父兄位居四品官职以上的官家千金或有爵世族的嫡支千金受到邀请。”楚天华摇摇头,看似纳闷的脸色又突然顿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丝彷佛了悟的神情。   “哦!”楚安霖听到这个答案之后,竟也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   “郡公爷只有这件事要跟他们说吗?若没其他事的话,就让三娘她们先去上课吧,别叫赵夫子久等了。”王氏不等再有其他人提出疑虑,急匆匆地催促楚静蓉等人离开。   楚静茗看着楚静蓉和楚静芸两人,心情隐隐有些郁闷,她没想到今天那个便宜父亲会在家,还说了一个叫大多数人心情突然变得不怎么好的消息,害她没机会把礼物送出去了,也不知道楚安霖什么时候会回国子学,貌似他每次离开的时候,都不会再特意通知她们的,唉~。   楚静茗垂头丧气地跟着两个姐姐去了赵夫子那里听课,一整个早上都恹恹的,也不知道到底把赵夫子说的话听进去多少,好在赵夫子对她这个学生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要楚静茗没有干扰到其他人,他也就能视而不见。   下了课后,慢吞吞地拖到最后一个才走的楚静茗本能地按着平日走的路线,抬腿就准备回去,却被碧月冷不防地给拉住了。   “妳做什么拉我呀,赶紧回院子去了。”楚静茗本来心情就不好了,这下子更有冒火的苗头。   “九娘不用送礼物去给大郎吗?”碧月不解地反问道。   “我怎么去?大哥的院子又不是我们能随便去的地方。”楚静茗鼓着脸颊,闷闷不乐地回道。   “怎么不能?大郎院子里有晚玉、丁香两个丫鬟,又有许嬷嬷,三娘还常常让丫鬟送点心去八郎的书房,娘子年初时也去过大郎院子里送东西,难道妳忘记啦?婢子刚刚已经打听过,大郎这会儿正在书房里看书,此时去了也不算打扰到大郎。”碧月讶异又好笑地说道。   “是吗?”楚静茗怀疑地皱了皱眉头,然后飞快翻过脑海里的记忆…呃?!好像还真有那么一次,原主替楚静蓉送东西去楚安霖院子里的,她无力地叹一口气,莫不是以前小说看太多的缘故?这个时空里,虽也有所谓男女大防,但貌似没有严格到把男人和女人完全隔绝成两个世界,要不然那些世家贵女公子哥儿也没那么多交际活动可参加了。   而且自家兄弟姐妹之间哪有可能从小到大丝毫没有半点往来?他们早上才在安榴院见过面咧,又不是月黑风高什么的…她到底在想什么呀?!   “娘子别在这里磨蹭了,要是太晚回去,才真的会被嬷嬷骂呢!”碧月跺跺脚,着急地拉住楚静茗的手,快步往另一边走去。   晚玉从院子里出来,迎面就撞上前来找楚安霖的楚静茗主仆两人,她有些惊奇地躬身问道:“九娘怎么来了?可是来找大郎的?不过他这会儿有客人,妳可能要等一会儿,不然先到小厅里坐坐?婢子正要去厨房拿些茶点待客,顺便替妳带点过来。”   “大哥有客人呀…会不会聊很久?要不然我就坐一会儿吧,妳叫个小丫鬟去我院子里跟林嬷嬷说一声,说我会晚些时候回去。”楚静茗有些犹豫,可是又想既然都来了,如果今天没把香囊送出去,下次再等到她那个便宜大哥回来,不知道还得等到何年何月。   “婢子明白了,九娘先进屋里坐吧。”晚玉笑着应道。   晚玉又转身陪楚静茗走一小段路折回院子里,丁香已经闻声出来迎接,晚玉再次要往厨房去的时候,还不忘顺手招来一个粗使丫头去曲深院报询。   楚安霖的宁远阁是个三进院,所谓的小厅就是第二进的穿堂旁,隔着镂空的花窗,可以看到前后两个小院的景象,楚安霖的前院里种着两棵梅树,一左一右地立在东西厢房的廊前,后院靠近小厅这边有一棵芭蕉树,正房前方几株桂花树对衬地排在两边,楚静茗心想这里顶好的,有树又有花,不像她的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碧月,咱们等等回去跟嬷嬷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在院子里也种几棵树好了,唔…就种葡萄吧!可以看又可以吃,一举两得。”楚静茗趴在桌面上,一边欣赏的窗外的芭蕉,一边对碧月说道。   “娘子怎么知道嬷嬷心里叨念过这件事,只是这段时间,她忙着教导巧竹她们几个丫头,暂且没时间考虑其他琐事,所以就没跟妳提起了。”碧月略略惊喜地回道。   “我也是刚好想到嘛,那天去三姐院子,她的院子里种好多月季呢,还有茉莉花跟杜鹃花,五姐那里好像也有月季吔!其他还有什么…我就记不得了。”楚静茗转转小脑袋瓜,状似无趣地看向正前方,她才发现穿堂的另一边也是个小厅,只是窗户没有像她这边是完全镂空的。   楚安霖听丁香说楚静茗来找他时,脸上微微闪过一阵讶异,他略显无奈地向来拜访的傅煜炀说道:“小妹不知道找我何事,我先去瞧瞧,劳傅郎在此稍坐。”   “楚大郎不必客套,今日突然叨扰,本就某的不是。”傅煜炀连忙起身回道。   楚安霖没有多言,又一拱手后,便匆匆出了书房,疾走到小厅那头,只见小丫头百般无聊地趴在那里,双腿直直地摊在桌子底下…摇来摇去的。   “真是不成体统!林嬷嬷就是这么教妳的规矩?”楚安霖绷着脸,严厉地斥喝一句。   “大哥!”楚静茗手忙脚乱地缩回双脚,颤颤地站起来,垂首唤了一声。   “怎么突然跑来了?有事?”楚安霖见楚静茗跟变脸似的一下子就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倒叫他一时之间也不好再斥责下去,只好平声问道。   “大哥这次回来送阿茗好多东西,阿茗不知道怎么谢谢大哥,趁着这几天的闲暇时间做了个香囊想送给大哥,可是刚刚在母亲那里…感觉气氛不太对,所以只好等到下课后,才特地过来一趟。”楚静茗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解释了前来这里的目的。   “嗯?就只有这样?妳没有因为妳不能进宫,心里觉得不痛快?”楚安霖扯扯衣袖,在楚静茗的对面坐了下来,脸上看不出来他心里的想法。   “阿茗为什么要觉得不痛快?进宫参加宴会又未必是什么好事。”楚静茗极为纳闷地望向楚安霖,她可不觉得进皇宫那种地方是什么好事情,她又不是女主角,干嘛去跟人家抢风头?   “哦?九妹几时也变得这么明理懂事?我听说妳以前只要听到三妹和五妹出门时,就会把自己关在屋里许久,怎么妳都忘了吗?”楚安霖略带审视的目光,轻轻地扫过楚静茗的脸庞。   楚静茗心底一惊,原主的妒嫉之举,她当然知道,却因为觉得跟她没半点关系,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怎么这会儿就被楚安霖这个精明大哥抓到把柄了?!基于这种压力无限大的情况下,她很快就想到合理的解释:“可是阿茗现在也能出去玩耍啦,三姐和五姐都会带阿茗出去玩,阿茗自然就不介意了。”   “是吗?”楚安霖像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便不再追问,转而问道:“香囊呢?不是说要送我香囊?怎么不拿出来?”   “哦!差点忘了。”楚静茗连忙翻了翻袖子里,把她做好的香囊拿出来,小心地放到楚安霖面前。   楚安霖看着那个绣了三枝绿竹的水蓝色香囊,许久,才拿起来收进袖子里,说道:“东西我收下了,虽说妳的手艺比起之前没进步多少,不过至少诚意十足,快些回去吧,省得耽误用膳的时间。”   楚静茗一头雾水地眨眨眼,心想这句评语怎么听起来好复杂?这到底是满意呢?还是满意呢?还是满意呢?   只是不解归不解,楚静茗也没傻到再去问人家是不是真心喜欢这个礼物,她起身淡定地向楚安霖行礼道别,然后从容地带着碧月离开。   离去前,晚玉正好拿茶点回来,见她们要走,便顺手把其中一个小食盒交给碧月,说是厨房刚炸好的小面果,楚静茗偷偷地瞄了一眼,嗯…果然嫡出的待遇就是比较好,连点心都精致到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某小柔拖过一串华丽丽的小花,感谢童鞋们的支持,(?????)ゝ??????????????????????????????   ☆、第二十五章 侧影   傅煜炀坐在书房里,隐隐听到楚安霖的喝斥声,他好奇地走到窗边看了几眼,只见到小厅里一个小娘子低着头,看上去似乎透着小心翼翼的委屈,让他心底莫名地生出一丝怜悯,只是等了好一会儿,却没再听到楚安霖继续指责那小娘子的声音。   傅煜炀从忽隐忽现的窗格之间可以看到与楚安霖说话的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娘子,傅煜炀心底忍不住暗暗寻思这位来找楚安霖的是楚家哪位小娘子。   傅煜炀坐回原来的椅子上,想道:记得大表哥说过楚家有好几位小娘子,但真正被楚大郎认可的只有和他同为汝南郡公所出的三个妹妹,而与大表妹交情最为深厚的是楚三娘子,似乎前几天在申国公府的聚会,楚三娘子也带了楚九娘子一道赴宴,那天的几位娘子都曾让大表哥暗中介绍过,他倒是隐约记得楚三娘子和坐在她身边那位小娘子的轮廓,如今那小娘子的身形看上去,彷佛和那日远远瞧见的楚九娘子相去不远,而且楚大郎对她又是一副极其疼惜怜爱的态度,想来这位定然是楚九娘子了。   那日宴会过后不久,傅煜炀还曾耳闻大表妹气冲冲地向表舅母告状的事,又因为那话题似乎与他有关,他便不敢多问。   傅煜炀想到这里,甚是无奈地叹一口气,表舅母对他向来是面子情上的功夫,私底下却不希望他和申国公府的几个小娘子走得太近,为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但是他很明白自己的斤量有多少,当然也不会去自讨没趣。   如果不是因为父母早亡,族中无人帮衬,傅煜炀明白自己绝不愿意这般看旁人的脸色过日子,然而表舅舅都已先开口令他专心于课业上,还让大表哥时时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就是有心想做点别的也不容易。   四门学虽是官学,但与更上一层的国子学、太学在阶级上却差了许多,所以傅煜炀不太有机会认识到京中那些公侯世家的子弟,虽说有不少人知道他与申国公府的关系,但他也不敢胡乱借着申国公府的名头行事,整个人低调到不能再低调了,亏得这次高守毅主动要求他参加他们的宴会,他才能初步踏入另一个不同于以往的交际圈子。   首先选择与楚安霖建立更进一步的交情,是因为他听自家表哥说过楚安霖的学识不错又不会乱摆架子,而且他打算修习的科目与楚安霖差不多,希望能在楚安霖这里得到一点启发,于是就趁着还在休长假的期间,贸然前来拜访了。   “让傅郎久候了,我已经吩咐人准备午膳,咱们还是边吃边聊吧。”楚安霖突然走进来,满怀歉意地傅煜炀说道。   “那某便不客气了。”傅煜炀状似无意地看了小厅那个方向一眼,才发现楚九娘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楚安霖心里大该猜得出傅煜炀今日来访的真正目的,事实上,那日他们这些朋友将在宴会上见到傅煜炀之前,高大郎就已经跟他们几人说过有关傅家郎君的一切,还说傅郎君以前虽没拜过什么名师,不过学识底子甚佳,资质潜力也足够,就是不晓得是交际能力不足呢还是自尊心太强,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明明可以向高家求助的,却总不愿意主动开口,还是受自家阿耶叮嘱过的高大郎暗中察觉又暗中替他解决的。   不过据说后来高二娘子点醒了高大郎,她说傅郎君本来就是个很清楚自己身份的人,在申国公府也不是没受过冷遇,心里要说没有隔阂,那是骗人的,而且他只是不愿向申国公府求救而已,可未必不愿向谈得来的朋友求救,就是官学里的人大多势利,所以傅郎君也不敢轻易信任哪个人,于是高守毅就猜想啦,如果能让傅家郎君有机会多认识一些和他一样有身份地位的朋友,说不定他的处境会更好过一些?也许就像妹妺说的一样,好歹有事时可以找得到信任的朋友求救。   在这样的设想下,四门学里的学子,高守毅自然也看不上眼,觉得那些人的身份不够,他亲爱的表弟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和那些同窗套近乎,于是才有那次表面上好像是跟着自家妹子在凑热闹,实际上也是筹谋很久的小聚会,高守毅特地请来几个家世上等、品性不错,言谈上又应该能与傅煜炀合得来的几名好友,大伙儿利用宴会上的气氛,半打闹半试探地培养出了几分友情。   正因为有高守毅的事先提醒,楚安霖对突然到访的傅煜炀并没有生出半点的不满,相反的,他还很开心地猜想自己似乎成了傅煜炀第一个愿意主动结交的对象?还打算等过两天回国子监时,好好向高守毅炫耀一番。   楚安霖与傅煜炀的此番会面,在两人都有意深入结交的情况下,谈的非常愉快,楚安霖也亦发肯定傅煜炀的学识才华,他觉得傅煜炀的思路并没有被局限在书本上和课堂上,可惜又因为许多条件的限制让傅煜炀无法有更好的表现,但是楚安霖却以为这应该也只是暂时的而已,假以时日,傅煜炀未必不能获得更好的成就。   楚安霖和傅煜炀一聊就是一个下午,一直天色昏沈,傅煜炀才告辞离去,楚安霖也回了正房休息,丁香见楚安霖进门,连忙上前询问:“傅郎君已经离开了?大郎要不要先沐浴,等等婢子再去拿晚膳回来。”   “让人准备热水,晚膳就不用了,我不饿,妳可以先去忙别的事,晚玉呢?”楚安霖摆摆手,说道。   “大郎有事寻晚玉?她刚刚还在这里的,大概有事去别处了。”丁香听楚安霖问起同伴,眼底闪过一丝黯然,都是主子的贴身丫鬟,晚玉就是比她更受重视许多,哪怕都已经要放回去嫁人了,主子心里想的第一个人也永远不会是她。   “哦?”楚安霖看了丁香一眼,若有若无地应道。   “婢子才跟晚玉说九娘子真是有心,不知道花费几天的功夫,不眠不休地替大郎做好那个香囊,还弄的手指头上布满红点,照婢子的判断,那些红点大约是针眼,难为九娘子年纪小小的,竟忍得住那种锥心之痛。”丁香也是学过女红的,自然晓得初学之时,总会有错手失误的时候,绣花针不经意地刺在手指头上,那种又惊又痛的感觉是很难忘掉的。   “是吗?我倒没注意到。”楚安霖略皱一下眉头,他上午见到九妹时,只注意到她的举止不雅,竟是没曾发现她手指上有伤,不过记得三妹以前确实跟他哭诉过学刺绣的难处,而且被针刺过的伤口虽小,却也得几天才能好,那丫头倒是能忍得下来,在他面前一个眉头也没皱过。   “大郎肯收下那个香囊,对九娘子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有没有注意到这种小事,又有什么关系?”丁香不以为地笑道。   楚安霖没有响应,因为小厮正好进来说水已经备下,他径自走向西次间,绕过一座屏风,里面已经一片雾气弥漫。   楚安霖自去了太学之后,凡沐浴梳洗之事,都不再让丁香晚玉二人近身伺候,所以这一小方空间,此时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晚玉从外头回来时,楚安霖也正好从次间里出来,丁香仍在正房里等候,看样子是一直没有离开。   楚安霖轻轻扫过晚玉一眼,问道:“去哪儿了?”   “婢子刚听丁香说,九娘子的手好像受伤,想到婢子屋里正好有瓶外伤药用不上,就趁着空闲把药送了过去。”晚玉连忙回道。   “妳倒是有心,九娘的伤还好吧?”楚安霖的语气微微变得有些柔和,显然晚玉的作为让他很满意。   “九娘子的伤也就看着吓人而已,其实并无大碍,不过林嬷嬷却悄悄跟婢子说,九娘子在女红这方面着实没什么天份,她还陪着熬了两三个晚上,才做好一个拿出手的香囊,只是听说大郎很满意九娘的手艺,她心底就觉得宽慰许多了。”晚玉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向楚安霖禀报的同时,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晚玉还真是贴心,只不知道九娘子会不会感激妳拿一个下人用过的东西送给她。”丁香的声音里夹带着浓浓的嫉妒和醋意,低声地嘟嚷道。   “九娘子怎么可能介意?她还是一直跟我道谢呢,虽说做主子的向下人道谢有些不象话,但是九娘子的态度一点都不像在作假,更何况…她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晚玉淡定地转头看向丁香,从容不迫地解释道。   丁香这句话纯粹就是因为怨恨晚玉竟然闷声不响地抢先在主子面前又出了一次风头,还是同时讨好到两个主子,更叫她不屑的是晚玉讨好自家郎君就算了,没事干嘛去讨好一个没地位的庶女?虽说庶女也是主子,可是那样的主子再怎么讨好都不会给自己带来前途,晚玉这么做根本是故意的吧?要不是知道大郎重视几位小娘子,想来晚玉也不会费心去讨好九娘子。   “晚玉说的没错,九娘不会拿这种小事跟一个丫鬟计较,晚玉这件事做的很好。”楚安霖看着丁香的眼神有些冷冷的,更有几分因丁香这种不敬主子的态度所生的不满。   对楚安霖来说,他身边的人不该心怀二意,不该随便揣测他的喜好,甚至拿他的名头去欺压别人,更何况他一直很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是吗?难道他有什么地方让自己身边的丫鬟误会他对楚静茗是厌恶的?   楚安霖想了又想,他却一点也想不出自己有过类似的表达,就算他心里对以前那个楚静茗确实比较不喜欢,但在表面上依旧是一视同仁的对待,或许别人看起来,他对楚静茗有稍微冷淡一点点,不过那也是因为这个妹妹太安静了,对他又很少主动亲近的缘故,而且上次九妹第一次送香囊给他做生日礼物时,好像不是亲自拿给他的?好像是叫她身边那个碧月送过来的?   楚安霖想着想着,心底突然萌生一种小妹妹也越来越喜欢他的自豪感,话说回来,可不是谁都能像他这么好运气,同时拥有三个乖巧柔顺,容貌气质各有千秋的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算不算男主的初亮相咧?!其实某柔原本打算设定男主是一个官二代的高富帅…可是后来想想呀,女主只是庶女,更是某种层面上的配角,想把她嫁进高门大户里实在难度太高,总不可能在有另一个穿越女的情况下,又让她去走类似的路吧?这样就不好玩了呀!某柔是亲妈,绝逼不能委屈女主,于是最后决定!还是找个有前途的小家郎君吧!这样一来,若哪天小郎君想三妻四妾的时候,女主还能仗着两位姐姐的关系,挺直腰杆…抽死他!!   ☆、第二十六章 外挂   楚静茗开开心心地沿着回曲深院的方向,在花园里转悠,忽然听到俩小丫头谈话的声音,她好奇地循声望去。   这两个小丫头看着面熟的很,手上还各自抱着一个纸篓子,楚静茗想了会儿,才想起她们是芙蓉轩里的三等丫鬟,只是不记得叫什么名字而已,见人家有差事在身,她也不好挡了人家的路,便拉着碧月往一边的小路弯进去。   忽然一阵强风吹过,接着听到其中一个丫鬟喊道:“哎!糟糕!那几张纸给飞走了,小雨,怎么办?”   “算了吧,那边飞过去就是小湖了,反正都要烧掉的东西,掉进水里也没什么打紧的。”那个叫小雨的丫头无所谓地回道。   “哦!说的也是,走吧,快点去把东西烧一烧,回去还能吃点心,听说厨房炸了好多奶油小面果,还是包红豆馅料的,可惜被晚玉姐姐拿了不少去,不然我们就能多吃几个了。”先前的小丫头有些沮丧地说道。   “嘘!别乱说,晚玉姐姐可跟别人不一样,我听陈婆子说,晚玉姐姐很受大郎看重,原本夫人打算替晚玉姐姐开脸,让她做大郎的通房丫头,可是晚玉姐姐却拒绝了,还说家里已经准备替她相看人家,只等她向主子求个恩典罢了。”小雨看似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语气里却没多少欣羡。   “真的吗?!可是我听我阿娘说,那些小郎君身边的丫头,有很多都是将来要做姨娘的呢,就是小娘子身边的丫头也是,阿娘还叫我要努力一点,争取早日让三娘看重,哪怕只是提为二等丫鬟也好。”小丫头的语气似乎更加沮丧了,大概也知道自家阿娘的心愿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梦想。   “哈!就凭妳?!想得美吧!妳!”小雨对此非常嗤之以鼻,一副看不起对方的语气。   “臭小雨!妳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不能,难道妳就可以?妳才别想了呢!”小丫头很不服气地顶了回去。   “我当然可以!而且我不止要做二等丫鬟,更要做大丫鬟,就像紫桃姐姐和紫荆姐姐一样。”小雨骄傲地回道。   两个小丫头一边斗着嘴一边往最远处的地方走去,那里是汝南郡公府用来处理垃圾废弃物的地方,各个院子有什么东西都会丢到那里去,旁边还有个焚烧炉,用来烧掉一些不能被人看到的秘密。   楚静茗从小路里又走了出来,手上拿着的正是刚才那两个丫头喊着已经飞掉了的废纸。   “九娘,妳捡这几张纸做什么?又不是白纸,拿回去也没用啊。”碧月不识纸,又看到几张纸上面有许多涂涂改改的地方,便以为那是没有用的纸张,不然也不会被三娘子丢掉。   “我是看着三姐的字写得很好看嘛,想带回去偷偷学着写,这可不能让三姐知道,不然万一学得不好,她会笑话我的。”楚静茗飞快地把纸藏进袖子里,镇定地解释道。   “哦!”碧月彷佛了然地点点头,可能也是不曾想过楚静茗会对她说谎,又或者觉得主子决定的事,她一个丫头不好干涉,所以就没有多问了。   楚静茗回到曲深院,心不在焉地吃完午饭后,坐在正房里发了一会儿呆,就说想小憩片刻,让所有人不必在屋里伺候,林嬷嬷想着楚静茗今日送礼物去宁静阁,还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状况,又因为见她面色如常,便也不好多问,心想正好趁机问问碧月,随□□代巧竹伺候主子休息,然后一群人都出去了。   楚静茗半掩在被子里,确定所有人都不在屋里之后,她匆忙拿出先前捡来的那几张纸,仔细地看着,她敢说活了两辈子,几十年的人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紧张,心脏噗通噗通地猛跳,她还得用力深呼吸好几次,才能平静下来。   “天啊!楚三娘疯了吧,这些事也敢就这么写下来,她不怕被人看见吗?”楚静茗轻声地自言自语道。   其中一张纸张上,一块块墨渍之间,隐约有着弘元二十三年…嫁于四皇子,来年四皇子封荣王…,李…启回京…后官拜户部尚书…。   楚静茗又换看另外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有些陈旧,上面写的却是弘元十九年三月X日,九娘落水,然后是一个字,但那个字已经被涂掉,变成了‘救回’。   楚静茗看到这里,她微微瞇起双眼,那个被涂掉的字,不必猜也能知道,肯定是个‘亡’字,果然楚静蓉早就知道原主会死于那场落水意外,她虽然救了她,可也算好了将来要怎么从她身上讨回这个‘救命之恩’。   楚静茗深吸一口气,心想恩情再重,还是有底线的,但愿楚静蓉不会触及她的底线,毕竟她再不愿意也不能不还这份情,替楚静蓉隐瞒重生的秘密,也算是还恩的一部份吧,好在这些东西是让她捡到了,如果是别人捡去,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严重后果呢,更别说府里还有个穿越的楚五娘,这两个人哪…真是一个个不叫人省心!   楚静茗看了看这几张纸,其实连她也不能留下这些证据,但是上面的信息对她却是非常重要,尤其是其中还有一张似乎写着一些日后会越来越有权势的公侯世家,那些人也是她不能得罪的对象,该怎么办呢?她要怎么才能好好留存这些东西?   这个恼人的问题,直到傍晚,晚玉送药过来时,她还是没曾想到一个好答案。   晩玉为了能亲眼看一看楚静茗手指上的伤,还好心地说要替她擦一次药给碧月她们几个看,怕她们不懂得怎么照料这样小的伤口。   楚静茗没有去想晚玉这般费心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又或者说,她可能已经想到了,只是因为自己也没有什么心虚的地方,所以她很大方地让晚玉替她上药。   “九娘子要是会疼的话,可以尽管叫出来,婢子绝不会笑话妳的。”晚玉温柔地擦拭楚静茗那十只细细小小的手指头,感觉到她时不时地缩一下、缩一下的,便柔声劝道。   “不、不疼。”才怪!!楚静茗这几天在手指上留下不少丰功伟业,只是因为自己在用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避开受伤的地方,所以也不觉得有多痛,又想着反正过两天就好了,便没有想去理会的意思。   “九娘先前一副没事的样子,婢子还以为妳不怕疼呢,只是这伤口也实在多了点,怎么不让碧月或林嬷嬷去找王管事要点外伤药来?总这么放任不管可不好,万一留下疤痕就更糟糕了,婢子这瓶药是年前大郎从国子学里带回来的,说是效果极好,又正好遇上婢子让热水给烫伤了,所以大郎才赏给婢子用,不过婢子一向都很小心作事,便只用过那一回,还剩下许多,如今给九娘用,权当是借花献佛了。”晚玉一边轻轻抹着药,一边解释药的来历。   “晚玉费心了,大郎能看得上的药,肯定是很好的,也难为妳还注意到我们九娘受了伤。”林嬷嬷在一旁点头应道。   “其实也不是我发现的,九娘子在宁远阁待着的时候,正好我去了厨房拿茶点,回去时,九娘子已经准备离开,匆忙来去之间,哪能注意到这点细节,是丁香刚刚与我闲聊时,顺口说了出来,我才会晓得这件事,又忍不住想着九娘子也许会用得上,便眼巴巴地送过来,九娘不会怪婢子多事吧?”晚玉有些羞愧地笑道。   “怎么会呢?还得多谢晚玉,我才有机会用上这么好的药呢。”楚静茗连忙摇头,努力表现出自己其实是非常感激的模样。   楚静茗从下午那两个丫头的嘴里知道,晚玉是个聪明有见地的女子,这样的人绝对是值得交好的对象,尤其是人家都主动来讨好了,她若不顺着梯子下,难道还要摆大小姐架子不成?   “九娘子能喜欢,婢子就很高兴了,好啦,碧月和巧竹巧香,妳们都看明白了吗?记得早晚各抹一次,没有必要就别让伤口碰水,哎!幸好今天不热,九娘子就忍个一天吧。”晚玉忽然才想起这个时候,恐怕九娘子还没有沐浴,结果她就兴冲冲地抹了药,一会儿要是洗掉的话,这功夫也就白费了。   “没关系,明早再洗也可以的,反正又没什么要紧的事。”楚静茗无所谓地笑了笑。   “那婢子就先回去了。”晚玉见此时已然功德圆满,便没再多待片刻,她向楚静茗福身行礼后,转身便要离去。   林嬷嬷也跟着她身后出去,说是要送送晚玉。   楚静茗不明白林嬷嬷此举的用意,又想反正她也不会害自己,就没打算深入追究,低头动了动手指,嗯…还好,虽然有些不太流利,但十指还是可以活动的,拿筷子吃饭也不会很困难,不过拿毛笔写字就不成了,这笔一划下去,梅花小楷绝对能立刻变身狗爬字,她的字本来就很差了,要是再传出她会写狗爬字,即使是情有可原,却还是让人觉得太丢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外挂呀~~真的是外挂唷~~淡素不要问某柔,为毛人家要写小抄╮(′~‵〞)╭,这就跟为毛重生之后的人生会很容易走样是差不多的道理……。   ☆、第二十七章 傅家   傅煜炀刚踏出汝南郡公府的大门,随他前来的小厮已经在台阶下等候,许是看到自家主子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他也跟着欢喜了起来。   “郎君,你是打算直接回去,还是再去其他地方,若要回去的话,可得快一点,酉时一过就宵禁了。”小厮恭敬地询问道。   “回去吧,路上要是遇到饭馆,再带点热食就成了。”傅煜炀双手背在身后,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然后抬脚往街道的其中一个方向走去。   “哎!”小厮应了一声,轻快地跟上主子的步伐。   两人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小厮终究是忍不住地开口问道:“郎君,你今天跟楚大郎君谈得很愉快吧?从近午的时候就进去到这时候,可有将近一天的功夫呢。”   “嗯,楚大郎的学识丰富、见解不俗,有好些我原本琢磨不透、百思不解的问题,今日与他详谈之后,竟叫我顿时豁然开朗,还得到了更多不同于以往的思路。”傅煜炀点点头,嘴角浮现隐约的笑意。   “那真是太好了!以后可就有人能与郎君一起研习课业,探讨学问,郎君必然很快就能出人头地,夫人在天之灵一定觉得非常安慰!”小厮一脸感动地仰天兴叹…。   “但愿如此…金桥,最近岐州还有再派人来吗?”傅煜炀顿了顿,冷不防地问道。   “没有,这段日子没听说还有谁来过,不过要叫小的说句实话啊,那些族老也真够脸皮厚的,当年老郎君留下的田地又不是从族里分出来的财产,他们凭什么来说讨回去?小的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夫人生前说过咱们家的地都是老郎君一文钱一文钱存下来的,别看那只有五六顷田地,可是一顷田地少说有两三百石大米的收获,若价钱卖得好的话,那就是□□十两银,就算差一点也有三十几两的银子,小的打听过了,京城里一个九品小官一年可以有六十多两左右的俸禄,郎君别看这点银子好像不多,在咱们那里足足能养上二十几口人呢。”金桥口齿伶俐地算起他家主子那点田地的收入。   “听起来也有不少钱嘛。”傅煜炀忍着笑意,装作不以为意地说道。   “郎君,你别以为这样就很多了,要知道咱们可以住在京城,哪件东西不用钱,若非高国公爱才,愿意鼎力相助,再加上你在官学里有公膳可享的话,其实这点钱想在京城过日子,那是连塞牙缝都不够呢,当年要不是夫人担心你在雍县无法找到好的夫子教导,又免不了让那些人打扰平静的生活,她也不愿意大老远的进京投靠娘家哪!”金桥扁起嘴,甚是不满地反驳道。   “你这么会精打细算,要不那间店铺还是交给你经营算了,否则只收店租也没有多少收入,说穿了就是不浪费一个铺面而已。”傅煜炀停下脚步,回头对金桥说道。   “小的才不要!小的就跟着郎君,别的事小的一概做不来也不想做。”金桥震惊又惶恐地连连摇头拒绝这样的‘美意’。   “白唬你一句而已,其实我也不可能再花钱买个不熟悉的小厮来使唤,且不说你能不能赚到钱,就是买来的人可靠与否都是未知数,我还没傻到去做这等蠢事。”傅煜炀说着又回头往前走,脸上神色未改半分,让金桥恍然以为刚才听到的话是他的幻觉。   金桥用力摇晃一下脑袋,心想他家郎君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肯定是他太累了,嗯!就是这样,没错!!   “对了,郎君,小的有件事忘记跟你说,那日咱们去申国公府时,小的在门房上遇见高三娘子身边的丫鬟,那丫头拿了一个荷包给小的,说是让小的转交给你,还塞给小的一锭碎银…。”金桥快步跟上傅煜炀,刚走没几步路,他突然拍了拍额头,说道。   “你收下了?!”傅煜炀闻言,面色突然变得阴沉地转过头盯着金桥,冷冷地问道。   “没有!没有!小的哪敢?!小的虽然话多,可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那日当下就全退回去了,什么也没收。”金桥连忙双手猛摇地否认道。   “没有最好,要是让我知道你坏了我的名声,我就真留不下你了,你须得明白,申国公府的小娘子不是我能高攀得起的,哪怕只是庶出,国公爷也未必同意。”傅煜炀暗松一口气,随即又严厉地警告金桥一句。   “但是高国公对郎君一向另眼相看,说不定偏偏就肯为您破例一回呢,不然高三娘子怎么敢那样大胆?”金桥却有些不敢确定地反驳道。   “可惜国公夫人不会同意,而且你觉得在那种高门大户里娇养长大的小娘子能适应咱们这种生活环境?将来万一遇上时运不济,说不定还得自己想法子挣钱过日子的生活,那些世家千金能熬得住几日?”傅煜炀嗤笑一声,语气里的意思很明显地表示出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能养得起那些公侯世家出身的娘子,更不认为自己的前途会需要仰仗未来外家的扶助。   “呃…郎君说的倒是,小的虽没见过高三娘子,不过单看替她送东西的几个丫鬟,哪个不是娇滴滴的,好像风吹就会倒似的?咱们家还真养不起这样娇贵的娘子。”金桥埋头想了想,然后抬头非常肯定地附和道。   “左右我没那个心思高攀,下次再去申国公府时,你最好注意一下那些小娘子,别无端叫人钻了空子,断了亲戚缘份倒是事小,坏了主子名声才是大事。”傅煜炀为防患未然,只能一再对金桥耳提面命了。   “小的明白!”金桥连忙抬头挺胸,坚定异常地回道。   傅煜炀主仆回到住处后,金桥就赶忙把半路上买来的熟食提到厨房去装盘,然后端到二进院的正房里伺候傅煜炀用膳,饭毕,又要收拾碗筷,接着烧水给傅煜炀沐浴,整个院子就一主一仆两人,金桥忙得团团转的同时,还忍不住感叹几句,想到以前老夫人在的时候,家里好歹还有一对老夫妇帮忙看门做饭呢,谁曾想郎君在老夫人病逝之后,就拿了一笔银子叫人家回乡养老去了。   虽说如今大部份时间都住在学院里,有得吃有得用,比较琐碎的杂事也有学院里请来的奴仆帮忙做,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不能适应呀!!无怪乎古人要说什么…哦!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唉!瞧瞧他!虽然大字不认得几个,可也能咬文嚼字了。   沐浴过后的傅煜炀正打算将一些旧衣拿出去给邻居的妇人帮忙洗一洗,拎着其中一件衣服的时候,一个半旧的香囊忽然掉在地上,傅煜炀愣了一下,连忙弯身捡起来。   “幸好掉了出来,若是让徐娘子看到的话,又要传好一阵子的碎言碎语。”傅煜炀拍拍香囊上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灰尘,暗松了一口气。   金桥端着烛火进屋里,看到傅煜炀手中的香囊,语气略带惊异地道:“郎君哪来的香囊?”再仔细看了几眼后,又道:“咦?这香囊怎么看着挺眼熟的?”   “眼熟?你知道是谁的?我在学院大门旁的草地上捡到的,看起来很像那个世家子弟的佩饰,只是因为这上头的针线实在有些粗糙,我也不敢很肯定。”傅煜炀挑了挑眉,对这个香囊的主人有些好奇,不过本来他就想过若能知道对方是谁,他也许还能把东西还给人家。   “郎君也认识的人,还是今日才见过面呢。”金桥有些狐疑地看了傅煜炀一眼,心想不知道东西是谁的,你还敢乱捡回来?你确定你不是在自找麻烦吗?   “你是说…这香囊是楚大郎君的?怎么可能?!他…会佩戴这种…呃…。”傅煜炀不敢置信地拿起香囊又打量几眼,堂堂一个郡公府大郎君居然会佩戴这种粗糙的东西?他可没听说汝南郡公府在金钱上有什么问题,而且今日去那里拜访的时候,在他们家用过的饭菜点心也不输给申国公府,难道说……。   “郎君这句话可不能说给楚大郎君听见了,小的要是没记错,这可是楚家小娘子亲手做来送给楚大郎君的生日礼物,听说有一阵子,楚大郎君时常戴在身上,不过好像年前时,有一天,小的在学院里曾看见楚大郎君的小厮到处走来走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小的想那时候他该不会就是在找这个吧?”金桥一副郎君你惨了的表情,指着香囊,说道。   “这下可好,想来我也不能贸然地还回去了,不过既然是楚家小娘子做的东西,楚大郎君怎么会随便拿出来见人?”傅煜炀没有姐妹,所以不怎么了解自家姐妹为兄弟做这些东西是很正常的事。   “又不是只有楚大郎君会戴上自家姐妹亲手做的东西,像吴二郎君手上那把扇子的扇坠,那就是他妹妹做的,还有啊,高大郎君曾经佩戴过的一个鱼形荷包,听说也是高二娘子做的,郎君,这种事其实很常见的,你忘记以前夫人在的时候,常常替你做过衣服跟腰带那些的。”金桥忍不住地想翻白眼,他不是不敬重主子,只是这种事不是很平常吗?   “阿娘做东西给我,那是阿娘的一片慈爱之心,与未出阁小娘子做的东西怎么能一样?”傅煜炀皱了皱眉头,似乎还是不能把两者划成等号。   “唉唷!我的郎君,反正你只要知道这一点都不稀奇就行了,不过因为你没有姐妹,也不能怪你不了解。”金桥又一副我很明了主子的痛楚,所以就不狠心揭主子疮疤了的表情。   “哧!就你会说!既然这样,这个香囊也只能先好好收着,别叫人不小心看见,你也守紧你的嘴巴,不要说漏嘴了。”傅煜炀想了一下,他想既然是楚家小娘子送给楚大郎君的生日礼物,那必然是有意义的,他也不好就这么烧了或丢了,不如还是先收着吧,等他与楚大郎君更熟悉些时,再找机会还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穿越文虽然朝代为‘架空’,但某柔还是尽量参考了一些某朝代的设定,像之前的文有参考过两晋的…呃~淡素按某柔自己的标准来看,应该是失败了=.=”,这次参考的是唐宋风格,于是有些东西就可能让童鞋们不熟悉,像‘爷’这个已经让童鞋们看惯了的常用自称词,在那个时代是没有的,还有‘您’这个字也没有。   不过呢…某柔绝壁不会说有个词曾经让某柔好想去挠墙~~那个词即为‘大兄’…因为唐朝的‘哥哥’也可以是称父亲大人(╥﹏╥),如果非要套用上了,好像很容易让人误解,所以在对兄长的称呼用词上,某柔一度纠结得想(╯‵□′)╯︵┴─┴,最后才定下了大伙儿比较习惯且熟悉的常用词……,还有那个小娘子们自称的‘奴’字,某柔也没用过,因为太拗口了!真的!!   PS:于是有木有童鞋猜到为毛某柔不用‘大兄’这个词呢?!   ☆、第二十八章 反应   楚静蓉与楚静芸双双受邀进宫参加皇后生日宴的消息,王氏虽然没有特地告诉其他人,但是二房、三房的人依旧很快就得到消息了。   “阿娘!阿娘!妳听说了吗?我今天去陈侍郎府上做客,陈大娘子说她下个月初六要去参加皇后千秋宴,还说三娘和五娘也会去,是真的吗?”楚静蒨拎着裙子,匆匆忙忙跑进母亲所住的院子里,急切地问道。   “我也是前日才听到这个消息,可惜打探不到皇后娘娘的真正用意。”何氏看到女儿不雅的举止,忍不住皱起眉头,却是没有当面指责女儿的不是。   “那还有用说吗?!四皇子和五皇子都还没指婚呢,陈大娘子说,皇后娘娘有可能是打算替两位皇子挑选将来的正妃,阿娘也知道皇宫里的规矩众多,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要提前很久就开始准备的。”楚静蒨见母亲丝毫不显著急的模样,声音不由得拔高几度。   “好了!就算是要替皇子们挑选正妃又如何?妳难道也想着去凑上一脚?”何氏不是没想过让女儿攀高枝,可是这种明显就已经把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排除在外的宴会,她再有什么想法也是毫无用处。   “为什么不能?!难道我不是汝南郡公府的小娘子吗?三娘身为嫡女,她能进宫自然合理,但凭什么五娘也能进宫?既然她都可以进宫了,为什么我不能?阿娘,妳想想法子吧!我也要进宫参加千秋宴,就算不能被选上正妃,说不准也可以有机会让皇后指给哪个皇室子弟,不都比京城里哪个人家好上几倍?”楚静蒨极为高傲地回道。   “这事就别想了,如果妳阿耶像几年前一样有个官职在身,我还能去跟妳大伯母提一提,可如今妳阿耶只是白身,我怎么开口?”何氏摇摇头,她又不傻,怎么可能做这种明摆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再说万一惹恼了自家大嫂,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们这一房。   “阿娘,妳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妳可以回去找大舅舅帮忙嘛,大舅舅不是一向最疼妳了,而且舅舅没有女儿,若想替我弄个名额,应该不难吧。”楚静蒨不依不挠地摇着何氏的手臂,大有何氏若不应下她的请求,她就不罢休的态势。   “不行!我不会拿这种事去打扰妳大舅舅,妳也不许去说,听到没有!?”何氏气恼极了,她怎么以前都没发现女儿这样不知轻重?汝南郡公府的小娘子?听起来是这样没错,可是外头的人会不知道真假吗?也就她这个从小被他们夫妻给惯坏的女儿才会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再说议亲的事还没有个章程呢,女儿就口口声声地想为自己的婚事打算,这种话传扬出去,人家只会笑话她不会教女儿吧?   “为什么?!阿娘,女儿若有个好前途,自然也会帮衬家里,难道妳就不想女儿嫁得好吗?不希望将来十郎有个好姐夫做他的靠山吗?”楚静蒨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好像眼前的人不是她亲娘似的,让她忍不住大声质问道。   “十郎就同妳阿耶一样,在读书这事上头没有半点天份,妳阿耶已经说过,日后安排他去学做生意也好,买几块田地当地主也成,总会有个能让他安稳过日子的出路。”何氏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   “我不同意!我的弟弟吔!唯一的弟弟怎么能这么没出息?阿娘,妳和阿耶不应该这般纵容十郎,大郎和二郎都能读书,他为何不能?二伯如果不是考中进士,他也做不了官,偏偏阿耶不肯珍惜大伯替他安排的路子,自己不肯珍惜也就算了,还连带着不让十郎上进。”楚静蒨越说越不象话,着实让何氏火大了。   “妳闭嘴!妳大伯父请来夫子教导妳们,就是让妳学出这样不敬长辈、不明是非的规矩?许嬷嬷呢?!叫她来见我,我倒问问她平时是怎么教我的女儿,居然连点尊卑之分都不懂了。”何氏气呼呼地喝斥着楚静蒨,只盼着能把脑子不清醒的女儿骂醒。   但是对于一直认定自己的身份与楚静蓉并无多大差别的楚静蒨来说,自然是半点也听不进母亲的话,她以为母亲是处心积虑想阻碍她平步青云的道路,父亲和弟弟的不作为也处处表现出对她的不支持,在她眼里看来,所有人都在扯她的后腿,于是,越想越感到怨怒的楚静蒨自觉再也无法待不下去与母亲争论,便羞恼异常地起身转头跑出何氏的院子,连向母亲道别的基本礼仪都不顾了。   同样从别人那里听到同一个消息的楚静莲,却是没有去找她的母亲讨论这件事,反而先去她嫡亲兄长住的院子里,对兄长嘘寒问暖了一番。   楚家二郎楚安淮只比楚安霖小一岁,就住在宁远阁不远处的忆水苑,同样是三进院,但整体格局却比宁远阁还小了一点,依楚天齐的品级,楚安淮应可入四门学读书,因此楚安淮于去年也进了四门学求学,只是他与傅煜炀对课业的着重点不同,是以这一年来,两人仍未曾知晓对方。   楚静莲刚走进院门时,楚安淮身边的丫鬟桂香也听到小丫鬟的禀报,快步出来迎接。   “二哥这会儿可忙?”楚静莲对桂香极客气地问了一句。   “六娘难得过来一趟,二郎便是再忙也不敢把妳拒于门外。”桂香笑着应道。   “不管我来几次,桂香说的话依旧那么讨人喜欢。”楚静莲轻笑一声,便径自走过了二进院的穿堂。   “婢子可不敢担六娘这番赞许,婢子只是做了份内之事罢了。”桂香从容不迫地笑道。   两人几步路就已经走到内院,楚安淮也正好从书房里走出来,看来是已经知道妹妹的到访。   “桂香去泡壶茶过来,我和六娘聊一会儿。”楚安淮吩咐过桂香后,示意楚静莲与她一道入内稍坐。   桂香应声往西厢房边上的耳房走去,那里正是忆水苑平日用来烧水煮茶的小房间,府里的各个小院都有同样的布置,唯有内里大小不同的差别而已,像主院这里的安榴院、芙蓉轩和竹园里的碧梧院,梅园里的双和院等,都还另有个小灶可以供丫鬟们做点心给主子用。   “妳不是和四娘去陈侍郎家参加茶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楚安淮看了看妹妹有些淡然的脸庞,问道。   “阿莲与四姐在那里听到一些消息,四姐一时坐不住,急急地跑回来,说要去找三婶婶问事情,阿莲自然只能跟着回来了。”楚静莲耸耸肩,无奈地解释道。   “哦?有什么事值得她连宴会都不继续参加,还非要立刻回来的?”楚安淮半似疑惑地又问道。   “从某方面说起来,确实是件大事,大哥应该这两日就会回学院了吧?二哥要同大哥一起走吗?”楚静莲并不急着为楚安淮说明到底是什么事情,反而向他问起回学院的事。   “如果大哥派人来说,我自然会与他一起走,若不然,我自己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楚安淮对于妹妹看似没有多少情绪变化的面容,心下更感疑惑,他知道妹妹在遇到很难抉择的情势时,脸上总不会出现太多表情,但这并不表示她心里没有半点紧张的情绪,相反的,她越是表现出从容不迫的样子,其实心里就越是惶恐不安。   “二哥平时应该多跟大哥接近的,毕竟他在太学里认识的同窗与二哥在四门学里认识的不同,哪怕只是和那些人混个脸熟,对二哥总归有好无坏,我听闻前些日子,有位傅郎君来找大哥,好像也是四门学的学子,不晓得二哥可认得那人?”楚静莲婉转地劝说楚安淮应多与楚安霖往来。   “傅郎君?想来是不认识的,不然他不会来府里只去拜访了大哥,却没来我这里。”楚安淮想了一会儿,摇头回道。   “这就是了,虽然不知道他和大哥是怎么认识的,但却晓得人家好歹还知道要与身份高一些的权贵子弟时常往来,二哥却放着最好的一条人脉不肯好好利用,况且说起来,我们也不是想害大哥什么的,只是借着他在学院的关系,多认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罢了,想必大哥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楚静莲有时候还是比楚静蒨聪明多了,可惜有了一个专扯后腿的队友,她的未来注定也不怎么平坦。   “六娘,我与大哥不同,他将来要背负的是整个郡公府的前程,但我不需要,更不想担那种责任,我只求日后能照顾好妳和阿娘就够了。”楚安淮淡然一笑,并不把妹妹貌似指责的话放在心上。   “二哥,阿莲没说希望你背负什么重责大任,阿莲只求你为自己的前途多铺一条路而已呀,就像以后如果阿莲能、能…。”楚静莲虽然一开始语气急切地反驳了楚安淮的话,却是无法轻易说出自己心底最终的想法。   “六娘!今日妳与四娘在陈侍郎家中究竟听到了什么?!”楚安准面容一冷,厉声地质问道。   “陈大娘子说今年皇后娘娘千秋宴打算宴请众多世族千金与官家千金,她已经收到邀请帖,又说三娘与五娘也都会出席。”楚静莲心头骤然一跳,眼眶瞬间泛红,顿时心生不甘,即使明知她与她们身份有别,但就是意难平。   “六娘,妳与她们攀比做什么?妳莫忘了,即使日后大伯与我们分家,妳依然是官家小娘子,切不可丢弃妳的气度,况且那条路没有妳想象中的好走。”楚安淮摇摇头,莫可奈何地叹了一声。   “可是、可是…。”楚静莲仍有些不甘心地拧着衣角,许久,她才垂头丧气地道:“阿莲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因为某柔的工作常会遇上一些奇人怪事,譬如:今日上午,某柔接到这么一通电话…。   某柔:“某某公司,您好。”   对方:“汪!”   某柔:“您好??”   对方:“汪汪!”   某柔静默五秒钟之后,终于发现到某柔居然一本正经地跟一只宠物对话了近一分钟(╯‵□′)╯︵┴─┴,而电话的另一端始终没有‘人’回应!!于是现在连宠物都被训练到会打电话了吗?!(╥﹏╥)俺服务的是人不是宠物啊~~~~~!   ☆、第二十九章 人心   数日后,楚安霖与楚安淮相伴一同回去国子监,又隔两日,楚静茗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府里好像突然变得冷静了一些,嫡母也没有像前两日那样有笑容,还有就是听说她的二位婶婶最近去松园去得很勤快,有时还会带上几位小娘子去秀母女情深…。   “嬷嬷,妳说二婶婶和三婶婶在想什么呢?明明太夫人都说了不必她们时常过去请安呀,以前她们也很安份的,可是最近为什么总要去打扰太夫人?”楚静茗一脸纳闷地咬着茶杯。   “九娘,这样子很不好看,这是茶杯不是点心。”林嬷嬷面不改色地一边拉下楚静茗的手,一边劝道。   “哦!嬷嬷,妳还没回答我呢。”楚静茗的思绪被打断了,她有些委屈地看向林嬷嬷。   “这两天,几乎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三娘子或五娘子日后可能会平步青云,所以不少人动了心思想去芙蓉轩和红萸院当差呢。”林嬷嬷对那两位隔房主子的动向一点都不感兴趣,对她来说,只要她们不把主意动到九娘子或曲深院的人身上,她就不会特别去理会,可是一旦楚静茗问起那些事由,她照样能说出个虽然模棱两可,但也能贴近真相的答案。   “是吗?我们院子里也有人想去?”楚静茗好奇地一问。   “当然没有,再说,怕她们也没那胆量,前天,芙蓉轩里的珠儿被人陷害说打破了三娘子最喜爱的那件瓷器,结果和陷害她的人大吵一架,最后是夫人发怒,直接将陷害的人和被陷害的人都赶到庄子上去,那事才结束,九娘大概还不知道,像她们那种被主子发落到庄子的人,多半要吃不少苦头,不比老奴和老奴的夫君当年去庄子当管事那样,我们是那里的半个主子,她们到了那里,依然是下人,而且是最低等的下人。”林嬷嬷端过一碟桂花糖藉到楚静茗面前,仔细地略分成数小段,然后才让楚静茗自己动手。   “所以嬷嬷肯定把被发落到庄子上会有什么后果,都跟她们几个说了吧?”楚静茗明了地点点头。   “其实也不用老奴多提,巧香和雁柳都曾是庄子上的人,她们比老奴还要了解那些被主子发落走的人是什么下场,自然也知道咱们曲深院再比不上其他院子,可也是个能让她们平安过日子的好地方,九娘这样的好主子更是别处找不到几个的。”林嬷嬷笑盈盈地回道,   “唉唷!最后那一句就不用说啦,我可不敢说自己对她们有多好,总是她们怎么对我忠心,我也不会亏待她们罢了。”楚静茗害羞地捂住脸,说道。   “身为主子,九娘能做到这种地步就很难得了,外头多的是对奴仆动辄打骂的主子,九娘也不用妄自菲薄。”林嬷嬷笑得很欣慰,但也不忘提醒楚静茗,她如今的态度对那些丫鬟来说,已是极大的恩惠,再过就不好了。   “听说母亲让人替三姐和五姐做的新衣裳,今天送来了?真想去看看她们的衣裳长什么模样,不过我觉得一定都很好看。”楚静茗笑瞇瞇地说道。   “九娘若想要新衣裳,不如叫雁南和雁红做上一两件吧,月中时,顺安公主不是派人送来两疋云雾绡,这时候做出来,正好能立刻穿上身。”林嬷嬷让楚静茗一提醒,她才想到楚静茗衣橱里的衣服还不怎么够穿,好在如今库存的布料够多,可以让丫鬟们多做几件备用。   “好呀!彭嬷嬷不是说公主府里的荷花已经盛开许多,顺安公主正琢磨着要找时间再举办宴会呢,只是眼下还得等皇后娘娘千秋宴过后,叫雁红她们稍微赶一赶,到时候就穿去让公主亲自品评一番,看看咱们这几个丫鬟的手艺如何。”楚静茗眼睛顿时一亮,开心地表示她又有机会出去玩耍了。   “雁红她们那点小手艺哪可能入得了公主的眼?不过既是九娘有这份心,老奴吩咐她们尽量做的精细一些就是。”林嬷嬷笑着摇摇头,那几个小丫头的手艺又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哪能在尊贵的公主面前献丑?只是要让顺安公主知道自家娘子很喜欢她送来的礼物,这个过程总是少不了,要不然顺安公主说不定会误以为九娘子不喜欢她送来的布料,所以才收在库房里不肯拿出来用。   “嗯嗯嗯!那拜托嬷嬷了,如果她们想不到有什么时兴的花样,就叫巧竹去帮忙出个主意吧。”楚静茗连这点细微小事都想到了。   “九娘放心,巧竹她阿耶早送了许多花样过来,雁红她们已经眼馋好久了,这会儿有机会,她们还会不赶紧讨来用吗?”林嬷嬷回道。   楚静茗笑瞇瞇地点点头,她打心底认为若是不要整天想着斗来斗去的过日子,其实这种不用烦恼没钱花的生活实在是很幸福的!可惜啊…。   楚静茗想到这段时间在赵夫子那里,总看到楚静蒨那副深深带着怨怼的脸,还有楚静莲明显萎靡不振的神色,她就想不明白啦,为什么这些千金小姐都非要挤进那座看似富丽堂皇,实则没有自由的皇宫呢?为了家族荣耀?为了荣华富贵?还是为了权利地位?可能是其中之一也可能全部都有,但是呀~并非谁都能在那里头过得如鱼得水,实际上更多的是自不量力的可怜娃。   六月初六午时刚过,王氏就命人备好马车,楚静蓉和楚静芸也各自换上新做的衣裳,楚静蓉穿的是一身水红色绣桃花瓣宫装,楚静芸身上的则是玫瑰紫千瓣菊纹宫装。   楚静茗没有走到大门,而是在二门的边上目送她们三人出门,转身准备回院子时,还差点被两个人吓到。   “四姐,六姐,妳们也是来看三姐和五姐的新衣裳长什么样子的吗?”楚静茗定了定神,然后故作可爱地问道。   “哼!谁稀罕什么新衣裳?!难道妳以为穿金戴银的,就能让皇后娘娘看中吗?要知道这京城里,比她们两个更加优秀的娘子并不是没有,她们也不过比人家多得几句奉承的话罢了。”楚静蒨咬牙切齿地说道。   “三姐和五姐也不曾进过宫,我听说高二娘子还让惠妃娘娘宣进宫好几次,她们又是嫡亲姑侄,想来惠妃娘娘对自家的侄女定然比对旁人更加满意才是。”楚静莲神色黯然,语气也是带着浓浓的酸味。   “是吗?我倒不知道惠妃娘娘和高二娘子是姑侄,而且听说当年宫里替二皇子选皇子妃的时候,前后挑了二年多,才挑中平襄郡公的嫡长女姚氏,姚皇子妃一进门不到一年,就生下长子赵铭,第四年又生次子赵鑫,二皇子对其敬重有加,京城里,谁不羡慕姚皇子妃是个有福之人?”楚静莲没说的是,如果二皇子身边没有那些侍妾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姚皇子妃是姚皇子妃,只可惜并非什么人都能跟姚皇子妃有相同的福气,我没那个福气可以像她一般,六妹和九妹就更不必想了。”楚静蒨恨恨地瞪了两人一眼,然后高傲地转身径自离去。   楚静茗愣愣地看着楚静蒨丢下这句酸溜溜的话之后离去的背影,然后又茫然地看向楚静莲,却只得到楚静莲一个看似虚弱且微带歉意的笑容,接着就跟着离开了。   “这…两位究竟是来干嘛的呀?”楚静茗越看越迷糊,最后只好找她身旁的碧月求解说。   可惜碧月也看不出来这两位小娘子在玩哪一招,只能对楚静茗摇头,说道:“婢子也不知道两位娘子在想什么,或许是受刺激太深吧?九娘又不是不晓得她们想着能跟三娘子、五娘子一样地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说的也是,前一阵子她们看我和三她们俩都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难道以为这么做就能让她们和三姐她们一样了?”楚静茗撇撇嘴角,表示这种行为实在太幼稚了,让她想不鄙视都不行。   楚静茗回到院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的笔记拿出来,这个笔记里面写满密密麻麻的文章,看起来好像很普通,事实上,文章里面暗崁了之前她无意间得到的,楚静蓉所写下来的一些东西。   楚静茗费了一点功夫才找到关于四皇子的皇子妃是谁的讯息,其实因为这些讯息里大部份都是与赵瑀的未来习习相关的讯息,因此楚静茗如今已经知道楚静蓉与楚静芸二人不对盘的原因,呃…虽然一直只是楚静蓉单方面的找碴,不过这也算常理嘛,楚静芸顶着穿越女光环,因为表现突出,让众多优质男爱慕追求,也引起众多世族千金的怨恨。   而只要不是某种结局的情况,这种纠缠不清的过程,最后只能有一个人出线,而那个人要嘛是皇帝,要嘛是王爷…如果走江湖路线的话,那就是天下至尊、武林盟主,所以楚静茗当然也知道楚静蓉重生后的目标人物是谁,不正是那个据说很可能当上皇帝的四皇子嘛?但她也只是知道而已,因为那条青云路从来都不是她的目标。   “找到了!赵瑀…荣王…荣王妃是…唷?居然不是高素妍?左金吾卫将军之女郑氏?郑氏…郑氏,嗯…没听过!”楚静茗想了半天后,自言自语地摇头道。   楚静茗把刚找出来的数据再看过一遍,接着又找了找其他的数据,这才发现高素妍最后是被指婚给范阳郡王为郡王妃。   楚静茗扁扁嘴,怎么看来看去都是不认识的人咧?果然她已经变成没有文化的可怕人物吗?!这种感觉真是悲凉啊~可是每个人都太知道长进也不好,这个世界容易大乱的,所以…就这样吧!反正再出名的人也不是谁都会认识的嘛,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争执   那天的宫宴一直到酉时中才结束,王氏带着楚静蓉姐妹俩回府时,据二门上的婆子透露,夫人回府之时心情甚佳,一路上都笑瞇瞇的,却因为随行的婆子丫鬟未曾入宫,不知道在宫里发生什么事,才没有小道消息流传出来。   隔日在赵夫人这里,不说楚静莲和楚静蒨一直找藉词想打探消息,连楚静茗也是万分好奇,可惜楚静蓉与楚静芸这次竟是难得地步调一致,谁都不曾多说半句,只回答去参加的小娘子不少,宫宴上的菜色很不错,皇后娘娘和几位娘娘都很和善亲切等等的标准答案。   楚静莲和楚静茗听到人家这么说,自然都不是不再多加追问,只有楚静蒨不知是恼怒极了还是嫉妒心起,竟然出言讽刺道:“能进宫就很了不起吗?一副爱说不说的态度,不过看样子,皇后娘娘也没特别看重妳们嘛,偏偏还要故意摆出高高在上的模样,叫人看了就恶心!”   “四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能说的自然会告诉妳,不能说的自然也有不能说的道理,要知道皇宫里戒备森严,昨日我们与母亲也仅仅去过淑景殿一处而已,难道要我们随便编造一些没看过的东西来唬弄妳才叫做看得起妳?再说,即使我真的这么说了,只怕四妹又要说我在炫耀了吧?反正我怎么说都不能让妳满意,倒不如什么都别说,省得叫妳拿我们的话出去乱传,给我们弄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楚静蓉脸色一沉,非常愤怒地数落着楚静蒨的不是之处。   “三姐别生气了,四姐没有那个意思…。”楚静莲甚少见到楚静蓉这样翻脸不留情的一面,她只能赶紧两边劝解,可又害怕惹火烧身,故而说起话来显得有些没有底气。   “四姐本来就不该这般质疑我和三姐,如果四姐真好奇昨天宫宴上的事,倒不如去问母亲,相信她会愿意为妳解惑的。”楚静芸冷笑一声,极为疏离地抛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带着寄晴就先行离开了。   楚静蓉见楚静芸都走了,她也不想和眼前的人再多说一个字,便随后也带着紫荆离开。   “妳们嚣张什么!?等着吧!日后我一定会过得比妳们更好,我绝对不会输给妳们的!”楚静蒨羞愤不已地对着楚静蓉她们两人离去的方向喊道。   只是楚静蒨真的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吗?一直站在一旁当观众的楚静茗表示,其实难度还挺高的,毕竟在这里身份地位代表一切的代代,楚静蒨的起步已经比楚静蓉楚静芸慢了不止一步两步,偏偏她又是女郎,若身为男儿身,好歹可以苦读考科举,拚个高官厚禄,但是呢…只能说可惜了~。   不过话说回来,王氏她们去宫里发生的事也不是不可说的,只是当时众人所谈论的一些话题都是直接牵涉到楚静蓉自身,所以做为当事人的她才不好将那些话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因为若是说太多了,人家搞不好真会以为她们是在炫耀,至于楚静芸嘛,纯粹是不想浪费时间去解说那些什么‘宫殿多么华丽’、‘菜色多么精致’、‘谁比谁更出色’之类的话题,又见楚静蓉也不想说,她更是守口如瓶,其实是不想多此一举,让某些人把怒火转到她身上而已。   “四姐还是消停些吧,别真让大伯母和两位姐姐恼了,于妳我都没有好处。”楚静莲却是知道她母亲只怕已经去了安榴院打听实情,所以也不很着急地非要从楚静蓉和楚静芸这里得到什么消息,但因为见楚静蒨最近的情绪极不稳定,想着自己素来与这个四姐走得近,万一她惹出什么祸事,指不定自己也要被连累,再说,如果三姐或五姐真的成了贵人,将来她们少不了需要依靠姐姐的地方,就算没有嫁给皇子,她们能选择的对象也是极好的,怎么都不是自己这些旁支姐妹能够得罪的,想一想,似乎最能置身事外的只有年幼的几个妹妹了…尤其是九妹,她还是两位姐姐的亲妹妹。   楚静莲想了许多后,忍不住地叹一口气,见楚静蒨犹自愤恨不已地瞪着某处,她也不想再劝说下去,省得惹来一身腥,便无奈地轻叹一声,道:“我先回院子,妳只管在这里慢慢消火吧。”   “谁要在这里待着?妳当我是傻子不成?哼!”楚静蒨甩着衣袖,气呼呼地转身快步离开。   楚静莲又转头看向楚静茗,柔声道:“九妹可是要回去?我昨天得了好些茯苓霜,是外祖母着人送来给我,听婆子说平日泡着喝很是养人,回头我让春柔匀些送过去妳那里。”   “真的吗?!阿茗谢谢六姐,六姐尽管放心,有碧月在呢,阿茗绝不会辜负六姐的一番心意。”楚静茗笑瞇瞇地点头回道。   楚静莲没有回话,只是笑着点下头,接着便从容地回去郡芳院。   楚静茗刚回到住处,就看到桌上放着几样东西,还有一张帖子,林嬷嬷正在吩咐雁南去耳房烧水。   “这些东西哪来的呀?”楚静茗跪坐下来,看着那些东西,问道。   “是三娘子和五娘子分别叫人送来,说是昨日在宫宴上得来的赏赐,她们特地挑几样送给娘子,说是安慰娘子不能跟着去见识一番的遗憾。”林嬷嬷平静地解释道。   “哦!不过这样没关系吗?听说宫里的东西也不是能随便转送的。”楚静茗倒没想到那两位这么大方,还会分给她这些东西,不过真的要用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   “只是几样零碎小玩艺儿,没什么要紧的。”林嬷嬷的态度让楚静茗也知道这些东西可收,但她还是想问一下才能安心。   “既然这样…碧月,妳先把这些东西收好,等过几个月,我存够了钱,再麻烦嬷嬷让人去首饰店打上一两件首饰,我看姨娘身上一直没几样首饰,反倒是我从两位姐姐那里已经得了不少好东西,可惜又没有适合给她用的,先前就想过替姨娘买首饰来者,偏偏手里又没有银两,如今有这些东西,应该能省下不少钱了。”楚静茗看着楚静蓉和楚静芸送的东西,其实也就几颗没有加工过的珍珠和宝石,想来是进上的贡品,所以品相色泽都算上乘,她如今渐渐有些能力了,自然不能忘记替原主孝敬一下生母,毕竟林氏虽然自己不太争气,却还是不忘处处为原主着想,更没做过拖她后腿的事。   “难得九娘有这份心意,二姨娘若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林嬷嬷笑着应允一声后,还不忘赞许一句。   “这本就是为人子女该做的…嬷嬷可别骂我不懂礼数,做为郡公府的娘子该遵从哪些规矩礼仪,我一直记得很清楚,但血缘天性也同样是谁都改变不了的,否则又哪来的嫡庶有别之说呢?”楚静茗刚起了头,就看到林嬷嬷露出不赞同的脸色,她轻轻地摇一下头,飞快地解释道。   “我也不是怕九娘想不明白,不说二姨娘成不了大姨娘那样的人,一个府里也不可能容得下两个旗鼓相当又地位相等的人,不过想多叮嘱一句罢了。”林嬷嬷也知道自己瞎操心了,只是乍一听闻那种话时,难免生出一些直觉反应。   “嬷嬷是太担心九娘出什么差错,才会这么唠叨,所谓关心则乱嘛,怪不得嬷嬷的,不过姨娘一直最关心的就是九娘,九娘想送东西给姨娘,表示自己的一点心意也是很正常的事,不然的话,恐怕人家还要说九娘只知道讨好对她有用的人,觉得姨娘对她没有用处,就连生母都不顾了。”碧月在一旁缓和了几句。   “是呀~其实也幸亏九娘是小娘子,不然二姨娘才真的要头疼呢,万一不幸就会变成七郎那样…甚至可能更惨。”林嬷嬷叹了一口气,自己也真说上来幸还是不幸。   至于林嬷嬷口中所说的七郎,是二房的庶子楚安润,今年十一岁,整天除了吃喝玩乐,也没谁见过他正经坐下来读上几天的书,他在府里的待遇不敢说与楚安霖比较,只单单与楚安淮相比就有十万八千里之隔,周姨娘虽然对这个儿子抱有相当大的期望,却挡不住嫡母对他的‘爱护有加’,换句话说,楚安润的处境跟那个叫贾环的娃儿差不多,当然…性子也差不多。   楚静茗还没正式见过楚安润,所以此时一听到林嬷嬷说起这个人,她只觉得有些茫然:“七郎?”   “九娘该不会是太久没见到七郎,所以有些不记得了?听说他前阵子顶撞崔夫子,让二郎君罚在院子里跪了一下午,又将他禁足两个月,叫他在屋子里要每日习字十大张,如今算一算,也有一个半月过去了。”碧月笑着解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楚静茗已经趁着碧月解说的时候,从脑海里找出有关‘七郎的记忆,这才知道楚七郎是她的堂兄,专长是爬树打鸟、玩乐摸鱼,样貌虽然长得不错,可是因为从小的不得志,整个人看起来就只能用灰暗来形容,他也是和以前的原主一样,对于特别有前途的兄弟姐妹一向看不上眼,在别人鄙视他一无是处的同时,他也鄙视着别人占着一堆的好处不分享。   楚静茗对楚家七郎只有一句总结: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打探   王氏今日起得稍晚,吃完早膳时,已经是巳时左右,小丫鬟们刚收走残余,秋葵便进来禀报:“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来了,可要请她们进屋里说话?”   “请吧。”王氏虚应了一声,同在一个府里过日子的妯娌,自没有拒绝的道理,再说人家来的目的,王氏就是猜不到全部也能琢磨出一二,要知道前一阵子三房的四娘子曾因为她自己不能进宫的事,蹦跶闹腾了好几天,甚至还找到娘舅家去想求舅舅帮忙,可惜人家没敢答应这种分明做不到的事。   张氏与何氏一前一后地走进安榴院正房,只见王氏安然从容地捧着茶杯轻啜,两人连忙扬起笑容向王氏行礼问安。   “听说大嫂今日起的晚,我和二嫂没打扰到妳吧?”何氏首先开口道。   “妳们俩难得有空闲到我这里走动,怎么好说打扰不打扰的?我也正想着要请妳们过来一趟,昨日皇后娘娘赏下几疋布料,我瞅着颜色都挺时兴的,妳们看着挑几疋中意的,让四娘和五娘做几身衣裳。”王氏抬头看了门边的报春一眼,报春随即会意地走出门外。   “这怎么好呢?既是皇后娘娘赏的,肯定都是极难见的,我家那丫头…大嫂也知道,才刚闹过一阵呢,这拿回去岂不是又扎了她的眼?”何氏笑了笑,有些意动又万分尴尬地说道。   “小孩子也不过刚开始一段时间比较热衷罢了,瞧她这两天不是挺安静的?妳挑两疋布料回去给她,没准就又开心起来了。”王氏不以为意地笑道。   何氏待要再接话,报春腊梅两人领着两个小丫鬟,各自手上抱着五六疋布料进来,一一地摆放在三位女主子所围着的桌子上头。   张氏与何氏定眼一看,心里都是一阵讶异,不约而同地想着只怕三娘或五娘之中的某一个将有大造化了吧,不然皇后娘娘怎么会如此大方地赏下这许多布料?   “大嫂和两个小娘子昨天在宫里肯定是出不少风头,要不然皇后娘娘也不会如此大方,一口气赏下这么多布料,瞅瞅这疋可是今年才流行的万寿菊黄,还有这疋珊瑚红的也不错。”张氏一边翻看着布料,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打探了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三娘在宴席上献了几个字给皇后娘娘,娘娘欣赏过后十分喜爱,还不断称赞我们三娘果然不负才女之名,于是当着众位夫人的面,赏给三娘不少赏赐,正好内府前一日曾呈报苏州刚进贡许多上等织品,皇后娘娘心善,就说要让咱们府里其他小娘子也沾沾姐姐的才气,便又赏赐许多绫罗布料下来。”王氏看似平静的语气却掩不住女儿有幸被后宫之主赞赏的骄傲。   “原来如此,那我们是不是该恭喜三娘了,既是能被皇后娘娘称赞,将来必然富贵在天,大嫂果真是好福气呢。”何氏心里有些酸酸的,要不是人家占个‘长’字,这份荣耀,还不一定轮到谁呢!偏偏她家那个丫头又是个不省心的,若是能像三娘五娘一样有个才名,她不用这么操心了。   只是何氏一想到五娘子的同时,又敏锐地发现到王氏刚刚只说到三娘子如何被皇后娘娘所赏识,却半句没有提到五娘子,可是五娘子既然能够得到皇后娘娘的注意,还同样下帖子请她入宫,按理说,不可能在那些贵人面前没有半点存在感啊?真是奇怪极了!   何氏心里虽有无限猜想,但是她并没有直白地表明她的疑惑,反而说道:“昨日在几位贵人面前,想来应该是咱们家的三娘最出风头吧?毕竟论起才学,这京城里还真没有几位小娘子能比得上三娘。”   “若是论才学,自然是无人能及三娘,不过昨日郑家娘子的舞姿也让不少夫人一阵惊叹,皇后娘娘赏给她的赏赐与三娘相比,可说差不了多少,还有惠妃娘娘的亲侄女高二娘子,凭着逼真的画作,也是得到许多赏赐,其他各府的小娘子同样或多或少都得了不少好东西。”王氏说到这儿,心里又有些不开心了,虽说作画、舞蹈都不算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本事,但在贵人面前,有点本事总比没有本事强,至少贵人们会记得你是哪号人物。   其实,前一日的宫宴上,楚静芸也有表演一项她擅长的才艺,却不知是故意要让其他人表现呢?还是因为环境的关系,一时紧张怯场了,所以只得到皇后娘娘一句平淡无奇、流于表面的赞美,若不是王氏心里只在意着其他明显表现不输给楚静蓉的小娘子,她肯定会很欢喜能亲眼看到楚静芸这样的失常。   张氏和何氏二人闻言,忍不住互看一眼,似乎正在纳闷着怎么表现一向与三娘子不相上下的五娘子这次反常了?!难怪听说她昨日带回红萸院的东西好像还没有三娘子的多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所以说庶女就是庶女嘛,不管平日表现得怎么冷静、怎么聪明,面对大场面的时候反而抗不住压力,再如何想出头天也是枉然。   “大嫂也不必丧气嘛,不过只有那么一两个小娘子能和三娘相比,会的又是那等旁门左道的技艺,什么跳舞、弹琴的,日后真要嫁到婆家去,这些本事可就一点也不管用了,怎么说还是得三娘这般百伶百俐、见识广博的娘子,才能替夫君带来帮助,对吧?”张氏赶忙开解道。   “可不是,我记得大嫂以前在闺中之时,同样是名小才女的,不然当年阿耶也不会相中妳为大哥的娘子,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看重大嫂的知书达礼?”何氏也连声附和道。   “瞧妳们说的,这么使劲地捧我可是没用的,我昨日从宫里就只得来这些布料,暂时没有别的好东西能堵住妳们的嘴,喏!二弟妹除了刚才挑中的这两疋,这疋桃色和这疋杏白色也给妳带回去替十三娘作衣裳吧,另外,妳再挑一疋自己喜欢的,三弟妹可是选好了哪几疋?”王氏没心思再听两人的奉承之语,便轻巧地打断这个讨人厌的话题,指了指桌上的布料,笑瞇瞇地说道。   “哎!那就这五疋给我吧,正好那两疋是四娘喜欢的颜色。”何氏来回看了几遍之后,指着其中五疋布料,爽快地应道。   “好。”王氏点点头,又示意报春将被挑剩的布料重新收起来。   张氏和何氏也示意随她们过来的丫鬟婆子将分得的布料先拿着,又各自退到门外,王氏见她们没急着离开,倒也没露出什么不悦神色,还招呼她们继续坐下来,趁机聊了几句关于京城里其他公侯世家内宅那些若有若无的八卦之后,张氏二人才彷佛心满意足地起身道别。   何氏回来住处时,听说楚静蒨也已经回来了,便吩咐丫鬟琥珀去请她过来。   不多久,楚静蒨就过来见何氏了,只是进门时,那张脸依然残存着未消的怒气,不情不愿地向何氏行了礼,便径自在一旁坐下。   “怎么?见到三娘子她们就又给气着了?妳这脾气如果能改一改的话,还愁无法与她们比肩?偏偏妳呀…。”何氏头疼地摇摇头,语气也颇为无奈。   “我怎么了?!我哪点比她们差?却因为她们是大伯父的女儿,而我不是,所以注定处处矮她们一截吗?阿娘,妳为什么不劝劝阿耶?大伯父是太夫人的儿子,难道阿耶就不是吗?”楚静蒨觉得她今天会差点沦为笑柄,都是因为父亲不知上进的缘故。   “妳怎么能怪妳阿耶?他也不是没努力过,但又如何?太夫人从来不管我们小辈的事,从我进门到现在,好歹有十多年时间了,还真没见过太夫人主动过问过什么事情,这府里的大小事务,哪件不是掌握在妳大伯母手里的?陈姨娘最是得妳大伯父宠爱,可是她也只敢背地里使绊子,连半点权利都沾不上手,我曾经几次想要安插人手到厨房那些地方去,可惜一直都没有成功,难道妳以为我真的什么也不想做吗?妳错了!我不是不想,而是妳大伯母的手段比我们想象中的厉害多了。”何氏无力地叹了一声,委婉地解释道。   “那是阿娘太良善了,如果是我的话,我才不会用这么软的手段。”楚静蒨微带不屑地回道。   “妳不许胡来!郡公府毕竟是不是咱们三房当家作主,我们还得仰赖郡公府那块匾额,要是让妳大伯父大伯母恼了,咱们就住不下去了,到时候我看妳还怎么当妳这个郡公府的小娘子!”何氏双眼一瞪,厉声地警告着楚静蒨。   楚静蒨轻哼一声,却是没有正面给何氏任何承诺或答案,何氏以为楚静蒨小小年纪,哪里懂得什么阴私手段,便也没再多劝,只是叫人把从王氏那里得来的布料拿上来,又对楚静蒨说道:“这是昨日皇后娘娘赏给咱们府里几个小娘子的赏赐,我记得上次听妳说妳想要一件玫瑰色的襦裙,正好今日就看到其中有一疋这个颜色的布料,妳二伯母刚好没挑中,我便拿来了,还有这个亮紫色,最是衬妳的肤色,明儿个叫针线房的绣娘替妳做两身衣裳,等到八月时,又会有不少人家举办宴会,妳打扮的漂亮一些,说不是就会被哪个贵人家的夫人看中意。”   “我才不要被什么贵人看上!那些贵人能比皇后娘娘尊贵吗?我一点都不稀罕!”楚静蒨看也不看那些布料一眼,甩开头,冷冷地说道。   “唉!如果妳坚持定要和妳三姐一样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先前妳去妳大舅舅那里闹了几次,妳大舅舅虽然不曾答应安排妳进宫参加千秋宴,但也心疼妳受的委屈,他前两日才让妳大舅母派人来跟我说,日后如果有遇到几家王府举办的宴会,她就带妳去过去参加,别看只是王府宴会,听说几位皇子也多半会出现的,毕竟是一家人嘛,他们哪有不去的道理。”何氏又是一声重叹,然后把她娘家嫂子派人来传的话告诉楚静蒨。   “真的?!阿娘没有骗我?”楚静蒨闻言,心中不禁一喜,脸上也总算露出一点笑容。   “嗯!”何氏点点头。   “太好了!只要能时常见到几位皇子,我就不相信他们注意不到我的姿色和才华。”楚静蒨自信满满地说道。   王氏虽不知女儿如此的自信是从何而来,但是心里确实也有些期盼女儿能够步上青云,哪怕她的身份在一开始时,可能只是个侍妾,但若能选对那个人,女儿又能得到宠爱的话,等到哪日女儿成了后宫妃嫔之一,还怕他们三房不会跟着扶摇直上吗?   王氏以为兄长一开始的不愿意和后来的决定支持,肯定也带有这层意思的,既然兄长都觉得这条路可行,她身为妹妹和母亲,又怎能让女儿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柔真心觉得所谓‘熊孩子’的产生,都来自于有个‘熊爸爸’或‘熊妈妈’,而目前那些熊爸熊妈的人数仍以等比级数的速度努力增加中,某柔期许童鞋们都不会变成熊爸熊妈哦!!   另,某柔已经被一堆奇怪的历史数据掩埋,如果文中有什么地方疑似被外星人乱入了,请童鞋们自行剔除,谢谢!!   ☆、第三十二章 私语   要说弘元十九年六月这一整月有什么最让人注意的大事,约莫就只有皇后千秋宴之上,让几位贵人连连点头称赞的小娘子们了,如:惠妃娘娘的侄女,身为申国公嫡女的高二娘子,不但所作之画栩栩如绘,容貌更似出水芙蓉,还有郑将军的独生女郑娘子,灵眉秀目、泱泱大度,不失将门之女的气度,最后,便是一直在京中素有才女之名的楚侍郎嫡长女楚三娘子,生得国色天香、雍容华贵,更写得一手好字,人都说字如其人,这位小娘子肯定气度更是不凡。   楚静茗再一次坐在顺安公主府的大花园里时,耳边听到的都是这些可能是赞扬,也可能是不屑,甚至是嫉妒的谈论,其中也不乏有谈到当日出席的其他小娘子,楚静芸自然就成了话题之一。   “妳那天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干嘛学妳嫡姐写诗词?结果人家根本不费半点力气就压过妳一头,现在更好!瞧瞧她在那些人面前一副神气高傲的样子,真是白费妳这些年的努力了。”某个小娘子坐在楚静芸身边,低声质疑道。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要下帖子给我,而且那天她也没对我有比较特别呀,我在想…大概只是冲着京里流传的那些谣言,好奇我长什么模样罢了,反正我又不求什么,那样结果不是更好吗?”楚静芸蛮不在乎地笑道。   “妳不求什么?!妳知不知道多少人家想跟皇室结亲啊?!难道妳真的不想!?哦~我知道啦,妳是担心万一皇后娘娘和惠妃娘娘她们最后真看中了妳,妳府里的嫡母和嫡姐将来会在背地里陷害妳,所以妳才不敢努力表现的,对不对?哎呀!妳真是太没骨气了,她们想对妳不利,妳难道不能想法子还回去嘛?甚至可以先下手为强呀!我可不信妳有那么笨。”那位小娘子撇撇嘴,一副某人不该这么弱的语气。   “这不是我笨不笨的问题,而是我本就志不在此,既然志不在此,又何苦跟母亲三姐她们针锋相对呢?”楚静芸好笑地摇摇头,她从来也没说她想当皇家媳啊,怎么这些人会觉得她有那种想法?   “是~吗~?我看妳是没把我当朋友,所以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吧?还是说……。”那小娘子依旧十分怀疑,甚至还用一双充满戒备的目光隐隐约约地扫过坐在不远处的楚静茗,心里猜想着楚静芸是不是不想让楚静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所以才不敢说实话。   “妳快别胡思乱想了,我刚听乐荷姐姐说,今日四皇子五皇子和几位王子都会前来,妳还不去找个好位置瞧瞧人?要知道平时可没这么好的机会能够一次看到那么多优秀的好郎君呢。”楚静芸拉着那位小娘子的手臂,看着某处慢慢集结了不少小娘子的地方,说道。   “真的?!我就在想怎么她们都往那里去了,哎!这么大的消息也不早些跟我说,我要先过去看看了,”小娘子匆匆地往那个地方走去,走没两步路又突然回头问道:“妳不去看看吗?”   “不去了,九妹一个人在这里,我可不放心,不如等妳看完了再回来跟我说也一样。”楚静芸摆摆手,笑道。   “哦!那等我回头再跟妳说。”小娘子想了一下,好像也没想出哪里不对劲,回头又看到那里多出好几个小娘子的身影,便不及再细想地连忙跑过去了。   “顺安公主今日摆的这是什么宴哪?怎么连郎君们都请来了?五姐不是说过公主很少请各家郎君的吗?”楚静茗一头雾水地看着那群快成了花…的小娘子们,问道。   “听说这是圣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今年适婚的小郎君和小娘子都有不少,尤其是皇室出身的就有六、七个,圣上不耐烦一个个去考虑谁跟谁比较合适,便索性来一场大相亲宴,皇后娘娘也觉得此事可行,又想到这事由顺安公主最是恰当,所以才有了今日这场盛会。”楚静芸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向楚静茗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请我来做啥?不是应该请四姐和六姐来更好吗?我看着其他被请来的几位小娘子里也有是庶出的。”楚静茗不解地继续盯着那群小娘子,三三两两地望着楼下某处,一边掩嘴偷笑,一边窃窃私语,大约是在讨论哪家郎君比较出挑吧?   “妳傻了?!就算是庶出的身份,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高攀那些公侯世家的子弟,妳可瞧清楚那些小娘子,其中一位是信阳郡公的庶次女,一位是卫国公的庶长女,还有那位是沛国公的庶女,这样一来,妳可明白了?”楚静芸也曾经以为所有庶女的地位都是一样低微,但是慢慢地,她才发现在这个以父为天的时代,只要父辈的前程看好,就算是庶女也比一般小官之家的庶女还尊贵,尤其是如果嫡母又没有女儿,那么为了某种目的,庶女也能被记到嫡母名下成为嫡女。   “哦!我大概了解了,难怪妳和三姐从来都不跟四姐六姐她们一般见识,原来是身份有别的缘故。”楚静茗状似了然地点点头,事实上,她本来就比楚静芸知道的更多一点,后来的穿越文已经写过太多类似的内容,只是明显和她不是同一个年代穿过来的楚静芸不知道而已,所以穿越至今,她对某两位的挑衅才能以一种彷佛什么都不懂的态度淡然对待,毕竟不是同一个层级上的嘛,女配翻身更是非常人能做得到的艰巨任务,她何必还跟她们计较那么多?反正到最后她们还不是跟她一样要抱大神腿!!不过她的条件绝对比她们占优势这种事就不必特意强调了。   “臭丫头越来越精灵了!连这也能被妳看出来?”楚静芸好笑地揉揉楚静茗的头。   “哎呀!乱成一团了!五姐还没说,公主干嘛把我也请来呢。”楚静茗嘟起小嘴,一脸不满地嚷道。   “这不难猜呀,反正几十个人一起相看嘛,看一次是看,看二次也是看,妳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跟她们一样,去瞅瞅那些小郎君是个什么模样,说不定真能让妳看中哪个呢,若是双方的身份相当,还能跟公主通个气儿,请她去打听一二,不正可再促成好事一桩嘛?”楚静芸半真半假地笑道。   “五姐~我才八岁半多一点点呢,这种事不必这么早考虑吧?再说,我可不要去当人家妾室,我这么笨的脑子,只有被正室生吞活剥的份儿,妳总不会以为谁都能像母亲一样和善吧?”楚静茗纠结着一张脸,表示她坚决不去做那种明摆着很二的傻事。   “妳呀~以前瞧妳傻不愣噔的,现在倒是聪明了,难道落水还能把人落聪明不成?”楚静芸笑了笑,莫名地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五姐怎么说的?就只许妳有那种想法,我不能也有同样的想法吗?”楚静茗扁着嘴,委屈地反驳道。   楚静芸一听,心想这话倒也在理,便摇摇头,正说她并不是那个意思时,却见楚静蓉走了过来,握住楚静茗的手,拉着她起身往众聚集的地方走去,还一边说道:“妳一直坐在这里做什么?不跟她们一起去看看那些人,就是有好郎君也没机会碰上了。”   “三姐,她们那么多人在那里,我可不要跟她们挤!”楚静茗皱着眉头,满心不愿地回道。   “三姐,九妹既然不想去,就别强迫她了,又还不到议亲的年纪,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吧。”楚静芸快步上前劝道。   “妳以为妳能掌握自己的婚事,就也能左右九妹的婚事了吗?她的事还轮不到妳来管!我可是受阿娘所托,要替九妹多物色几个合适的对象。”楚静蓉转头,鄙夷地抛下一句后,又回头向前走。   “即便如此,今日来的小郎君也不是九妹能匹配得上的,三姐是不是太心急了?”楚静芸连忙再次阻拦道。   “妳又认为她的身份能嫁进什么样的人家?她的生母只是个婢妾,可不比妳的姨娘高贵。”楚静蓉冷漠地反讽一句。   “三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楚静芸有些怒了,她深以为楚静蓉这个态度摆明着在作贱她和楚静茗的名声。   “哼!妳自己明白。”楚静蓉在一次又一次地打败楚静芸之后,她更加认定前世的楚静芸只是运气好,才会有那样的锦绣前程,可惜此生有她珠玉在前,楚静芸那点道行就不够看了。   “好了!五姐,其实阿茗现在倒想去看看呢,就算没看中意的,欣赏欣赏也好啊,妳说是不是?”楚静茗感觉有些人已经在注意她们的争执,便连忙扯住楚静芸的袖子,笑道。   “九妹~,算了,妳想看就去看吧,别说我总拦着妳。”楚静芸看到楚静茗眼底露出彷佛祈求的眼神,又瞄到一些好事的小娘子一直往这里看过来,便只能暗叹一声,任由楚静蓉拉着楚静茗到栏杆旁站立,然后半掩半藏地指着楼下的人说话。   一直到宴会结束,楚静芸都不曾有机会再与楚静茗说话,楚静蓉始终把楚静茗带在身边,跟着她一起与平日相熟的小娘子们说话。   楚静茗比较介意的是别人对她们姐妹之间的不和睦会有什么闲言闲语,所以就只能乖乖跟着楚静蓉走,甚至也没有任其心中的表情显露在脸上,不过心里却仍有些担忧楚静芸会不会误解她?会不会以为自己说的那番话是在讨好她?   这也不能怪楚静茗心中惴惴不安,因为这些日子里,她与她们两人的互动都有不少,比较之后,她其实心底已经决定好日后跟着同样有现代思维的楚静芸,对她会更有利一些,至少她不用担心楚静芸会因为某种个人私心就把她卖给了谁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惊惶   夏日午后,在国子监的某间厢房内,楚安霖与高守毅等人各据房中一角,人人一书在手,室内静寂地只有偶尔出现的翻书声。   此时,突然门口冒出一个身影,那人极为熟稔地自己进了屋,找了个离冰盆最近的地方坐下,看着屋里的几人,笑道:“这天也够热的,难为你们还能窝得住。”   “没有比你还有力气四处跑的强,信阳郡夫人不是日日都派人送两桶冰块过来,不会那么快就全融成水了吧?”楚安霖挑了挑眉,兀自打量着来人。   这会儿来的这位是信阳郡公的嫡长子-邱文信,于读书上不是个精明的,在太学里已经混了两三年,直到去年还是停留在基础科目《孝经》、《论语》上煎熬,套句他老子说的话,要不是知道这浑小子一向有孝心,他还真不知道这小子把书本都读到哪里去了!!最后更是狠心下了通牒,要求他第三次年考一定要考及格,不然就不必回家见长辈了,也省得叫他无颜见同僚。   亏得邱文信运气好,最后的半年里,他认识了楚安霖这几人,一群人互相鞭策督促,总算是让他低空飞过及网格线,邱文信见跟着他们有饭吃,自然就走得近了。   “可不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倒是奇怪了,怎么你们的冰块好像用不完似的,而且也没见汝南郡公府的人来过几次呀!”邱文信不解地伸长脖子往冰盆里看,却发现那个冰盆还分成了两层,外面一层很像水,里面一层才是冰块,而且是一整个崁在盆子里的冰块。   “秘密!我家妹子想出来的,可不能随便给外人知道。”楚安霖分明就是故意要吊着某人的胃口。   “喂喂喂!我算外人?!我能是外人吗?外人会眼巴巴地送好东西给你们?!”邱文信夸张地喊道。   “你那能算什么好东西?我们自个儿都吃过好多次了。”高守毅淡淡地回了一句,可惜这句话真是不说比说了还好…。   “怎么可能?!胡嬷嬷明明说那是京城里今年刚开始时兴的玩意儿,叫…叫什么冰淇淋来着,你们才不可能吃过呢!”邱文信苦着一张脸,满是不敢置信地道。   “高表哥说的是实情,楚大郎府里先前就送过一两回,高表哥府里也送过一次,某与韩二郎的运气非常不错,次次跟着沾光,对此物倒不算陌生。”傅煜炀憋着笑,点头应道。   “你们太过份了!有好吃的都不叫我!”邱文信气急败坏地抗议了起来。   “可不是我们不想叫你,实在是东西不够分,若是你一来,我们别说是冰淇淋了,只怕连冰果子也吃不上。”高守毅一脸无辜地反驳道。   “你也别说我们没有同窗情谊,你几次来串门子喝的蜜浆够凉快吧?如果没有我们的冰盆,你哪能喝到这么冰的水?”楚安霖指了指小厮刚摆在邱文信面前的杯子,附和道。   “可、可是…。”邱文信不服气地嘟嚷一句,这么能一样呢?这么能一样呢?!那冰淇淋贵的要命,一口就要一两银子啊!!这蜜浆顶了天也是一两银子,能一样吗?!   楚安霖他们几人却是不理会满脸哀怨的邱文信,互相看了一眼,接着再看看窗外的天色…嗯…怎么一转眼又要到吃晚饭的时辰,还是早些去食堂吧,否则等等又该没位置坐了,于是一群人姗姗地从位置上起身…一前一后地往食堂走去,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见邱文信终于回过神来了,一阵忙乱地匆匆跳起来,然后追上那几个人。   从那场据说很大型的相亲宴会之后,申国公府、文成郡公府等也办过几场诸如赏莲诗会之类的小型宴会,其中有以夫人们为主角的,也有以郎君们为主角的。   因为各种名称不同,目的相同的宴会不少,楚静莲和楚静蒨自然也有幸受邀出席过几次,尤其是楚静蒨,不但跟王氏楚静蓉等人一起出门过,跟母亲何氏一起出门过,更有几次是延安郡公夫人派人来请她一道去别人家做客。   于是所有人都发现这一阵子,楚静蒨那本就外露的气焰更为强大了,只是她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感觉,整天笑逐颜开,彷佛有什么好事将要发生似的。   相亲的热潮持续来到年底,几个月下来,倒也真心撮合出不少门当户对的小夫妻,只是原先露出过风声的为皇子指婚一事,却反而像突然断了线一般地没了后续。   直到皇帝封笔准备过年的前三天,皇帝才突然下旨指婚,指的还依然不是他两个适婚年龄的儿子,而是将申国公嫡女高氏指给信王次子赵琚。   “咦…嗯~果然这个结果没变哪…难怪她一点都不担心。”楚静茗坐在桌边,一边描着准备用来绣香囊的花样,一边喃喃自语道,   楚静茗想着想着…突然又叫了一声:“啊!对了,为什么一直没听说三姐在找那几张纸的事情呀?难道她还没发现这么重要的事吗?如果她发现了,会不会怀疑谁呀?那天…嗯…好像没有人看到我和碧月从花园里经过吧?可是也难说…万一刚好谁看到了,可是我没看到对方呢?”   楚静茗想了又想,总觉得应该没有问题,又觉得好像哪里都有问题,心里怎么也定不下来,却不知道那头还当真有人心慌了。   楚静蓉一连好几个月都忙着参加各种宴席,当然也如她所愿地在赵瑀心里留下了深刻且美好的印象,如今她只要等待赐婚圣旨一下,就算大事底定了。   这一天晚上,她听说了高素妍已经被指婚给赵琚的消息,心里自然欢喜,一则少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不必因此姐妹反目,二则她记得前世的赵琚对高素妍十分爱重,这一世,据她打听到的消息,那个指婚也是信王为儿子亲自去求的,想来该是与前世一样,赵琚看上了高素妍,才会去向皇帝请旨赐婚。   因为原本知道的事件已经发生,也有了一定的结果,楚静蓉就想到要在她先前记录的纸上写下这个结果,却没料到她在桌子上翻了半天,却始终没有翻到以前写的那几张纸。   “紫桃,紫荆,最近有谁来动过我的书房?!”楚静蓉愤怒地将两个大丫鬟叫进来质问道。   “最近?没有呀!娘子的书房一直都是我们和冬雪白霜她们整理的,也不曾让其他人进来过,娘子这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紫桃看了一眼凌乱的桌面,一脸困惑地摇头回道。   “没有?!那我之前夹在书里的那几张纸怎么不见了?”楚静蓉怒不可遏地瞪着两个丫鬟。   “怎么会呢?…只是婢子们几个并不识字,也不知道娘子要找的是什么样的纸,上头又是写了什么内容。”紫荆眉头紧蹙,甚是为难地说道。   “什么样的纸…就是…哎!妳们有谁曾经收拾过我书房里的这个废纸篓?”楚静蓉的目光扫来扫去,突然看到桌脚那个填了一半的废纸篓,问道。   “娘子可是急胡涂了?妳的废纸篓是一旬都会固定清一次的,若是满的快,日日清理也是有的。”紫桃懊恼不解地解释道。   “是吗…?算了,不见就不见了吧!只是最近有没有听说哪个院子有特别异常的情况?”楚静蓉叹气地摆摆手,心里想着如果真是那样,恐怕早在不知何时就被误认成废纸,让丫鬟们收掉了…。   楚静蓉隐约记起丫鬟们平日若把废纸送到后院一角之后,都是在那里直接烧掉的,而府里的丫鬟婆子大都不识字,因此只要没被什么人拿走,她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若万一有人拿走呢…?拿走的那个人会不会对她起疑心?会不会当她是妖怪?还是压根儿不相信上面写的东西?不过到目前为止,似乎也没有谁对她有露出明显的戒心或试探,那她是不是可以假设那些纸真的已经被烧掉了?   “没有吧?婢子只知道前一阵子,四娘子整天兴高采烈地四处去参加宴会,身上衣裳又多做了不少件,最近看到的两件大氅还是年初时大郎拿回来的皮子呢。”紫荆摇摇头,表示一切如往常一般,没有什么比较值得一提的。   “是吗?也没有谁向妳们问些奇怪的问题?”楚静蓉又不敢放心地追问道。   “那些人哪天不问奇怪的问题?前儿个还有丫头问婢子觉得圣上会把娘子指给哪位皇子呢,婢子只是回那丫头说这种事不是咱们该过问的,又骂了她几句,她就眼眶红红地跑掉了。”紫桃不明所以,还理直气壮地回道。   “噗哧!就妳这丫头会欺负人,好吧,没人问起最好,若有人问了什么妳们回答不了的,记得赶紧回来禀报给我知道,不过像紫桃刚说的那种事就不必告诉我了,妳的答案就挺好的,记得跟白霜她们几个也交代一声。”楚静蓉忍不出喷笑一声,又连忙正经八百地对两人吩咐道。   “婢子知道了,娘子约莫是不想有人打听娘子的私事,毕竟这几个月里,娘子的风头已经太过,难保不会有那等不长眼的生出陷害娘子的心思。”紫荆很是明了地点应道。   “呃…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楚静蓉愣了愣,却也不可能明言她是担心某个秘密被人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鲜物   楚静茗的生日在十一月份,按这时代的算法,她过了这一天才算真正满九岁,先前对外虽然都是说九岁,但也只是概述而已,毕竟谁会那么无聊到说自己几岁又几个月,甚至又过几天的?   十一月初时,楚静茗就陆陆续续收到几件生日礼物,有高素妍送的一面小铜镜,这是她听说楚静茗还没有自己的小镜子,特地找来送她的,比起楚静茗梳妆台上那面按定例分下来的铜镜,简直精致到不能再精致了,让楚静茗觉得自己手上捧着的不是一件平常的用品,而是一件艺术品,不过也的确如此,这种东西若是摆到几百年或是几千年之后,它也确实是件艺术品。   再来是顺安公主送来的两疋云绫锦、一对青玉手镯,外加六盒御造点心,楚静茗收下礼物,转手就让碧月和巧竹巧香几人分送到各院去了,正好遇到王强替楚安霖送东西回来,听说也是给楚静茗的生日贺礼,楚静茗心里一乐,连忙指着一整盒还没被瓜分的点心,吩咐才进门的碧月又跑了一趟路,替她拿去让王强带回国子监给楚安霖和他几个同窗好友分享。   “怎么婢子瞧着娘子好像最喜欢大郎送来的礼物?不过看上去并没什么特别的呀。”碧月匆忙回来时,就看到楚静茗笑瞇瞇地把一块玉佩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询问一句。   “唔…因为是大哥送的嘛,所以说有哥哥姐姐真好!对了!对了!三姐不是也送我一对水滴耳环,听说是难得一见的紫玉呢。”楚静茗在前世只有弟弟妹妹,可惜因为她不晓得什么事才是身为长姐该做的事,所以很少和弟妹们往来,她想大约在弟妹们心里,她就是个寡情的人吧,其实她还真的想感受一下被兄姐疼爱的滋味,没曾想以为一辈子不可能达成的愿望,一朝穿越就圆满了。   “九娘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如今总算有点被人捧在手心上疼的样子。”林嬷嬷慈爱地笑了笑,这几日也没怎么管楚静茗那些失常的举动。   “是嘛?是嘛!我也是这么觉得吔!碧月,五姐还说我生日那天要做什么…生日蛋糕的,我好期待生日那天能赶快到来。”楚静茗其实心里并不太期望在这个没有烤箱、没有奶油的时代,楚静芸能做出一个跟现代社会一模一样的蛋糕来,还有那个蛋糕的口感也不知道会不会很…奇特!   “真的吗?不过五娘子没下过厨…没问题吗?”碧月对此表示莫大的怀疑…。   “左右都是五娘子的一份心意,就甭管结果如何了,再说她似乎常有很多新点子,像今年夏天京城里新推出来的一种冰品,好像就是她有一次上街时正巧看到有人做冰块,便好心提出几句意见,那位东家后来还送好多礼物到咱们府里,说是要谢谢五娘子让他赚了不少钱。”林嬷嬷却是觉得这件事很值得期待。   楚静茗也知道林嬷嬷说的那件事,甚至还知道那个所谓的冰品店,其实就是楚静芸自己开的店,不过为了宣传,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演一回戏而已,顺道还为她自己打一点知名度。   大隋朝的商品早在十多年前就发现制造冰块的方法,而且也想出不少用途,就是还没有人想到可以用水果、牛奶之类的东西直接做成冰块,楚静芸和楚静茗在现代却是见惯了许多各种口味的冰品,所以能率先提出这种点子也不太奇怪。   但奇怪的是…楚静茗从先前捡到的纸张里,并没有看到楚静蓉曾记下这件大事迹,这个改变很显然是穿越女与重生女双方对决过程中所产生的一种战果,她很好奇楚静蓉对这件意外之事会有什么样的看法,不过她又觉得楚静蓉肯定猜不出想到那个把冰品变成很多口味的人正是楚静芸自己,因为楚静蓉从来都不知道楚静芸跟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而这些看起来很新奇的东西,其实全是楚静芸从现代搬过来的想法,虽说古代的手艺还做不到真正的细绵软滑,不过光是直接在口感上的不同就很吸引人了呀。   “那个冰品呀!婢子听外面的人说卖得挺贵的,可是依然供不应求,那次五娘子不是叫寄晴姐姐送来一碗听说用菠萝做的冰品,娘子好心分了婢子几人半碗,可惜一人也才能吃上一口,婢子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呢,而且冰里面居然连菠萝块都看得见,真的是好特别。”端着炭炉进门的雁南听到林嬷嬷的话,连忙出声附和道。   “其实这种东西没什么技巧可说,指不定明年就会多一些人卖冰,不过硝石那种东西据说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拿得到,所以大概还是特定某一部份人才有能力赚这笔钱。”楚静茗想到现代在夏天时处处可见的冰品,古代也算是一种特殊行业吧??因为硝石是火药原料之一,兵营不会随便让这种东西大量流入民间,楚静芸拿得到,自然是有其不为人知的法子,她没兴趣去打探太多。   “说的也是,要是谁都能拿到那种东西,京城里的治安就不稳了。”林嬷嬷自然是最明了这其中关键性的人了,就她所知,连那些皇亲国戚也不是谁都能拿到硝石,所以很多时候还是只能依赖冬天时储存下来的冰块。   楚静芸这两天正为了她答应替楚静茗做生日蛋糕而闷头努力着,奶油的材料不难找,有牛奶就很好办了,就是制作的时间要很久,云锦楼的师傅弄了好多天才弄出一小碗,还不能放太久,好在他们的冰块始终都是足够的,往冰块桶里一放就能放很多天。   这一天,楚静芸早早向王氏请示要出门办事情,然后匆匆来到云锦楼的后院,在那边的私人小厨房里一窝就是一个早上,连屋里啥时候多了个人都没发现。   “妳又在忙什么?这什么东西?太甜了!我不喜欢。”李慕启刚回京不过两三日,正想着啥时候要去找楚静芸说说话,没想到才出门就听小厮说她人正在云锦楼里,于是匆匆地跑过来,只为见佳人一面,却没想到他站在她身边快一个时辰了,人家硬是把他当成空气,连看都不看一眼,最后他才忍不住开口说话,偏偏一开口就一股浓浓的酸味。   “咦?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先跟我说一声。”楚静芸只抬头晃了某人一眼,然后又低头和大盆子里的奶油奋战。   “来很久了…妳在做什么?要不要帮忙?”李慕启抽搐了一下嘴角,见楚静芸额角布满细细的汗珠,终究是心疼地问了一句。   “哎?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做,要不你帮我打奶油吧,你们练过武功的人,速度应该会快一些。”楚静芸眼睛一亮!对吼!她怎么没想到这点,这习武之人不是要求眼捷手快吗?帮忙做这个正好。   “打、打奶油?!”李慕启愣住了,这又是什么玩意儿?他的武功是被拿来这么玩的吗?!   “对呀!快点,就像我这样打,我打一早上,手都快断了,幸好你来了,你先继续打,我准备别的东西。”楚静芸很不客气地把大盆子往李慕启怀里一扔,然后又往灶头去看火,看起来好像还有不少事要做。   “妳到底要做什么?又要做新的点心吗?”李慕启记得楚静芸偶尔会自己想一些新的糕点,云锦楼里有不少点心都她想出来的,便以为今天也是如此而已。   “才不是呢,比点心更高级一点,叫生日蛋糕,专门给人家过生日的时候吃的。”楚静芸一边忙着一边回道。   “生日蛋糕?我的生日还很久呢,现在做会不会太早了?”李慕启直觉地回了一句。   “呿!谁要替你做?这是给九妹的,十九日那天是她的生日,正好林师傅把我之前说的奶油弄出来了,所以我答应替她做一个蛋糕庆生的,至于你呀~就等等吧!若是到时候我还有那个兴致再说。”楚静芸很直白地打破了李慕启的…美梦。   “为什么第一个生日蛋糕不是给我做的?”李慕启脸微微地黑了一半,怎么又是那个楚九娘?!难不成他最近的运气都正好和那小丫头犯冲?   “自然是因为九妹的生日先到嘛,咦?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先替你做?你几时连这种小事都要计较了?”楚静芸微皱一下眉头,不解地反问道。   “我才没计较…。”李慕启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有点小吃醋了,而吃醋的对象还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   “好啦,好啦,知道你没有计较,反正我总得找人替我试吃,你若不介意的话,等等就帮我试吃看看,这也算第一个吃到蛋糕的人吧?”楚静芸其实有点儿明白李慕启的心思,她也不反对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和他有长久发展,可惜的是,他们似乎不太可能?李慕启是英国公的长子,更是嫡子,日后找的对象必然也得是嫡女或者身份相当的小娘子,而这个身份相当,少不得要有个爵位封号了,可是能得皇家册封的人都是什么身份?不是有功之后就是皇亲国戚,哪轮得到她?所以她也只能想想罢了。   “试吃?可是我今天没带药出门,要不我先让白术回去拿胃药过来。”李慕启对于某次不小心吃到很刺激的东西,害他连跑一个晚上的茅厕,要不是他医术不错的话,早丢了半条命,可是叫他放弃难得的机会吗?那好像也不太可能,于是事先做准备最为妥当了。   “喂!你什么意思?!不想吃就算了,还拿胃药?!你这么看扁我是不是?我也不过那么一次失误而已,既然怕就别吃!”楚静芸鼓起脸颊,极度不满地控诉道,显然她也想到同样一件事了。   李慕启连忙用力摇摇头,心想,他真是笨呀!这种事怎么能当面说出来?只怪他一时太高兴,说溜了嘴,这下子可好了,不管等等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吃下肚子,他都只能认命吞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妹纸们的忠告,无论妳的爱情多么美好,永远不要忘了家人的温暖,因为哪~婆家人最爱欺负的就是木有娘家的媳妇,永远不要说有了爱,一切阻碍都不存在,因为哪~那是二次元世界才存在的东西,现实是木有滴。   以上为一个身为悲剧过来人的切身之谈,不过某柔很庆幸还好有童鞋们(????)。      ☆、第三十五章 相会   鸿燕馆的三楼,这一层总共只分出了梅兰竹菊四大雅间及春夏秋冬四小雅间,全是专供贵族子弟们往来聚会之用,强调闲情逸致与绝对隐密的功能,也就是说,只要房门一关上,不管里面的宾客怎么大吵大闹,楼下及其他雅间的宾客都不会听见一点声音,甚至其中一两间还有所谓的暗层楼梯,用途为何…就不多提了。   此时的梅香阁里,正有一名男子看似闲散地坐在软榻上,跟前站着一个模样很秀气的小厮,这名男子可不是什么路人甲,他正是当今皇帝第四子-赵瑀,年方十六岁,生母为深受当今宠爱的高惠妃,亲舅舅是目前任门下侍郎一职的申国公,上还有一个亲兄长赵珝。   高惠妃是在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的妃嫔,她的专宠突显在她生了两个皇子这一项上头,赵珝虽排行第二,但因为皇后旧时所出的大皇子只活几个月就夭折了,所以赵珝就变成实际上的皇长子,前年封棣王,赐封地益州,如今暂居在他的封地上。   又因为赵珝早早就封王赐地,所以很多人以为皇帝没打算让赵珝继承大统,这两年纷纷转投资尚在京城里的几位皇子,其中尤以四五六这三位仅剩几年就要加冠的皇子,至于被跳过去的三皇子…这娃和大皇子差不多的命运,只活到三岁就没了,所以直接忽略不计,另外还有一位今年才九岁的八皇子,当然也有人压注,可惜人数不多就是。   一般未成亲也未册封的皇子都还是住在宫里,不过他们的时间大多非常自由,除去必须要到崇仁馆上课的时间之外,平常想做什么事,基本上都是没人搭理的,皇帝也没那么多闲功夫去过问自己几个儿子每天在做什么,有没有认真读书之类的琐事。   因为时间很自由,所以赵瑀才能像今日这样,鸿燕馆的大门不过刚开不久,他就带着平日在他身边服侍的陈彬上门,然后一直在这里窝着了。   “你说今天还没有人从汝南郡公府里出来?可我分明记得楚三娘子和楚五娘子每隔一阵子就会亲自出府买东西的。”赵瑀皱着眉头,似乎很不满刚刚陈彬向他禀报的事情。   “刚刚派出去打听的人回来后说,前两日,楚五娘子曾经出府过一次,从巳时初一直到酉时将尽才回,但究竟去了哪里,却是不清楚。”陈彬低头恭敬地回复了一句。   “不清楚?…罢了,左右如今也不可能再动她分毫,还是先说说楚三娘子的事吧,这两日依然不见她出门吗?”赵瑀沉吟片刻后,便抛开楚静芸那一边,专心关注起楚静蓉的事。   “还不曾听说楚三娘子出府的事,不过或许今日她会出门也不一定,殿下不妨再等等看有没有消息传来。”陈彬顿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赵瑀皱着眉头,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然后就把目光放在手里的杯子,静静地思考着他该如何才能稳稳抓住楚静蓉的心思,虽说只要父皇肯赐婚下来,楚静蓉和汝南郡公府都不会有异议,但他真正想要的却是楚静蓉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还得她心甘情愿地全部贡献给他,而非像当初她找他做鸿燕馆的靠山那样,只是借他的一个名头,然后分给他一两分红利就算了。   话说当日皇后千秋,楚静芸之所以能够进宫也是拜赵瑀所赐,或者该说,因为这一世,楚静蓉很大限度地照搬了前世楚静芸曾拿出来用过的手段,以致于在赵瑀的眼中看来,这两个人无论容貌或是手段,都足够让他心动、欢喜,进而据为己有,但很可惜的是,这时候已不流行什么娥黄女英的佳话,就算他选择楚静蓉为正妃,楚静芸也不可能随嫡姐成为他的侍妾,因此他注定没有机会将两人同时纳入自己的后宅之内,最终只能选择她们其中之一。   高惠妃甚至对小儿子直言,楚静芸不过一个庶出的小娘子,远不如嫡出的楚静蓉有身份及地位,所以她只愿意接受楚静蓉做为儿媳人选之一,至于楚静芸嘛,若是皇上没有挑中楚静蓉做为小儿子的正、侧妃,她还可以勉强同意儿子纳为妾室,不然是绝对不考虑的。   高惠妃对两个儿子也有期望,只是大儿子远在外地,她眼下是已经顾不到了,而且大儿子娶的娘子只是太仆寺卿的嫡女,太仆寺卿这个职位说直白一点,就是替皇帝管车马的,并没有什么实权,平襄郡公府在京城也不如昔日风光,将来便是有什么想头,成功的机会也不大,但如今不少京官都暗中支持小儿子,她自然也盼着替儿子找到一个真正有用的娘家助力。   高惠妃从来就没有与兄长亲上加亲的打算,主要是她觉得兄长似乎不怎么愿意支持她两个儿子之中的任何一个,就连侄子明明与小儿子年纪相近,却也很少与之往来,若不是他跟哪个皇子都不亲近,她指不定还要以为兄长一家已经背叛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更不会觉得聘亲侄女为小儿媳妇是件好事了。   赵瑀对于他家阿娘心里的想法有些知道有些则不太清楚,不过他一直认为如果能娶到一个无论自身能力或家族势力都可以为他将来大业增加一份助力,还长得如花似玉的娘子,心中自然会更加乐意罢了。   楚静蓉和楚静芸这对姐妹的与众不同,早在前年的时候就被赵瑀注意到了,也可以说是楚静蓉状似无意,实则有意地结识了偶然到鸿燕馆吃饭的赵瑀,又因为她故意透露出某些消息,才让赵瑀很惊讶地发现这对姐妹居然都已经拥有自己的私产,更叫他刮目相看的是,她们全是靠自己想到的手段挣来那些私产的,对于一个有心争夺大位,却苦于没有金钱来源的皇子而言,无疑是一块很肥美的鲜肉。   赵瑀确实在一开始就考虑过娶楚静蓉为正妃的可能性,可是后来想想,如若按两人目前的身份,他的目的势必不会那么顺利达成,毕竟身为皇子,未来正妃人选是谁,还得看皇帝的心思如何。   可是如果选择庶出的楚静芸,那情况就不同了,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庶女基本上没什么地位,唯独在有幸被哪位贵人看中之时,多少还能让家族中人重视一二,提升一下自身在家族内的地位,因为考虑到种种问题,所以赵瑀才会在起心拉拢楚静蓉姐妹俩之时,把大部份的注意力放在楚静芸身上,但其实说穿了,为的都是同一个目的,只是因为对象不同,所以过程不同而已。   可是如今高惠妃都正式提出选媳要求了,赵瑀当然也只能在心中对他和楚静芸之间的无缘无份叹息一声,然后把心思着重在如何掌握住楚静蓉一切的这件事上头。   雅间里寂静无声地过了约半个时辰左右,突然听到有人敲门,陈彬趋近询问,听是派去打探楚静蓉行踪的人,才连忙开门让对方进来。   “殿下,刚才汝南郡公府有马车出来,小的看见随行的是楚三娘子身边的丫鬟,又跟了一段路,见马车停在安邑坊的珍宝阁门前,就赶紧过来向殿下禀报了。”那人一进门立刻躬身向赵瑀说道。   “你先回去继续看守,等楚三娘子从珍宝阁出来之后,再请她过来鸿燕馆一叙。”赵瑀微点下头,又吩咐道。   “是!”那人应了一声,很快就退出门外,瞬间不见踪影。   赵瑀很有耐心地等着楚静蓉到来,这一等就是一个半时辰,刚好到了午茶时间,他估算着人应该快点了,便叫陈彬吩咐伙计上茶果,陈彬刚与伙计交代完,楚静蓉就出现了。   “四殿下真是好兴致,这么大寒天的,还敢出宫游乐,莫不是这些日子太闲了,所以才来鸿燕馆视察?”楚静蓉走进门,身上还披着一件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等到陈彬关上门后,她才解下来递给随她前来的紫桃。   “这不是想着找人说说话吗?许久不见妳,也想着不知道妳近来如何,”赵瑀说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只是在谈论今日天气好不好一般。   楚静蓉心中暗喜,私以为自己多年来的努力总算已经渐渐看到成果,但是脸上仍未显露半分喜悦,只是淡淡地回道:“殿下何时也关心起阿蓉的事了?阿蓉还以为殿下心里只有五妹一人呢。”   “楚五娘是三娘的妹妹,我自然少不得要对她关心一二,再者,我也坦白对妳说,过去我心中确实有些迷茫,但是近日思来想去,眼前浮现的却都是三娘的影子,如果因为这般让三娘误会我的心意,那便是我的不对,甚至还叫三娘因此伤心难过,我心中的愧疚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分明的。”赵瑀盯着楚静蓉的眼眸,语气里透着似浅显又似幽深的情意。   “殿下说这话未免太过,阿蓉与殿下并无半点关系,殿下不该拿这种话来唐突阿蓉,如此一来,又将阿蓉当成什么了?”楚静蓉眉头紧蹙,貌似不悦地驳斥道。   “虽是唐突之语,却也是我的肺腑之言,如若三娘愿意,待我今日回宫之后,自当即刻向父皇请旨赐婚,试想那日皇后娘娘在宴会上对三娘亦是赞誉有加,父皇必然不会不同意的。”赵瑀极其诚恳地说道。   “这…。”楚静蓉心里迟疑许久,她本来还打算想些计策,逼退仅剩的另一个对手,也是前世嫁给了赵瑀为正妃的郑淑婷,没想到她什么都还没做,就掉下这么大一块馅饼,或许是因为太过顺利,反叫她有些犹豫了。   “我听母妃说,父皇暂且还不会决定我和五弟的正妃人选,所以三娘大可以慢慢考虑,只是千万别叫我失望才好。”赵瑀又柔声说道。   “嗯。”楚静蓉轻轻地应了一声。   赵瑀看着楚静蓉隐隐浮现红晕的脸庞,心中其实已经有几分笃定楚静蓉心里不可能不喜欢他,不止因为两人自相识以来就相处融洽,更是因为一开始就是楚静蓉先找上他的,如果不是基于喜欢,她又怎么可能愿意主动与他结识?愿意私下与他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生辰   楚静茗等呀等,终于等到她生日这一天…呃,虽然从某种层面上看来,这个生日好像也不算是她的生日,只是对于这种穿越后的妹纸到底该过哪一个生日的无聊问题,她根本没打算深入思考太多,套上某些人的逻辑,她既然来到这里,借了原主的身体,替她过她未来的日子,那么从前的自己应该已经没多少存在感了才对。   一大早,二姨娘就让秋满送来一身新衣裳为楚静茗庆生,楚静茗看了一下,图样不算花俏,但是针线功夫很扎实,看得出来是花了不少心思做的,她当即就让巧竹侍候她换上。   “老奴记得以前见过二姨娘的女红就很不错,尤其是绣这种暗纹极是费神,没有花上几天的功夫,肯定做不完一件衣裳,何况她还是把袖口、衣领、裙摆这些地方都绣上了。”林嬷嬷仔细地翻开新衣服的袖口一看,里面露出若隐若现的如意花纹,一个套着一个,甚是美丽。   “那下次叫姨娘不必全绣上了,好看是好看,可是万一伤了眼睛怎么办?”楚静茗瞅着袖口,闷闷地说道。   “二姨娘不做这些事,娘子叫她又能做什么?若还有机会生个小郎君或小娘子的话,兴许二姨娘的日子不会过得这么无聊,可惜那种事也不是咱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碧月倒是知道二姨娘平日没有什么事做,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九娘子做衣服,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要拦着的话,那日子还不知道怎么度过呢。   只是碧月又想到以前九娘子几次收到二姨娘送来的衣裳,都是直接丢给她,让她收起来,连看也不曾多看一眼,所以她们都不知道原来二姨娘在衣服上花了这么多的功夫。   “说的也是呀…要不让二姨娘绣帕子吧,帕子这种东西又不嫌多,还可以跟着心情和衣服替换呢。”楚静茗对于那种闲到发慌的感觉很能理解,她初来这里那时,不也是这样吗?没有电视、没有计算机,连最基本的报纸小说都没有,晚上还为了省蜡烛,只能早早地摸着黑坐在床边发呆,有时盯着那一丝丝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还会恍神地以为蜘蛛跑来结蜘蛛网了咧。   “可是帕子这种小东西,雁红雁柳她们就能做啦,连巧竹都懒得动手了呢,娘子让姨娘做…姨娘愿意吗?”碧月犹疑地回道。   “唔…好吧,那就只好看姨娘自己啦,她要是觉得做衣服好,那就做衣服吧,对了!反正五姐说要傍晚才来,不然我们去姨娘那里吃午饭好了,我也好久没跟姨娘一起吃饭了。”楚静若回想着原主以前过生日的情况,突然发现到一件事,原来二姨娘从来没见过女儿穿上她亲手做的衣服吗?这真是太神奇了!!   “娘、娘子?!”碧月被惊着了,她们来曲深院这么久,九娘子还是第一次主动说要去春雪阁见二姨娘呢,更别说要和二姨娘一起吃饭这么大的事了。   “怎么?不可以吗?姨娘再怎么说也是我的母亲呀!过生日的时候和她一块儿吃饭很正常吧?难道五姐说错了?!”楚静茗暗自一恼,她怎么又胡涂了?!如果是原主,自然不会做这种事,于是眼珠子一溜地把楚静芸拿出来当挡箭牌,反正楚静芸常常和大姨娘一起吃饭嘛,这个借口绝对没人怀疑。   果然碧月一听到原来是五娘子私下劝解过九娘子了,脸上就有种松懈下来的表情,还说道:“婢子以前就听五娘子劝过娘子的,只是娘子一直听不进去,如今总算是听进去一些了,毕竟五娘子说的也对,姨娘的身份再低,终究是熬过产子之苦才把娘子生下来的,娘子怎么也不该冷落姨娘才对。”   “好啦,好啦,知道妳比我懂事呢,巧竹过来替我梳头,我们去春雪阁坐坐。”楚静茗好笑地扮一下鬼脸,随即转头唤巧竹进来替她梳头打扮,然后主仆几人才去了春雪阁。   春雪阁里,刚回来的秋满和秋桐两个大丫鬟领着几个小丫头窝在廊下玩闹,全然没发现已经有人踏进了院子。   “咳!咳!”林嬷嬷皱着眉头,用力地咳了两声。   “九娘怎么来了?快些进屋里吧。”秋满首先闻声并抬头看去,发现竟是刚刚才见过的九娘子,她连忙跑上前迎接。   “姨娘在忙吗?”楚静茗早知道二姨娘管不住这些丫头的,不过以前的原主没那份心思约束她们,自己嘛…则是不想在自己的好日子里找秽气,所以只能先记着,等哪日寻了机会再好好发落一回。   “没有,她刚刚还跟婢子念着不知道替九娘做的衣裳合不合身呢……。”秋满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已经惊讶地看到楚静茗身上穿的正是她才送去的那套衣裳。   “那还不容易?我这会儿进去给她瞧瞧就是了。”楚静茗说着就抬脚走进屋里。   “九、九娘,妳怎么跑来了?这么寒冷的天…我这里实在是有些…秋桐,再去多添些煤炭。”二姨娘心里正在挂记着今年女儿不知道会不会穿上她亲手做的衣裳,却突然听到门外丫鬟喊着九娘来了的声音,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走到门边,恰恰和要进门的楚静茗差点儿撞在一起,这般情景让她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我想来看看姨娘,自然就来了,这屋里怎么这么冷?姨娘的手冰得跟什么似的,这些丫头是怎么伺候人的?”楚静茗看了看四周,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怒火,敢情从她搬离开这里之后,二姨娘都是过着这种日子的?那她是不是该谢谢那些婆子好歹还顾忌着她这个小娘子呢?!   “怎么会?!是妳刚从屋外进来,所以才觉得冷罢了。”二姨娘慌忙地缩回双手,藏在衣折里搓揉几下,脸上还带着僵硬的笑容。   “明明就很冷,前年娘子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可没这么冷,不过婢子记得姨娘的份例不止这些吧?其他东西哪儿去了?”碧月让林嬷嬷教导过几个月,如今的她可是比以前精明了不止一点半点,她很快就在屋里走上一圈,发现四处可见淡淡的一层灰,连炭炉里的炭也只有两三块冒着细细浓烟的劣等炭。   “这些丫鬟真是…雁南,回去我院子里把三姐上次叫人送来的银白炭挪一半过来姨娘这儿,别好端端地把人给折腾出病来。”楚静茗努力地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雁南吩咐道。   雁南应声后,快步跑了出去。   二姨娘着急地摇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那是三娘子给妳的东西,妳怎么能随便给人呢?要是让三娘子知道了,她会生气的。”   “三姐给我的东西本来就是让我用的,有什么关系?”楚静茗嘟着小嘴,不悦地回道。   “这会儿还没到深冬呢,万一用不够了怎么办?而且能送到三娘子那院子里用的东西都是极好的也是有数的,三娘子虽然分给妳,份量肯定也不是很多,再让妳拿来我这里,那…。”二姨娘想着自己有得用就行了,有好的自然还是给女儿用才好。   “哎呀!怕不够的话,最多我省着点用就成了嘛,再说府里分下来的炭其实也不差到哪儿去,至少比妳这里的好多了,妳担心什么呢!”楚静茗连忙打断二姨娘的话,免得她自己越说越愧疚。   “可是…。”二姨娘不是不知道女儿这几个月以来的日子已经越过越好,对自己也开始懂得体贴孝顺,可是真要探究起来,哪件不是来自郡公和夫人给的恩典?若没有主子们的容许,女儿又怎么可能过得上这样的好日子?越是这么想的时候,二姨娘就越敢不自量力地造次或贪求,甚至于她还得担心女儿会不会因此而忘了分寸。   “姨娘不必替我担心,我胆子很小呢,夫人兄姐们好心给的东西,我感激不尽地收下了,心里自然也是牢记着的,只不过我不会刻意去讨要,更不会故意委屈自己,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以后不会再那样了。”楚静茗揽住二姨娘的手臂,软软地娇嗔道。   “那就好,左右妳身边有林嬷嬷看着妳,我确实不太需要操心了。”二姨娘随着楚静茗的动作转了个小半圈,目光就正好落在林嬷嬷身上,她突然暗自好笑地想起自己先前不就是因为担心女儿没个适合的人管教,才去求了林嬷嬷回来帮忙吗?怎么这会儿竟把人家给忘了?实在是罪过!罪过!   过了不久,雁南就抱着一大盆的银白炭过来,林嬷嬷也没问过二姨娘,直接就叫秋满将东西收好,又拿了两块去将炭炉重新燃起。   楚静茗腻在二姨娘身边,与她说起这些日子随着楚静蓉楚静芸两人出门做客的情况,让二姨娘着实开了一番眼界,更是不断地叮嘱楚静茗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使性子,不能随便得罪兄长和姐姐们,还一直说着感谢楚静蓉她们肯疼惜这个妹妹,只要外头的人晓得女儿的好,她就不必担心将来找不到好婆家了。   母女俩说了许久的话,吃过一顿其实不算太丰盛的午餐后,楚静茗才慢悠悠地走回曲深院,心里还想着以后要不要每隔几天就来春雪阁走一趟?虽说天天来往走动也不是不行,不过她怕两人坐在那里,如果没有话题可聊,反而更加尴尬,或者等到有出门做客的时候,回头去跟姨娘分享一下心得?这样一来,互动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某小柔再次拖过一串华丽丽的小花,感谢童鞋们的支持,(?????)ゝ??????????????????????????????   其实某柔一开始就已经有设想过,这里的穿越女比较单纯没有心机,她穿越后的一切遭遇绝对都是金手指的待遇,然后穿越前的年代与女主的年代也不同,所以很多观念上的理解就会有所差距,如此一来,才会比较有情节可以写嘛(^y^)。   PS:某柔绝壁不会说是因为不会写乱世神马的的情节,所以才来乱滴!绝壁不会!!      ☆、第三十七章 蛋糕   到了傍晚,一早出门的楚静芸才回府,一进大门就直接往曲深院的方向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叮咛着寄雨小心手上的木盒子,弄得寄雨心里忐忑不安,双手直直的,动都不敢乱动一下。   楚静芸主仆几人一直走到曲深院的正房里,寄雨还憋着气地把木盒子放到桌子上,接着众人就听见一声很大的呼气声。   “寄雨姐姐是怎么了?这盒子很可怕吗?”碧月甚为不解地问道。   “当然不是!不过也差不多啦,娘子一直交代不能让盒子倾斜,害得我一双手跟木头似的,动也不敢动,快些帮我揉揉吧,亏得我衣服穿的厚,不然可惨了。”寄雨一副可怜兮兮地将手伸到碧月面前,央求道。   “哦!”碧月也很乖巧地小心揉搓着寄雨的手臂。   楚静茗从东次间里跑出来,好奇地打量着木盒子,问道:“五姐,这里面装的就是妳说的那个生日蛋糕吗?我可不可以先打开来看?”   “好呀!我可是做了很久呢,还差点烤没成功,不过能做出这样的成品,我自己是觉得不错了。”楚静茗一边打开木盒子,一边极为自豪地说道。   楚静茗睁大双眼,认真地盯着木盒子里的蛋糕,圆圆高高的模样,表面上是一层不算纯白的白色奶油,最神奇的是楚静芸不晓得用什么食材做的色料,居然还能用红色、绿色拚出一个卡通人物,虽然她很熟悉它是谁,但仍装作不知地提出疑问。   “五姐,这上面的娃娃是什么呀?好可爱的样子。”楚静茗眨眨眼睛,天真好奇地追问道。   “这个叫凯蒂猫,很可爱对吧?我不太会画画,还是拜托那个…呃…反正很费工夫就是了。”楚静芸心虚了一下下,到底还是没透露替她画这副小画的人是谁。   “嗯嗯嗯!”楚静茗用力地点点头,凯蒂猫呀~这个在现代风行几十年,迷翻无数男女老幼的娃娃,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有缘一睹风采。   “我还请人做了九支小花模样的蜡烛,等今天用过之后,就让妳自己收起来,也算是一种纪念品。”楚静芸又示意如画拿过来一个小布包,然后打开来。   楚静茗看到布包里有九支小巧的梅花状蜡烛,只不知是模子做出来的还是刻出来的。   楚静芸亲自将小花蜡烛一个个小心地摆在蛋糕上面,然后让寄雨点燃烛火,接着说道:“生日也是有专用歌曲的,现在我唱一句,妳们跟着唱一句,唱完歌就可以吹蜡烛了。”   “什么时候过生日也这么讲究了?五娘到底去哪儿学来的呀?”寄雨纳闷地嘟嚷道。   “唉唷!从旧书上看来的,我也忘记是哪本书了,那时候觉得好玩,所以就记下来了嘛,要不是九妹过生日,我还找不到对象试验呢。”楚静芸面色不改,一脸从容地解释道。   楚静茗心里深深地佩服楚静芸的机智,话说来到这里之后,她们俩都不约而同地学到了一项技能,叫‘睁眼说瞎话’…貌似她自己也常常这样忽悠碧月她们的吧?   “娘子可以自己做呀,怎么就找不到人试验了?”寄雨还是想不明白,他们的印象中,一般只要不是整数生辰或是特定的日子,都嘛是随便做几道菜就好了,好多人甚至没过过生日呢,又有谁会这么折腾着过一个普通生日呀?   “好了,好了,别问那么多了,我开始唱了哦!一、二、三…。”楚静芸很快就轻快地唱出那首现代早已闻名全世界的‘生日快乐歌’。   楚静茗随着丫鬟们一起哼唱了一遍,见楚静芸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心想若不是楚静芸顾忌着这些丫鬟都不懂现代人能把所谓的生日搞得多热闹的话,指不定就把那个什么生日宴会的大热闹全搬出来用上了。   接下来到了分蛋糕的时候,楚静芸还喊着要楚静茗先切下一刀,其他人才可以动,楚静茗听话地划了一道痕迹,然后吩咐碧月她们几个切成几块,分别送到楚天华、王氏等几个人的院子里去,就连大姨娘和二姨娘那里也分到一小块。   等到该分送的部份都叫丫鬟们送出去之后,碧月才接着继续切蛋糕,第一块自然是给来替楚静茗庆生的楚静芸,然后又切一块放在楚静茗面前,最后在楚静茗的示意下,欢乐地把剩下的蛋糕全拿出去给她们几个丫鬟和林嬷嬷一起分享了。   楚静茗小心地在蛋糕表面挖下一小块奶油放进嘴里,很甜腻又彷佛很熟悉的味道一下子钻进脑海里,她瞇起双眼,一脸享受地回味又回味了无数次。   楚静芸不知道楚静茗的想法,只当是小孩子嘛,谁不喜欢这种甜食?自然是吃在嘴里,欢喜在心里了。   “好吃吧?我今天也顺道把做法教给云锦楼的点心师傅,他老人家手艺比我好,说不定等到明年开春,京城里就能时常看到这种蛋糕了。”楚静芸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她通常都会再教给其他人,反正是可以赚钱又容易复制的东西,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早一些让自己酒楼里的师傅学了,人家还可以很快再想出更新奇的花样来,到时候赚的钱还不是进她口袋?怎么算怎么划算。   楚静蓉一边往嘴里送进一小块蛋糕,一边在心里觉得非常不是滋味,明明她已经快要达成她想达成的目的了,不是吗?四皇子亲口向她说了心怡于她,还说愿娶她为正妃,可是为什么那个女人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痛苦?为什么她还活得这么逍遥自在?如果几个月前的制冰点子,她可以说是意外…那么这次呢?这个生日蛋糕…前一世分明就不曾出现过的,为什么现在却突然冒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   “这种东西太甜了,我不喜欢吃,妳们拿下去分了吧。”楚静蓉心情烦躁地把碟子往旁边一推,对在屋里侍候的紫荆说道。   “娘子看起来心情不好?可是今日遇到了什么事?”紫荆应声拿走碟子,走到门外给冬雪,让她们几个小的一起分来吃了,然后又回来倒了杯水,递到楚静蓉面前,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烦闷而已。”楚静蓉摇摇头,她的心事又怎么可能全盘告诉她们呢?   “要不娘子早些歇下吧,这天黑了,外头看着似乎又要下雪,哪儿也没有被窝里暖和。”紫荆淡笑着劝了几句。   “也好。”楚静蓉想一想便点头应了一声,起身就往内室走去。   紫荆伺候了楚静蓉睡下之后,才悄声地走出门外,她刚一出来,木槿和冬雪就靠上前来,木槿首先问道:“娘子歇息了?”   “嗯,妳们吃过那个蛋糕了?味道如何?”紫荆点点头,反问了一句。   “很甜…嗯…很软,紫荆姐姐吃看看就知道了,我们还替妳留下一点呢。”冬雪很是苦恼地想了一下,又回了一句,然后匆匆跑去一旁的小房间把刚刚的碟子端出来,上面果然还有一小块足够吃上两口的蛋糕。   “我听说是五娘子亲手做的?她什么时候也会做这种东西了?我们都没吃过呢,我娘才说呢,九娘子自从年初落了那回水之后,咱们娘子和五娘子都拿她当宝贝似的疼着,不说三娘子给了她多少好东西,这会儿居然还让五娘子替她做蛋糕,真是叫人羡慕极了。”木槿低声说道。   “妳怎么不说九娘子变聪明了?以前她可是从不拿正眼看五娘子的,如今却知道要两边一起巴结讨好了,将来娘子和五娘子不管谁能嫁到皇室里,她都不但没半点损失不说,还不知可以藉此得多少好处呢。”刚从楼下走上来的紫桃不屑地冷笑道。   “紫桃慎言,不可背后议论主子!”紫荆连忙呵斥道。   “我们的主子是三娘,是夫人所出的正经嫡女,可不是一个婢女生出来的贱丫头,紫荆,妳未必小心太过了,更何况我也没说错吧?连四娘子和六娘子都抢着要巴结娘子,何况是她?”紫桃的语气显得更加不屑了。   “紫桃姐姐怎么这般说?我看九娘子不像在巴结娘子呀。”冬雪完全处于一个迷糊的状态,呆呆地问了一句。   “哼!这种雕虫小技妳都看不出来?真是笨死了!”紫桃愤愤地白了冬雪一眼,总觉得这些人的聪明才智远不如她,连人家那点已经显而易见的心思都看不出来。   “就是不懂才要问嘛,做啥凶人家…。”冬雪嘟着小嘴,一脸委屈地反驳道。   “好了,不懂的事情,妳只要安静地看着就好了,那么多话做什么?”木槿扯一下冬雪的衣角,似乎也有些受不了这个伙伴的蠢呆。   “不管怎么说,主子就是主子,九娘子的母亲是夫人,也是娘子的妹妹,妳这么说九娘子的不是就是在打夫人的脸面,要让娘子知道了,她可会生气的,好了,晩上我和冬雪木槿值夜,妳没事就先去休息吧。”紫荆一向冷静,也不打算和紫桃一直争论这种不重要的小事。   紫桃绷着脸瞪了紫荆一眼,然后就一句话也没说地转身下楼了,紫荆看着她的背影,不经意地皱起眉头:紫桃这丫头是怎么了?以前只知道她想得多,却不曾见她对谁这般偏执己见,难道就因为三娘子突然对九娘子变得亲近起来,她才会这样排斥?果然心思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熊娃   过完年后,京城里又出现新的话题,这次的话题是:据说英国公府那位外出求学多年的长子李大郎回来了,而且那模样长得真是俊俏,用貌似潘安来形容都不为过,还听说英国公已经举荐儿子入朝为官,皇上也点头应了,不过话说回来,人家一回来就有官做也是正常的,毕竟跟皇后娘娘、跟国舅沛国公都沾着亲,阿耶还是正三品的骁卫营将军,这样的背景,就是领着薪饷不做事也没人敢吭声。   楚静芸听到这个热门八卦时,好巧不巧地那位八卦主角就在她身边,还外加一支火力十足的蜡烛…呃…这里没有灯泡,所以楚静茗只能说自己是蜡烛了,但绝不是那种蜡烛哦!   “原来这样就叫做温润如玉、貌似潘安啊?!阿茗总算又多一样见识了。”楚静茗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听闻已久、初次见面的英国公长子李慕启,她能说她其实不知道啥米叫玉树临风吗?!不过人模人样倒是不假…。   “九妹不许没礼貌!妳日后还有不少事情要仰仗人家呢。”楚静芸微带羞恼地敲了楚静茗一下,别以为她没看见这小丫头刚刚那股瞹眛不明的神色,她才不会承认她跟某人有什么呢!!   “哦!对不起,阿茗错了!”楚静茗拉拉耳朵,一副好像真的很愧疚似地低头说道。   “没事,我还不至于跟个小丫头计较这种事。”李慕启似笑非笑地瞄了楚静芸一眼,然后得来一记警告的目光,让他即便有什么想头也不敢轻易造次,不过小女娃这么没有审美眼光怎么可以呢?这样将来怎么找得到如意郎君?虽说像他这么优秀的人物好像也不多就是。   “我倒是觉得那些人说的真是有些夸大,你跟我家兄长比起来还差了点呢,好歹我大哥日后也算从官学里读出来的人,你在大家的心里除去是神医弟子之外,好像并没有其他本事,如果走后门入朝当官的话?你就不怕人家笑你也不过如此尔尔?”楚静茗当然知道李慕启有多少本事,但她知道不表示别人知道啊,想到好朋友日后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她忍不住要替他感到愤愤不平,如果能有什么机会让人知道他也是有很多长处的话,那就太好了!   “有什么关系?只要皇上不觉得我没本事就成,其实我曾经暗中替皇上办过几件差事,不过因为行事隐密,所以不为人所知罢了。”李慕启对楚静芸少有隐瞒,对于可以透露的部份,他不介意让楚静芸一点,所以才会这么解释,当然他也不怕旁边那个小丫头听见,反正想要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多的是。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楚静芸瞪了李慕启一眼,阻止他再继续说那些事情,毕竟什么事该让楚静茗知道,什么事必须瞒着楚静茗,这点分寸她还晓得。   “五姐,妳不是说今天是带我来见什么掌柜的吗?怎么还不见人来?而且我饿了,我想吃桂花糖糕,还要吃炸鹌鹑。”楚静茗听出来楚静芸有不想她知道太多的意思,她也乐于当个懵懂的娃,所以立刻故作耐不住地拉着楚静芸的衣角,开始耍赖起来。   “知道了,妳别急,人一会儿就来,这时候不能吃炸鹌鹑,虽然还不到夏天,可总归不太合适,我让厨房给妳做小蛋糕,就像妳生日时吃的那种,不过小一点的,好不好?”楚静芸飞快睨了楚静茗一眼后,又一副若无其事般地耐心哄着妹妹。   “是吗?现在不能吃了?”楚静茗可不懂什么养生之道,所以听楚静芸说这时候不能吃鹌鹑了,她还有些郁闷,冬天那会儿,她也就有缘吃过两三回,还是楚静蓉或楚静茗分给她的,她自己却是没有那个份例。   “没几两肉的玩意儿,妳也爱吃?让厨房送烤羊肉过来吧。”李慕启心里冷哼一声,还说想教这臭丫头学做生意呢,这点基本常识都不懂,将来连怎么管家都是个问题,幸亏她没说要让这丫头打理酒楼的事务。   李慕启心里光顾着吃个小丫头的醋,却忘了这云锦楼可有他一半的股份,他没主动提出来的事,楚静芸也不会自作主张,更别说她根本没想过让楚静茗知道酒楼是她产业一部份的这件事,再说啦,楚静茗如今不到十岁,还没人想到要特地教她这些东西,不了解也是很正常的,好吧?   楚静茗拧眉瞄向李慕启,心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内心里那满满的‘恶意’!哼!”   “那就吃烤羊肉吧,九妹别担心,云锦楼的烤羊肉很好吃的,不会像府里做的那样腥味重,不过也不能吃多,一两串就够了。”楚静芸笑着附和道。   “哦…。”楚静茗无聊地用双手托住下巴,然后一会儿瞧瞧楚静芸,一会儿又把李慕启给打量了好几遍,她记得楚静蓉的笔记里很是着重地写出关于李慕启的事,显然这个人对于楚静芸非常重要,如今看来,似乎也是不假,他们两人相处之时,给人的感觉就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但是他们后来没有在一起的原因又是什么呢?如果按照原定的路线,楚静芸是嫁给当今四皇子,不过就她到目前所了解的…楚静芸与四皇子好像只到点头之交的地步吧?想来这就是楚静蓉重生后所改变的结果了。   李慕启虽然没有被人用目光洗礼过,但这种奇怪又微妙的感觉是在闹怎样?!说是恶意嘛,人家也没表现讨厌他的意思,说是评判嘛,这臭丫头又懂什么啊?!!   楚静芸认识李慕启多少年了,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特~~别的不好,而且不好的原因又好像来自身边的妹妹,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两人天生磁场不合吗?这可怎么办?她夹在中间很为难呀~。   “九妹,妳做什么一直盯着人家?这样很没礼貌的。”楚静芸想了半天,也只能先劝戒自家妹子收敛一些。   “咦?!阿茗在欣赏美景啊,有什么不对吗?”楚静茗眨眨眼,一脸无辜地转头看向楚静芸,彷佛不曾察觉自己的作为不妥当。   “呃…这样子不太好看,妳是女孩子,要矜持一点才对呀!”楚静芸有些无言地回道。   “可是…可是阿茗想多看几遍,这样下次再遇到像李大郎这样的美郎君,阿茗才不会被美□□拐了。”楚静茗很顺溜地回道。   “喂!我什么时候拐过妳了?!妳这臭丫头,要不是念在妳是五娘妹妹的份上,我早该把妳扔出去了!”李慕启火大了,这是哪里来的熊孩子?!居然敢颠倒是非!!   “五姐~妳看吧,妳看吧!刚刚来的路上,妳明明说他是好人,可是好人怎么会凶阿茗?!”楚静茗立刻装出很害怕的样子,然后躲在楚静芸身边,还不忘‘悄声’向楚静芸告状。   “李慕启!你凶九妹做什么呢?!”楚静芸生气地瞪向李慕启,质问道。   “她、她刚才明明说…。”李慕启指着楚静茗,气急败坏地连句话都说不完整,什么温文儒雅的形象全已经抛向脑后不管了。   “九妹,妳又是哪听来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谁跟妳说长得好看的郎君是会诱拐人的?”楚静芸皱起眉头,把楚静茗拉到面前,问道。   “啊~就扫花园的杨婆子呀!阿茗上次听到她说她家隔壁隔壁的小花年前遇到一个长得很俊秀的小郎君,过了没多久,两个人突然都不见啦,后来好像有人说在什么什么地方看到长的很像小花的人,可是小花她阿耶阿娘知道之后,就说以后不认那个女儿了,还说被拐去那里的小娘子找回来也没用了。”楚静茗很天真很呆蠢地点着脸颊,一本正经地回答了楚静芸的问题。   “天哪~以后这种话不许再乱听了,等回去我会去跟林嬷嬷说说,让她把妳盯紧了,省得妳又去胡乱听那些有的没的,还有,李哥哥真的是好人,是妳自己乱说话才惹他生气的,赶紧向李哥哥道歉。”楚静芸无力地拍拍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哦~~李哥哥,对不起。”楚静茗吐了吐舌头,然后起身很慎重地向李慕启行礼道歉。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我小的时候都没妳这么笨!什么话都信。”李慕启摆摆手,很大度地表示他不会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   因为这场小闹剧,让楚静茗也知道稍稍收敛一些了,不多久,上菜的伙计和先前楚静芸送给楚静茗的那间店铺的掌柜一起到来。   玉和衣铺的掌柜叫吴勇,这名字听起来不怎么样,但吴勇本人却是经商的一把好手,也没有因为新主子是个小孩子,他就高傲地不把人家放在眼里,以前在主子面前什么态度,现在也照样是那个态度,当然,楚静茗心里却认为吴勇对她的恭敬不排除是因为有李慕启和楚静芸二人在场的缘故。   楚静芸请吴勇过来,一则是让吴勇和楚静茗互相认识一下,二则是让楚静茗学习如何了解自己手里的产业有多少价值,所以今日吴勇是把前一年的账簿也带来了。   吴勇简略地向楚静茗汇报上一年的营利有多少之后,又提到他已经按楚静芸的意思替主子在江南东道一带买了一两百亩良田,等下半年就能收租子,问楚静茗是要换银两还是拿东西。   楚静茗愣了一下,心想她这会儿能拿东西吗?拿了要藏哪去?当然是有钱拿比较实在吧?不过好像拿银子的话,对佃户比较不利?于是她只能转头向楚静芸讨主意。   “还是拿银两吧,到时候让他们按市价缴两成上来,不过得提醒他们别想唬弄我们不知道价钱,我可是会派人去打听的。”楚静芸想也不想地说道。   “小的明白了。”吴勇明了地点头回道。   吴勇临走时还留下一本总账簿,说是让楚静茗可以慢慢看,等改日再着人送回来就成了,楚静茗本来是不想的,因为她还不打算让林嬷嬷她们知道她有一间店铺,但楚静芸却说得开始教她怎么看账簿,没有东西是教不了的,于是楚静茗只能盯着那本很希望它能随心所欲地消失或出现的账簿,非常忧愁地皱着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打探   楚静茗最后当然是正大光明地带着账簿回到曲深院,好吧,正大光明的说法其实也不正确,因为她把东西藏在一个装点心的盒子下层里了,而且这个办法也是楚静芸原本就在用的,不然她以前如何把账簿拿回汝南郡公府的?   最厉害的是送点心盒的伙计还能面不改色地把所有该装的东西都装进盒子,然后从容地交给在外面等候的丫鬟们…。   “所以说府里才会没人知道五姐在外面有自己的铺子?只有寄晴和寄雨两位姐姐知道吗?”楚静茗眼带崇拜地问道。   “当然,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谁都不想说,闷声发大财才好嘛,不过有时候我身边得有人替我跑腿,也只有她们俩比较能相信一点,何况她们不识字,看不懂我和掌柜们写的是什么,就是我教吴掌柜他们作的记账方式不是人人都能看得懂,即使她们想找人替她们看,我也不怕被人偷看了去。”楚静芸笑瞇瞇地点头回道。   “可是五姐刚才已经说要教我了,难道就不怕我知道妳的秘密?”楚静茗纳闷地又追问一句。   “因为我觉得妳可以相信,再说妳要是能用在我这里学会的东西拿走我的东西,我也只能说妳的本事比我强,不过我觉得妳应该很难办到这一点。”楚静芸不以为然地拍拍楚静茗的肩膀。   “虽然最后一句也算是一句大实话,可是五姐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呀…太叫阿茗伤心了~。”楚静茗懊丧地把头埋进双手的手心里,哀号道。   “噗哧!我这也算是在激励妳,好好加油吧!”楚静芸又笑着拍拍楚静茗的肩膀…。   “我就是懒,五姐的激励对我没有的!”楚静茗摀住脸,无力地哀叹一声。   “呵~”楚静芸揉揉楚静茗的发髻,突然又想到什么似地问道:“我问妳,妳今天为什么总跟李大郎作对?妳不喜欢他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再说我也是第一次见他吧?他却三不五时地拿眼白看我,我都还没问他为什么讨厌我呢!”楚静茗猛地抬起头,疾声抗议道。   “我和李大郎认识很久了,他那个人就是嘴巴毒一点而已,其实真没什么坏心眼的。”楚静芸笑了笑,无奈地替李慕启解释道。   “怎么会没有坏心眼?!对阿茗来说,只要是想抢走阿茗姐姐的人都是坏人!我看他那个样子,明明就是想把五姐抢走的坏人!五姐,我记得先前听妳说过他的身份,那个李大郎是英国公的嫡长子,所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就是将来的英国公,有那等身份地位的人是不可能娶一个庶女为正室的,我也记得妳说过妳是绝不愿意与人作妾的,难道现在妳要为了李大郎改变初衷吗?”楚静茗抱着楚静芸的手臂,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的原则在哪里,我也没说希望跟他有任何结果啊,只是大家朋友已经做那么多年了,总不好说不理人家就不理人家吧?”楚静芸的眼底分明闪过一丝黯然,但是她却不愿意承认自己对李慕启有一点动心的感觉,她宁愿告诉自己,他们只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如此一来,对她、对李慕启都好。   “是吗?”楚静茗心里万分质疑,但却也没再追问下去。   楚静茗靠在车厢旁,心想如果楚静蓉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在楚静蓉经历过的前世里,李慕启至少到四十岁之前应该都还没有成亲,只是他身为未来的英国公府继承人,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怎么可能允许他迟迟不成亲呢?而且李慕启最后的结果究竟是什么?她从楚静蓉的笔记里也没有看到,或许因为楚静蓉上一世并没有活到老死,所以她所记录的事迹都是她最容易接触到的一部份人前面二三十年的事迹,而没有那之后的任何事,甚至有些事也是记录不全,显然楚静蓉因为当时处在某种被动的状况下,才会无法得知外界的一切。   因为楚静蓉对旁人的戒备很深,也没有跟看起来无法给她任何帮助的楚静茗说过自己的私事,所以楚静茗完全不知道楚静蓉对她自己定下的目标已经进行到什么程度,不过还是能从楚静蓉偶然泄露的心情猜测到一二。   楚静茗觉得楚静蓉应该已经成功接近赵瑀了,所以赵瑀才没有继续在楚静芸面前刷存在感,楚静芸自然也没有机会被纳为皇子侧妃,只是她在走出一条与楚静蓉记忆中将会不同的人生之路时,还能不能与李慕启有情终成眷属,圆满她的幸福人生,这就得看楚静芸自己的运气了。   楚静芸与楚静茗两人回到汝南郡公府后,她们就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只是楚静茗刚走进屋里,才坐下来一会儿,这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呢,芙蓉轩的瑞香就后脚跟着进来,说是她家娘子有请,让楚静茗尽快过去,楚静茗暗叹一声,无奈地起身整整衣袖,随即同瑞香一起去了芙蓉轩见她那位三姐,话说她这位三姐怎么总是这般神通广大?连她几时回来的事都能立刻知道,还不止一两回了。   “三姐。”楚静茗一进门就感受到来自楚静蓉身上一种叫人深感压抑的气热,她飞快地轻皱一下眉头,恭谨地向楚静蓉行礼问安。   “妳今天又跟五娘出门了?”楚静蓉抬头看向楚静茗的眼神甚是冰冷,不复平日的温和。   “阿茗一时无事,正好五姐相约,所以就……。”楚静茗心头一紧,有些惶惑地解释道。   “是不是要我明明白白地跟妳说,不许跟五娘走得太近,妳才会懂得收敛妳的举止?九妹,我记得妳以前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但自从去年春天,妳落水之后醒来,似乎就越来越不懂事了?”楚静蓉看似平静的语气,却能让听的人清楚知道她心里未显露出来的怒火不小。   “阿茗…阿茗…。”楚静茗不经意地颤抖了几下,她用力地垂下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楚静蓉觉得自己对这个愚蠢的妹妹真是太过纵容了,已经纵容得她连谁才是真正的主子都忘得一乾二净。   “有些话我只会说一次,没事别跟五娘走的太近,否则将来若出了什么事,妳可别怪我恨心不救妳…明白吗?”楚静蓉缓慢而严厉地警告道。   “是…阿茗明白。”楚静茗紧紧地拧着袖子,心里琢磨着楚静蓉是不是打算开始对楚静芸下手了?过去一年的日子过得太平静,平静到她忘了还有宅斗这回事。   “但愿妳是真的明白才好,说说妳们今天出去都见了些什么人吧?”楚静蓉轻嗤一声,突然语气一转,问起楚静茗她们二人今日出去做了什么事。   “去…去见了英国公府的李大郎,还吃了一顿饭。”楚静茗拿不准楚静蓉知道了多少事,而且她和楚静芸今天在云锦楼里待得最久,李慕启又是一直跟她们在一间雅间里,要说没有人注意不太可能,更别说还有跟随的丫鬟婆子,随便找个人都能问出一点蛛丝马迹,只是他们还见过吴勇的事,她就不愿意说了,反正当时吴勇是打扮成伙计的样子进去雅间的,别人想看出什么也不容易。   “英国公府的李大郎?李慕启?妳已经见过他了?!”楚静蓉对此有些讶异,她还琢磨着怎么让楚静茗与李慕启见面呢,没想到他们却已经在今日见过了,难道这是他们之间的缘份吗?若真是如此,说不定不必她花太多心思就能顺利促成他们两人的婚事了。   “嗯,五姐说是她的朋友,先前一直随师父在外地游历,最近才回来京城的,阿茗还听他和五姐说过一阵子就会去门下省任职…唔…好像是宣议郎?还是什么拾遗的?阿茗懂不太明白。”楚静茗很是巧妙地只说了楚静蓉查得到,也是很多人都能轻易查到的事情。   “这两个不是一样的官阶,而是…算了!这会儿跟妳解释,恐怕妳也不明白,他们就只有说这些?那妳有没有听说他们认识多久了?”楚静蓉自然知道楚静茗说的是什么,只是她懒得跟她多做解释,只是有些质疑地又追问一句。   “不知道,可是看他们说话的样子,不像认识很久,而且还是一个坐在东边,一个坐在西边,距离远着呢!”楚静茗再度拿出她的技能之一:装呆…。   “是吗?”楚静蓉的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沉思许久…久到楚静茗的心整个都快提到喉头上了,她才突然又开口说道:“反正我是不许妳再跟五娘一起出门,至于李大郎那边,如果妳喜欢他的话,我可以替你们安排多见几次面,李大郎初初回京,必然有不少宴会邀请他参加,我记得下个月底在文成郡公府有个赏春宴,到时候我再带妳一起去。”   “哦!”楚静茗默汗,又要去参加那种宴会呀?只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喝聊天,外加写写诗作作画,她能不去吗?!   “回去吧,我刚才的话可要牢牢记住了,否则别说妳会有事,连二姨娘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毕竟阿娘要想整治她一个姨娘,法子多得是,妳若还顾念着二姨娘,就给我离五娘远一些,知道吗?”楚静蓉似乎也没打算一下子给楚静茗太大的压力,她说完想说的话之后,就高傲地抬起下巴示意楚静茗已经可以离开,同时又不忘再提醒她在这个府里如果还这么看不清时势的话,倒霉的将不会只有她一个人。   楚静茗抿着嘴巴,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然后行礼作别,一直到她走出芙蓉轩很远了,才用力地吐出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教学   楚静茗从芙蓉轩回去后的几日,情绪明显有些焦虑,此时,她已经翻过从吴勇那里拿回来的账簿,晓得楚静芸让吴勇用的都是现代才有的记账方式,所以她还得找机会跟楚静芸学点东西才能把她也知道的那些知识拿出来使用。   可是楚静蓉已经对她的行为已经表示很不满了,她哪里还敢大喇喇地去找楚静芸?即使曲深院的几个丫头可以信任,却不代表外面的那些丫鬟婆子可以信任,除非她或楚静芸懂得隐身这项技能,不然的话,她们不管谁到谁的院子去,肯定立刻就会被楚静蓉知道,这下子该怎么解决问题呢?   这一天晚上,楚静茗又找了借口让碧月她们几个不必守夜,然后独自一个人望着半开的账簿叹气…。   突然窗户边一声‘咯噔!’,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窜进来,在楚静茗还没想到该怎么应对的时候,那边身影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同时耳边传来一道很熟悉的声音:“九娘,这是娘子让婢子拿过来给妳的东西,她说让妳有空先看看她写的这些内容,账本先不急着研究。”   “咦?!”楚静茗定神看了看来人的眼睛,这不是五姐身边的寄晴吗?原来五姐所谓的需要丫鬟跑腿还包括半夜爬墙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还有,为什么汝南郡公府里可以有会武功的丫鬟?这不会又是哪路人物送来的保镳吧?   楚静茗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出来会有谁这么神通广大地把俩会武功的女孩送进来给楚静芸当贴身丫鬟,而且这种标准套路让她莫名地好紧张,怎么办?!   “九娘先把东西收好,婢子或寄雨会隔几天过来一趟,娘子说同在一个府里,妳或她都不好跟三娘子正面冲突,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九娘了。”寄晴没注意到楚静茗脸上一再纠结转变的表情,只是又很快地低声将楚静芸交代她要转达的话说给楚静茗知道,然后就没再说话了。   “我知道了,妳快离开吧,不然等等让巡夜的婆子看到,可就枉费五姐的一番苦心了。”楚静茗轻叹一声,赶忙催促寄晴回去。   寄晴轻点一下头,很快又从原路离开了,楚静茗见她步履轻巧,显然武功底子不差,于是…原来这里也是江湖的一部份吗?!楚静茗顿时又想泪奔了,她怎么就忘了世界从来就只有更复杂的而没有最复杂的呢?不过听寄晴的意思,楚静芸好像没有学武功?这倒也是…她记得强大的女主如果要学会武功的话,通常必须远离人群数年才有可能办到,可是原主的记忆里,楚静芸从没有离开汝南郡公府在外面待超过五天以上,出门最久的那一次还是她们几个小娘子随王氏去永寿寺祈福。   楚静茗思考了一会儿关于江湖险恶如何避开的重要问题之后,立刻抱起刚刚寄晴送来的小盒子跑进东次间里,坐在床边就着小几把包裹打开,里面有一迭写满小字的纸张,楚静茗先是飞快看过其中的内容,然后轻吁一口气,纸张上面写的都是怎么看懂阿拉伯数字的笔记,看那个字迹很明显地正是楚静芸写的字。   不过楚静茗看了好一会儿,却发现楚静芸主要是教她怎么看那些阿拉伯数字,至于加加减减的记账方法,倒是没有写太多,她大概以为楚静茗不可能连算数都不会吧?不过实际上也的确不可能不懂,古代好歹还有珠算呢,虽说用起来跟现代的用法差很多…。   楚静芸甚至把九九乘法都默写下来了,还在旁边注明要楚静茗一定得背起来,而且必须是背到滚瓜烂熟、倒背如流,才算合格。   楚静茗看到这一张纸时,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好几下,话说…自己真有需要从小学阶段再学习一遍吗?重新再背一次九九乘法?虽然她很少用这种东西,但应该还没那么逊才是…不过为了掩饰,她也只能假装什么都不懂地先看个几遍再说了。   楚静茗也不再纠结于楚静芸是不是还有什么奇人异士,只是小心地把东西放进床头的暗格里,心想楚静芸写下来的东西对如今的她是绝对有必要保留的,而且有这些笔记做基础,就算楚静芸真的找不到机会亲自教她,她也可以用这些笔记作为她何以能看懂账簿的证据,唔…就说她在这种事上头比较有天份嘛,所以才能够‘举一反三’,若要再稳当一点的话,她也可以想几个小错误去问楚静芸,如此一来,不就轻松解决了?   于是,等楚静茗竭尽所能地把所有可能被看穿的地方一一地想好应对之道后,她才有一种终于在古代淘金的这条路上迈出成功的第一步…。   文成郡公管平山是后宫淑仪娘娘管氏的嫡亲兄长,另外还有一个弟弟管平海是现任慈州太守。   文成郡公夫人杜氏,为中书侍郎杜辛的嫡长女,与文成郡公育有三子二女,长子管瑜华,娶妻中书舍人黄进之嫡女黄氏,现任通事舍人一职,算是个闲差,膝下仅一女,次子管瑜彰,已在国子监求学四年有余,算是楚安霖等人的学长,长女管大娘子闺名兰蓉,三年前嫁与越国公之三子袁盛宇为妻,袁盛宇如今任职勤州长史,管大娘子自然是带着独子随着丈夫一道去了勤州,次女管二娘子闺名兰芷,今年五月将要及笄,据说还没相中合适的夫君人选,最后一个小郎君管瑜良,年方十岁,因为还不能入国子监,所以被送去宋州的应天书院求学。   楚静茗也不是头一回听人提起文成郡公府了,去年就曾让林嬷嬷找人去打听过一些关于他们府里的人事关系,所以那日她一听到楚静蓉说要去文成郡公府参加宴会,回来后就把文成郡公里的事又仔细回想一遍。   “嬷嬷,我听三姐的意思,文成郡公府今年办的赏春宴彷佛会比往年更盛大一点,兴许还会见到一些平日不容易见到的人,我很好奇呢,为什么他们今年要特地大办宴会?”楚静茗一时还没想到某个关键,她只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娘子忘记了?管二娘子今年将要及笄,因为文成郡公夫人爱女心切,管二娘子直到现在还没定下亲事呢。”林嬷嬷回道。   “是哟?!不过文成郡公夫人心里真的没有看中意的小郎君吗?不太可能吧?”楚静茗一直在思索那个她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老奴还真是不晓得那位夫人心中有没有人选。”林嬷嬷摇摇头,她可没有读心的能力,所以无法替自家娘子解答疑问。   “说不定那天就会有这样的人选出现了,不过上次在顺安公主府的宴会,我记得管二娘子也有去的,难不成她那天没有找到自己觉得顺眼的人吗?若是那样的话,那她和她阿娘的眼界会不会太高了点,明明顺安公主请去的那些小郎君们不管从哪方面条件看起来都是极有底气的呢。”楚静茗见过管兰芷本人,那位管二娘子的容貌或才华算起来都不是非常出众的女孩,而且她偶尔抬头盯着人看的目光也很让人不舒服,所以不管她瞧不瞧得上别人,那些世家子弟肯定是瞧不上她,哪怕他文成郡公府还有个在宫里地位稳固的淑仪娘娘和一个有资格问鼎大位的五皇子,也未必能吸引到那几个真正能够给他们带来助力的世族后辈。   楚静茗努力地想着那次她看到的那位五皇子,说句实在话,那模样也是挺俊秀的,可想而知,淑仪娘娘应该是一位婀娜多姿、花容月貌的女子,怎么那个管二娘子长得那么…或许改天她得注意一下文成郡公夫人的模样?当然如果可以看一看文成郡公本人的长相就更好了。   楚静茗想到五皇子,忍不住又继续把几个月前在顺安公主府的那次宴请情况回想一遍,毕竟那是她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见到三位皇子真容的场合,而且当天受到邀请的还有几个王府的小王子以及几大公侯世家中将要出仕的郎君,后来也的确促成了几对门当户对的姻缘。   楚静蓉拉着她去看那些小郎君的时候,她也发现其中有几个人是庶子,可惜就算是庶出的,依然不是她能够高攀的人物,因为他们不是亲王府的,就是郡王府的,她又没傻了说,怎么可能去那种污水遍地的地方?所以当时也就没很认真地记下他们的样貌,如今想来,好像只有因为在楚静蓉的笔记里见到才被她特别关注的那几个还依稀有印象而已,假使不小心哪日在大路上撞见,兴许她也想不起对方的身份。   林嬷嬷默默地瞄了楚静茗一眼,有点儿想抚额大叹三声无奈!话说看着一个才十岁的小娘子用这种语气评论人家的终身大事…真的合适吗?而且按正常情况算来,自家娘子好像还要等两三年才需要考虑这种问题吧?!到底是她什么地方教错了?碧月明明告诉过她说九娘很少与人往来,所以有很多事情其实是不知道的,难道是因为和五娘子相处太久的缘故吗?嗯…这个倒是很有可能,记得她第一次看到来探访的五娘子,当时五娘子就毫不避讳地对九娘说什么縢妾的事,后来她常常带着九娘出府参加聚会,如果在那期间又不小心说点别的什么不怎么妥当的话…其实也很正常…但是跟九娘子说这种事根本就没必要吧?!!   林嬷嬷暗自决定要去跟楚静芸的管事嬷嬷好好讨论有关小娘子们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教养问题,虽然她觉得可能成效不大……。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嗯!所以没水没电没计算机神马滴,绝壁是个杯具~。   ☆、第四十一章 管府   到了去参加文成郡公府赏春宴的那一天,楚静茗才真正明白所谓很盛大的宴会,到底大到什么程度,因为这次的带团领队赫然是当家主母王氏,有长辈出场就表示这将是一次隐形相亲大会。   因为一辆车子坐不下太多人,所以王氏妯娌三人坐了一辆,楚静蓉拉着楚静茗也坐上另一辆,同行的还有不想和扯后腿的苏静蒨在一起的楚静莲,楚静芸和楚静蒨同坐一辆,因为休沐被抓公差的楚安霖兄弟二人则骑着马随行在马车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文成郡公府的方向而去。   楚静蓉三人所坐的车厢里,自她们一上车就没有交谈过,直到车子前进的震动传来后不久,楚静莲才带着讨好的语气开口说话。   “三姐,妳可有听说今日都是哪些人收到文成郡公府的帖子?阿莲听陈大娘子说,申国公府、卫国公府、信阳郡公府的人都有收到帖子,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楚静莲一向在这些小道消息上肯费功夫打听,今日又是有意讨好楚静蓉,所以不必等人问起,她就主动报出消息了。   “我听说沛国公府里那位常年在江南养病的大娘子已经回京多日,想来今日在宴席上也能见到那位崔大娘子。”楚静蓉面色凝重又不显真正情绪地说了一句。   “崔大娘子?那位…阿莲知道,听说明年就要及笄,大概也是为了议亲之事才回京的吧?”楚静莲皱一下眉头,然后才点头附和道。   楚静蓉看了一眼楚静莲,她记得这个堂妹嫁的夫君不比四娘差到哪儿去,只是后来夫妻俩常年不在京城,她知道的讯息也不多。   “只怕还是为了同样也今年才回京的李家大郎,沛国公府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英国公夫人也是出身沛国公府,他们未必没有亲上加亲的意思,不过…。”楚静蓉说到这里就停顿下来了,她记得前世那位崔大娘子并未熬过十六岁那年的一场大病,她不知道沛国公和沛国公夫人相中李慕启的最大缘由是不是因为李慕启的医术?他们希望李慕启或者李慕启的师父能救崔大娘子的命,可是那时候所有的大夫,包括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说崔大娘子的病是神仙难救,而当时李慕启在哪里呢?   “李家大郎?说起来…我好像还真不曾见过他,倒是李二郎见过一次,李二郎与二哥是同窗好友。”楚静莲恍然地点头应道。   “哦?我竟是不知二郎与英国公府的人一直有往来?”楚静蓉的注意力又被拉了回来,只是听着楚静莲的话,她有些愣怔,因为前世的她并不记得还有这一件事。   楚静蓉自然知道楚静莲所说的这个李二郎是什么人,他是英国公的庶次子,却因为李慕启常年不在京城,英国公府里的小郎君便以他最为年长,于是他就以为自己是英国公府的长子,加上他生母也是个有企图心的女人,两人对英国公的位置是虎视眈眈,前世在李慕启回京之后,这对母子暗中陷害过李慕启不少次,李家三郎还曾经差点受到牵连而送命,亏得最后被李慕启救回来了。   虽然英国公与英国公夫人都发现到府内妾室的不安份,可是又顾及那个养在英国公夫人跟前多年的庶女,最后只是把那个姨娘送到京郊庄子上‘养病’,也没有对李二郎做出适宜的处罚,直到李二郎听说李慕启已经投到赵瑀麾下,而当时的赵瑀已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帝,他才没敢再对李慕启不利。   “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二哥说那个李二郎心术不怎么纯正,若非二人同在一位夫子座下求学,他也不愿与对方多有往来。”楚静莲摇摇头,淡淡地解释道。   楚静茗在一旁听着,心想二叔这一家人看起来好像都比三叔家的那几个聪明许多,唔~~这么说也不太对,应该说三叔很不幸有了一对猪队友母女,貌似三叔本人和另两个小的还是挺正常的。   “二郎看人倒是准,那个李二郎不是好相处的人,既不能深交也不能得罪,平平常常的往来就够了。”楚静蓉回道。   “嗯。”楚静莲点头表示记下了楚静蓉的提醒。   不多久,马车停下来了,帘子外面传来随行婆子请几位小娘子下马车的声音,楚静蓉她们三人便先后步下马车,接着又折腾了一大段路,这才到达文成郡公府今日举办宴会的地方。   宴会所在之处是个临湖水榭,四面门扇都已经拆下置放在别处,室内只用一道大大的六扇屏风隔成男女两边,让在里面的宾客都能看到花园里大部份的景色。   “王三娘可来啦,我们已经等妳们很久了,快过来这里坐。”一名贵气的妇人快步迎上前来,亲腻地拉着王氏的手,邀她到她们那桌一起聊天。   “李大娘、柳二娘,妳们怎地来得这么早?”王氏似乎与对方也很熟稔,见对方邀请,她也很大方地随她走过去,并且与同桌的几名妇人打招呼。   张氏和王氏见状,自然是跟着上去打了声招呼,然后也很快就被各自认识的妇人拉过去,分别随她们在另外的桌子坐下来聊天,根本来不及顾上跟着一道来的几个小娘子。   楚静蓉则是一脸变幻莫名地领着妹妹们匆匆跟在王氏,并且恭敬有礼地向几位长辈行礼问安,楚静茗一边躬身行礼,一边听她们之间的对话,这才晓得那个李大娘正是卫国公夫人,而柳二娘则是保定郡公夫人-也就是楚静蓉的亲舅母,当然这个舅母真正有资格叫的也仅有楚静蓉一人而已,其余的还是只能按礼称呼一声‘郡公夫人’。   “不过才一两个月没见,大娘好像又变更漂亮了?可惜我家大郎才九岁,不然也能亲上加亲。”柳氏貌似十分惋惜地拉着楚静蓉的手,然后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她身后的几个小娘子。   “柳二娘怎么不考虑把大娘子许给楚大郎?我听二郎说,楚大郎在太学的成绩一向不错,日后的前途肯定也是无可限量的。”一旁的李氏笑盈盈地附和道。   “我还以为妳会先替妳们家四娘子考虑考虑呢,要不然妳今日难道是来跟谁抢人的?"柳氏从容不迫地笑道。   “我和我家郎君都想多留四娘几年,不急着替她物色对象,自然不必跟妳们抢如意郎君,倒是我家二郎今年已经十七,差不多该定下亲事了,我也想替他们物色一下有没有适合的人选,要不王三娘就考虑一下我们二郎吧,听说他和楚大郎在太学里也处的很不错…咦?这位小娘子看着眼生,不知道又是你们府里的哪位小娘子?”李氏面不改色地提出一个建议,可又不怎么积极地将楚静蓉她们几人扫了几个来回,最后把目光放在楚静茗身上,很是突兀地转移了话题。   “是我们家的九娘子,林氏的女儿。”王氏轻飘飘地扫过楚静茗一眼,向众人说道。   “哦…原来是她,不过看着不似其母。”柳氏自然知道王氏口中的林氏是谁,不过又多看了楚静茗一眼之后,就不再对她感兴趣了。   “呵~。”王氏轻笑一声,对此不表示任何意见,只是回头对楚静蓉说道:“带她们去找个地方坐下吧,今日这场宴会看起来会比较随意些,不过怎么还不见黄娘子出来招待宾客?”   “刚刚还在这里的,妳们到之前不久才被一个婆子把人请走,说是沛国公夫人和崔大娘子的马车快到了,她去门口等着接人去了。”李氏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淡淡的讽刺。   “是吗?早知道我该走慢一点的,说不定还能遇上她们。”王氏对那个传说中的崔大娘子也很好奇,不知道人品样貌如何?要知道她家大郎还没相看好人家呢。   “文成郡公夫人倒是慎重,不过我记得沛国公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唯一的儿子还是庶出,还听说当年沛国公夫人怀崔大娘子的时候,他们那府里出了不少事儿,沛国公夫人因为应变不及,才让崔大娘子一出生就病恹恹地过了十多年,若非她狠心把人送去江南养病,只怕也是…不过再怎么说早晚都得回来京城的,否则怎么找婆家?”柳氏说道。   柳氏的夫君保定郡公是郡太夫人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儿子,听说郡太夫人年轻时候也是后宅争斗惨烈不已,郡太夫人先后失去二个胎儿,最后才保住王氏,却是在王氏之前就已经有庶出的一子一女,柳氏进门的时候,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多年且有孩子了,庶出的长子则是娶了个光禄寺丞的女儿,然后就被强迫分家出去自己生存。   因此如今在保定郡公府里年纪最长的孩子就是柳氏所出的嫡女王染烟,今年十三岁,柳氏今日来这里的缘由自然也是因为要替女儿相看人家,虽说她不是没考虑过将女儿许给楚安霖,但是她了解王染烟那个活泼的性情,实在担承不起一个公侯之家主母的重责大任,所以也就不好意思去自讨没趣了。   柳氏做为保定郡公府的主母,当然也是对京城里各个公侯王府的情况了如指掌,她故意说出来的这些讯息,即使晓得王氏李氏可能也早就知道,但是楚静蓉这些小一辈的却未必知道,她只是想提醒楚静蓉她们几个人,沛国公的嫡女也是不容小看的,毕竟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阿耶又是尚书右仆射,尽管她一直没有在京城,不为人熟知,但家世背景实在强硬,万一人家真看中谁家小郎君,这些小娘子哪里抢得赢人家?万一不小心又傻傻地得罪崔大娘子,那将来可就不妙了。   可惜柳氏的心意虽好,但早知道崔大娘子结局的楚静蓉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在场的几个人里,只有楚静莲和楚静蒨的脸色稍稍变了一下,楚静芸跟楚静茗则是觉得崔大娘子是何背景,跟她们大约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因此也不在意。   楚静蓉等人见过长辈之后,她们就直接在离长辈们不远处的一张空桌旁坐下,只是中间还有意无意地隔着一两个空位,让人一眼便能瞧出这几个姐妹之间的感情不怎么好,不过大家也都司空见惯了,毕竟公侯世家嘛,所谓的兄弟姐妹本来就很难有几个是真心互相对待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席间   楚静蓉几人刚坐下,一旁候着的丫鬟们立刻训练有素地上茶水点心,桌子的中央还有一套文房四宝,其中的纸张是楚静茗来到这里之后一直不曾看过的印花纸张,想来应该是很名贵的,她好奇地往每张桌子一一扫过去,有几张已经有人坐下的桌子上都摆着同样的东西,可想而知,文成郡公府为这次的宴会下了很大的手笔,却不晓得目标人物到底是谁。   忽然隔壁桌有个小娘子惊叹了一声:“文成郡公府这次这么大方,连一刀要五百文的松花笺都舍得拿出来给我们使用。”   “才五百文而已,我一个月的例银都能买好几刀了,妳也别这么没见识好不好?”她身旁的另一位小娘子嗤笑一声,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楚静茗又侧头看了过去,就听到楚静蓉冷清的声音传来:“那是张卿家的小娘子和邱侍郎家的五娘子,都是没见过啥大场面的丫头,妳可别学她们那样。”   “哦!”楚静茗回过头,看了楚静莲等人一眼,似乎都不觉得桌上的东西特别令人注目或惊讶,果然只有她这个不喜欢写字的比较没常识吗?连楚静芸也是一副很平常的表情,难怪楚静蓉的语气听起来很不高兴的感觉,原来是她太丢人了!!   楚静茗默默喝完一杯茶的时候,一位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娘子一脸兴奋地从外面跑进来,接着一股脑儿地钻进楚静蓉和楚静茗中间那个位置,抬头对楚静蓉喊着:“蓉表姐!”   “烟妹妹回来了?跑去哪儿玩了?”楚静蓉对来人和善地笑问一句,虽说刚才表舅母没回话,她却知道王染烟不是个坐得住的性子,且与管四娘子很谈得来,肯定是一来到这里就跑去找管四娘子了。   果然就见王染烟笑瞇瞇地点头回道:“嗯!阿烟去找芷姐姐玩啦,蓉表姐怎么好晚才来?芷姐姐刚刚还问起妳呢。”   “问起我?她问了我什么事情?”楚静蓉心里惊觉了一下,却想不起自己和管兰芷之间是否曾有什么过节。   “大约是想知道妳今日能写出什么好诗来吧?记得自从去年皇后娘娘千秋宴上,蓉表姐出过一次风头之后,芷姐姐始终想着什么时候能和蓉表姐一较高下呢,可惜妳们总不曾在同一个宴会里出席,所以她也就一直未能如愿,她可是等今天等了很久呢。”王染烟毫无压力地解释道。   “是吗?妳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而且之前怎么都没听妳提起?”楚静蓉眉头微蹙,以为王染烟故意袒护管兰芷,所以才从不跟她提起这件事。   “阿芷也是今日才跟烟妹妹提起这桩心事,还请楚三娘子不要误会烟妹妹才好。”一个婉转悦耳中带着一丝傲慢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   众人闻声循去,一名穿大红色月季花纹上衣,搭着同色系杭绸月华裙的少女带着肆意而张扬的气势向她们走过来,径自停在楚静蓉面前,又是同样的声音响起:“阿芷久闻楚三娘子文采出众,可惜总苦无机会向楚三娘子讨教一二,那日听阿娘说也向汝南郡公府下了帖子,阿芷欣喜数日不能安眠,就盼着能见楚三娘子一面。”   “管四娘子说笑了,阿蓉自认才疏学浅,哪当得起妳的讨教?”楚静蓉心中对管兰芷的态度甚感不喜,只是终究在人家的地盘上,她也不好太过强硬。   “楚三娘子不成的话,也还有楚五娘子啊,阿芷想来楚家双姝的名气总该有几分真实才对,不然谁敢在京城里乱传这种谣言,还一传就是两三年?楚五娘子说是也不是?”看来管兰芷不止针对楚静蓉一个人而已,还连楚静芸也捎带上了。   “什么楚家双姝本来就是别人硬添在我们姐妹头上的名头,阿芸从来就不敢说自己学问比人家好,哪怕是与自家人相比,阿芸都觉得差了三姐许多,管四娘子这话倒叫阿芸心中忐忑不安了。”楚静芸偏偏就不接管兰芷这个恁,她早听说自从李慕启回来后,许多府中有适龄娘子的人家莫不蠢蠢欲动,时时关注英国公府几时会传出相看长媳的消息,却因至今仍不见英国公夫人放出风声。   李慕启只是早年有大多数时间不在京城,但这两年却渐渐长时间滞留京中,还曾出席过几次聚会,故而无意间也引来了几名曾有幸见过他的小娘子倾慕于心,其中就有听说李慕启与汝南郡公府的小娘子彷佛走得很近的人,还干脆直接盯上了汝南郡公府的几人,这管四娘子便是其中之一。   不管管四娘子并不知道李慕启到底是看中了汝南郡公府的哪个小娘子,只觉得眼前几个人,哪个都有可能,就连最小的楚静茗都被她带着怀疑的目光看了几回,让楚静茗心里忍不住替这位小丫头感到可悲…。   “阿蒨觉得管四娘子说的话很奇怪,三姐和五姐的名气本来就不是作假的,为什么管四娘子要一副质疑的语气?妳没见过我们家两位姐姐写的诗,不表示其他人都没见过啊,倒是阿蒨很怀疑管四娘子真的能比阿蒨这两个姐姐强吗?”楚静蒨一副‘我很不服气’的态度,挺身驳斥道。   “四姐…。”楚静莲皱着眉头,轻轻地出声拦阻楚静蒨还想接下去的激昂之词。   “那敢情好,今日阿娘请来了京城里最出名的女夫子谢嫣,大家都公认谢夫子为人最是公正,等等我们大家写好的诗词就请她来评判一下,看看谁写的最好。”管兰芷扬起下巴,丝毫无惧地下了挑战书,还一副不敢接受的就是妄担虚名之人。   楚静蓉从管兰芷出现后,就一直摆着一张微带阴沉不悦的表情,似乎管兰芷今日的挑衅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偏偏眼下的情况还让她不接受都不成,明明她的目标又不是李慕启,为什么要替人背这个黑锅?楚静蓉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垂眸掩住眼底的愤恨:都是楚静芸这个贱丫头惹来的祸事,还有这个管兰芷也是个愚蠢,难怪会被堂妹陷害到身败名裂。   此时,不远处又有一群人走来,领头的那名妇人一见到管兰芷时,第一句便是向屏风那头的人和管兰芷喊道:“三郎,四娘,还不过来见见英国公夫人和沛国公夫人,阿娘才跟她们提起你们呢。”   一名少年应声匆匆地从外边小径走了过来,向两位夫人行过礼之后,又匆匆地走了回去。   于是楚静茗很不淡定地挑了挑眉,心想刚才管兰芷故意找楚静蓉不快的言语肯定也让隔壁那些人听到了,不晓得她那个便宜兄长是个什么表情?!不过幸好这位管家四娘没有花落她们家,不然她们府里日后可就热闹了,但话说回来,她捡到的那几张纸里完全没有提到管四娘的事啊…这位管四娘是不是结局很不好啊?还是因为前世的楚三姐完全没有跟这个人接触过?可是楚三姐记下的几个后景看好的公侯世家里还是有文成郡公府存在啊,为什么就少了这个霸气四漏的管四娘?   同一时间,王氏、柳氏等人也都上前与那几位妇人互相见礼,那名一进来就说话的妇人-即文成郡夫人又向众人说道:“这里留给这些孩子们玩耍吧,咱们做长辈就不必留在这里给他们压力,各位不妨随我到那边的观景楼,那里的风景更好一些。”   “黄娘子说的没错,咱们就不打扰孩子们,随他们自在一些也好。”与王氏她们同桌的一位妇人笑瞇瞇地点头附和道。   “四娘,这里几位小娘子就让妳好好招待,可得有分寸些,别叫人看笑话了,谢夫子还等着欣赏妳的大作呢。”文成郡夫人貌似也有点不怎么客气的飞快瞄过楚家姐妹几人,然后笑盈盈地引几位夫人去了所谓的观景楼。   不过楚静茗却发现到还有几个女孩子被夫人们留下来了,其中有一个长的娇小纤弱,脸色更是白晳的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身子骨很健康的小娘子,她态度甚是落落大方,不等管兰芷招呼,就自己很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好巧不巧地,那个位置正在楚静芸一旁。   这名小娘子坐了一会儿,又突然起身对着众人福身,盈盈笑道:“阿伶乃沛国公府崔尚书之女,今与诸位小娘子初次见面,若有不当之处,还请见谅。”   这句话彷佛开了闸一般,顿时让水榭里热闹起来,连屏风另一边的郎君们都跟着凑热闹,话说…刚刚这边差点吵起来的时候,那边的人怎么跟失踪了一样?!他们跑哪去了?!   在楚静茗走神之际,水榭内的十来位小娘子已经开始互相介绍,她赶紧正经八百地坐着椅子,认真地听所有人的介绍,悲剧的是,怎么听来听去都没有比她小的?!大部份都在十三到十五岁之间换过来又换过去的,而且管兰芷还不是最大的一个,最大的是工部侍郎蒋明树之女蒋宜娟,她比管兰芷大一个月,最小的…最小的…当然是她自己啦,所以她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总能跟着两大女主跑来跑去的殊荣到底是从哪来的?!   “当妹妹的就是这点好处,姐姐去哪都能跟着一块去,不像阿伶…不然九娘也给阿伶做妹妹吧?阿伶想妹妹应该比弟弟好,至少可以说说心底话。”崔怡伶看着楚静茗的眼神似乎夹杂了一点羡慕??   不过对于楚静茗而言,她只觉得很惊悚!!!很想说她可不可以不要这种特别待遇?!   幸好,崔怡伶似乎只是随口一提而已,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有再继续提同样的话题,而众人之间的闲谈仍在持续进行着,等到第二轮的糕点及果酒被丫鬟们端上桌,管兰芷期盼许久的诗词评比也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罚抄   崔怡伶看着丫鬟一一为众人倒上果酒的时候,突然抬手阻止丫鬟为自己倒酒,同时说道:“各位真是抱歉,阿伶不能喝酒,只能喝点别的,不知道可有准备其他饮品?”   “有的,夫人让厨房准备了乌梅浆和葡萄浆,小娘子要哪一种?”那名丫鬟连忙躬身回道。   “那就送葡萄浆吧,九娘子不能喝果酒,也替她送上一份。”崔怡伶对丫鬟吩咐送果汁来的同时,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正对着葡萄酒双眼发光的楚静茗,于是又顺口替她要了一杯…。   “阿茗…不能喝酒?!”楚静茗有些失望地看着酒杯被丫鬟移到边上,她不是第一次喝这里的葡萄酒了,而且说它是酒,实际上和葡萄汁没什么不同,只差在一个有酒味,一个没有酒味而已。   “今日的酒不同,九妹还是别喝吧。”楚静芸刚拿起杯子靠近鼻尖,就发现今日文成郡公府用的葡萄酒不是平日众人常饮用的,而是另一种又经蒸馏过的浓烈葡萄酒,这种酒连她都喝不了三杯以上,更别说年纪还小的楚静茗了。   “真的不能吗?”楚静茗有些小失望…这里的葡萄酒虽说甜了点,不过真的挺好喝的,怎么今天就不能喝了?   “今日的葡萄酒似乎是新进贡的酒,味道和郎君们喝的清酒相仿,只怕九娘子喝不到半杯就醉了,阿伶劝妳还是别碰的好。”崔怡伶笑瞇瞇地解释道。   “咦?”楚静茗纳闷地看了看其他人,她记得这时候的酒应该没多少酒精浓度呀?难道楚五姐又想出新点子了?可是看她的表情,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喝的样子呢,既然不喜欢喝酒,那就肯定对酒这种东西没什么研究,那么难道又是那些伪科技人员琢磨出来的新方法?   楚静茗却不知这一回是楚静蓉想出来的东西,至于她怎么想的,在此也就不细述了,只是当楚静蓉听到崔怡伶这番话,她有些讶异地悄悄打量了崔怡伶一眼,她没想到崔怡伶嗅觉如此灵敏,明明刚才替众人倒酒的丫鬟也不过是拿着酒壶从她身旁晃过而已,她就知道里面的酒很浓。   “崔大娘子说的没说,今天的酒不能让妳喝,只是今天怎么会准备这种酒呢?这该是进贡的葡萄酒吧?”楚静芸笑着安抚住楚静茗的情绪,然后好奇地抬头向一旁的丫鬟询问。   “昨天宫里的娘娘着人赐下五瓶新进的葡萄酒,夫人想着今日的宴会会有许多人出席,便着人准备两瓶供众位小郎君和小娘子尝尝,又说因为此酒易醉,让大家尝个新鲜就成了,晚些时候还会再送来原先备下的葡萄酒。”守在门口像是众位丫鬟之首的一名婆子听楚静蓉问起,便走进来垂首向众人解释道。   “这也不是很稀奇的东西,昨日姑姑也派人赐了沛国公府七、八瓶,楚三娘子若是有兴趣,待会散席回府之后,阿伶让阿娘送两瓶过去妳们府上,当是阿伶今日与几位小娘子初次见面的见面礼。”崔怡伶状似无意地笑道。   “崔大娘子不必这么多礼,今日有缘品尝一番已是大幸,况且府中上下并无人有此等喜好,还不如让沛国公夫人送给喜爱品酒之人。”楚静蓉回道。   “不就是一瓶葡萄酒嘛,也值得妳们推来推去的,甭说那么多废话了,彩霞,磨墨,彩云,替几位小娘子奉上纸笔,今日还请几位姐妹不必藏拙,尽力写出妳们最好的作品,谢夫子可是等着品评优劣呢。”管兰芷不耐烦地摆摆手,在她心里也只有崔怡伶还值得让她顾忌几分,其他的人根本不叫她放在眼里,她心中不满的是,如果不是阿耶把她送去外祖家一待两三年,这才女的名头怎么也落不到汝南郡公府那两个小娘子头上,今日宴会是她风头尽显的好时机,可不能白白浪费掉了。   楚静茗愣愣地任由丫鬟在她面前放下一枝笔、一张花笺,然后抬头望向管兰芷,心道:‘她可以不要这个最后一名吗?!好怕回家被母亲和两位姐姐责罚,怎么办?!’   “楚九娘子可以不必写,不然阿芷就算赢了妳也会觉得胜之不武。”管兰芷彷佛能看懂楚静茗心中所思一般,大方地让楚静茗不必与她们凑热闹。   只是隔壁却有人不同意了,众位小娘子就听到屏风那端传来一个声音:“九妹怎么能和大伙儿不同?况且说起来,某似乎已有许久不曾见九妹提笔写字,要不九妹的诗作就直接交给某过目便可,不必劳谢夫子大驾。”   “楚大郎怎地为难起自己的妹妹了?楚九娘年纪尚幼,你能奢望她写出什么诗作来?就连舍妹比她年长两岁,至今也写不出平仄对称的诗词,你还是放她一马吧!”另一个对楚静茗来说,明显非常不熟悉的声音,却突然跳出来替她说话。   楚静茗因为正好看向楚静蓉,原本是想看她会不会替自己说几句求情的话,却在那个声音出现的时候,发现楚静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好像…是一种遇见多年仇敌的表情!?可是那个人又是谁呢?为什么会让楚静蓉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不由自主地露出厌恶愤恨的神色?   “某也认为楚大郎还是别叫小娘子写什么诗比较好,不然某很担心她不知道会写出何等‘惊天动地’之作呢。”接着又是一个声音附和了前一个人的劝告。   只是楚静茗听着对方的声音,顿时就有种很想揍人的冲动,原因无它,因为这个看似替她求情,实则损她无能的某人正是二十多天前才见过的李慕启,她一听就立刻明白了那个混蛋到现在还想着怎么找她的麻烦呢!!居然说她不会作诗…不、不会作又怎样?!不知道笨也是一种特点吗?!   楚静茗咬牙切齿地暗想道:‘王八蛋!让你笑!让你笑!我一定会祝福你的追妻之路必得历经十道八道的考验才能成功!让你等个三年五年的才能娶到我五姐,哼!’   这时候的水榭里,小娘子们已经离开席位上,有的走到外面欣赏景色,有的倚在栏杆旁,半掩半藏地看着水面风光…及隔壁的小郎君们,而隔壁似乎也开始有些脚步声及说话声,还有几个人影在屏风那头摇摇晃晃的。   楚静蓉却是少数几个未曾离开位置的其中一人,楚静茗坐在她身边,偷偷地瞅着她的脸色,有些空洞的眼眸毫无焦距地落在某个点上,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她在思考要怎么落笔写诗,只有楚静茗隐约觉得楚静蓉的心神并没有在这个地方,而是已经飞到未知且遥远的过往之中。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呢?能够让楚静蓉的人…应该只有一个人吧?那个前世的丈夫?前世的丈夫…韩家二郎?会是那个人吗?’楚静茗转过头,专注地盯着屏风看,其实她也不知道今天被文成郡公府邀请来的人除了她家两位兄长和近来倍受注目的李慕启之外还有什么人,不过那边做为主人家招待小郎君的,应该是管家三郎吧?记得也是个前途如锦的郎君呢,后来好像娶的是哪位郡王的女儿?   “九妹真的不写一首给大哥看看吗?大哥都开口要求了,不是?”楚静蓉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平常,见楚静茗鼓着小脸颊,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以为她还在想着怎么样可以不写刚刚楚安霖要求她写的诗作。   “可是阿茗不会写…不然三姐替阿茗想一首吧?”楚静茗贼溜溜地低声央求道。   突然一个半身探过来,冷冷地瞪着楚静茗,说道:“只许自个儿想,不许打扰妳两个姐姐,就是找其他人也不成,否则回去有得妳瞧的。”   楚静茗连忙缩了缩脖子,然后起身跑到屏风旁,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道:“大哥饶过阿茗吧,阿茗最不擅长的就是写诗,你叫阿茗抄书还成,但是写诗作词当真只能用一窍不通来形容,大哥也不想丢了面子,不是?”   “那就回去抄一遍《诗经》吧,等我五月放假的时候,我要看到妳抄好的书。”楚安霖很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抄诗经?!”楚静茗差点没跳起来,她可没笨到以为楚安霖说的抄书是随便抄抄就可以过关的,哪怕从今日回去开始算起,她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可也不表示她能够抄得完,还抄的让楚安霖满意。   “怎么?嫌字太少?那不然就…。”楚安霖挑了挑眉,正琢磨着要再改哪本书更好的当下,楚静茗已经着急地打断他的思考。   “不用,不用!《诗经》就《诗经》嘛,那阿茗回去用桃花笺写可不可以,毕竟要抄很久的书,好歹有个地方能让心境平稳些的。”楚静茗眨巴着眼睛,觉得今天真是亏大了,好端端的就背上个负债,一遍的《诗经》呀…貌似有三百首呀?不知道抄一遍要多久…。   “随妳,若是能让大哥满意了,大哥送妳一壶葡萄酒,让妳自己慢慢喝个欢快。”楚安霖显然先前就对这边的事注意许久,无怪乎能一下子就拿捏住楚静茗的弱点。   “哎?!”楚静茗的眼眸顿时一亮,独享葡萄酒吔!要知道这一向只有少数人才能有的,便宜大哥说要送她一壶!   “大哥别惯着她了,要让阿娘知道的话,阿娘会生气的。”早跟着楚静茗过来的楚静蓉,忍不住蹙眉道。   “妳不必担心,还是想着怎么写首诗压一压场子吧,我们汝南郡公府的人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楚安霖从容淡定的笑容不经意地安抚了楚静蓉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羞恼   当天色渐渐西垂之际,一个时辰之前送入观景楼给谢夫子评判优劣的诗作才再次被几名丫鬟送回众人手里,同时,几位夫人也从观景楼里出现,并且往水榭的方向走过来。   “阿娘,怎么样?!是不是阿芷和三哥写的诗作最好?”管兰芷见长辈们出来,立刻三步并两步地上前挽住杜氏的手,一脸期望地问道。   “呃…阿芷写的很好,不过…。”杜氏有些不好意思地侧头看向谢夫子,彷佛有些尴尬的氛围。   “管四娘子不必着急,奴正是来向众位小郎君和小娘子公布今日魁首为何人的。”谢夫子从容不迫地走到水榭内一处平台上头,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屏风两边所有的人。   “谢夫子快点说吧,阿芷等不及了呢。”管兰芷一脸挑衅地看了楚家姐妹一眼,然后又对着谢夫子催促道。   谢夫子对管兰芷这般不尊重她的态度着实不喜,只是她的教养又让她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对任何人摆脸色,索性就不再盯着管兰芷看了,她转头把几位受邀前来的小郎君都看了一遍,然后才缓缓开口道:“今日奴觉得几位小郎君里以楚大郎和管三郎的诗作为首等,韩二郎与李大郎的诗也颇具意境,至于小娘子们的诗作,奴认为楚五娘子的诗作,无论用字或意境都极佳,堪当魁首之位,崔大娘子和楚三娘子的诗也不相上下。”   “那我的呢?!谢夫子为什么没有提到我的诗?”管兰芷听了半天就是没有听到谢夫子提起她的诗作,她又羞又恼地追问道。   “管四娘子的诗作太过匠气,即便所有的字看起来都用得很好,可惜却写不出真正的意境,反而显得浮夸虚假、不伦不类,所以奴只能说很抱歉了。”谢夫子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不服气!明明就…。”管兰芷恼怒异常地喊道。   “好了!谢夫子为你们忙这半天也累了,陶嬷嬷,替我送谢夫子回去,至于方才谢夫子曾提到的几位小郎君和小娘子,我另外还准备一份薄礼恭喜你们,待会儿一并让丫鬟们送上,时候已然不早,我就不亲自送各位了。”杜氏也没想到这会儿听到谢夫子批评小女儿诗作的话比刚刚在观景楼听到的更难听,脸上不免有种挂不住的感觉,虽说有二儿子替她争回一点颜面,可惜被小女儿两三句话又毁了大半。   楚安霖与楚安淮二人送王氏等回到汝南郡公府的前院内,楚安霖让赵木将离开文成郡公府时,对方小厮交与他的一个盒子递到楚静茗面前,说道:“文成郡夫人送的一套文房四宝,愚兄方才已经看过,笔墨纸砚俱是上品,正可与妳使用,妳也别忘了愚兄交代过的功课。”   “阿茗谢过大哥。”楚静茗努力地绷着小脸,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不情愿的神色,示意身后的巧香将东西收下,然后就退到楚静蓉身后,默默拉耸着耳朵,一副很萧瑟的感觉。   楚安霖未对楚静茗彷佛委屈不已的态度有所侧目,只是拱手对王氏道:“母亲,儿与二郎就先回国子监,此番可能会到五月田假才回,如若有事要吩咐,母亲再派人走一趟便是。”   “想是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你们赶紧去吧,省得再晚些时候又要与街铺的人费一番嘴舌。”王氏点点头,又细心地叮嘱几句好好照料自己之类的话。   等张氏也同样与楚安淮说了几句关切的话之后,众人目送楚安霖和楚安淮再次离府,接着,王氏便让各人径自回各人的院子,只是临转身离去之前,目光似乎略带阴沉地瞄了楚静茗一眼。   楚静茗感受到不友善的目光,她只能胆战心惊地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其他们人身后往二门的方向走去,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她知道王氏不必亲自问过她也能知道今日在文成郡公府里发生的事,只是老大有交代,小的不敢不从,楚安霖怎么也算是她日后的靠山,她能拒绝人家交代的事情吗?虽说只是抄抄书,不是什么大事,但耐不住总有那么几个喜欢胡思乱想的娃…例如此时走在她前方几步路的楚静蒨就忽然传来几句阴森森的嗤笑。   “怎么说也跟随在三姐身边不少时间了,连点皮毛都没学到,居然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说不会写诗作词,果真废物就是废物,也不知道大哥又喜欢妳哪一点,还舍得把那么好的东西拿给妳使用,上等的文房四宝配上一个愚蠢的黄毛丫头,简直暴殄天物!”楚静蒨满是嫉妒地回头瞪了楚静茗一眼,她的本事比不过另外两个倒也还罢,好歹人家有真才实学,可是明明都是楚家的小娘子,凭什么她得到的待遇连一个小丫头都比不上?凭什么大哥把得来的东西全给了这个臭丫头?!   楚静蒨她越想越觉得来气,满脑子里都转着刚刚她们几个姐妹在文成郡公府的时候,两位兄长全然不曾出声帮衬她一句,二哥生性寡言淡薄倒也罢了,可是大哥怎能只记得与三姐她们几个说话,却始终不曾转过头来关切她一眼,他们、他们都欺负她没有嫡亲兄长就是了!   “四妹说够了没有?自己技不如人,回来就拿妹妹出气吗?况且本来我也没教过九妹写什么诗词,她更没说过她喜欢这些东西,妳说这些话是在指责谁呢?”楚静蓉听到楚静蒨的话,便故意慢了几步,盯着楚静蒨的脸,冷峻地反问一句。   “没、没有,我才没有别的意思,三姐多想了!”楚静蒨因着那一句‘技不如人’,顿时羞愤地提起裙襬,快步地回了她的院子。   “三姐…是阿茗不好,阿茗没有好好跟赵夫子学习,三姐不要生气了。”楚静茗扭扯着衣角,万分羞愧地垂首劝慰楚静蓉。   “知道是自己的错就好,左右也不指望妳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了,这些日子就好好在家里抄书吧,回头我会让紫桃把书和桃花笺拿给妳。”楚静蓉依然冷着一张脸,丢下这一番话后,便领着紫桃木槿她们离开了。   楚静茗垂下双肩,无力地重重叹一口气,脚步沉重地往曲深院而行,满脑子只有密密麻麻的《诗经》在转呀转…。   林嬷嬷看到楚静茗一脸沮丧地走了回来,还以为今日去文成郡公府那里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拉巧香到边上偷偷询问,却听说大郎不满自家娘子找借口不肯写诗,所以只好罚她抄书,又忍不住一脸同情地瞧向已经摊在桌面上的楚静茗,怜悯地摇摇头,然后就走出去吩咐丫鬟们准备洗梳的用品和热水。   此时在沛国公府里,那个楚静茗几人今日才初次见过面的崔怡伶也正坐自己的闺房内,与她的母亲讨论着今日的事情,其中也有牵涉到关于楚家姐妹几人和李家大郎的事。   “阿娘今天见了那几个小娘子,可有什么想法没有?”崔怡伶拿着丫鬟准备的糕点,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进嘴里,间歇地带出一句简单的疑问。   “我今天又不是去看她们的,能有什么想法?倒是妳有没有注意到今天去的那几个小郎君?本来我是想呀,李大郎虽说年纪长妳许多,又几乎不在京城里与那些世家子弟往来,纵使英国公府地位再稳固,却禁不起后继无人这四个字,真不知道当年妳四姑姑和四姑爷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让一个继承正统的嫡长子去外地学医,也不晓得李大郎还学了些什么,总不会除了医术就什么都不懂吧?若是这般的话,日后要如何在京城立足?”杨氏皱着眉头,一股脑儿地说了一堆话,总归就是原本看好的李家大郎,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那么符合她所希望的条件了。   “阿娘就没问过皇后娘娘?先前妳不是说皇上听说李大表哥回京,已经破例点召李大表哥担任左卫长史一职?长史在某些时候的权利不输给将军,若非有所信任,皇上不会这么做的,既是如此,阿娘又怎能断定李大表哥无用?”崔怡伶摇摇头,柔声地驳回杨氏的话。   “可是…我还听说他与汝南郡公府的小娘子好像有些…妳今天可有看出什么不妥?怕是汝南郡夫人也看中了李大郎呢。”杨氏仍犹疑地说道。   “这个…阿伶不敢断定,但总觉得他们肯定是认识的。”崔怡伶不由自主地想起李慕启对楚安霖说的那番话,总觉得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去讽刺一个小丫头,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他确实与楚九娘子相熟…然而又是因何相熟呢?大约也只能透过她身边的几个姐姐了。   崔怡伶虽知道有这种可能性,偏偏想来想去,就是猜不中与李慕启真正有往来的是楚家哪个小娘子,也只能暂且地放一放这桩心事了。   “算了,这个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不过…这几个我问了何嬷嬷,她说神医曾到你们那里借住过一段时间,还说妳的身子只要能找到血玉作为佩饰,就有可能把身子调理好了?”杨氏突然又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阿娘以为血玉有那么好找吗?丁管家找了一年多,还不曾找到一块真正的血玉,有的只是一些鱼目混珠,想骗赏金的假玉而已。”崔怡伶摇摇头,所谓血玉可不是一般的玉,据向神医所说的,连他自己行医多年也只见过一块真正像似透着鲜血般的血玉,据说后来被什么高人得了去,便从此不见踪影,况且血玉治病?这话她也是不怎么信的。   “要不改日问问李大郎,神医是他师父,他肯定知道的…哎!咱们就该直接问他的,何苦在这里白费工夫?”杨氏想着既然神医见过东西,做为徒弟的也肯定知道哪里会有那种东西才是。   “阿娘…。”崔怡伶想开口劝说,可又怕听母亲唠叨那些她怎可不爱惜身子之类的抱怨,便又闭口不提,反正李大表哥肯定不会有答案的,母亲也不敢对人家如何,她就别招惹母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 过渡   古有云:‘一年之计在于春’,似乎无论在什么时候,总会有人把这句话诠释的很好,像每年从春季开始的两天一小场、三天一大场的上流圈交际活动,京城里的公侯王府也许不多,但办宴会的名堂肯定很多,有许多原本默默无闻的年轻子弟,更是藉由这一场场的宴会打出自己的名号。   李慕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让京城内的人都知道了他这号人物,也知道了英国公府里那位一年只有几天在家的神秘大郎不但精通医术也精通诗词书画,信手即能拈来一首佳作,不止文可成,武亦可就。   话说某一日,这位李大郎君就是以他卓越的轻功从疾奔的马蹄下救出一名慌张失措、哭啼不止的小女娃,更赢得在场围观百姓一阵欢声雷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位名人降临此地呢。   同一时间的汝南郡公府里,悲剧的楚静茗用已经快要僵硬的右手小心写下最后一笔,一旁的巧竹连忙拿起来放到墙边的矮几上晾干,回头看到自家娘子全身无力地摊在桌面上,又赶紧出去让雁红她们端茶点进来。   “娘子先歇歇吧,已经剩最后一小部份还没写完,婢子估计在大郎回来之前,娘子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写完,今天就先别急着写了吧,喝点酪浆缓缓气,这是厨房今天新做的桃花糕,雁柳刚刚才拿回来的。”巧竹飞快地收起桌上的笔墨,摆明着不管楚静茗同不同意她的话,她都不会继续让她写了。   “还有最后十首…天哪~终于快写完了!”楚静茗总算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的感觉,别怪她太无聊,头一天还去数了数诗经总共有多少个字,三万九千二百多个字,她家便宜大哥说五月初一就回,从三月十七日那天起算,不眠不休地一天要抄完九百多个字…好吧,其实~也不多嘛,对吧?!对吧?!对吧?!才怪!!   “娘子休息了吗?如画姐姐叫了小丫头来说五娘子刚从府外回回,等等要过来看看娘子。”雁风走进来说道。   “刚刚才拦着娘子不让抄书呢,五娘子这时候过来,肯定又有什么八卦要跟娘子分享,让巧香先烧水煮茶,正好糕点还有一盘,就不必再准备了。”巧竹回道。   “嗯嗯,咦?碧月呢?”楚静茗见几个人忙来忙去,却不见碧月的身影,又好奇地问道。   “碧月姐姐好像送桃子去芙蓉轩了。"巧竹纳闷地看了楚静茗一眼,彷佛觉得她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送桃子去芙蓉轩?什么桃子?我们院子里有种桃树吗?”楚静茗一头雾水地看向巧竹。   “娘子忘了?早上顺安公主不是派人送一篓子的桃子过来,说是给娘子尝鲜的,碧月姐姐还问娘子要不要分送到各个院子去,娘子也点头说好,怎么这会儿就忘了?”巧竹无奈地叹一口气。   “对唷!好像有这么一回事,我还真的忘了…。”楚静茗暗暗地吐一下舌,心想自己只顾着抄书,哪里会注意旁边的人跟她说过什么话。   不过这种有人送东西给她,她就得分出去的规矩,在大宅门里是绝对有必要做的,虽说对她而言,这种收大礼的机会,一年到头里可能只有两三次,而且她很穷啊~~每次送东西出去都心头滴着血~~但是有些事一旦做错了一次,无论有意无意,总是很容易就被某些人记恨一辈子,所以那种不必要的记恨,她自然是认为能避则避比较妥当,当然啦…也总有某些人是不管别人怎么做,他始终要心里怨着你的,其实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徒生不必要的忧伤。   没多久,去送桃子的碧月就回来了,还捧着一包包装精致的东西,一进门就把东西搁到楚静茗面前,说道:“三娘子今天派人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说是估算着娘子屋里的笺纸应该用完了,便让顺便买一束回来给娘子,还是上好的桃花笺呢。”   “是吗?可是这回买的纸张怎么看起来还没有我抄书用的那种纸一半大呢,这一张纸能抄多少个字?而且书桌上还一迭空白的呢。”楚静茗用手指戳戳那包纸,狐疑地道。   “左右是三娘子给的,婢子以为不拿白不拿,不然府里给的份例也不过一般的白纸,若没有三娘子的帮忙,娘子能拿到那许多上好的桃花笺?便是有银子也不能这么花的。”碧月理直气壮地回道。   “是啦,是啦,对了!五姐今天不是出府办事去了吗?可回来了?”楚静茗敷衍地点点头,又问道。   “婢子可不知,而且三娘子不是不喜欢娘子和五娘子常常往来?刚刚才又问了婢子,这几日五娘子是不是依然会过来串门子呢。”碧月摇摇头,她不会干涉也不能干涉楚静茗和府里其他小娘子的往来,但是因为楚静蓉和楚静芸的水火不容,近日似乎又上升了一个等级,楚静蓉也明言不许楚静茗和楚静芸交好,可是偏偏楚静茗还偷偷央着楚静芸跟她说外面的八卦,她能不替自家娘子操心一下吗?   “我知道啦~~可是三姐又不会跟我说那些小娘子们之间的八卦,像上次五姐说的,管四娘子和管五娘子在晋国公府吵架的事,后来究竟罚了谁,我现在还一直好奇着呢,还有那个…哦!信阳郡公府听说想替他家大郎君求娶崔大娘子,派了管家上门通气,结果那个管家被沛国公拿扫箒打出大门?另外呀~。”楚静茗觉得八卦话题向来是最有爱的了,可惜碧月和林嬷嬷都不准她听那些她们认为会污染人心的话。   “娘子!!”碧月生气地跺跺脚,转头对巧竹说道:“林嬷嬷呢?林嬷嬷呢?真该让她来训训娘子,现在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林嬷嬷今日去她小儿子那里了,听说要替她小儿子相看对象,得三五日才能回来。”巧竹干笑一声,满脸不知尴尬还是心虚地说道。   “哼!就知道一定是这样,不然娘子也不会敢在这儿胡说八道。”碧月闷闷地叹一口气。   “唉唷!碧月姐姐别生气嘛,我不说就是了,可是妳也知道这日子过得太无聊,总得有些事情关注一下嘛,我们去听别人八卦,总比别人来听我们八卦好吧?”楚静茗一脸讨好地拉扯着碧月的袖子。   “咱们府里的事对某些人来说,可不就也是个八卦?外面多少人在讨论三娘子和五娘子的事呢,说她们是面和心不和,只是这种事情搁在哪户人家不都是一样的?所以倒也没引起多少人在意。”巧竹小心翼翼地看了楚静茗一眼,因为她家阿耶的关系,有时候楚静茗也允许她出去个半天,回家头和阿耶阿娘聚聚,她阿娘胡氏是汝南郡公府里出了名的八卦站之一,而且各路消息灵通,只是因为林嬷嬷不许她在楚静茗面前提起,所以她常常也是憋着一肚子的话没地方倾吐,亏得林嬷嬷没拦阻她不许跟雁红等人说,不然她早憋坏了。   “这些话可不能在别人面前说,说了会倒大楣的,不过说点别的倒是可以。”楚静茗睨了巧竹一眼,语气里略带警告的意味,可是后半句又忽然一转,大概也是想到巧竹的另一大用处-八卦传递者。   “不行!不行!嬷嬷叮嘱过婢子不能在娘子面前说太多外头的事,她说怕妳什么都不懂,把一些是非黑白给弄混了,万一学到那些上不台面的规矩就不好了。”巧竹连忙摇摇手,她才不想挨林嬷嬷的骂呢,虽说做小丫鬟的被等级比自己高的丫鬟婆子打骂是常有的事,可是不表示她喜欢啊!   “虽说很多事不是咱们做小娘子的能开口的,不过有些事情说给娘子听听倒也无妨,要不巧竹就拣些平常一点的,让娘子解解闷吧。”碧月想了想,便跟巧竹建议道。   “平常一点的啊?是类似像沛国公府出重金替崔大娘子寻药这样的事吗?”巧竹略思索一下后,才反问一句。   “咦?沛国公府要找什么药材?”楚静茗好奇地追问起来,因为她从捡来的笔记里并没有找到有关崔怡伶的事迹,显然若不是楚静蓉不记得了,就是这个人对未来发展完全不重要。   可是楚静茗有点想不明白,好像不管在历史上或是穿越宫斗文里,像崔怡伶与皇后娘娘这种属于嫡亲姑侄关系的,通常皇后娘娘本人亦或沛国公府的人,肯定都会想尽办法创造与皇室二度联姻的机会,一则能保障沛国公府的地位,二则巩固皇后膝下儿女的权益,然而崔怡伶却是和李慕启一样,都是从小就离京在外,直到今年年初才回来,难道崔怡伶也拜师学艺去了吗?!   楚静茗觉得若真是如此,那崔怡伶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只能用‘高杆中的高杆’来形容了,因为所有人看到的她都是一副病美人的模样,哪有什么女强人的气势?于是这会儿,楚静茗一听到沛国公正在为崔怡伶寻药,她才会特别注意。   不过等听到巧竹说起那所谓的‘药’,她又有些茫然了,这…真的不是要培养武林高手的节奏吗?那种叫‘血玉’的东西,怎么感觉很像什么一服下就能白得数十年功力或者从此百毒不侵之类的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默契   这里的血玉是不是具有数十年功力或百毒不侵这种功能,楚静茗当然不可能知道,不过她觉得倒是可以找机会问问李慕启,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有这种东西,只但愿别是用什么奇怪东西养出来的就好了。   不过楚静茗失神一会儿后,又忍不住叹气,她为了能准时完成自家大哥交代的‘惩罚’,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出门了,而且她现在也还没像姐姐们一样,每个月还有出府上街闲逛两次的机会,所以呢~还是再想想看吧!   楚静茗无聊地啃着糕点时,忽然见楚静芸气呼呼地从外面走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喊道:“九妹,我跟妳说,我今天真是太生气了!!”   “五姐这是怎么了?谁惹妳生气呀?”楚静茗满脸不解地看着楚静芸。   楚静芸一进来就坐下来,接过雁南端上来的水,一口气猛然地灌进嘴里,大约真是气急了,还不小心喝呛了几声,楚静茗连忙趋前替她拍拍背,又让人拿了巾子过来给她擦脸。   “还不是那个管四娘子!自己厚颜无耻地跑去纠缠李大郎不说,刚才我要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碰见她,她居然当众拦着我,骂我不要脸就算了,还警告我不许接近李大郎,她是什么人呀?!指手画脚到我身上来了。”楚静芸虽顺了顺气,却是仍然气愤不已的模样。   “管四娘子?她为什么找五姐麻烦?是妳去云锦楼的时候被她撞见了?五姐说过李大郎时常去云锦楼的,难道是管四娘子猜到了什么?不过五姐不是很少去那里吗?她又怎么会知道?”楚静茗当然知道李慕启和楚静芸偶尔会见面的事,只是许多次都没人发现到,难道管兰芷就比较有本事,才回京没多久就能发现他们两人之间的JQ??   “我怎么晓得?!怕是云锦楼里有人被收买了吧,不过管它呢!反正那些麻烦该归李大郎去解决,他若一天找不出内鬼,大不了我从此不去云锦楼就是,至于跑腿拿账本的事还有寄晴寄雨可以帮我的。”楚静芸鼓着脸颊,摆明了这种某人招惹来的是非,她绝对不插手的。   “呃…也是啦。”楚静茗默默地抽搐一下嘴角,她就说那两位高武力值的丫鬟果然被善用有加…。   只是说到管兰芷的大胆倒追事迹,让楚静茗也恍然想起她们人生中一个很重要的历程,就是按目前的情况看来,因为楚静蓉、楚静芸等人都将近及笄之龄,那么有关她们的终身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吧,但是似乎至今还没听说嫡母王氏那里有什么动作,好像大部份的时间都花在找长媳对象的这件事上头,不知道将来的大嫂还是不是楚静蓉所写的那个曹氏?而且曹氏只是光禄寺卿之女,家世普通,她也彷佛见过曹氏一回,印象中的曹氏也不过秀美之姿,王氏又如何会看中这样不起眼的曹氏呢?若说是因为想要有个容易受控制的儿媳妇,那是不可能的,王氏不像是会犯这种胡涂的人,毕竟长子长媳是将来汝南郡公府的支柱,不管为了那个匾额,为了楚氏家族,甚至为了楚静蓉和楚安源,身为母亲的王氏都不会找一个没有权势的姻亲,那么…为什么呢?!   “我听李大郎说,母亲好像已经请了冰人到沛国公府提亲,希望崔国公夫人能把崔大娘子许给咱们大哥。”楚静芸此时已经忘了刚刚那一团火气,又开始说一些她从李慕启那里听来的八卦。   “崔大娘子?!怎么可能…母亲居然会相中崔大娘子?”楚静茗惊讶了一下,怎么有种节奏感不对的感觉?她家大哥跟崔大娘子?虽说看起来是不错啦~但是两家家族所站的立场是一样吗?   “应该是阿耶的意思吧?但是李大郎说原先阿耶也算是中立派的,如今不管谁都要想拉拢他和大哥,就连四皇子也在皇上面前透露出愿娶三姐为妃的意思,又说皇上原本有意把待字闺中的普安公主赐婚给大哥,但是普安公主似乎不愿意,说是希望在来年的新科进士中挑选适合的对象。”楚静芸突然压低声音,飞快地道出一堆叫人亚力山大的讯息。   “普安公主…是云安公主的妹妹吧?我记得云安公主所嫁的驸马是晋国公的嫡长子?晋国公又是羽林大将军,不过八皇子才十岁吧?这位淑仪娘娘会不会想太多了?”楚静茗脑子有些不够用的感觉,那位管淑仪很有企图心哪?也不知道皇帝他老人家知道吗?   “管她想什么?皇帝只要不是个笨的,都不会容许后宫妃子做这种拉拢势力的事儿。”楚静芸轻嗤一声,不以为意地道。   “可是大哥如果娶崔大娘子,难道不算拉拢势力?沛国公府是皇后娘娘的外家哎!而且皇后娘娘膝下还有个六皇子,阿耶是打算站在六皇子那一边吗?”楚静茗不解地反问道。   “嗯…我想来想去,所谓阿耶的意思,可能也是皇上的意思,毕竟六皇子是嫡子,皇后娘娘的地位一直都很稳固,又没有外戚坐大的情况,说不定对皇上来说,这才是正好让他觉得满意的地方。”其实楚静芸也看不明白那些复杂的政治情势,不过以她读过的历史看来,似乎曾见过皇室为了防止皇子与生母太过亲密而去母留子的史迹,想来就是另一种防止皇子舅家势力太过强大的方法吧?   “哎呀!我才不懂那些事呢!五姐还是说说其他事吧,妳刚才说四皇子想娶三姐为妃的事是真的吗?我怎么记得以前那个四皇子似乎总是讨好妳来着?最近还有没有遇见过他?”楚静茗没记错的话,在楚静蓉的前世里,她怨恨楚静芸的原因之一就是赵瑀选择了楚静芸,难道这一世果然让楚静蓉逆袭成功了?可是她为什么有种怎么看怎么怪的感觉,应该还有很多楚静蓉没有记录下来的事吧?而且一个渴望当皇帝的人真的会有爱情?哧!她才不相信呢!   “这倒是没有,大概…他已经选择三姐,所以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即使同样是阿耶的女儿,自然是选择三姐比选择我更好不是吗?可是既然如此,那他先前的表现就很奇怪了,我还真是有些看不懂呢。”楚静芸眼底只有些许迷茫,却没有因失去某人某事而生的伤痛。   楚静茗微蹙一下眉头,到底楚静蓉的前世里都经历过些什么事啊?如果按穿越文定律分析,楚静芸应该会对赵瑀也生出一些情感,可是她从楚静芸的反应看来,楚静芸好像并没有喜欢上赵瑀嘛,比起上次她们谈起李慕启时的那种明显的失落,真的差太多了,所以这样看来,楚静蓉到底算成功呢?还是成功呢?还是成功呢?   “看不懂就算了呗,反正对我来说,三姐跟五姐都是一样的美人儿,那些人不喜欢才真是瞎了眼睛!”楚静茗嘟着嘴,一副我的姐姐我骄傲的神色。   “妳倒是狡滑,总想着两边讨好,当三姐和我一样大度呢。”楚静芸轻笑一声,然后略带不满地点点楚静茗的额头。   “唉~不然呢?难道要我像四姐一样,只是因为不晓得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就整天绕着三姐团团转?六姐虽然看起来好像比较聪明一点,可那点小心思又真当别人看不出来?”楚静茗双手一摊,很是无奈地叹道。   “妳的立场比她们尴尬许多,就别操心这些事了吧,对了,吴勇派人来问,这几个月的账本,妳几时要看,说妳若想看了,找人去跟他说一声就可以,妳觉得呢?如果有需要,我让寄晴或寄雨替妳跑一趟,反正她们也是走惯了的。”楚静芸丝毫不担心楚静茗对她有什么戒备,大约从她送出了那间铺子开始,或者从隐约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有种若有若无的默契开始,只是她仍未思索过那种‘默契’所谓何来,还只当因为她们是姐妹,又同是庶出,自然要比别人亲近一些罢了。   楚静茗也不知道楚静芸是怎么看她的,若她晓得楚静芸真的这么单纯的话,应该会很哀怨吧?被穿越大神眷顾的女孩啊~~~运气千万不要太好唷!!   不过现在的楚静茗也是想不到这许多,因为她觉得既然注定身为女配,安份守己的女配肯定比喜欢作死的女配有前途,君不见许多穿越文都是这么写的吗?!   “那就让寄晴姐姐或寄雨姐姐有空时跑一趟吧,现在三姐不肯再带我出门,我直觉也不能跟着五姐妳出门,不然的话,对谁都没好处,对了!五姐下次见到李大郎的话,能不能替我问问他,最近京城有人传说沛国公府在寻血玉替崔大娘子治病,血玉那种东西真的有吗?不会是哪个大夫乱说的吧?”楚静茗笑了笑,有现成的帮手,她自然不会客气啦,顺便又提一下之前想过的问题。   “妳说那个呀?自然不是哪个大夫随便乱说的,况且替崔大娘子诊治的人正是李大郎的师傅向神医呢,李大郎那时也在场,后来他问过他的师傅,据说确实曾见过血玉一次,又因为对方似乎是个功力高强的人,又对此物很重视,所以向神医他老人家才会顺口一提,至于血玉有没有治病的功效,能不能对崔大娘子有用,他也不敢断定。”楚静芸恍然一笑,随即把自己从李慕启那里听来的事同楚静茗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呀?”楚静茗撇撇嘴角,心想还以为是什么多神奇的天材地宝,原来也只是神医老人家偶然一见的东西,还不知道能不能有用?这万一真被沛国公府寻到了,结果又没有用,那怎么办?!   “李大郎说,他和向神医游历大隋多年,还不曾听说谁手上有这种东西,连皇宫里都没有,怕就算真有此物,也是远方外地来的珍稀之物,人家未必舍得卖掉。”楚静芸又说道。   楚静茗听到这番话就觉得没兴趣了,左右也不是她的什么人,她何必白操心?便直接丢开不管了,与楚静芸又说了好些府外的八卦,楚静芸也算消去刚才那一肚子气,这才回去红萸院。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柔觉得啊~其实某柔写文的走向还真的跟许多人不同来者,撒泼也许还懂得一点,但撒狗血就有难度了,那必须得是神来一笔才有可能发生,所以能一直看下去的各位亲们绝壁是某柔的真爱…(真是奇怪滴节奏感(╥﹏╥))。   于是对于充满真爱的小伙伴们,献上一串美丽的小花是必须滴!!   ??????????????????????????????????   好吧!也许这里真的木有童鞋们早就看习惯,甚至看腻味了的激荡情节(?),但是某柔却觉得这么写才比较正常一滴滴,重生女不会因为重生了,就变成天下主宰,曾经眼中只有其他女人的都会爱上她,没有三妻四妾,只有一男一女才是真理的姑娘,穿越女也不该因为穿越了,就立刻拥有十八项全能,打遍天下无敌手,美貌财富尽归其有,不管男主男配,只要是个男的都是眼中只有她的妹纸…。   写到这儿,某柔真心不想承认自己是嫉妒了…要是那个女主是自己该有多好啊!!(╯‵□′)╯︵┴─┴偏偏只是个二次元空间的人物!!   嗯…抽风完毕,重点还是感谢童鞋们滴支持,谢谢!!      ☆、第四十七章 捣乱   五月初,楚安霖回府之时,正逢楚静茗随姐姐们到安榴院请安的日子,楚静茗见他向王氏行过礼之后,又与几位妹妹互相道安,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莫名地有种寒风吹过的感觉。   楚安霖半句未提一个多月前,他罚了楚静茗抄书的事,但是楚静茗偏偏就从他意味不明的目光感觉到如果她真以为她便宜大哥已经忘了那件事,那才叫死定了!!   于是下午,她就很乖巧地让碧月巧竹捧着那迭厚厚的纸,一路往宁远阁而去,可没想到路上还遇到想去她家大哥面前刷存在感的某位妹子-张玉玫,外加她的领路人-楚静莲。   张玉玫是张氏大哥的次女,几天前,张氏藉词已许久不见侄女,便把她接入府里游玩,而且一住下来就没有急着离开的趋势,楚安霖还没回来时,她都会随着楚静莲去芙蓉轩拜访,即使楚静蓉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她也不以为杵。   今日楚静莲居然直接想把人带来见楚安霖?楚静茗不禁心中讪笑,那八字都不可能有一撇的事呢,就已经打算早日登堂入室了?!   “九妹也是要去大哥那里吗?正好,我们一起走吧。”楚静莲笑瞇瞇地挽住楚静茗的手,一副好像姐妹情深的模样。   “莲表妹不是说九娘子这些日子都窝在屋子里抄书吗?怎么大哥一回来就能出院子了?妳还要跟她一起走,不怕等等让楚大郎误会是妳我唆使九娘子出来玩耍的。”张玉玫有些鄙夷地看了楚静茗一眼,身为嫡女的她才不屑跟一个庶女同行呢!   “不会的,大哥一向疼爱妹妹们,九妹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敢出来找大哥,九妹,妳说是不是?”楚静莲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和尴尬,却仍紧紧揽着楚静茗的手臂不放,似乎很担心楚静茗会顺势拒绝和她们一起去宁远阁。   楚静莲心里有些气恼不知所谓的张玉玫,因为张玉玫不知道她那个堂哥眼中看得到的妹妹只有大房那三个人而已,偏偏今日才一听说楚安霖回来,张玉玫就拉着她,非要她带她来见楚安霖,却不知那个宁远阁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要不是她好面子,不敢承认她从未进去过宁远阁,刚刚也不会那么忐忑不安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可以带路的人,她这位好表姐还一副看不起人家的模样,真是气死人了!!   “阿茗是去送上次大哥吩咐要抄的书,六姐也要去找大哥吗?可是这位姐姐是谁呀?六姐带着她去,不怕大哥生气吗?”楚静茗嘟着小嘴,一副怯怯的样子。   “她是张家二娘子,九妹也可以叫她玫表姐的。”楚静莲一脸讨好地笑道。   “玫表姐?”楚静茗愣愣地重复了一次。   “什么表姐?别到处乱认亲戚,莲表妹,我说妳也自重一点,一个庶女罢了,还对她那么客气做什么?!快点带我去宁远阁,我要见楚大郎,若是把事情搞砸了,小心我回去跟阿耶说!”张玉玫气呼呼地把楚静莲拉过来,脸上对楚静茗的嫌弃更甚。   “哦!真对不住,是阿茗口误失礼了,六姐,既然张二娘子有急事,阿茗就不耽误妳们了,碧月,咱们快点走吧,别让大哥等急了,待会儿又要再罚我抄书。”楚静茗眼珠子一转,匆匆地向楚静莲和张玉玫行了礼,快步离开了她们两人眼前…。   “哎!九妹,妳等等我,我要跟妳一起去…玫表姐!妳扯着我做什么?”楚静莲急急地想要喊住楚静茗,可是张玉玫却狠狠地拉了她一把,她吃痛地回头问道。   “姑父虽然是庶子,可妳好歹是正经嫡出的身份吧?对一个婢妾生的小丫头那么客气做什么?若传出去还不给人家笑死了?我也不想跟个庶女待在同一个地方待,先叫个人去盯着门,我们等她离开后再去找楚大郎吧。”张玉玫冷着脸,高傲地说道。   “玫表姐,妳不了解的!没有她的话,我们连宁远阁的院门都进不去。”楚静莲跺着脚,恨恨地说道。   “妳是不想带我去才这么说的吧?京城里,谁不知道楚大郎最疼爱的就是他的几个弟弟妹妹,他的弟弟妹妹也只有楚三娘子跟妳,还有淮表哥和你们三房那两个嫡出的担得起而已,不然还能有谁担得起?”张玉玫狐疑地盯着楚静莲,丝毫不相信她说的话。   “妳完全会错意了,大哥可没把我们这几个人当成他的弟弟妹妹看待,他眼里从来只有三姐、五姐和八弟、九妹而已。”楚静莲牙一咬,还是把事实真相讲出来。   “怎么可能?!大姐根本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张玉玫心底惊愕不已,她哪里会知道楚安霖的想法与别人不一样?别人是恨不得永远不见那些庶出的子女,可是楚安霖却以自己有三个优点不同的妹妹为荣,其中有两个还是庶出的。   “总之就是这样啦,妳要想去见我大哥的话,自己想办法吧,反正我是不会去那里丢人现眼的。”楚静莲羞恼地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回去,她愿意去楚静蓉面前低声下气地讨好,但绝对不会愿意去惹楚安霖不快。   楚安淮曾对楚静莲说过,楚静蓉身为女子,自然最是心软,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也不会记恨于心,可是大哥楚安霖就不同了,做为汝南郡公府的下一代继承人,他若也像女子一样优柔寡断、是非不分,那么楚家就该走到头了,幸好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但很可惜的是,即使同为楚家人,却不是谁都能被他认同的,便是他自己,若不是在学院里成绩还算出众,恐怕他那位堂哥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张玉玫见楚静莲居然抛下她,自己跑掉了,她犹豫地看了看往宁远阁的方向,又想着楚静莲刚刚说的话,自是忍不住浮出一丝退缩的念头,但到底还没有厚脸皮到去自取其辱的地步,所以最后也是懊恼地随楚静莲身后离去。   早就先走一步的楚静茗不知道楚静莲终究是临阵退缩了,她还想着等等要不要跟楚安霖小小地‘提醒’一下他快被坏女人缠上的事,或者干脆纯看戏就好?反正她家大哥那么有本事,肯定不会搞不定一个小娘子的啦。   楚静茗一边想着的同时,脚下已经踏进了宁远阁的院门,看到迎上前的晚玉,她立刻笑盈盈地问道:“晚玉,大哥在忙吗?”   “大郎在书房里看书,婢子带九娘过去吧。”   “好~。”楚静茗点头应道。   楚静茗跟着晚玉走进楚安霖的书房,立刻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对楚安霖行礼问安,同时让俩丫鬟把抄好的书放到书桌上。   “都抄完了?”楚安霖看了那迭纸一眼,也没有翻阅的意思,只是抬头看着楚静茗,问道。   “是,阿茗很认真地抄完一遍了,请大哥过目。”楚静茗连忙回道。   “也都记下来了?”楚安霖又淡淡地问了一句。   楚静茗的脸顿时有些崩裂的感觉,她结巴地反问道:“还、还要记下来?!可、可是大哥明明说…。”   “不记下来,改日人家再让妳写诗,妳一样写不出半个字。”楚安霖的眼神突然带着一丝冷冽地扫过楚静茗。   “阿茗…阿茗没有记…。”楚静茗快哭了,一本《诗经》有那么多的字,叫她怎么背得下来?!她离考试日子已经很久远了,好不好?!为什么来这里还要背书?她一个小娘子又不考科举,背书做什么呀?!   “算了,反正也知道不能指望妳,坐吧,晚玉,去把我早上带回来的葡萄酒拿一壶过来给九娘,还有库房里不是有桂花露,也取一瓶与九娘带回去。”楚安霖转头对晚玉吩咐过几句后,又回头过来对楚静茗说道:“妳抄的书,我就不看了,相信妳不敢随便敷衍我,我答应妳的事自然也不会食言,只是酒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不许贪杯了,知道吗?”   “阿茗知道,谢谢大哥。”楚静茗暗暗地吐一口气,不必背书了,真是谢天谢地、可喜可贺!   “若没事就先回去吧,抄了几十天的书,也该好好歇息一下。”楚安霖好笑地摇摇头,却是没再留楚静茗的意思。   “那阿茗不打扰大哥了…对了!阿茗刚刚来的时候,曾遇见六姐带着她的一位舅家表姐,好像也打算来大哥这里,不过那个姐姐好凶,居然说不要跟阿茗一起走呢。”楚静茗貌似很委屈、很无辜地向楚安霖告起某人的状。   “我知道,左右她们也进不来宁远阁,即便九妹再遇见她,可以只管当作没见着对方就是,不必担心大哥被美色所骗。”楚安霖轻笑一声,他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府里多了个外人的事?只是对方不来招惹他,他也能当作没看见罢了。   “阿茗才不担心大哥!只是不喜欢她总赖在我们家。”楚静茗鼓着脸颊,表明自己才不在乎某人的安危,不过因为有那种人在汝南郡公府里扰乱人心,她着实觉得很讨厌而已。   “这种事自有母亲去处理,阿茗更不必放在心上。”楚安霖依旧淡定地回道。   “哦!”楚静茗想了一下,似乎也是,这种小事自然有大人会处理好,哪里轮得到她操心?   果然隔天,听说早上曹嬷嬷去过一趟竹园,下午那位张二娘子就被打包送回去张家,之后也没再见她出现在汝南郡公府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 旱灾   五月中,京城又有喜事传出,汝南郡公府楚大郎与沛国公府崔大娘子已议定亲事,只是崔大娘子多年居于外地养病,好不容易回京,自然要在双亲跟前多尽两年孝心,所以两家定下等楚安霖行冠礼后再迎娶过门。   楚静蓉做为嫡亲妹妹,自然是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她当晚在自己的书房里,望着桌上已经涂得乱七八糟的纸,心头一阵纷乱,她已经忘了前世,她大哥与崔大娘子有没有定过亲事,心里很担心万一崔大娘子还是熬不过明年,会不会对楚安霖的名声有碍?可是如果要出手帮助崔大娘子,她又不知道哪里能找到血玉这种东西,前世也根本没听说过血玉之名,它真的能救崔大娘子一命吗?   直到四更的打更声传来,楚静蓉才无力地叹一口气:“还是尽力而为吧,虽然大家都知道崔大娘子的身体不好,可是真有万一,大哥再找另一门亲事,也未必能跟沛国公府一样地位,毕竟沛国公是当今国舅…阿耶和阿娘到底怎么想的呢?难道阿耶已经决定扶持六皇子上位吗?明明前世的时候,阿耶最看好的也是四皇子啊,为什么这一世就…唉~。”   楚静蓉想了又想,或许是因为最重要的转折还没到吧?她记得前世的时候,有一年因为河南到江南一带旱灾频传,四皇子主动捐献自己的大半私产,更亲自前往江南东道主持赈灾之事,让他在朝野之间获得极佳的名声,文武百官更是从此渐渐偏向四皇子,不过河南旱灾是哪一年的事呢?……对了!不就正好是今年吗?记得从五月份开始后,雨水渐渐稀少,直到秋季之时,因为雨水不足,谷物欠收,那么她该不该帮助四皇子呢?此时收购春季剩下的大米还不算太晚,还有春播的小麦也快能收割了,好像当时就有些庄稼人家因为觉得这一年的气候不对,于是收成后的小麦都没有急着卖掉,才在后来那几个月里大赚了一笔。   楚静蓉正考虑着怎么做才能使自己和赵瑀都能获得最大利益的时候,楚静芸和楚静蓉也已经各自从吴勇等人那里得知几处田庄都上报了今年似乎雨水不够丰沛的情况,还请示着要怎么做呢。   楚静茗就着摇晃不停的烛光,一边看着寄晴送来的账本,一边又瞅了几眼吴勇写的一份‘报告书’,据说是楚静芸要求吴勇这么做的,大约是把现代管理的一些习惯带过来了,也亏得几个掌柜都懂得写字呢,不然怎么应付东家的要求?   不过此时的楚静茗并没有细想许多,她的心思全放在吴勇‘报告书’里头的几个:“雨水不足…雨水不足…挺熟悉的感觉,啊!对了!”   楚静茗突然眼神一亮,手忙脚乱地从书堆里把翻了许多次的笔记找出来,很认真地翻来翻去,终于让她找到那个所谓熟悉的地方:“弘元二十年秋旱,国库无粮,京城世家捐款者众…就是这个!弘元二十年啊…不就是今年吗!?唔…那得叫吴勇先别卖那些谷物了,不过这是灾难财吔…。”   楚静茗心里好纠结,如果她心狠一点的话,倒是可以把刚收成的稻米和即将收成的小麦什么的,全搁置在库房里,等待市场抬价后,顺势高价出售,赚一笔意外之财,但转眼思及那些因干旱而无米下锅的灾民,她又觉得有些不忍心了。   楚静茗想来想去,总觉得忐忑不安,她不敢去问楚静芸有什么打算,更不可能去打听楚静蓉准备怎么做,除非她想被当成妖怪烧掉,否则就绝不会笨笨地去泄了自己的底,于是直到楚静芸通知要让寄晴将账本送回去的那一天,楚静茗才匆匆地写下几个字夹在账本里给吴勇看。   “只能先这样啦,等到时候若有其他状况的话,临时改变作法还来得及,可惜了我心里本来有很多可以熬过旱灾的方法…但愿五姐也能想得到那些吧。”楚静茗看着远去的黑影,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   楚静芸那里是云锦楼掌柜回报给她的消息,她却是没有主动去询问楚静茗的想法,在她想来,土生土长的闺阁小娘子不可能明白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应付,又想着反正她买的田地和自家妹妹买的田地相去不远,倒不必同时动用两处人手,所以她便凭着记忆写下几个储水的方法,让陈掌柜的自己去想法子处理妥当,只是能有多少用处,她自己也没多少把握就是了。   直到九月,河南、淮南、江南等地果真陆续有灾情传入京城,其中又以江南最为让京城许多人家都显得人心惶惶,因为那些大户人家买田俱是看中河淮江三道的肥沃田地,所以他们的田庄也几乎聚集在这些地带,家底厚一点的倒还能熬得过去,但几家没有什么家底的可就惨了。   “大郎,秦大郎说今年因为田地全都干涸,没有半粒米收成,让大郎给他缓一缓时间,可是我们也要吃饭哪~这可怎么办才好?”金桥想到好几天都没有象样的饭菜能吃,心里尽是苦不堪言的滋味。   “他们租我们家的田地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往昔遇到收成稍稍不好的时候,阿娘都是直接免去他们的佃租,总不好继承到我手里时,我反而要苛刻他们,你先算算我们手头上还有多少东西,分一些叫人送去给他们吧,若是我们吃不饱穿不暖,他们肯定比我们更不好过。”傅煜炀淡淡地说道。   今年五月之后,一连数十日无雨,傅煜炀就猜到会有大事要发生了,其实往年并不是没有过类似灾情,但今年显然又更严重几分,各地的田地里都几乎无粮可收,连京城里的米价也已经上涨好几倍。   “大郎!我们把东西给了他们,那我们怎么办?!如今京城里的米价比过去还贵了几倍,国子监这个月还放长假,我们只能吃自己了,万一…万一…不成!不成!大郎还是再想想吧!”金桥心里永远是主子第一,他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家郎君饿肚子,别人却有饭有菜的过日子。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若有意见,还不如回雍县去吧,在你自己家里,当然也不怕饿肚子。”傅煜炀皱起眉头,不满地驳斥道。   “大郎…。”金桥愁眉苦脸地追着气呼呼快步往前行的傅煜炀,心里委屈极了,他从小跟着大郎一起长大的,哪里可能说走就走?大郎一个人又不会照顾自己,偏偏还总要拿这种事来吓唬他,真是太可气了!!   只是金桥的担忧也不是无的放矢,江南灾情持续扩大的同时,傅煜炀主仆俩终于还是陷入了将要无米可炊的地步…。   这段期间,申国公不是没派人来让傅煜炀暂时到申国公府住上几日,连高守毅都亲自来请了几回,可是傅煜炀只敷衍般地去了一天,许是看到申国公暗藏不悦的神色,又或者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让他不自在,所以隔天一早,他就匆匆向申国公告辞了,尔后,竟也不见申国公府的人有过什么作为,可能是有的,毕竟申国公对这个远房表侄还算喜爱,但耐不住总会有人阳奉阴违,那些人也是料准了傅煜炀不会因为这种事跟申国公父子告状。   这一日,楚静茗又受邀去顺安公主府做客,因为楚静芸先前已经应下乐王府华原县主的邀请,所以今日才只她自己一个人去顺安公主府,好在她去顺安公主已不止一两回了,和那府里的丫鬟婆子已经非常熟悉,连四岁的刘珺也总爱拉着她的手,甜甜地喊着小姨、小姨的。   此时,正当回程之时,楚静茗坐在小小的马车里,忽然听到外头有人声传来,听着似乎是一对主仆,因为其中一人对另一人喊着‘大郎,小的觉得还是去申国公府借点米粮吧,不然还有几天的时间才回国子监,大郎难道要一直喝粥吗?而且现在学院里的膳食也没之前那样充足…’在这个沮丧而担忧的语音停顿,又是另一个声音接着道:‘算了吧,不如回去翻翻家里的库房,我记得还有两疋丝绢,说不定还能粮行换一点米,反正都是表舅给的东西,跟我们去借也没什么两样。’   楚静茗仔细听着他们渐渐远去的对话,忽然有种熟悉感,这对主仆是申国公府的亲戚吗?那声音听起来…哦!很像那位傅大郎的声音嘛!她在家里时似乎远远见过他一次,也听过他的声音,不过总没机会和对方正式见上一面就是了。   楚静茗又歪着头想了一下,她记得前两天,申国公府的高大郎突然来找大哥,两个人在屋子里说了许久的话,不过后来还听婆子们提到高大郎来去的时候,一直都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呢,他们会不会就是在讨论傅大郎的事呢?再听刚刚他们主仆之间的对话,说不定傅家还真的没米下锅了!!   其实这一点也不意外,最近京城以南的许多人家都受到灾情影响,家境差的已经揭不开锅了,她记得去年跟三姐去申国公府做客时,高家二娘子就曾说过她那位傅表哥的家境不是很好,没想到傅大郎宁愿饿肚子都不肯去申国公府借米吗?嗯~这么傲气的人呀…该怎么评论他才好呢?   “吴叔,你先停一下马车。”楚静茗连忙向帘子外喊道。   “哦!”外头的车夫应和一声,马车随即缓缓停下。   楚静茗拉开车帘,偷偷向车身后方瞄了一眼,然后又回来对巧香说道:“巧香,我们马车后面有一对主仆正走过来,妳去问问是不是申国公的表侄傅大郎君和他的小厮金桥。”   “哎?娘子问他们想做什么?”巧香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有事呀!快去!快去!晚了人就走远了。”楚静茗敷衍地摆摆手,她还真不好说她的想法,只是觉得能被她家大哥和高大郎时常称赞的人,这位傅家大郎的人品样貌应该真的很不错,她也记得那次远远地留意这个人时,虽然一时半刻看不出什么优劣,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感觉又确实不会让人讨厌,这么个显然很有前途的郎君,既然今天有幸叫她遇上,她若还冷漠地不帮上点忙,对自己的良心好像也太说不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助援   傅煜炀不是没听说有小娘子半路拦着中意的郎君说话的,但是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遇上这种事,眼看着对方已经直接问出他的身份,他既不敢否认又不知如何是好,若非及时认出是汝南郡公府的马车,他真心以为应该调头走人才是正确的,可偏偏在那当下,他犹豫了…。   “大、大郎,那小娘子又跑回来了。”金桥看着巧香问过他们身份后,又匆匆跑回马车,同马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再次跑了回来。   “傅大郎君,娘子问你们住哪儿呢。”巧香有些小喘气地问道。   “住延福坊里…哎!”傅煜炀一个闪神,冷不妨地脱口应了巧香的问话。   “哦!知道了。”巧香点点头,然后又离开了。   这一次,巧香竟是直接上了马车,傅煜炀主仆俩就眼看着马车一路远去。   “大郎,这到底是哪家小娘子,怎么这般没头没脑的?!”金桥一脸纳闷地挠挠头,完全看不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先回去吧,赶紧拿了绢去粮店换米才是正经事。”傅煜炀想不明白又不好追着人家小娘子探问,只能当作没事儿人一般地催着金桥回去了。   “可是就剩那么两疋了,小的还想着年底让大郎做两身衣裳呢,要都拿去换了,大郎新年会没衣服穿的。”金桥很是不情愿地说道。   “到时候再说吧,这会儿不是应该填饱肚子要紧吗?”傅煜炀看似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不过心里确实也盘算着这样子总不是法子,家里不能动用的东西太多,那些都是他的父母亲留下来的一点念想,只是他已经借着申国公府的名头在国子监里过了平顺的日子,万不能再得寸进尺地去讨要那点东西,更何况申国公夫人…唉~。   “唉喃这可怎么办好呢?,大郎还得在国子监熬上四五年,才能有机会熬出头,这还不算万一没个好缺的话,你就得完全吃自己的、用自己的,幸亏还有当初申国公送的一座小院子,不然这京城里的房子…,不过小的听说啊,这做官呢,最好去外地做,领的俸禄才真的叫多。”金桥忽然语气一转,又神秘兮兮地说道。   “这不必你说,我也知道,反正我无家无累的,到时去什么地方都好,即使不再到京城里也无所谓。”傅煜炀当真是这么认为的,却是没有考虑到终身大事的问题。   “那肯定大郎去哪,小的就去哪,不过…阿娘让小的提醒大郎,千万别忘了传宗接代的大事,老郎君这一脉还得靠你延续下去呢。”金桥豪气万千地说了一句,结果突然又想到他阿娘前段时间着人来传的口信。虽然大郎君才十六岁,不过也不能不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才好。   “不急,多的是近而立之年才成亲的郎君,我的年纪比人家也不过一半多了一点,有什么好着急的?”傅煜炀果然很洒脱地挥一挥手,表示这只是小事,不值得一提。   “说的也是!娶娘子还得花钱呢,大郎这会儿哪来多余的钱?果然是胡涂了。”金桥闻言,自己拍了拍后脑勺,自嘲地轻叹一声。   主仆俩不紧不慢地走回到住处,金桥便连忙去找他们仅剩的那两疋绢,准备拿去坊门边的小粮店问问可以换到多少大米。   此时的楚静茗也已经绕一大圈去了西市的米粮店买十斗米,半袋面粉,又让雁红把顺安公主才赏给她的东西分了一半出来,然后让驾车的马夫吴三郎转头快速地往延福坊而行。   京城里有数十个里坊,几乎照着隋唐时期的长安来规划,楚静茗也不止一次怀疑这个时空可能和原来的时空有什么相通之处,又或者曾经有其他历史很好的穿越者来过,不过也是想想而已,没有任何雄心壮志的她,才不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九娘子,小的已经跟街铺的士兵兄弟问到傅大郎君的住处,咱们是直接过去吗?”吴三郎透过车帘向车内的楚静茗问道。   “当然是直接过去,反正时间还早的很,回头也不怕母亲问起。”楚静茗点头问道。   楚静茗敢如此理直气壮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知道王氏从来不会过问她去了什么地方,更不会特意约束她的行动,大概是觉得她一向安份,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吧,再者,她还打算今天帮助过傅大郎君之后,回头就先去向自家大哥邀功,如此一来,万一嫡母对她自作主张的事不满,想责罚她的话,大哥自然会站出来替她求情。   马车缓缓停下之际,吴三郎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九娘子,已经到傅大郎君家门口了。”   “哎!巧香,妳去敲门。”楚静茗一边拉开车帘,好奇地打量着傅家的大门,一边对身侧的巧香吩咐道。   巧香立刻应声跳下马车,轻快地跑到门前敲打门板,许久,才听见有个急匆匆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来:“来了,来了,正忙着找东西呢,怎么还有人来捣乱?”   门‘吱呀’一声地开了一半,开门的人一见到巧香,顿时傻住了,他指着巧香,结结巴巴地道:“妳、妳、妳怎么找到这儿来了?!”随即又往她身后一看,又是一阵手忙脚乱,难道是小娘子的主人亲自上门来了?!这到底是谁家主子?!怎么这么凶残?他和大郎应该没得罪他们吧?!   “大、大郎,他们找上门来了!”金桥很是慌张地把门一甩,然后一路冲进屋里,边跑边喊道。   “金桥,你在慌什么?怎么如此没有规矩?大呼小叫地在喊什么呢?”傅煜炀从里面走出来,甚是不悦地斥喝道。   “就刚刚我们遇见的那位小娘子,她、他…。”金桥伸手指向门口,刚一回头,却发现一个小丫头跟着刚刚他见到的那个丫鬟一起走了进来。   “傅大郎君,你的小厮怎么这般爱喳喳呼呼的?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稳重,阿茗觉得还是把他换掉吧,让大哥替你找个稳重些的伺候你,不然在国子监里万一惹上什么祸事,那还得了?”楚静茗还真没见过这么爱大惊小怪的人,她见金桥连门都来不及关就跑进屋里,索性进门瞧瞧究竟了。   金桥一听到这句话,差点要跳起来抗议,还是傅煜炀及时把他拉住的。   “这位小娘子怎地自个儿进来了?寒舍简陋,实在不方便招待小娘子,况且某似乎与小娘子不认识。”傅煜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楚静茗,总觉得有种越看越熟悉的感觉,可是他又很肯定自己不曾认识这么个小娘子,等他再看向她身后的巧香时,心底才有些头绪,记得刚刚曾遇到汝南郡公府的马车,这个丫鬟不就正是从那马车上下来的吗?那么这位是汝南郡公府里的小娘子?照她这个年纪大小看来,好像也只有一位小娘子的身份符合她。   “我也不认识你呀!可是大哥认识你嘛,这样一来,我们应该就算间接认识了吧,巧香,妳去和雁红把东西搬进来。”楚静茗难得自来熟地自己就走进二进院的正房里,进门前还不忘交代巧香和雁红把她带来的东西搬进来。   傅煜炀对小丫头的自来熟感到有些无言,他无奈地摇摇头,便随楚静茗身后进了屋里,屋外还听到金桥非常激动的喊着:“哎!好多大米,还有面粉,这都是送给我们的吗?大郎,咱们今晚可不怕没米下锅了!”   “金桥…”傅煜炀明显带着警告意味的瞪了金桥一眼,随即看向楚静茗,叹道:“妳是楚家的九娘子吧?是妳大哥跟妳说我需要那些东西的?”   “不是呀!是阿茗刚刚不小心听到的,阿茗知道傅大郎君现在很需要,所以就替傅大郎君送来了。”楚静茗一脸纯真无邪地摇摇头,彷佛很无辜地回道。   “可是某不能收楚九娘子的东西,还是请楚九娘子把东西带回去吧。”傅煜炀深感无力地叹一口气。   “但是阿茗不能带回去呀,万一被母亲知道了,她会骂阿茗的。”楚静茗依旧摇着头,还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   “那妳怎么还…如今外面米价几何,某并不是不知晓,妳一个小娘子身上哪来那么多银两?总不会把妳存的例银都拿出来花掉了吧?”傅煜炀以为楚静茗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娘子,所以才舍得拿那些钱出来花费。   “没有呀,今天去顺安公主府做客,公主赏给阿茗一盒小珍珠,一对缠丝镶玉发簪,还有两盒御造点心,阿茗只拿两颗珍珠就换来那些大米和面粉,对了,也给你留一盒点心,公主府里的点心可好吃了!”楚静茗一边扳着手指,一边说道。   “楚九娘子,某与妳非亲非故,妳为何…”对我这般地好?明明就是初次相见的人,眼前的小人儿怎敢如此信任他?   傅煜炀不知道何故,心底竟因着楚静茗那双真诚纯净的眼眸,隐隐浮现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他拒绝过几个想要出钱出粮助他度日的人,却在这当下觉得如果就这么拒绝了她,自己岂不是要成为罪大恶极之人?   “唔…好像是不是有这么一句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你想想嘛,你和大哥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我们都没有见过面,但是呀!刚刚一听到你的声音,阿茗就知道是你,这算不算我们之间很有缘份?所以傅大郎君有难,阿茗自然要帮的呀!”楚静茗说得看似头头是道,可真要仔细一想,也算是一种强词夺理。   偏偏傅煜炀竟然选择相信她这一番胡言乱语,不过楚静茗说的那句诗词?…他思索许久,还真的没听过出自哪处,倒是佛寺僧人在化缘时,常会说些类似的禅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邀功   最后,楚静茗还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一堆东西留在傅家,回去汝南郡公府之后,她又很得意地跑去跟楚安霖显摆一回,让楚安霖很怪异地打量了她好几眼。   “妳怎么会跑去找傅大郎君?谁允许妳自作主张的?还有妳一个小娘子大喇喇地跑去人家家里,像什么样子?妳学的规矩就是这么教妳的?”楚安霖挑了挑眉,故作严厉地问道。   “阿茗本来也没想进去的啊!谁叫傅大郎君的小厮那么笨…门都不关就跑掉了,阿茗还以为傅大郎君出什么大事呢,心里一紧张就忘了不能随便进人家家里的规矩,况且他是大哥的朋友,难道大哥会跟一个品性不端的人做朋友吗?”楚静茗低垂着头,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但是天知道她怎么就不怕那个傅家大郎呢?甚至也不担心人家是不是什么‘人面兽心’来者。   “呵~妳这是拿我做挡箭牌呢!妳又怎知我不会有一时看错眼的时候?总之,此事可一不可二,还有下次,我便同母亲说不许妳再出门了。”楚安霖啼笑皆非地警告楚静茗了一句。   “大哥当阿茗是宝,别人未必这么想呢,大哥还是别去跟母亲说了,阿茗保证以后会乖乖的。”楚静茗缩了缩脖子,直觉王氏未必会听长子所言,甚至可能因此对她更加厌恶,万一还真的盯上她的话,她岂不是连点自由都没有了?想一想,还是先稳住自家大哥比较妥当。   再者,楚静茗已经感觉到最近她那位亲爱的三姐楚静蓉似乎不太愿意带她出门做客,但凡和楚静蓉有些交情的人更不会专程下帖子请她过府玩耍,楚静芸平日往来的世族千金虽有不少,可是她们愿意和有名气的楚静芸往来,却未必愿意看重没什么价值的自己,自然同样不会专程请她出席自家举办的宴会,所以楚安霖的这番威胁对她作用根本不大,她只是觉得不管王氏多么不重视她,她也不想用这种方法在王氏面前刷存在感的分数。   不过她不久前才向她家阿耶楚天华求得允许,日后如果她想出门,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就可以不必去跟王氏请示,大概也是知道王氏根本没在意过她这个小庶女,所以额外给予的一点补偿吧?而且王氏通常也不会注意到她在做什么事情,这与向来被视眼中钉的楚静芸又不一样了,楚静芸不管做什么事,王氏立刻能够得到消息,可是楚静茗好多次出门都故意快到宵禁之时才回府,王氏却从来没问过一句,看看这是什么差别待遇呀~。   “别人怎么看,我管不着,但妳是我的妹妹,我自然就能约束妳,不要以为我不在府里,便察觉不到妳那点小心思,吴叔虽有些拳脚功夫,但也只能应付应付那些小混混罢了,妳别总淘气,还拿自己的安危不当回事。”楚安霖看了自家小妹一眼,他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不过牵涉到自己的母亲,世人观念又俱是那般,他不便评议是非曲直而已,况且母亲不愿意做的事,还有他和父亲能尽力为妹妹补上,这丫头也不曾想过,如果没有父亲的吩咐,她能够使唤得动吴三郎?   “知道啦,阿茗以后不会淘气了,其实林嬷嬷也说过阿茗很多次,可是阿茗一个月才出去几回而已,京城里那么多地方可以逛,真的是怎么都觉得逛不完,自然就有些舍不得早回来嘛。”楚静茗极力忽略那突然袭来的一阵鼻酸,轻快地回了一句。   “总是自己要多注意一些,毕竟妳已经不小了,万一…算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还有,这段时间最好别再上街了,高大郎派人来说,京郊有人传出消息,说是河南一带的灾民陆续涌向京城,城外来往的人越发混杂,有些宵小趁机在那里作乱,说不定会出什么状况,京兆府尹严令城内百姓近日内若非必要不得出城,只不过…唉!这些事说与妳听也没用,妳又不会出城去哪里。”楚安霖说了一半,想到楚静茗又不可能出城,说了也是白说,便不再提了。   “哦!”楚静茗隐约有个念头,可是她不知道她猜测的对不对,她也知道楚安霖不可能跟她说太多,便只好向楚安霖道别,回了曲深院。   正如楚安霖所言,不少灾民直觉天子脚下好生活,于是都不约而同地往京城一带移动,京兆府不能拒绝他们的投靠,但是京城里的资源大部份都掌握在各个大户人家及商户们手里,他们也不可能强逼着人家无偿供给,赵瑀便是在此时一次捐出数十石的大米,还让阵营里的其他人动员其内宅女眷发起捐赠。   后宫妃嫔以皇后娘娘为首,同样捐出不少物资,而皇后娘娘觉得如果要吸引更多人拿出手里的东西,没有点诱因是很难的,于是向皇帝请求若有人能捐出一定的物资,便能得到相应的封赏,皇帝想了想之后,便也同意了,反正只是给个头衔,又不用花钱,没什么不好的。   于是皇旨一下,许多公侯世家的动作慢慢多了起来,一个两个地跟着捐衣捐米,反正不管是真心抱持着替朝廷分忧解劳的想法也好,或者想藉此赚点名声爵位也好,总之还果然有不少人纷纷慷慨解囊,捐出自己手里的衣物米粮,而如申国公府、沛国公府等,当家主母更派出府内有闲暇无要紧差事的婆子小厮到城门外煮粥布施。   接着,赵瑀又向皇帝请旨,言其愿代朝廷到江南一带堪察灾情实况,彼时,江南已有许多地方因灾乱而聚集起一批专门打家劫舍的匪徒,扰得人心惶惶,各地县衙除了要安顿弱势灾民,还要分心剿匪,地方官员的情况足可用心力交瘁来形容。   不说其他人家的内宅如何,且说汝南郡公府里,楚静蓉把自己搜罗来的大米、小麦分出了一大半,私下交与赵瑀,所以才有先前赵瑀能一下子捐出许多大米的事情,另外一部份,她则是一半给母亲王氏,以汝南郡公府名义捐出,最后的一部份则是以高价赚了一笔,别看这一部份的数量好似不多,但与平和的时期比较起来,也是赚了两三倍有余。   至于楚静芸和楚静茗姐妹俩,因为手里的东西不可能交与王氏,所以她们干脆全送到更有办法好好运用这些物资的顺安公主手上,顺安公主也没想到这俩丫头的赚钱本事都这么好,当然她真正想的是楚静芸不但自己的经商本领高,连教导出来的妹妹也不差,于是就应允了等灾情结束后,她也会替她们向皇帝讨要赏赐,绝对不会亏待她们姐妹俩。   赏赐不赏赐什么的,楚静茗并没有放在眼底,但是她知道很多穿越文的情节里,这种时候正是决定穿越女主能不能走上美好人生的一个转折,所以趁着楚静芸没注意的时候,她趁机向顺安公主请求,希望到时候只要提楚静芸一个人就好,反正她的年纪还小,不必贪求这么点名声,而且如果姐姐的日子过得好了,想来她的日子也不会太差的。   当时,顺安公主直笑她古灵精怪,还问她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什么秘密,所以故意要帮助她五姐的。   楚静茗见顺安公主的语气虽然很瞹眛,但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她心里突然觉得有种很轻松的感觉,因为她知道顺安主的态度已经摆明着是支持楚静芸和李慕启两人的,偏偏之前一直找不到很好的时机,只能一直拖着不作为,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若还放过它,岂不是傻子?不过她还少估算到一点,就是顺安公主因她的这份聪明识时务,便顿时又多了几分好感。   其实一直以来,顺安公主对楚静芸的印象一直都很不错,不然凭楚静芸姐妹俩这般在贵人面前隐隐比其他人受重视的情况,要说没有人不眼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但是顺安公主一直对自己看人精准的眼光极有信心,又有她向来疼爱的表弟帮着说话,所以不管什么流言传到顺安公主耳里,她都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这大概也算得上是一种护短的表现吧?   京城外的布施仍旧每天进行着,但是‘人多是非多’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任何时空,大约布施十多天之后,因为灾民人数骤然增加许多,好些总是吃不到东西的灾民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地当场吵闹起来,而且据他们的控诉,是因为看到有不少城内的百姓也跑出来跟他们抢东西,这种事在他们眼底是绝对不可饶恕的,因为那些人还有家可住,自然也有米粮可吃,凭什么出来跟他们抢?   一直吵到后来,情势变的让守城门的士兵差点反应不及,因为他们没想到这种时候还有人要趁乱滋生更大的事端,也不知道哪个人先起的头,很快地几十个人混打成一团,任凭其他人怎么喊叫都没有用,还有几个明显势弱的大户人家,连棚子都被人围了起来,不让里面的人逃出出去。   等到收到消息的府尹请动金吾卫营军队前来支持时,混乱的群众已然闹出几条人命,士兵连忙先行护卫那些大户人家里跑出来凑热闹的女眷和重要人员回城,然后才用武力镇压住情绪依旧激动的灾民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 错愕   等到象征灾难即将过去的一场暴雨开始后不久,楚静茗才从巧竹那里知道先前京城城门外发生的大事。   “婢子的阿耶说,那天死了的几个人当中,还真有不是远地来的灾民,不过据衙门查到的消息,他们也不是出城去跟灾民抢东西吃的,而是打算去附近的县城找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米粮可买,其实好多家里没存粮的人都会这么做,偏偏就他们倒霉,居然选在那天出城,结果刚走出城门就让那些灾民误会他们的目的,衙门不好判断谁对谁错,那几个人家里又尚有老弱妇孺,也不能放任不管,左右又是一个责任了。”巧竹如此对楚静茗等人说道。   “幸亏是菩萨有灵哪,没有放弃大隋朝的百姓们,如今又开始下雨了,等这阵雨过后,城外那些人应该也会转回他们的家乡,想来是不会再出什么大事了。”林嬷嬷双手合十,千幸万幸地说道。   “是呀!只是没多久又是冬天了,今年的春秋两季都没有播种,也不可能有谷物收成,那些人回去家乡之后,真的就没有问题吗?”楚静茗倒是没有林嬷嬷这么乐观,难道灾民们回家就有吃的了吗?如果有的话,之前又为什么离开?   “当然还有许多事要做的,只是对他们来说,家乡终究才是自己生长的地方,他们无法抛弃,不过听说京兆府和沿途的衙门都会陆续分发一些东西给他们,等回到了各自的家乡,当地也会按情况补偿他们一些东西,如此一来,至少能保证他们冬天的温饱无虞。”巧竹连忙为楚静茗解说疑惑。   “原来如此,看来朝廷对百姓们还是挺有心的。”楚静茗点点头表示理解。   “可不是嘛,虽说这种天灾并不多见,但算起来,每隔三五年总会发生一次或大或小的旱灾或涝灾,那些官员也不是光领俸禄不做事的,若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又怎么能得民心?”林嬷嬷对这种事见多了,倒不似几个小丫头那般希奇。   “婢子知道,婢子小的时候也遇到过一次,不过那次是涝灾,一连十多天的大雨,使得几条大河的水一下子满出河道,把许多田地都给淹没了,那些稻壳小麦一点也不剩地跟着水流走了,结果就跟这次一样,每个地方都有好多人饿死,还有很多人被大水冲走,下落不明。”巧香点头应和道。   “唔…。”果然天灾人祸之类都是超级大麻烦,楚静茗如此想道。   “不说这些堵心的事,老奴听曹嬷嬷说,兴许再不久咱们家又要有喜事了。”林嬷嬷挥挥手,把几个小丫头的心思给拉了回来,然后说道。   “嗯?是什么喜事?大哥的婚礼不是还要等两三年?难道是二哥的亲事已经定下人选了?二婶婶看中哪家的小娘子?”楚静茗莫名不已地反问道。   “老奴确实听说二郎君已经与常郎中说妥了亲事,只等年后就会正式请冰人去提亲,不过这会儿要说的可不是这一件,而是三娘子的亲事,昨日宫里不是召见夫人和三娘子吗?听说皇上已经准备要为三娘子和四皇子赐婚,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很快就有圣旨传达。”林嬷嬷说道。   “赐婚哪…也就是说三姐要做皇子妃了?”楚静茗面上虽是一副惊喜的模样,但心底丝毫不觉得讶异,只觉得楚静蓉总算达成她此生的重大目标之一,不过恐怕接下来就会想着怎么打压楚静芸了吧?   “不过可能没那么快迎娶过门,毕竟三娘子上头还有两位兄长,虽说皇子迎娶正妃算得上一件大事,但即使可以不必论及二房的排行,却也绝对不能越过大郎的亲事,老奴记得四皇子与大郎同年,所以想来三娘子还能有三年多的时间准备嫁妆。”林嬷嬷点了一下头后,随即又说道。   “是吗?”楚静茗记得楚静蓉的记录里,赵瑀确实是在弘元二十三年之时才娶了郑氏,接着不到半年的时间,又再度大婚迎娶楚静芸进门,她还以为是赵瑀为了要等楚静芸及笄,又可能楚静芸曾跟他提过什么要求,所以才将亲事拖了那么久,原来不是她想的那样吗?不过说起来,她记得原本该嫁给赵瑀的郑氏,今年好像也是十四岁?嗯…这样子看来,林嬷嬷的说法应该没错了。   林嬷嬷得来的消息还没在府里传开的时候,汝南郡公府已经迎来宫里的圣旨,而且还是同时来了两道,一道正是为楚静蓉和赵瑀赐婚的旨意,另一道却是册封楚静芸为正五品宜芳县君的旨意。   楚静茗听着内相宣旨之时,眼角偷偷觑着王氏一眼,只见她手指泛白地紧紧捏住袖口,可想而知,此时的她心里有多窝火了,连女儿将要成为皇家媳妇的喜事都不能盖过那份怒意。   “晚上大家都去松园用膳吧,今日喜上加喜,老夫人同意和晚辈一起庆贺一番。”楚天华送走了内相,转身对陆续站起来的众人说道。   楚天齐等人纷纷应和下来之后,先后都离开前院,楚天华看了还在原地的几人一眼,才道:“五娘,等等到我书房来一趟,为父许久没和妳说说话了,趁着今日无事,我们父女好好聊聊。”   显然楚天华已经发觉到二女儿竟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拥有了一份对她这个年龄、这个身份的小娘子而言,算是极大的财富,但是他没有莽撞地直接质问。   “是,阿耶。”楚静芸深吸一口气,镇定地躬身向已转身走向月洞门的楚天华回应道。   “死丫头倒是好本事…可惜,妳再有本事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王氏走到楚静芸身边不远处,咬牙切齿地低声抛下一句话后,依旧又是那副端庄高贵的模样,领着丫鬟婆子们离开了。   楚静茗看着王氏声势浩荡地回了安榴院,又看着楚静芸往主院的安和轩走去,她轻轻地吐一口气,然后也准备回去曲深院…。   “九妹,到我院子去。”楚静蓉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地喊住将要离去的楚静茗。   “哦!”楚静茗心里有些紧张地应了一声,半低着头跟在楚静蓉身后。   不出楚静茗所料,一走进芙蓉轩正房,楚静蓉劈头就问了一句:“妳知不知道五娘捐出去的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这…阿茗不知道。”楚静茗害怕地捏着衣角,摇头回道。   “不知道?妳不是时常跟她在一起吗?怎么?她如今得了好处,却没有妳的份,妳不生气吗?不嫉妒吗?还是…根本就是妳们俩连手想要陷害我?!”楚静蓉一张娇美的脸因为怒火难忍,双颊透着一片红晕,她怎么也料想不到,抢走了楚静芸的位置,那女人还有本事可以借着另一件事翻身,前世,楚静芸不曾被册封什么县君,而是直接被赐婚给了赵瑀,可是现在呢?她自以为是的成功又有什么意义?那个女人反正更向上一层了!   “阿茗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楚静茗心里明白,要是让楚静蓉知道楚静蓉能够被皇帝赐封爵位,其中当真的有她一份功劳的话,可能不会只是站在这里骂人而已,说不定还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所以她不敢说漏半个字,但她也不晓得楚天华那个便宜爹又会从楚静芸的口中问到什么…怎么办呀?变脸的女人真的好恐怖~~。   楚静蓉一直瞪着楚静茗低垂的头,她会相信楚静茗对楚静芸做过什么事完全不知情,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这当下她也没有证据证明楚静茗的无辜,于是在屋里沉寂了许久之后,才听到楚静蓉语气阴森地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最好妳是真的不知道,不然的话…妳、等、着、死、吧!滚!”   “哦~。”楚静茗被楚静蓉突然又阴沉几分的脸色给惊着了,此刻的她绝不敢怀疑楚静蓉所说的话,可是她能怎么办?还是先逃开这会儿的困局再说吧。   楚静茗一边想着一边飞快地跑了出去,一路来到花园里的小径上,她才忍不住腿软了下来。   “娘子!”巧竹和雁南连忙冲上来扶住了楚静茗,一脸着急地喊道。   “娘子没事吧?!三娘子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可怕?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万一…万一…娘子,五娘子被皇上册封的事,真的跟妳没关系吧?”雁南越说越觉得心慌意乱,要知道有些女人狠起来也是不择手段的,她现在只能祈祷自家娘子跟这件事没半点关系。   “娘子怎么可能知道五娘子在做些什么?就算她想帮五娘子的忙,也得有那能力才行啊,雁南别在那里乱想了,我们快点送娘子回去吧。”巧竹有些气急败坏地喊着开始胡言乱语的雁南,两人七手八脚地将楚静茗扶回曲深院。   那一日下午,楚天华与楚静芸在书房的言谈内容到底有那些,汝南郡公府的人都只能打探到一点点,就是楚静芸出来之后的表情非常轻松,看不出丝毫有受过楚天华责难的情绪,连王氏也不曾得到丈夫的一句解释,好像楚静芸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之事。   但是王氏和楚静蓉又怎么可能真的接受这样的结果呢?尤其是楚静蓉,她知道从父母亲那里已经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于是就只好找上刚升任为未婚夫一职的赵瑀,希望从皇宫那里得到一点蛛丝马迹。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一定有童鞋觉得奇怪唷,为什么是县君而不是县主呢?其实这也素有根据滴,因为古代人对于爵位的册封其实没有童鞋们想滴那么容易啦,尤其是像公主、郡主、县主这种只有皇室女才能得到的爵位,而且在某些朝代,县主可是皇室之女基本的爵位,位高正二品,皇帝怎么可能随便给外人?倒是封给外命妇的县君啊,乡君啊这类,多的跟地上的大白菜一样,所以呢…这里当然只能给县君的品级了,不过好歹也是正五品嘛,要知道古代人当官,多少人一辈子都爬不到五品官呢。   不过看来看去好像只有清朝才不把姑娘当姑娘,宗室里总有一大堆连品级都捞不到的妹纸,除非外嫁蒙古…所以清朝很多远嫁蒙古的都是多罗格格(县主或郡君)、固山格格(县君),哪怕皇帝没女儿也不会送妳一个公主当,至于其他朝代嘛~大概因为人都死的早,所以才没这个分饼不均的问题吧?@@?   ☆、第五十二章 揣测   楚静蒨随着何氏回到何氏的院子里,刚接过琥珀送上来的茶水,突然就一个愤然地重重放下杯子,怒道:“三娘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四皇子宁愿选她,却也不肯看我一眼?”   “小声一点,妳是怕没人知道妳那点心思,是不是?”何氏冷冷地道。   “我就是不服气!还有五娘怎么就入了贵人的眼,还封她为县君,日后我们见了她,岂不是还要向她行礼?大伯母一直对她恨之入骨,难道真能忍得下这口气不成?!”楚静蒨愤愤不平地道。   “不管妳大伯母能不能忍得下来,那都不关我们的事,如今三娘的亲事既然有着落了,我还得赶紧替妳相看人家才好,总不能大房的几个嫁的嫁,娶的娶了,做为三房嫡女的妳却无人问津吧?”何氏心里一边想着该找何等条件的郎子才能让别人刮目相看,一边安抚着楚静蒨。   “我不要!阿娘找的那些人家都是一些四五品小官的家世背景,那种人家怎么能配得起我的身份?!我未来的夫家就算不能是皇亲国戚,好歹也该是公侯世家吧?阿娘难道没请大舅母替我寻一寻吗?”楚静蒨甚是不满地驳斥道。   “怎么没找过?只是杜娘子正好也要相看人家,妳姨夫姨母去得早,如今也只剩杜娘子这么一点血脉,原先我和妳大舅母还想着如果能让妳大伯母看中意的话,把她许配给大郎也是极好的姻缘,哪里知道…那日听说了张二娘子的事之后,妳大舅母只能歇了心思,专心一意地替杜娘子寻亲家,务必早日把这个烫手山芋给嫁出去,又哪里还有余力替妳打探?”何氏无奈地叹道。   如同张氏一样,何氏也想过把姐姐的女儿杜琳嫁给楚大郎的心思,可惜杜琳是孤女,幼时因父母死后,杜家已无他人能扶养她,才会寄居在延安郡公府内,虽说生得眉清目秀,但是脾气有些孤傲,何家大郎与她年岁又相差甚多,才没娶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小表妹,再说…延安郡夫人心里肯定也不想让儿子娶一个对儿子对何家都没有帮助的孤女为儿媳妇。   延安郡夫人都不愿意的事,王氏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呢?也只有何氏才会觉得这一条路可行,幸好她没有继续一意孤行,不然到最后难看的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怎么不能?!琳表姐的身份不够高,大舅母可以先替我找呀!等日后我找到好郎君,我不介意让琳表姐入门为妾,而且还能做个贵妾,难道不必将来嫁去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更好?”楚静蒨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样子…好吗?妳不怕妳琳表姐将来分了妳的宠?她虽然长得没妳好看,性子也不如妳,但是凡事总有个万一不是?”何氏心思一动,她想着自己和娘家大嫂怎么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个办法?说的也是呀…依杜娘子的条件,在京城里想要嫁为正室,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如果做贵妾,那就容易多了,而且大嫂还能省一笔嫁妆,她能有不乐意的吗?只是万一杜娘子不肯呢?何氏琢磨着的同时,也道出了这个疑问。   “如果是寻常人家,琳表姐自然不会愿意,但如果是皇子或王子呢?做皇室子弟的侍妾应当不至于辱没她了吧?要不然叫大舅母想办法把她送给信王世子,我听说信王世子妃过门三年尚无子嗣,信王妃正在物色合适的小娘子给世子做侍妾呢。”楚静蒨高傲地扬起下巴,说道。   “是吗?我倒也隐约听说这个消息,若能让信王妃看上的话,自然是好的,就怕信王妃不喜欢太过有主见的娘子。”何氏皱着眉头,想了这一样,又想了那一样,想来想去,她决定过两日回娘家一趟,跟娘家大嫂商量一下是把杜娘子送进信王府好呢,还是日后跟着四娘去夫家好?   “人各有所好嘛,阿娘就不必操心了,阿娘还是替我想想哪家郎君更适合我吧!如今两位皇子是摆明着指望不上了,我想着韩家二郎或管家三郎都是不错的人选,阿娘不如着人去探探两家的口风?”楚静蒨一下子就点明了她中意的对象,显然她是早知道自己不可能嫁进皇家,所以暗中又寻了合意的对象,还一挑就是两个前途大有作为的郎君,她却不想想她的身份是否配得上人家?还有人家是不是能看得上她?   “这…妳让我想想吧,这两家人都不是好相处的,尤其是文成郡公府…。”何氏闻言,忍不住暗自眉眼一跳,心道女儿确实好眼光,若真的能攀上这两家其中一家,倒也是不错,但是想要让对方主动提亲,似乎有些难度?不过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再有难度的事也得办成。   “不会的!管四娘子从那日宴会之后,就恨极了三娘和五娘,后来一次在其他府上的宴会,我曾遇到她,当时我就对她表明我和她的立场是相同的,所以现在我们俩交情极好,而且还是她透露出管三郎还未有婚配人选的消息,我才想着考虑管三郎的,管四娘子曾说如果我能做她的嫂子,那是再好不过了,她也好几次在文成郡夫人和管三郎面前说过我许多好话,阿娘尽管放心叫人去问问吧,我觉得成功的机率不低,至于韩二郎那里就更容易了,大哥与他是同窗,又有许多共同往来的人家,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少,他对我非常温柔有礼,说不定心里早有意动,只是我年纪未到,他才没向他母亲提起而已。”楚静蒨自信满满地说着,好像什么事都已经掌握在她手中似的。   “我可没妳这么乐观,再说能不能成也得看长辈的意思,哪是你们做晚辈能左右的?好了,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妳先回去歇会儿,晚点记得去太夫人那里用膳。”何氏自然不可能对楚静蒨的话全盘信任,而且她心里在剎那间又想到一个更好的人选。   何氏也是想到卫国公夫人正是英国公的嫡亲妹妹,而英国公呢,娶的又是沛国公府先前嫡出二房的小娘子,至于沛国公府的地位,那自是不必说了,但论起亲疏远近,与皇后同为沛国公府娘子的英国公夫人不是更亲一些?这一点只看李慕启多年不在京城,还能得皇上慧眼,就能看出些许端倪,所以真要说最好的女婿人选,那自然是非李慕启莫属了。   竹园的锦逸堂里,楚天齐一家人也围坐在一起讨论着今日这两道圣旨的事情。   “我早就有耳闻四皇子中意三娘的事,没想到果真不假,还有五娘册封县君的事也很叫人意外。”楚天齐叹气地说道。   “阿耶,阿莲刚听圣旨里的意思,前段日子的旱灾,五姐捐出了不少米粮衣物,我想那应该也是一笔为数不小的银两吧?五姐哪来的钱?难道是陈姨娘私下给的吗?还是说大伯父平日就给了她许多私房钱?”楚静莲好奇地问道。   “这种事我怎能晓得,况且无论她当初捐赠的钱是从哪里得来的,她如今得到真正的好处已是必然之事,你我再去说那些有用吗?”楚天齐绷着脸,说道。   “确实是无用,而且因今日之事,想必大房又要生不少事端,六妹若无事的话,还是少往那里去,虽说与三娘五娘交好对妳多少有些好处,但眼下尚无须着急,五娘捐米捐衣之事,妳想知道,大伯母和三娘比妳更想知道,所以咱们不必去淌这趟浑水。”楚安淮也附和着说道。   “我说嘛,原来是三娘得了大机缘,难怪大嫂和大郎会看不上张二娘,非要挑崔大娘子做媳妇了,唉~倒是叫我白做好人。”张氏幽幽地叹一口气。   “哼!妳那算什么做好人?!简直不知所谓,二娘那什么品性?大嫂能看得上?大郎能看得上?妳觉得好?觉得好怎么不说给二郎?二郎还是妳自己儿子呢。”楚天齐轻哼一声,很不客气地数落道。   “那是因为大郎和二郎在咱们府里的地位不一样呀!如果、如果…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把张二娘说给二郎?”张氏咬了咬唇瓣,心虚地强辩道。   “张二娘的事就不必再提了,还是想想我们以后的立场吧,三娘将要成为四皇子妃,阿耶也许该去打探一下大伯父的意思,免得日后引火上身,别以为做皇子的外家就一定是好事。”楚安淮皱着眉头,语气平淡地说道。   “二郎说的是,这事为父会再去同你大伯父商议一二。”楚天齐点点头,表示这件事他已经记在心里。   一家人说过家常琐事之后,楚天齐便让楚静莲先去休息,等到晚膳前再过来一起去松园,待楚静莲离开后,夫妻俩又与楚安淮说起他们已经确定的儿媳人选及后续的进展。   因尚书省六部官员都在一个地方办公,互有往来,所以楚安淮的未来岳丈常郎中与楚天齐颇有些交情,双方家长都很了解对方的家庭环境,所以这桩婚事可说完全没有任何困难之处,楚安淮还曾见过常氏一面,谈不上国色天香,但也算温柔婉约,楚安淮不打算在内宅一事费太多心神,所以娶什么样的娘子对他来说都差不多,只要别总给他惹事生非,他就觉得很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家宴   松园里,酉时未到,在正院中央的主阁里已经摆上两张长桌,正中央前方还有一张小方桌,即为主位。   酉时初,楚家众人陆续来到,按男女分坐两张长桌,由长到幼往远处依序而坐,楚静茗的位置便在楚静莲和楚静萍中间,楚静萍今年不过六岁,为三房唯一庶出的孩子,生母黄氏,是个比二姨娘更加透明的人物。   三房看似没有什么复杂之处,但楚静茗觉得这只是表象而已,她的那位三叔父极少在家,听说外面的‘相好’好几个,谁也不知道他当天晚上会在哪家过夜,不过自家阿耶也真有本事,才半天功夫就能够把他的好弟弟从不知名的地方给揪回来参加宴席。   太夫人一出现,楚天华就领着众人起身向太夫人行礼请安,太夫人淡淡地令众人起身回座后,就坐到主位上,默不作声地把所有人扫了一圈。   说起这位太夫人,楚静茗至今也只有见过两三次,太夫人虽不管内宅事务,也很少走出松园的活动范围,但只要是全家人都必须出席的场合,太夫人从不会矫情藉词不出席,楚静茗穿越至今,第一次拜见太夫人是在去年中秋夜之时,汝南郡公府按例举行团圆夜宴,太夫人正装出席,她远远看去,老人家神态平和,气色甚佳,第二次则是大年夜的时候,太夫人不但参加了当晚的团圆盛宴,还要领着楚家的所有男丁前去家祠举行祭礼,当然家祭这种大事,小娘子们是不参加的,所以楚静茗那晚只在宴席上见到老人家,还领到一个小小的红包,虽然看着不起眼,却是分量十足的黄金如意…真的很小的那种。   但是以往看起来很和善的太夫人,今天的脸色却显得有些严肃,楚静茗心里琢磨着,该不会是楚静蓉被赐婚与四皇子,还有楚静芸册封县君的事,让老人家起了什么不安吧?毕竟她觉得这位太夫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很享受平静生活的人,所以面对将来可预见的情况,老人家心里没有忐忑是绝无可能的。   楚静茗坐的这个位置看不到楚静蓉的表情,所以她也不知道楚静蓉那个前世里,当初楚静芸被赐为荣王侧妃时,太夫人是什么样的反应,因为楚静蓉似乎并不会记下这种显然很琐碎的小事。   而此时的楚静蓉确实也正纳闷地努力回想她上一世时,汝南郡公府接到楚静芸被赐婚与赵瑀为侧妃时,府内众人的反应,她记得皇帝赐婚的日子比现在晚了一年左右,而当时候的自己和母亲都因为那个赐婚旨意感到非常嫉妒和气愤的,父亲与兄长的态度倒是很平静,似乎早就知道那件事一般,至于二房和三房的人自然也是有人眼红,有人忙着巴结,想来想去,情况好像和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只有太夫人的反应,前世时,太夫人并没有对楚静芸成为荣王侧妃一事有什么特别的看法,甚至父亲也没有为此特地备宴庆祝…到底为什么呢?   楚静茗正在心里猜测着太夫人会说什么的同时,宴席也已经过了一半,上座的太夫人突然轻轻地放下筷子,筷子敲出来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我们汝南郡公府自几十年前被太武皇帝选上而入宫为淑仪的姑祖母之后,就不曾再有娘子得此大机缘,如今三娘能被皇上赐婚与四皇子为正妃,这是三娘的福气,也算是汝南郡公府的造化,再加上因赈灾有功而被册封为宜芳县君的五娘,日后还不知道多少人要眼红我们的好运,但…这就表示日后你们在府内在府外的所作所为都必须更加小心谨慎,万一谁做出什么败坏门风之事,那不仅是我们自家人丢脸而已,还会让人觉得是在打皇上的脸,你们明白吗?”太夫人的语气平顺而淡然,丝毫感觉不出她是喜还是忧,亦或者是悲…。   “儿等谨记母亲教诲。”楚天华连忙再度起身,又跪拜行礼,极为慎重地回道。   席上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反应,只是因身份不同而称呼不同罢了。   “我老婆子对朝廷上的事不懂,但我还知道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有些事情哪…不该我们想的,最好别贪求。”老夫人最怕的是儿子们会在半推半就之下选了立场,哪怕皇帝故意想把他们绑在四皇子那条船上,但她却觉得最终结果还是取决于长子和长孙的态度。   只是身为皇子妃的外家,真的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因为若皇子本身安份守己,自然能够平安顺遂,但是有哪个做皇子的会真的没有野心?如果一朝起了异心,最先倒霉的自然是他的妻妾儿女,再来呢?皇子妃的娘家人也不可能毫发未伤,除非是立场绝对坚定的皇帝一派,否则贬官流放事小,要是抄家灭族那就是大事了,太夫人心里不安稳,偏偏又不能在这当头泼自家人冷水,真是叫她有苦难言哪~。   太夫人想到的事,也是楚静蓉还不曾想到的,就是正妃的娘家和侧妃侍妾的娘家在地位上绝对有很大的不同,因为没有哪户懂规矩的大户人家会把侧妃侍妾的亲戚当成自家人,哪怕是身份高贵的皇家也是如此,要不然后宫那么多妃嫔,岂不是有不少人都能自称‘国舅爷’了?前世的太夫人不在意做为侧妃的楚静芸,是因为她认为侧妃的品级再高,依旧是个妾,就与一般人家所纳的贵妾是一样的地位,她也不会猜想四皇子称帝的可能性有多少,因为不管四皇子是什么样的身份,楚静芸这个‘贵妾’的身份都已经注定改变不了了。   太夫人想了想,又叫王氏和楚静蓉留下来陪她说几句话,然后挥挥手让众人离开。   楚静茗一边走,一边回头望向留在那里,正慢慢随着太夫人往正房走去的王氏母女,心里忍不住摇头兴叹,她想太夫人不是不知道自己长媳是什么样儿的人,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稍晚,王氏和楚静蓉才离开松园,只是母女俩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后来有好事的婆子透露,太夫人在屋里很严厉地警告王氏母女绝不要想着自己成了皇室的媳妇和外家就能耀武扬威起来,以为凡事都可以为所欲为,还叮嘱楚静蓉日后对于四皇子的侍妾只能大度接容,不要想着学她母亲打压两位姨娘一样,要记得皇家不比一般的公侯世家,由不得她任性。   下午,楚静芸当着楚家众人的面前接下册封圣旨时,她心里万分意外,尤其是当她注意到当时与她一起交出不少物资给顺安公主的楚静茗竟然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更是十分不解。   但是等不及她去向楚静茗诘问真相,父亲已经对她所做的事感到质疑,还当下就找她去书房详细询问了许久。   楚静芸不敢对自己的父亲有所隐瞒,事实上在父亲强大的气势和巧妙的套问之下,她根本也不可能瞒得住多少事,勉勉强强地保留住自己的一小部份财产和楚静茗已有私产的事,只向父亲坦白她用大姨娘的私房钱开了一间饰品铺子,因为式样精巧别致,利润可观,所以她才能存下一笔银两,因为听说朝廷募捐,她才拿出一部份的利润加上楚静茗提供的一小笔私房钱,买来许多大米棉布,但是又不想嫡母知道她身上有钱,便将东西都交给顺安公主处理,她也不知道顺安公主会替她讨来这么大的赏赐。   “妳说九娘也有捐米捐衣?那为什么这次封赏没有九娘的份?可是妳向公主瞒了九娘的事?”楚天华听了楚静芸的解释,自然也想到楚静芸深感不解的疑点。   “阿芸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阿芸也不知道为什么九妹没有得到赏赐,明明是我们一起把东西交给公主的,若是只有阿芸一个人做事,那还有可能瞒得了公主,可是根本没有啊。”楚静芸摇摇头,一脸茫然地说道。   楚天华还是愿意相信楚静芸的,而且他仔细回想一下刚刚圣旨宣读的时候,好像也没有感觉到身后的人有任何异样,当然这是指除了一向对次女极为不喜的妻子和长女,所以他可以大胆猜测小女儿应该是知道原因的。   “算了,反正圣旨都下了,我们也不可能再替九娘讨要什么,不若等过一阵子,为父再替妳补偿她吧,不过妳在妳母亲还有三娘面前,最好要再多恭敬一些,妳母亲她对妳…我想妳也应当了解的。”楚天华微微地叹一口气,既然都是他的女儿,哪怕小女儿曾经极不受他重视,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不是个偏心的父亲,不会真不把小女儿放在心上,要不是那孩子以前那个性子…唉~还好如今已经扭转过来了,他是该多注意她一点,免得又走歪了。   “阿芸明白,阿耶放心吧,阿芸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让阿耶为难。”楚静芸点点头,乖巧地回道。   等楚静芸离开后,楚天华就想着要送给小女儿什么东西做为补偿比较好?至于他和楚静芸在书房里的谈话,因为他的书房属府内重地,除了信任的管家下人,谁也不能靠近,所以并没有流传出去的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陷害   楚静蓉想法子让人传消息给赵瑀之后,赵瑀很快就着手查探了,他在宫中生活十多年,不说母妃高氏的手段,便是他自己多少也收拢着一些可用的人手,所以仅仅几天的功夫,楚静芸因何受封为县君的缘由已经被人专程送到楚静蓉手上。   楚静蓉看着那一张记载消息的字条,双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须臾,她气愤地将纸揉成一团,丢到地上,恨恨地道:“楚静茗!妳果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欺骗我,我绝对饶不了妳!绝对饶不了!还有楚静芸,妳别以为被皇上封了县君,我就真动不得妳,等着吧!我一定会叫妳尝到身败名裂的滋味。”   楚静蓉气愤没有多久,她就很快地冷静下来了,然后独坐在桌边,一手轻轻敲着桌面,心里暗暗琢磨着如何才能给那两个该死的丫头一点苦头吃。   隔日一早,楚静蓉来到安榴院,和王氏两人在房里商谈一个多时辰,然后又从容地离开那里,只是站在她近旁的丫鬟婆子都能明显地看到她脸上的冷笑,让人莫名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日子看似平静地又过去一个多月,楚静茗看到楚静蓉待她的态度依旧极为冷漠,但也感觉不出有什么怨恨或厌恶之意,她还以为事情总算平息下来了,却在此时,安榴院突然发生了一件事,二姨娘不知何故摔破正房里的一件珍贵摆饰,王氏大怒之余,竟要求二姨娘必须赔偿五千两银子。   “夫、夫人,婢妾手头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银两,求夫人大发慈悲,婢妾真的不是有意打破那只花瓶的。”二姨娘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苦苦哀求道。   “妳没有不要紧,说不定九娘那里会有呢…。”王氏靠着椅背,语气冰冷又嘲讽地看向二姨娘。   “怎么可能!?九娘不过是个孩子,她哪来那么多的银两?夫人,婢妾愿意一辈子替妳作牛作马,求夫人饶恕婢妾一回吧。”二姨娘挪动双腿,俯身向前,泪流满面地道。   “能不能饶过妳,还得等九娘来了才能决定,妳何不再等等?”王氏冷笑一声,便转头不再看二姨娘。   楚静茗听到安榴院丫鬟的传话,她万分震惊地跑来安榴院,一口气还未平顺下来,就看到二姨娘哭哭啼啼地跪在那里请求王氏的谅解,而不远处则是碎裂成一地的瓷片。   “母亲,妳急着传阿茗过来,是不是姨娘做错了什么事?”楚静茗心中惶惑,只能跟着跪下来,询问道。   “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二姨娘她摔破了我珍藏多年的一只花瓶,那只花瓶还是当年随我陪嫁过来的,如今已经找不到这样的珍品了,但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她必须赔偿我的损失。”王氏指了指地上的瓷片,说道。   “赔钱…夫人要姨娘赔多少钱?”楚静茗心底一拧,脸色有些发白地盯着那些瓷片,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多,五千两就够了,虽说当年买它进来也不过五百两,但是念在它陪了我几十年的日子,还有世上已绝迹的无价,五千两实在不算什么。”王氏淡淡地回道。   “可是…姨娘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楚静茗身子一顿,这岂不是摆明了在挖坑给她跳吗?二姨娘手里哪来的钱?还特地把她找来…目的是想试探她手里有没有钱吧?   “她没有…九娘难道也没有吗?二姨娘是妳的生母,难道妳舍得她被我卖出郡公府?如此一来,说不定妳们母女日后都将不得相见了。”王氏绝情地说了一句。   “母亲要卖掉姨娘?!不!不可以,母亲不可以卖掉姨娘!”楚静茗脸色一白,王氏的心太狠了,居然直接用卖掉二姨娘来威胁她!!   “夫人,请看在九娘的份上,不要卖了婢妾,千万不要卖了婢妾,婢妾会想法子还那五千两的,求妳!求求妳了!”二姨娘闻言,顿时害怕地快要昏过去了,眼前只靠着最后一点希望在支持她。   “但是我现在就要那五千两,等妳还钱?妳拿什么还?妳所有的一切难道不是我给妳的吗?拿我的东西来还我,妳倒是打的好算盘,九娘,想来妳应该已经明白我的意思吧,救?还是不救?就在妳一念之间了。”王氏完全不受眼前的一切所影响,她只是瞇着眼,对楚静茗说道。   “阿茗哪里可能有那么多钱?阿茗在府里能吃好的,用好的,全是仰仗母亲和姐姐们的一点怜悯,如何能有那么大一笔银两?”楚静茗低下头,艰涩地咬了咬唇瓣,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她只能先保护住自己,不是她不愿意救二姨娘,只是她没有办法。   楚静茗又不傻,看了那么多宅斗文,她才不相信王氏想出来逼迫她的手段只有这样而已,而且就算她真的承认她手里有私房钱,难道不必解释那些钱的来处吗?到时候她又该怎么解释?如果照实说的话,还得把楚静芸又牵扯进来,还不一定能让王氏满意,楚静芸有穿越光环保护,肯定能保住自己的东西,可是她呢?叫她从此又变得一无所有,甚至日子过得比以前更惨吗?她实在不敢想象那种结果。   “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好妳一个九娘子,难怪敢背着我和三娘做那些小动作呢,嘴皮子这么硬,妳就那么笃定我不能拿妳们母女俩如何,是吗?”王氏轻笑一声,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   “阿茗不敢隐瞒母亲,阿茗确实没有多少钱,便是有点私房,也都是平日里存下来的例银和年节时长辈们给的赏赐,左不过几十两银子,如何能抵得上母亲那只珍贵的花瓶?”楚静茗摇摇头,坚定地回道。   “那就没办法了,我也只好卖掉二姨娘抵消这一笔帐,曹嬷嬷,去找个人牙子进府把林氏领走,记得要替她挑个‘好地方’…。”王氏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转头对曹嬷嬷说了一句意味深远的话。   “不!不要!”二姨娘听到这句话,已经惊恐地晕了过去。   “姨娘!”楚静茗眼眶含泪,万分愧疚地望着昏过去之后还被两个婆子粗鲁地拖出门外的二姨娘,心想‘姨娘,对不起,我不能说实话,不过我一定会想法子救妳的,一定不会让妳被卖到那种地方去过那种非人的生活。   “怎么?九娘如果想反悔的话,现在还有机会…。”王氏看着满脸泪痕的楚静茗,丝毫不为所动地说道。   “阿茗真的没有钱,阿茗存下来的钱都送给五姐了,现在真的什么没有了!!”楚静茗用力地摇摇头,依旧还是同样的回答,只是特意又多给王氏一个讯息:她是偷偷帮了楚静芸没错,但她用的只是她存下来的积蓄,而且也已经一文钱都不剩了。   王氏脸色阴沉地盯着楚静茗,她心中充满了愤怒,明明还是那个能够为了自己能够翻脸抛弃生母的无知蠢货,可是却偏偏一意袒护楚静芸那个贱丫头,为什么?难道楚静芸许了她什么好处?   “既然妳都没办法替妳姨娘还这笔钱,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回去院子好好待着吧,没什么事别出来乱跑,不然的话…这个家也不用待了。”王氏端起桌上的杯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楚静茗不敢再火上添油,大户人家卖一两个妾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婢女出身的妾,二姨娘和大姨娘不一样,大姨娘是良妾、是贵妾,等闲不能随意打发,但二姨娘是从王家陪嫁过来的丫鬟,她的生死…都是王氏说了算,她能怎么办呢?还是赶紧去找人想办法救姨娘吧。   楚静茗愁眉不展地走回曲深院,才刚进门,楚静芸就匆匆跑了来,见到楚静茗,便着急地道:“九妹,我听说母亲要把二姨娘卖了?是真的吗?”   “是啊…姨娘打破了母亲一只据说很珍贵的花瓶,母亲要姨娘拿出五千两来赔,姨娘自然不可能拿得出来…所以母亲说那只能卖了姨娘抵债。”楚静茗一脸平静地回道。   “什么瓶子要五千两?!而且就算真的做错事,打了骂了也就过去了,凭什么把人卖掉?还有二姨娘是阿耶的妾室,难道不必问过阿耶的意思吗?”楚静芸第一次情绪有些失控地喊道。   “五姐忘了吗?姨娘原本就是母亲的丫鬟,卖身契在母亲手里,自然由母亲说了算,只是母亲原本就不是为了赶走姨娘,她都是被我拖累的…都是我!我却救不了她!呜~~我该怎么办?!”楚静茗说着说着,终究忍不住心中莫大愧疚地趴在桌面上大哭起来。   “九妹…是因为那天的事,对不对?母亲把气出在妳和二姨娘身上了?”楚静芸略思索了一会儿,便明白楚静茗话里的意思,她心底自然是更加觉得对不起楚静茗,心想楚静茗也拿出不少银两赈灾,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不说,如今连累生母被嫡母发卖,她一定要想办法帮帮她。   “五姐,妳帮帮我吧,帮我救姨娘出来,我听母亲的意思,她好像要叫人牙子把姨娘卖到那种地方去,姨娘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楚静茗哭了一阵子之后,又抬起头来,拉着楚静芸的手,央求道。   “那种地方是…天哪!怎么可以这样!妳放心,我会替妳救姨娘出来,只是以后…可能妳们得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楚静芸已经想到可以找谁去,却担心王氏还会有什么后招,便先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我只希望姨娘平安就好,等我以后离开这里,自然就能去见她了。”楚静茗当然明白其中的严重性,便连连点头应道。   楚静芸想着楚静茗也是个明白人,便应下救姨娘的事,又安抚了楚静茗几句,然后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 纷乱   林氏被婆子从安榴府带出去的时候,弄出的动静也不小,没多久就传到松园和竹园、梅园等院子去。   太夫人听说王氏无缘无故卖掉林氏,眉头紧蹙,语气很是不满地对一旁侍候的郭嬷嬷说道:“这王氏真是太不象话了,看起来根于就把我那天说的话当成耳边风来者,她以为卖掉的那个妾不是五娘子的生母,就不会有人闲言闲语了吗?她当外面那些人都是傻子不成?”   “夫人一向当家作主惯了,对陈氏更是积怨多年,如今见五娘子因为赈灾有功得了封赏,她心里会没有半点气恼?再加上知道五娘子能得那番造化,是九娘子从旁帮了一把的结果,她自然要把这股气出在九娘子身上了。”郭嬷嬷看得很是明白,王氏做这些事根本不是没有缘由的。   “不过她是怎么知道五娘子封赏的事跟九娘子有关?要不是大郎来跟我提起,我也是不可能知道的,难道王氏的手已经长到连大郎身边的事都能打探到了?”太夫人又顿时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老奴打听的消息是说,那件消息是三娘子先知道的,并不是夫人打听来的,而且有些事我们自家人不了解,未必外面的人就不清楚,太夫人可别忘了,三娘子如今已算半个皇家人,若是她想请谁替她打探点消息,也不是不可能的。”郭嬷嬷想了一下,才回道。   “说的也是,想来…说不定就是拜托四皇子替她查的,毕竟皇上下旨,旁的人总会知道一点前因后果。”太夫人点点头,这样的解释倒也很合理。   太夫人主仆俩不过就这件事做了一番讨论,却没有真正想要插手王氏管家的意思,更别说出面去替一个妾室说情,所以只是三言两语便揭过此事。   梅园和竹园里,楚天齐和楚天义两人的妾室自然是心里的恐慌比身为正室的张氏何氏大一点,毕竟都是妾嘛,难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张氏何氏只是隐约听说了一点王氏此番举止的原因,却是看笑话的成份比较多一点。   张氏缓步来到何氏这里,一坐下来就是一声轻笑:“大嫂也实在是小心眼儿,还跟一个丫头较起真来,怎么翻都翻不过手掌心的人,何必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怪不得大嫂这般作为,她恨陈氏恨得牙痒痒的,偏偏陈氏太过精明,不但大哥宠爱,女儿出息,还连一点把柄都不曾让人抓到过,如果是我,我也巴不得早点除掉这样的妾室。”何氏似乎很感同身受地说道。   “呵~难怪小叔子外面那些女人没一个敢带回来,原来是怕妳不小心把她们怎么了。”张氏掩嘴笑道。   “哼!我不许他把女人带回来,自然也没给他多一文钱去花在那些女人身上,是那些女人自个儿傻,甘愿倒贴给三郎,可不关我的事。”何氏的脸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又恍若无事地回道。   “呵呵~。”张氏心里暗恼自己的嘴快,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尴尬。   室内因这个不讨喜的话题而陷入一阵沉寂,张氏不由得想着自己还是告辞回去吧,省得叫人心里不痛快,正打算开口说话时,外面一个带着欢喜愉悦的声音传了进来。   “阿娘!阿娘!妳听说了没有?大伯母要把九妹她姨娘卖掉了,啊!二伯母好。”楚静蒨轻快地跑了进来,见到张氏在场,才连忙停下来问安。   “听见了,又不是件好事,妳那么高兴做什么?”何氏瞪了楚静蒨一眼,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楚静蒨还想开口时,却看到何氏暗暗地瞥了张氏一眼,她恍然大悟地闭上嘴巴。   “既然四娘和三弟妹有话要说,我就先回去吧,四娘都回来了,想必六娘也是回去院子了。”张氏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辞。   楚静蒨看着张氏好不容易走远了,这才窝到何氏身边,幸灾乐祸地笑道:“可以见到九妹倒大楣,我怎么能不高兴,阿娘又不是不知道,以前九妹有多巴结三姐五姐,如今可好啦,她姨娘出这等大事,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说话,我听说三姐连叫人打听一句都没有,五姐似乎去过九妹院子一回,可是回去之后,同样不见有什么反应,显然是也没打算帮她的。”   “妳不是才从陈侍郎府回来吗?怎么就知道这么多消息?”何氏白了女儿一眼,没好气地问道。   “我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啦,沿路叫萱草去问回来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多秘密的事,林姨娘在大伯母院子里吵闹的动静又不是很小,谁会没听到?”楚静蒨不以为意地说道。   “妳自己心里知道就好,千万别再去四处多嘴,林姨娘是被拉出去卖了,可是还不知道妳大伯父会不会不高兴呢,毕竟跟着他十多年了,又有个九娘子在,多少该存点情份的。”何氏警告道。   “知道啦。”楚静蒨心里正想着要去多打探一些楚静茗如何悲惨的消息呢,但听到母亲如此一说,她才想到还有她大伯父在,楚静茗未必就会真的倒霉,于是就感到有些泄气了。   何氏这次的直觉倒是没错,当天下午,楚天华回府之后,就听小厮向他禀报府里发生过的事,他心中顿时勃然大怒,匆匆地来到安榴院里,不等王氏欣喜地向他行礼道安,便责骂道:“林氏有什么大错,值得妳一句话就把她发卖了?!”   “二姨娘故意打破妾珍爱多年的花瓶,偏偏又不肯认错,妾卖了她有什么不对?”王氏理直气壮地回道。   “哼!一个五千两的花瓶?妳分明是强人所难,为的是什么?为什么又找九娘来替林氏还钱?妳心里在想什么,真当我不知道?我不管妳从哪里打听来的什么小道消息,我只告诉妳,九娘这两年攒下的钱都已经拿给五娘去赈灾那件事,我早就听五娘说过,难道妳以为九娘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娘子能够攒出多少钱来?”楚天华看着自己的妻子,眼底满是冷漠疏离的感觉,他对妻子一向敬重,即便再怎么喜爱陈氏,也已甚少踏入安榴院,他也不会任意对她所做的事插手,但是这一回真有些过火了,长女赐婚,次女册封的风头还没过去呢,她就发卖府里的妾室,这叫别人会怎么想?无心迁怒?还是对皇上的决定不满?   “郡公也说九娘一个小娘子攒不了多少钱,那五娘的县君爵位又是怎么来的?难道曲曲几百两银子就能买得到吗?”王氏心中满是愤然地反问道。   “只要顺安公主出面,又有何不可?妳别忘记顺安公主的身份何等尊贵,五娘九娘皆与她交好,妳今天敢卖了九娘的生母,莫不是打算惊动公主出手?”楚天华冷冷地嗤笑一声,这么明摆在台面上的事,他不相信王氏身为主母会不知道,若非王氏是他三媒六礼娶进门的正室,他还真不想替她收拾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顺安公主怎么可能替五娘求这么大的体面,而且不过卖个姨娘罢了,她才不可能自降身份地去救一个下人。”王氏梗着脖子,硬声硬气地反驳道。   “她是不必定要救一个下人,她只要替九娘说一句话就够了,妳以为妳一个妇道人家能比一个公主更有份量?”楚天华说道。   “不是还有你和大郎吗?你们是我们府里的支柱,别人能不敬你们几分?”王氏突然有些心虚了,可她觉得至少她的丈夫儿子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我不会替妳去解释什么,想必大郎更不会,妳只要想想大郎平日怎么疼爱他那几个妹妹的心思就好,在他心里,五娘和九娘的地位不比三娘低多少,何况…他未必会替妳这个母亲说话。”楚天华摇摇头,他心里很肯定长子虽说可能也不会看重林氏一个妾室,但只要看到妹妹伤心的模样,他就肯定什么也不会说了。   “怎…怎么会!?这是不可能的的,大郎是妾的儿子,他当然要站在自己母亲这边的。”王氏瞪大双眼,心里想这种事情绝对不会是真的,女儿都站在她这边,儿子怎么可能不站在她这边呢?   然而事实证明,楚天华虽然不是个好爹,但对儿女还是很了解的,几天后,正好是国子监的休沐日,平常在这种只休一两日的时间里并不太会回家的楚安霖却突然回来了,一进大门,还更是破天荒地第一次没有先去安榴院请安,而是直接去曲深院探望楚静茗。   “大哥怎么回来了?”楚静茗扁着小嘴,呆呆地看向眼前的楚安霖。   “我在学院听到王强说起前几天府里发生的事,这才特地回来看看妳,九妹受委屈了。”楚安霖看着精神不佳又一脸透着委屈的楚静茗,他暗叹一声地轻轻地抚摸摸楚静茗的头发。   “阿茗没有感到委屈,阿名只是心疼姨娘被阿茗连累了。”楚静茗摇摇头,想到那日的恐惧无措,却还是忍不住鼻酸地说道。   “知道二姨娘如今人在哪里吗?我让王强去打听,结果人牙子说姨娘早就被人买走了?妳知道是谁买走的吗?对方有没有派人来跟妳报平安?”楚安霖又柔声问道。   “不知道…阿茗是求了五姐帮忙,前两天,五姐只来跟阿茗说姨娘现在很好,其他的就没说了。”楚静茗还是摇摇头,她是真没问林氏在哪里,但是楚静芸有跟她说人已经不在京城了,她想想也好,若还在京城里,难保王氏不会又想些有的没的。   “既然五娘都替妳处理妥当了,想来也不必我再出面,妳放心吧,日后有阿耶和大哥护着妳,母亲不敢再对妳做什么的。”楚安霖微低下头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再抬头时,他依旧是那副温柔的好哥哥模样。   “嗯,阿耶已经跟阿茗说过同样的话,阿茗不会害怕的!”楚静茗用力地点点头,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   楚安霖见过楚静茗之后,转身就离开了,还是原来的路,直接出府,然后回去国子监,等到王氏知道他曾经回来过的时候,他早已踏进国子监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藏锋   王氏没想到之前一回来就会来向她请安的楚安霖,居然这一次回来连见她一面都不曾,甚至连派个人来问候一句也没有。   “大郎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王氏软软地坐在位置上,喃喃自语道。   “夫人不要伤心,大郎也许是有事急着要办,所以才…。”曹嬷嬷小心翼翼地安慰着王氏。   “他能有什么急事可以回来不必来见我,却反而只去找九娘那个死丫头?!”王氏恶狠狠地痛斥道。   “这…老奴也不知道。”曹嬷嬷吓了一跳,心里隐约想起不久前郡公对她家夫人说过的话。   “一个卑贱的丫头在他心里比不上我这个生他养他的母亲?!”王氏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郎兴许只是一时气头上吧?过几天他气消了,一定会来向夫人赔罪的,九娘子毕竟是大郎的妹妹,他心疼一些也是必然的。”曹嬷嬷硬着头皮,又低声劝说道。   “什么妹妹?!只有三娘子才是他的妹妹,难道他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吗?都多少年了,他仍是这般,叫我怎么能够安心?”王氏不是不知道自己长子的想法,但是他们母子俩在这一点看法上面就始终没有一致过。   楚安霖舍得疼惜妹妹们,不介意她们嫡出或庶出的身份,只看在同一个父亲的份上,但对王氏来说,只有她生的二子一女才是兄弟姐妹,那两个庶出的丫头什么也算不上,为了这个分歧,他们母子也不是没有争执过,不过两人都是一样的固执,这一回,王氏用最快的时间卖掉林氏,楚安霖知道是母亲想法太过偏执的缘故,自然对弱势又失了生母的楚静茗偏袒许多,也才会第一次无视规矩地没有去向王氏请安就匆忙来去。   曹嬷嬷心里明白楚安霖这种作法虽然不对,但也是逼不得已的,虽说大户人家里买卖侍妾很正常,但对于生有儿女的侍妾总是宽容一些,更何况林氏犯的错并算不得大错,有些人家里,妾室贪权谋利的事多了去,那些人偷的又何止几千两银子?不过她却不敢对自家夫人多劝,不然又要被怀疑她是不是吃里扒外了。   “其实大郎也是为了郡公府的未来着想,夫人想想看,三娘子将来是要当四皇子妃的,老奴听说皇室里的规矩,皇子们到了一个年纪,宫里就会为其安排知晓人事的丫鬟,而那些丫鬟也会跟着皇子直到成婚之后,由正妃视得宠情况给予一定的名份,更别说那编制内的侧妃、孺人等等有名份的侍妾可不少呢,如今三娘子与四皇子尚未大婚,夫人就先弄出个发卖姨娘的事情来,这宫里的贵人们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上次太夫人也说过三娘子将来做为皇家媳妇,第一要紧的就是大度,不能容不下人。”曹嬷嬷心里稍稍琢磨了一会儿后,方耐心地劝说道。   “那、那又怎样?!三娘是正室,难道还要看那些侍妾的脸色不成?!”王氏听曹嬷嬷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觉得自己那天做的事太冲动了,可是她又怎么会承认自己有错?   “夫人说的是。”曹嬷嬷见王氏矢口不认错,她也无可奈何,只能暗暗地摇摇头,嘴上恭敬地回道。   楚静蓉也听说了自家兄长突然回来,却没有去向母亲问安,反而只去了曲深院见庶妹的事,她气愤地一拍桌,道:“九娘的本事真是越发地见长,如今连大哥都只偏心着她,丝毫不把母亲和我放在眼里了。”   “娘子,婢子早说过妳不该一直纵容九娘子的,偏偏妳不相信婢子的话,不然的话,哪里会有现在这般局面?这下子娘子总该晓得九娘子是个白眼狼了吧?明明只有妳对她是好的,她却恩将仇报地去帮五娘子,还让五娘子得了封赏,虽说妳和四皇子大婚之后,按例,四皇子也会封个亲王,将来妳就是王妃,可是没大婚之前呢?万一惹恼五娘子,她会不会仗着县君的身份给娘子难堪?”紫桃在一旁状似关切地说道。   “紫桃,别说了,妳没见娘子在气头上吗?”紫荆皱着眉头,冷声喝斥道。   “我又没有说错!难道不是这样吗?如果不是九娘子,五娘子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被封为县君?!所以我说夫人把二姨娘卖掉也是应该的,日后让九娘子在府里更没有依仗,她就不敢作怪了!”紫桃义正词严地反驳道。   “好了!都别说了!九娘没有二姨娘依仗又如何?她还有阿耶和大哥呢,再说她从来也没依仗过二姨娘,妳们不懂的事就别乱猜测。”楚静蓉本就心烦意乱,结果还被吵的头疼,忍不住大声地喝止住紫荆紫桃的争执。   “是。”紫荆紫桃异口同声地低头应道。   “不过…我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九娘,虽说阿耶和大哥都挺着她,但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能照应到九娘,既然不是能为我所用的人,还是早些解决比较好。”楚静蓉得了片刻的宁静之后,对于某些事也随即有了论断。   “娘子…打算怎么做?”紫荆心头一跳,她拉住更加欣喜的紫桃,小心地问道。   “这事用不着妳们,去把古嬷嬷叫来,说我有事找她。”楚静蓉想做的事,她并没打算让紫荆紫桃参与,反而是要已经不怎么管事的奶娘古嬷嬷出手,想来多半是牵涉到阴私手段了。   楚静蓉等到古嬷嬷来了之后,便让紫荆紫桃守着门口,自己和古嬷嬷两人独自在屋里说好一会儿的话,因为声音细微,紫桃怎么拉长耳朵都听不到,她禁不住有些不满地对紫荆道:“为什么娘子不跟我们说她要怎么对付九娘子?古嬷嬷老早就不管院子里的事了,娘子不是说她年纪大不宜操劳吗?还让她时不时地回家去抱孙子玩,这会儿却又只要古嬷嬷替她做事…娘子是不相信我们吗?”   “不要乱说,娘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再说古嬷嬷知道的事比我们还多,娘子找她问主意也很正常,不然凭妳能想出什么能整治到九娘子又不会让郡公和大郎发现的办法?”紫荆低声回道。   “我…我是想不到办法,可是我能帮忙做事呀…凭我在这个府里的人脉,有什么事做不了的?”紫桃挺起胸,很是骄傲地点出自己的优势。   的确,紫桃作为汝南郡公府的家生子,她的父亲是汝南郡公府名下店铺的掌柜,母亲管的是大厨房,光是她母亲管着吃食这一块,整个郡公府上下就还真没几个人敢不买紫桃的帐,毕竟谁也不想哪天吃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不是?   “那回头妳自己去跟娘子说吧,指不定还真能用得着妳。”紫荆轻笑一声,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   紫桃听着紫荆的话,顿时没了声音,只是眼珠子转呀转的,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想来真是在琢磨着紫荆那个建议的可行性。   此时的楚静茗当然不可能知道楚静蓉正在想着怎么解决掉她这个令其膈应的大麻烦,但也没浪费她身为穿越加强版的优势,看得多自然就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所以在楚静茗确定她那还没机会享儿女福的生母已经平安无事,又顺风顺水地过了几天之后,小心思忍不住再度活络起来。   楚静茗捧着笔记窝在床,边,一边指划着,一边想道:“虽然三姐已经如愿被赐婚给赵瑀,可是偏偏又多了皇帝册封五姐为县君这一件事,按照三姐那个脾气,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五姐和我?而且二姨娘被夫人卖掉的事肯定也有她的一份,至于人家怎么知道的消息,那就根本不必想了,赵瑀现在一定是站在她那边的嘛,那么接下来会是谁倒霉?是我?还是五姐?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楚静茗翻来又翻去,她还真想不出要怎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唯一能祈求的只有穿越大神在眷顾楚静芸的同时,会愿意分给她一点点关心,让她平安度过难关。   楚静茗一个分神,手臂不小心敲到暗格的扣子,她憋着气,无声地甩着又痛又麻的手,然后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暗格上,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她不是还一直在打探我手里到底有多少银两吗?说不定她会想什么法子把我弄出府去,然后找借口叫人搜查院子,我可不能把那些东西继续放在这里…得赶紧想法子藏起来,但是该藏哪儿才安全呢?”楚静茗突然想起被王氏一直惦记着的私人财产,她觉得还是早点藏起来才行,而且这些东西只有她自己知道,连碧月她们都不晓得,她也不敢托付给她们任何一人,怎么办呢?   最后,楚静茗在屋子的一角看到一块巧竹来不及收拾的布,正好有防水的作用,虽然不是完全防水,但寥胜于无,她就用那小块布将店铺和几处田地的契书包起来,然后又东看看西看看地才挑中一件所有人都知道她常喜欢套着的棉袄,拆掉了一边,把包着契书的布塞进去,再拿了针线缝起来,做衣服这种复杂的事,楚静茗虽然做不来,但缝合还是会的,而且她不止会,还能缝得跟原来的相差无几。   花了大半夜的功夫,楚静茗一直到三更天左右,总算缝好最后一针,接着轻吐一口气,小心地拍拍小棉袄,一再确定没人能看得出异样后,才赶紧收拾好针线,安心地上,床,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柔正在为着自己那走向越来越偏的文,默默地点一排蜡烛……(没有图片,没有颜文字,所以自行想象…)。   童鞋们如果看到万虫出没,亦或者前后文不顺畅的情况,请不要太讶异,因为某柔最近又抽风了!!而且因为这次抽的很没来由,所以只能保证主角们还没有刷新三观而已,其他的不敢保证了T_T。   ☆、第五十七章 生病   转眼又过了一个年,这一年,因为赵夫子家乡有事,年前便已请辞教职回乡,王氏见楚天华没提说要再请位夫子的事,她也乐得当不记得这件事,于是楚静茗等几个年纪小的娘子就开始过着放羊的生活…。   楚静茗在上元节时,总算找到一次能够出府的机会,于是就趁机把值钱的首饰对象还有店契地契都偷渡出去,还大摇大摆地带着毫不知情的巧香雁柳去玉和衣铺,借着要去茅厕的理由,把东西全数藏进玉和衣铺的后院里,那个地方除了她和楚静芸之外,就连掌柜的也不会进去,而且除了这个地方,楚静茗一时半刻也找不到更适合的藏物之处。   说来也巧,上元节过去不久,楚静茗就开始时常感到没什么精神和力气,但是因为她觉得王氏和楚静蓉始终没再使出什么后招,心中渐渐疏于防备,以为她们俩大概已经不记得要对付她的事了,还把自己身体的不适归究于太思念林氏和正值春困之际,便不怎么放在心上,又过了一个月左右,楚静茗真的病倒了。   这一天早上,碧月觉得今天自家娘子好像起得比平日还晚,但她知道自家娘子已经许久没有晚起了,于是向身边的巧香顺口问一句:“妳们没人去叫娘子起来吗?都快午时了,怎么还不见娘子起身?”   “不久前巧竹才去叫过,可是娘子说她不舒服,让我们不要吵她。”巧香一脸困惑地回道。   “不舒服?娘子不舒服怎么不早些来跟我说一声呢?巧竹也真是胡涂了,万一真有什么事,那可怎么好?妳快去找人请林嬷嬷回来,我先进去看看娘子。”碧月皱起眉头,有些气闷地责怪道。   “哦!不过从我们来到这里之后,就不曾见娘子生病,巧竹大概也没觉得会多严重,所以才没想到要请碧月姐姐去瞧瞧,碧月姐姐可别怪她。”巧香顿了一会儿,又不忘替巧竹说两句话。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也不能这么轻忽呀!算了,我也不想怪她,妳先去找林嬷嬷吧,要是出不了门就让巧竹去找她阿耶帮忙。”碧月也知道几个丫头的经验不多,她能说什么?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情比较要紧吧。   碧月匆匆地进了屋,走向床边来,却见楚静茗满脸通红,整个人呈现昏睡的状况,她吓得连忙伸手摇一摇楚静茗的的手臂,试着想将楚静茗唤醒。   “碧月…我头好晕,咳!咳!”楚静茗大概是被碧月摇得受不了了,她才勉强睁开眼睛,对碧月说道。   “娘子别怕,婢子这就去跟夫人说,让她替妳请大夫来诊治。”碧月摸着楚静茗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她心里也有些慌了,胡乱安抚两句后,就匆匆起身出了房门。   “碧月姐姐,巧竹已经去找林嬷嬷了,妳进去见过娘子,娘子真的生病了吗?”巧香见碧月出来,立刻上前问道。   “可不是!全身烫着呢,我去见夫人,求她替娘子请大夫,妳和雁红先打盆水进去替娘子擦身子降温,记得小心一些,别见风了。”碧月向巧香交代几句后,又往外跑去。   过了不久,着急的巧香等人只见到碧月红着眼眶回来,进了门却一句话也不说。   巧香连忙问道:“夫人让人去请大夫了吗?大夫什么时候过来?”   “夫、夫人不肯见我,只让王嬷嬷打发我回来,说是谁家孩子从小没有个发烧头疼的,休息两日便好了…。”碧月说着又忍不住眼眶泛红。   “怎么能这样?!上次八郎不过轻轻咳一声,即没发烧也没头疼的,夫人就急急忙忙地叫人请大夫来,这…娘子都烧成这样了,她却…要不我们等林嬷嬷回来,她一定有办法找到大夫的,对吧?”巧香气愤地说一句后,转头又看了一眼脸色通红的楚静茗,强装镇定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劝自己还是在劝碧月等人的话。   “还是再替娘子擦擦身子吧,阿娘说过以前我们生病,也都是这样,多喝点水,小心别见风,熬过几天就好了,娘子不会有事的。”雁柳揉揉眼睛,故作轻快地向碧月巧香说道。   “可是…。”巧香自己也是这么过来,当然明白雁柳的意思,但是在她心里,自家娘子怎么能跟她们一般呢?难道那些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娘子都是娇养的这种话是假的?…也不对,或许只有三娘子她们才是真正娇贵的小娘子,她家娘子却只不过身份比她们做丫鬟的高一点罢了。   “雁柳说的没错,就先这样吧,等林嬷嬷回来再说。”碧月拭去泪角的泪水,抿了抿嘴巴,说道。   “哦!”巧香没法子,只能应和一声,再次去端了一盆凉水回来,三个人把楚静芸身上看得见的地方都擦过一遍。   碧月从小看着楚静芸长大的,更是毫不避讳许多,直到近午,她们感觉楚静好像退烧了,这才松一口气。   此时,巧竹也喘嘘嘘地跑回来了,一进门就喊道:“我让宝哥去庄小二郎住的地方找林嬷嬷,可是听庄小二郎的邻居说,他们好像前天就去渭南县,好像是之前庄小二郎相看的一位小娘子住在那里,林嬷嬷可能带他去说亲事了。”   “去渭南了?那得多久才能回来?”碧月不太清楚渭南县离京城有多远,只能确定的是,恐怕今天之内,林嬷嬷是回不了府了。   “宝哥有问过对方,说是去到那里要一天多的时间,来回就要三天,林嬷嬷和庄小二郎是前天出门的,去那里又是有大事情,真等到回来怕最快也要两三天了。”巧竹沮丧地回道。   “碧月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巧香心里更慌了,毕竟谁也料不准接下来的情况是如何。   “我去红萸院求五娘子想办法,她一向疼爱娘子,肯定不会像那些人一样狠心。”碧月想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地说道。   “为什么不去求三娘子?三娘子是夫人亲生的,她若肯替娘子求情,夫人一定会答应请大夫来的。”巧香不解地问道。   “妳不懂,三娘子从来不是真心喜欢娘子的,她不过是…哎!我去红萸院,妳们小心看着娘子。”碧月没办法说清楚其中缘由,毕竟她也只是猜想而已,于是随口敷衍一句后,又再次出去了。   果然楚静芸还是比其他人靠谱一点儿,碧月离开不过一刻钟,楚静芸就跟着她过来了,一进门也来不及理会几个丫鬟的请安,匆匆跑进楚静茗所在的东次间里。   “不说烧退了点吗?怎么还是这么烫?”楚静芸摸一摸楚静茗的额头,被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吓一大跳,居然都烧成这样了,再烧久一点岂不得变傻子了?   “婢子们也没办法,只能用以前从家里学来的土法子替娘子缓一缓,可是…。”碧月回道。   “寄晴,我让妳带来的药盒里有退烧药,先拿给碧月兑了水,喂九妹喝下,我再想办法请懂医术的人来看她。”楚静芸心里想着此时也只有找李慕启来看病了,只是大白天的,李慕启也不能进得府来,还得等到晚上才有办法…希望九妹能熬得过这一关吧。   “多谢五娘,寄晴姐姐把东西给我吧。”碧月感激地连声谢道。   “说什么谢谢?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快去把药弄好来,别误了事。”楚静芸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楚静芸虽然知道高门大户的内宅争斗破事多,但却还不明白在这个以主母为大的后院里,无端端地病个人、死个人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她只觉得楚静茗的病来得有些快也有些莫名,前两日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说病倒就病倒呢?而且还病得很严重的样子。   楚静芸过来前就派寄雨去通知李慕启夜里过来一趟,她也不算太笨,知道自己不能没办法一直留在曲深院,万一若有人想来个一网打尽,她岂不是惨了?所以也只坐了一会儿,又留下几颗退烧药给碧月,叮嘱她时时小心看着楚静茗,然后就先离开了。   直到夜里,李慕启到来,才带上她一起再次进入曲深院,曲深院的正房里还亮着烛火,碧月和巧竹坐在床沿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盹儿,只听到微微的声响,两人就同时惊醒过来。   “五娘?这位郎君是?”碧月没想到楚静芸会三更半夜带着一个男人进来,不由得惊恐地盯着李慕启看。   “他是我请来给九妹看病的人,妳不必担心,他一定能救九妹的,只是妳们千万别说出去,知道吗?”楚静芸不知道该不该跟两个丫鬟说李慕启的身份,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比较好。   “哦!婢子明白,请这位郎君赶紧替我家娘子看看吧,她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傍晚的时候还喊肚子疼呢。”碧月点点头,连忙对李慕启又说了一些楚静芸离开后才发生的事情。   “我明白了,先让我看看她。”李慕启大步走到床,边,拉起楚静茗搁在被面上的小手,认真地按着手腕,辨认她此时的病情状态。   楚静芸屏气凝神地等了许久,见李慕启小心地把楚静茗放回去之后,她才开口道:“怎么样?九妹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楚九娘的病说不好也行,说好也行,妳希望我怎么回答妳呢?”李慕启轻笑一声,似乎有些鄙视了然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八章 断症   楚静芸听了李慕启的话,只觉得气愤不已,她着急地跺了跺脚,道:“是怎么回事,你就直说嘛,跟我卖什么关子呢?眼睁睁看着我着急,你很开心是不是?!”   “我哪里是卖关子?不过实话实说而已,楚九娘的病情从表面上看来很像是伤寒。”李慕启从容地笑道。   “伤寒?!怎么会?!那不是…不是…。”碧月惊愕地叫了一声,她听说伤寒很容易死人的,而且还会传染给旁人,自家娘子怎么会得这种病?   “我是说‘很像’,又没说一定是,但如果别的大夫来看的话,肯定会说她是得了伤寒,妳们明白吧?”李慕启说道。   “如果是伤寒的话,母亲一定会把九妹送出府的,对吧?如果送出去…。”楚静芸自己脑补了一下,便明白这可能是王氏和楚静蓉在赶走林姨娘之后,发现还是不能解恨,又动不了自己和大姨娘,所以就打算先从楚静茗这里下手吧?   楚静芸无力地轻笑一声,她真是搞不懂那对母女,凭什么总觉得别人都该事事以她们为重?只因为她们觉得九妹已经站在自己这一边,所以就容不下九妹了吗?如果阿耶知道…算了,即使阿耶知道又如何?他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替九妹说话,不然外头那些人岂不是要说他不该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女不顾及府内其他人的安危。   “那我其实没有什么大病,对吧?”楚静茗看似睡了一天,但因为身子不适,其实也没有熟睡,自然听到了几个人的对话,她微微撑起精神,小声地问道。   “娘子,妳醒了?头还晕吗?婢子倒杯水给妳?”巧竹最先反应过来,她连忙上前扶起楚静茗,又一连问了几句。   “现在看起来不是大病,再过两日就难说了,小丫头心里可有打算?如果我猜的没错,妳眼下的病或许不是真病,但说不定明天妳的嫡母就会突发善心替妳请大夫来,到时候是真是假又是另一回事了,妳该知道药不对症也会死人的。”李慕启弯下腰对着印象中那个调皮捣蛋,如今却恹巴巴的楚静茗,半吓唬半认真地说道。   “那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呗!李大哥会帮阿茗的,对吧?你不帮阿茗的话,五姐会生气的呦~。”楚静茗懒懒地回了一句。   “妳这臭丫头,还是那么让人讨厌!”李慕启咬着牙瞪了楚静茗一眼,却又无法反驳她的话,谁叫这丫头精明的出乎他意料之外,居然比那傻丫头还清楚他在想什么。   “好了,你别跟九妹大眼瞪小眼的,快帮忙想着该怎么办吧!”楚静芸见两个又要斗上了,连忙拉开李慕启,对他催促道。   “能怎么办?先看看到时候是谁来看诊再说啰,总要先有目标才能下手嘛。”李慕启很不优雅地翻了翻白眼,回道。   “你是说…。”楚静芸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李慕启的意思,便点头道:“那容易,我让寄晴寄雨她们盯着点儿,到时候看母亲给对方多少,我出双倍的钱就是了,只要那人能够说服母亲把九妹平安送出去。”   “万一不够就跟我说,不过我想她也舍不得花大钱做这种事,只是我记得汝南郡公府在京郊没有庄子,所以很有可能会送到寺庙去,等知道她把楚九娘送去哪里之后,我再亲自跑一趟,不过妳记得这府里的东西别再乱吃了,妳明白吧?”李慕启点点头,最后一句却是对着楚静茗说的。   “嗯!”楚静茗点点头,她若不知道才真是傻了呢,只是不晓得王氏什么时候才会请大夫来给她下最后判决…。   楚静芸确定楚静茗暂时不会有事之后,便拉着李慕启离开了,当然走的是窗户…。   碧月和巧竹这才看清楚,原来刚刚这两人不是走‘正常路’进来的,难怪外面几个人都不知道,连她们也是人家都到了跟前才发现。   “娘子,五娘子带来的那位郎君没问题吗?他看起来不像…五娘子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碧月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这种问题别问我,人家的身份比起我和五姐,那是只高不低,就连大哥都还差人家一小截呢,他肯降尊纡贵,大半夜亲自来替我这小丫头看病已经很不错了,再让他知道妳们质疑他没有本事,小心他生气啊!”楚静茗撇撇嘴角,半开玩笑地说道。   “是吗?!会医术的世家郎君…咦?难道是那个英国公府的李大郎君?”巧竹对府外八卦知晓的比较多,她想了许久,总觉得这样的身份似乎跟哪号人物对得上,便努力地想呀想,终于让她想起去年才回京且让京里众多小娘子疯狂好一阵子的那位小郎君。   “唔…我什么也没说哦!”楚静茗醒来这一会儿,又觉得有些胸,闷,便也不想多说,挥手让巧竹再次扶着她躺下,虽吃过楚静芸中午带来的退烧药,她身上的温度还是时升时降的,可又不想一直浪费那几颗药丸,所以就没同意碧月再次让她吃药的意思,况且如果真有人要对付她,她好得太快也不成,是不是?   到第二天下午,楚静蓉也‘听说’了楚静茗突然病倒的消息,特意过来探望她,还一脸心疼地说一定会去替她求母亲请大夫过府诊治,楚天华因着今年又有一批官员调动,已经好几日早出晚归了,不过府里发生的事,他还是知道的,也吩咐了周福让他家娘子进来探望过一次,同时送来不少补品。   第三天上午,王氏终于松口让曹嬷嬷去仁济堂请大夫过来,等曹嬷嬷带着一位连走路都要时不时地晃两下的老大夫过来时,楚静茗还有些愣怔,虽知人不可貌相,但她就是不怎么敢相信这位已经不知道几十岁的老大夫。   老大夫慢吞吞地替楚静茗把了把左手的脉搏,又把了把右手的脉搏,还很专业地向几个伺候的丫头问了几句话,然后一脸惊慌地连声喊道:“不妙啊!真是大大的不妙啊!”   “叶大夫,我们家九娘子生的是什么病,你好歹给句准话,只说不妙,究竟是怎么个不妙法?”曹嬷嬷虽是心里早有准备,可还是被老大夫的话给吓了一大跳。   “我们快出去!快出去!还有妳们几个小丫头,这几日如果没有碰过病人的身子或衣服什么的,最好也都赶紧地离开这里!”老大夫一改来时还要小药童搀扶的虚弱姿态,很是精神地快步冲出门外。   “哎!叶大夫,你倒是先跟我说说什么病症啊!?”曹嬷嬷连忙追了出去,一边大声喊道。   “这十之八,九是伤寒的症状,会传染!要死人的,我不赶紧离开那屋里,这半条小命可就没了。”老大夫一路走到院门外才停下来,回头对曹嬷嬷解释道。   “你别胡说!九娘子莫名其妙地怎么就染上这种病?而且昨日我家三娘子还来探望过呢,你可别看错了。”曹嬷嬷一脸着急地说道。   “只要没碰她碰过的东西倒还好,我可以开张方子,妳们喝上两副药之后就会没事。”老大人说道。   “那九娘子怎么办?你好歹也开副方子吧?”曹嬷嬷像是于心不忍地追问一句。   “方子当然也有,不过可不能让她还住在这里,会出大事的,妳最好跟妳家夫人劝劝,赶快把病人挪出府去才好,妳知道这种病啊,就是跟病人说个两句话都有可能被传染上的。”老大夫一脸后怕地心想,幸好刚才那丫头昏睡着,不然不小心咳上两声,他就危险了。   “是吗?!那我得赶紧跟夫人说一声。”曹嬷嬷说着就叫人来要送大夫到前院去留下方子。   老大夫直说要先洗把手才能写字,他可不想自己的东西又沾上不好的东西云云,如此跟着小厮走了两步路之后,突然又停下来,回头跟曹嬷嬷交代了一大串注意事项,什么病人吃的碗筷不能碰,净手的东西也不能乱倒,还有穿过的衣服、碰过的东西也不能随便扔,最好直接烧掉。   曹嬷嬷认真地听着老大夫的话,同时还偶尔出声应和两句,等老大夫走远了,她立刻回安榴院向王氏禀报这边的情况。   “大夫真的断定了?”王氏愣了一下,她本来以为女儿那点伎俩未必瞒得过大夫,可没想到请来的大夫居然一口就断定九娘子得的是伤寒,还劝他们赶紧把人送出去。   “可不是嘛,古嬷嬷不知道哪找来的方子,还真是挺管用的,老奴听着几个丫头说,这两日里,九娘子有时喊热,有时喊冷的,昨天还一口东西都没吃进肚子里,又吐过两三次,这跟人家说的那种症状不是一模一样吗?”曹嬷嬷回道。   “如果可以的话,想办法盯着她继续吃完剩下的药,三娘也说过左右死不了人,让她吃吃苦头就好,但是…既然大夫都那么说了,我得先跟郡公说一声才能安排,不过想必郡公也不会反对的。”王氏点点头,说道。   “老奴知道了。”曹嬷嬷应了一声,便又转身出去,大约是做后续的安排。   因为王氏的故意为之,不过半天功夫,整个汝南郡公府的人都晓得楚静茗被大夫诊断得了伤寒的消息,那些人虽未必相信这件事,但人都是怕死的,能少一事是一事,于是这一年多以来,没人送晚饭去曲深院的情景又一次上演。   碧月等了半天,担心病中的楚静茗饿肚子,就让雁南雁风两人去大厨房问问情况,却没想到两个小丫头去了一趟回来,只带回一些稀巴烂的菜叶子和一小块肉、一碗大米。   雁风还很难过地对碧月说:“厨房里的人怕我们身上带着病,所以不敢给我们煮吃的,连靠近一点都害怕,只拿了根木棍子挑过这些东西给我,叫我们自己想法子煮,可是这、这点东西连给娘子吃都不够…。”   “这些人真是…。”巧香听了也觉得不敢置信,她生气地想要出去找人算账。   碧月连忙让雁红拉住巧香,然后叹道:“妳和雁柳懂得生火,妳们把大米熬成粥,先吃上一顿,反正娘子大概也还吃不下…如果不够吃的话,我们不是还有一些面粉吗?做面条总会吧?下些面来吃一样能填饱肚子。”   “可是就这么算了吗?!”巧香总觉得忍不下这口气。   “不然呢?照早上那位大夫的意思,只怕不用多久,我们连府里都住不了了,还差这一桩事吗?”碧月轻嗤一声,她和娘子从小就经历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她还会怕吗?最多是打回原形而已嘛。   巧香她们几个听碧月这么说,个个脸上都露出一丝惊惶不定的神色,心里明白碧月说得不假,她们也不是不想和自家娘子同进退,只是真这么放弃了吗?不过就算她们想争…大概也争不过夫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九章 说服   楚天华将吏部里的事整理一个段落之后,便把剩余的琐事交给底下人处理,他则难得地早早回来府里,只是一进了大门之后,他还正想着要不要先去看看小女儿呢,就听说妻子派人来请他去安榴院说,不得已,他只好先到安榴院走一趟。   王氏一见楚天华进门,道了安之后,便把大夫交代必须尽早将楚静茗迁出府外的事给说了一遍。   “那位老大夫真这么说?为什么不请太医署的医正来看?他们的医术不是更好一些吗?”楚天华却是不怎么相信王氏的话,反而问出了其中的疑点。   “还不是因为…因为…。”王氏不敢说她根本没想过替一个庶女请来太医署医正的大驾,一则是觉得楚静茗没那个资格,二则是怕瞒不过太医署的人,此时听楚天华问起,她却不知道怎么圆话了。   “妳可别跟我说是太医署的人不愿意来看诊,九娘虽不是妳所生的,却是我楚天华的女儿,难道我一个堂堂郡公的女儿请他们来看诊,还委屈了他们不成?明日先让陈医正过来看看,如果真的是伤寒,那时再做打算还不迟。”楚天华见王氏脸色怪异,自是晓得其中怕是真有点猫腻,然而他此时又不愿跟王氏谈的太僵,便只好如此说道。   “妾明白,那就等明日请陈医正过来看了之后再说。”王氏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想着怎么能让陈医正顺着她的意思走。   “没其他事,我先回书房了。”楚天华也不管王氏心里还有什么其他打算,他只是挥挥袖子就离开安榴院,却也没真回去前院的书房,而是拐了弯往曲深院走去。   跟着楚天华的小厮原本还想挡上前劝两句,被楚天华冷冷地瞪了一眼后,他也不敢多话了。   楚天华来到曲深院的门外,却发现这里比前几天来的时候凌乱许多,也冷清许多,他不由得脸色微沉,径自地踏入院子里。   “婢子见过郡公。”雁红听到有人推开门的声音,疑惑地出来看了一眼,却发现来的竟是当家主子,她连忙上前请安。   屋里的丫鬟们听到雁红的声音,立刻前前后后地跑了出来,垂首站在廊下向楚天华问安。   “妳们娘子呢?”楚天华只认得伺候楚静茗许久的碧月,以及原先跟在王氏身边的林嬷嬷,所以一直到见了她们二人出来,他才开口说道。   “娘子在屋里…郡公还是不必进屋了吧,万一…万一,婢子们承担不起责任。”碧月刚回了话,见楚天华抬腿要往正房进去,便连忙劝道。   “难道连看自己女儿一眼也不能?真当我什么都不晓得吗?”楚天华皱眉,不悦地瞪了碧月一眼,厉声地喝斥道。   “婢子不敢。”碧月闻言,只能赶紧垂首退了几步。   “郡公切不可意气用事,娘子身边还有老奴呢。”林嬷嬷倒是无惧地上前说道。   楚天华只是又转头看了林嬷嬷一眼,便直接走进屋里,连话都懒得说了。   外面几个丫鬟和林嬷嬷一副真有这么回事的模样,到了屋里却又不是如此了,楚静茗虽然还是一会儿发烧、一会儿头痛的,连吃饭也只能勉强吃下几口,但有楚静芸叫人偷渡进来的药,气色上看上去还是可以看得出并无大碍。   楚静茗抱着被子坐在那儿发呆的时候,就已经有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她也没想到楚天华这个便宜爹还愿意来看她,不敢相信又深感委屈的情绪在看到楚天华身影的那一刻,顿时浮上心头,她轻声地喊了一句:“阿耶?”   “没事,有阿耶在呢,我明日会让太医署的医正再来看一回,别让大街上那些不懂医术的浑人给骗了去。”楚天华见到小女儿眼眶含泪的模样,心里立时就软了一半,他疼惜地揉揉楚静茗的头,说道。   “阿耶,阿茗没事的,可是阿茗想趁这机会出去住一阵子,姨娘已经不在了,阿茗住着也没意思,而且谁知道躲过这一次,下次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呢?”楚静茗摇摇头,自嘲地回道。   “难道妳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是怎么回事?”楚天华的语气顿了顿,随即反问道。   “还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那么回事嘛,阿茗怎会不明白?只是母亲再有不是却还是母亲,而且三姐往日待阿茗一向很好,若不是阿茗一时想错…阿耶不要怪母亲和三姐,她们也有她们的立场,只是在三姐出嫁之前,阿茗可能不适合继续待在府里,所以…。”楚静茗苦笑一声,她不敢隐瞒楚天华她想出府的事,毕竟出府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若不是考虑到接下来的两年将是穿越女和重生女大战的关键期,她不想一不小心就成了炮灰的话,又何苦好好的家不愿待?反而要去外面吃苦受罪?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长辈、对不起社会的事情,只是不小心穿越到有两座大神的地方而己嘛。   “所以妳是想拿这件事当理由,趁机离开郡公府一段日子?”楚天华听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便径自接了楚静茗的话尾。   “嗯!阿耶也应该晓得现在府里的人可能都认准了阿茗是真的染上伤寒,如果阿耶想纠正他们的想法,只要能拿出证据也不是办不到,但是人嘛,总有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哪怕结局是好的,但是二叔父和三叔父两家人,还有那些老奴仆仍然会感到心寒,觉得阿耶心里没有为他们着想,所以阿茗以为先出府一阵日子,等病好了再回府,如此一来,大家心里踏实了,阿耶也不会觉得为难,阿耶说是不是?”楚静茗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阿耶以为只有五娘会在说起道理时,才能头头是道,没想到九娘长大了,也学会妳五姐那一招,知道用长篇大道理说的阿耶想反驳都没办法。”楚天华微微地叹一口气,又摸摸小女儿的头。   “那阿耶是答应了?”楚静茗仍是一副小心谨慎地打量着楚天华脸上的表情,忐忑地问道。   “这事阿耶自会安排,妳只要乖乖的就好。”楚天华心里寻思一番之后,很快就有了决定,听到楚静茗不放心地追问时,他只是笑笑地安抚了一句。   “哦…。”楚静茗也不敢有什么想法,毕竟要不是便宜爹就说要叫什么医正再过来替她确诊,她担心被看出端倪的话,又怎么会把心里的计划跟便宜爹坦白呢,不过…如果便宜爹愿意帮忙的话,事情自然会更顺利一些。   “到时候,妳那几个丫头都要跟着妳离开吗?”楚天华看了看窗外的几道人影,忽然又问道。   “大概吧,如果能把她们都带走,倒省得哪日不小心叫谁套出话来,不是吗?不过林嬷嬷就不必了,反正她也是昨日才回来府里,家里又有个小儿子准备要娶亲,我不好因此延误人家的终身大事。”楚静茗听着楚天华的语气,知道他是答应这件事了,嘴角就忍不住朝上扬起,连连点头回道。   “嗯,那我回去想想,妳好好休息吧。”楚天华点点头,然后起身往外走去。   楚天华走到门口,他停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站在院子的几个人,看到碧月眼底带着惶恐不安的表情,而林嬷嬷脸上除了一点担忧和焦灼,感觉不出多少真心为主子焦急的情绪,他心想碧月这个丫头恐怕是知道点自家主子的情况,却只瞒着林嬷嬷和其他丫鬟,倒不枉费她在小女儿身边这么些年,又比其他人还得小女儿几分信任,而她确实也担得起主子的信任。   “明日,我会请陈医正过来替九娘瞧瞧,到时候再叫他带两个学生过来,妳们几个也给把把脉,如果无事的就能留在府里,万一有什么症状的话,自然得随妳们娘子一起离开。”楚天华对几个丫鬟说道。   巧竹和巧香她们几人,彼此妳看看我,我看看妳的,却是没有人主动开口说些显然会很没意义的话。   等到楚天华离开许久之后,几个丫鬟才有了声音出来,先是雁南说道:“要不我今晚进去陪娘子一晚,这样到时候就可以陪娘子一起出府了?”   “胡闹!伤寒哪是那么容易治好的?妳还敢主动去染上了?”林嬷嬷最先开口斥责一句。   林嬷嬷倒也不是因为自私才如此,她只是有些舍不得小丫头们罢了,刚回来那时听几个婆子说九娘子得了伤寒,她起初还不信的,可是一回到院子里,碧月就合着巧竹巧香俩总拦着她,不许她进屋看九娘子,她便想着可能八,九不离十了。   本来呢,楚静茗既不是林嬷嬷带大的,感情不算太深刻也很正常,但好歹相处过一两年的时间,总有一点情份的,对吧?   只是偏偏去年才经历过林氏被主母卖掉的事,今年又遇上楚静茗得了伤寒的事,但凡大户人家发生点这样那样的大事,其背后的真正缘由通常也不会太简单,林嬷嬷对两件事看在眼里,心里多少也觉得不对劲了,前些日子还无意间从曹嬷嬷的口中知道一些秘辛,林嬷嬷自然就明白到以前楚静茗只是借着楚静蓉给的情面,才能风光了一两年,但如今王氏和楚静蓉显然已经彻底厌弃了楚静茗,而且还是因为她和楚静芸走得太近的结果,想来日后再怎么补救也挽回不了了。   林嬷嬷在心里担心着楚静茗将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的同时,还不忘替自己想好后路,虽说这原本是她刚来到这里时,怎么不可能没料想到的事,但既然如今都变成这个局面了,她当然只好选择面对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 出府   王氏叫人连夜打听到陈医正的喜好,早早地让王嬷嬷准备好要送的礼物,只等对方上门来,却不知楚天华既然敢说要请陈医正过府替楚静茗看诊,自然是早有打算,王氏此举却是在无意间就胡里胡涂地主动送上不利于己的证据。   受了好友所托的陈医正当然也不会戳破王氏的假面具,反而还高高兴兴地收下王氏让婆子送上的谢礼,然后装模作样地按照楚天华的交代,也是王氏的期望,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堆叫人听得头晕脑涨的术语之后,总结一句话就是:这绝对是了不得的传染病,必须赶紧送出去,免得祸害其他人!!   王氏听了之后,心中顿时大乐,觉得果然那礼送的有价值,瞧瞧这位陈医正多有眼色,三两句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还不拖泥带水地把话说得这么漂亮!让她在郡公面前也能理直气壮地劝说他同意把九娘子送出去,等人送出去之后,哼哼!要死要活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而已,可惜女儿却说只能放着不管,若是九娘子有命逃过一劫的话,将来还有大用处。   王氏是不太明白女儿心里的盘算,只不过接连两次见楚静蓉都能从容不迫地把事办得圆满,她心里自然没有再怀疑楚静蓉的话有什么不对,顶多就是觉得还要留下楚静茗一条小命,让她有些不快而已。   楚天华听了王氏的话之后,他故意当没听见王氏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只是无奈地叹气,道:“既然连陈医正都这么说,那也只能把九娘先送走,等确定没事了再让她回来。”   “妾正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这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能送去哪里好,郡公可有什么想法没有?”王氏想把可能成为楚静芸帮手的人送出去的心愿顺遂后,她自然就不太想管人该送去哪里,又觉得这件事由当家的作主比较妥当,所以才会如此问道。   “嗯…不如就送去终南山吧!那里有座太乙宫,听说有几位道长在医术上也颇具造诣,左右也不让九娘她们住在道观里,我有个同僚在附近有座院子,我去向他借段时日给九娘住下,然后请太乙宫的道长每隔几日去看一回,开一两副合适的方子便可,不过妳切记到时候让人多送些灯油钱给道观,表示感谢之意。”楚天华沉吟许久,才彷佛很勉为其难地想到一个地方。   “终南山吗?也好,那里离京城不远,妾明日就叫人去安排。”王氏回道。   楚天华点头表示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结论,然后便不再过问。   两天后,楚天华便向王氏说小院子已经借好了,于是王氏就立刻派王嬷嬷和曹嬷嬷去看着楚静茗几人收拾细软,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楚静茗和她的几个丫鬟一并打包送到那座小院,当然第一次到终南山,王氏还是很周到地按着楚天华的交代,让管家秦大郎送五百两银子到太乙宫给他们的主持,请他先找个懂医术的道长去山脚下的小院替楚静茗诊治,主持随口叫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道长随秦大郎下山。   那个道长在路上就向秦大郎打听楚静茗的病情,秦大郎也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京中大夫的诊断结果,那位道长的脸色忍不住微微地僵硬,甚至面露一丝不快的感觉,去到小院子里,见了楚静茗之后,也不过胡乱地把一把脉,然后就说他已经知道病情,回去就叫人送药材过来,秦大郎听他这么说,当然也没有多问,客气地送走道长后,他就跟着匆匆离开了,而那位道长回去后只是依言叫小道童送来几味药材,也从此再没出现过。   又说小道童送药材过来时,他也不敢进去里面,只是在门口大呼小叫地叫人出来拿药材,雁风应声出去后,不久抱着一堆药材,气呼呼地走回来,对碧月说道:“太过份了!这算什么事儿嘛!连送个药材过来都能站在那里抖上半天,我看起来很像凶神恶煞吗?!”   “有妳这么可爱的凶神恶煞,估计也会有不少人心甘情愿被妳骗财骗色,而且不过是个不懂人间烟火的小道童嘛,有什么好气的?”雁红走过来,轻飘飘地说道。   “臭雁红!妳敢笑我,看我怎么治妳!”雁风放下药材,飞快地追着雁红在院子里乱跑。   “好了,好了!妳们不赶紧收拾一下,娘子的晚膳还没吃呢。”碧月扠着腰,对几个丫头喊道。   “碧月姐姐,我们住在这里不会很危险吧?刚刚这么一路走来,好像都没看到什么人呢。”雁柳有些胆小地问道。   “娘子刚才说了,只是暂时住着而已,妳没看刚刚那个道长一脸难看的样子,八成真觉得娘子染上什么了不得的病,所以连个小道童都不敢进门了?”碧月说道。   “可是娘子得的是伤寒呀,两个大夫看过之后都是一样的答案,碧月姐姐,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娘子真的不会有事吗?”雁风和雁红一前一后地走过来,雁风首先开口问道。   “娘子当然不会有事!妳们如果待不住的话,娘子会想法子先送妳们回去,但我是不会走的,所以妳们自己看着办吧。”碧月没有特意多解释什么,只是这般对几个丫头说道。   “我也不回去,反正曹嬷嬷不是已经把卖身契给了娘子吗?那我这一辈子就只是娘子的丫鬟,自然都要跟着娘子的。”巧香头一个附和道。   “我也暂时不想回去,虽然府里还有我阿耶在,可是谁知道如果真回去的话,府里那些人会怎么看待我?我认为妳们也不必急着想离开,妳们想想看吧,妳们在娘子身边过过一两年的好日子,自认为如今还能适应那种每天只能从早到晚洗衣服或洗菜的日子吗?”巧竹更是残忍地把现实的一面点明了。   楚静茗离府的时候,王氏不晓得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态,竟然叫曹嬷嬷盯着几个人出府,坚决不许楚静茗带走她屋里的任何东西,偏偏还很大方地把碧月和巧竹巧香她们几个人的卖身契都交给楚静茗,矫情地说若有个什么万一的话,楚静茗可以自己作主丫鬟们的事,王氏的这种作为,若说她心里没别的想法,楚静茗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秦大郎送楚静茗主仆几个人过来时,车上也只带着几袋米和一些小娘们日常必需的物品,既没留下半文钱给楚静茗主们,更没有说他几时还会再来探望众人或者送米送柴,楚静茗心想,王氏八成是打算叫她们自生自灭了,要不怎么会半句话都不交代呢?   楚静茗侧身依靠在床架边,心里庆幸着好在她早有防备,等王氏和楚静蓉发现她屋里什么值钱物品也没有时,肯定会气坏了吧?   楚静茗光想象那种情景就忍不住想笑,突然间,她又想到出门前隐约听到秦大郎说起他们的目的地时,怎么那个地名好像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是…是…啊!终南山!啊咧~~这不是武侠小说里常出现的某门派所在地吗?!还有那个很有名的‘终南山下,活死人墓’…所以她是不是应该去找找看有没有古墓这个地方?!   碧月进门时,只看到自家娘子莫名其妙地卷着棉被…狂笑,她也被吓一大跳,心想娘子是不是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有点不正常了?!   “娘子饿了吧?婢子让巧香和雁柳先烧几样菜,我们先度过今晚,明天婢子再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农家或田庄之类的,找他们买些吃的东西回来。”碧月小心地慢慢靠近楚静茗,一边打量着一边说道。   “哦!随便吧,妳看过这院子多大没有?如果有后院就好了,我们可以自己养鸡种菜嘛,总不可能样样都花钱买,再说今天曹嬷嬷可是一路监视着我们出府的,妳身上大概也藏不了多少钱吧?”楚静茗停下笑声,顺势就着棉被揉一揉,然后才抬头回道。   碧月见楚静茗神色如常,心里暗暗地松一口气,说道:“巧竹身上也藏了一点铜板,是前几日江管事偷偷塞给她的,婢子想在这种地方怕是用不了碎银、银票之类的东西,庄稼人日子穷苦,很多人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叫银子,便是给了他们那个也并非好事。”   “我想着如果能拿麻布、棉布去换更好,那些人在意的不外乎吃的用的,就像妳说的,银子铜钱这类东西对他们用处不大。”楚静茗明白碧月的意思,她也觉得不必给那些庄稼人太好的东西,毕竟她们人虽多,却都是女孩子,万一因钱财露白引来什么坏人觊觎就不好了。   “婢子当然想过用东西换东西,可是娘子也知道我们根本没带多少东西出来,府里什么时候会派人送东西过来还不知道,如果…说不定从此都不会出现了…那些布料自然能不用就不用。”碧月自己说到一半都忍不住苦笑一声。   “以后日子该怎么过,我心里有数,妳不必我们担心没钱可用,虽说母亲已经摆明了不打算管我死活,但不表示阿耶同样放弃我,妳们耐心等个几天就是,而且妳也别忘记李大郎君还要来替我治病呢,总之,我们不会真的活不下去的。”楚静茗见碧月愁眉不展的样子,想也知道她心里慌得连她们还有很多帮手的事都忘了。   “哎!婢子怎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还有五娘子呀!五娘子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娘子吃苦受罪的,这么一想,婢子心里突然觉得轻松多了,不过…婢子几个除了巧香会做几样点心之外,对厨艺都不是很在行,恐怕还得再委屈娘子一阵子,等婢子们把厨房的事摸熟,到时娘子想吃什么就有什么。”碧月拍拍额头,颇觉好笑地说道。   楚静茗一听到这句话,她突然觉得有点不淡定,希望今晚的米饭会是熟的吧,哪怕是焦了点也比没熟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乡趣   楚静茗主仆住进小院的第三天,碧月和巧香雁南在附近找到一个小村子,村子里几乎都是农家,还有两家偶尔会进山打猎的猎户,这里的村长姓汪,年纪约五十多岁,听说碧月三人和她们的主子刚搬到附近的小院子,汪村长立刻就知道是哪儿了。   “妳们住的那个地方我知道,那个院子原来的主人姓郑,是一对老夫妻,郑大郎年轻时候是个猎户,还常常来我们村子用猎物换大米和蔬菜水果,我小时候见过许多回,后来没那力气打猎,他们就把小院子卖给其他人,夫妻俩搬进县城里居住,一晃眼都好多年过去了。”汪村长爽朗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看着那个小院子挺干净的,不像很久没人住呀。”碧月笑瞇瞇地又问了一句。   “哎!算起来妳们也不是头一个租小院子的人,太乙宫的香火鼎盛,偶尔遇到远道前来上山参拜的香客,那些人若不想舟车劳顿,便会要求找地方过夜,这时候道观里的人就会安排他们借住在那个小院子,然后替主人收点租金什么的,不过这两年听说太乙宫在山腰上又建了几座院子,专门供香客使用,所以那个小院子就没人去住了,听说那座院子的主人是京城的小官,大概也不缺那点儿租金吧?妳们是跟那家主人租的吗?还是他们的亲戚?”汪村长说道。   “我不晓得主人是谁,屋子是府里管家伯伯帮忙找的地方,所有事都是他经手的,我们几个人只负责陪小娘子来这里散心,其他的事一概没有过问。”碧月笑着解释道。   “是吗?不过妳们小娘子怎会大老远地跑来这里住?住在城里不是挺好的吗?”汪村长好奇地打探道。   “这我可就不方便回答你了,还是说说如果我们要向你们买蔬菜水果的话,你们要怎么收钱?是要东西呢?还是要铜板?”碧月笑一笑,刻意地回避了汪村的问话。   “小娘子莫怪,是老朽多嘴了,这村子里的人常会进城里去,所以用铜板跟他们买最好,至于该给多少,其实也没有个定数,小娘子看着给就成了。”汪村长愣怔一下,倒真的也没再多问了。   “好吧!那肉呢?你们村子里有人卖吗?”碧月想了一下,似乎也只能看着办了,然后又想到有菜也得有肉吧?于是接着问道。   “如果买鸡的话倒是容易些,若要买猪肉的话…可能得等过年过节,或者想要其他的,只要妳交代一声,等周大郎回来时,多少可以替妳们留一点,不过山里的猎物大都是些兔子、田鼠之类的,幸运的话,也能猎到一两次野猪,哦!我们闲暇之余还会去附近的小河里抓鱼,今天田家大郎刚巧抓了几条鱼回来,妳们要的话,我带妳们过去瞧瞧,就在那边的小院而已。”汪村长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农舍,说道。   “有鱼?!那真是太好了,还请村长带我们过去一趟。”碧月听到居然还有鱼可买,立刻点头应道。   汪村长随即带碧月三人来到田家,这个田家也是在小村子里住了好几代的,人口简单,只有田家大婶宋娘子和独子田大郎,此时,田大郎正蹲在院子里弄一个大木盆养着今天抓回来的鱼,准备明天一早可以挑到镇上去卖,听到汪村长的声音,他连忙应和一声,同时来到门口。   “汪爷爷怎么有空过来?”田大郎好奇地瞅了汪村长身后三个小娘子一眼,便目不斜视地对汪村长笑道。   “几位小娘子想买鱼,我记得你今天好像去河里抓了不少回来,所以带她们过来看看。”汪村长慈爱地看着田大郎,并且表明来意。   “是吗?她们是…。”田大郎这才又看向碧月她们,一脸疑惑地问道。   “山脚下那座小院子的新住户,打算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所以特地来我们村子里问说有没有蔬菜和肉可以卖她们,我想反正你的鱼挑到镇上卖也要花不少时间,不如卖给她们就好。”汪村长此时已经看到大木盆里的鱼,最大一条至少是两个巴掌长,看起来收获不错。   “这位小郎君看样子挺会抓鱼的,这几条都很肥呢。”巧香径自上前打量着木盆里的鱼,心里算着她们几个人吃的话,一顿要多少条鱼才够,一次又该买几条回去比较适合。   “先挑五条鱼吧,小郎君既然是卖过鱼的,这价钱就由你开好了。”碧月示意巧竹挑鱼,然后回头笑盈盈地对田大郎说道。   “啊?!鱼…鱼…就、就算妳们一条三文钱吧,会不会太贵?”田大郎憨厚地摸摸后脑勺,脸颊有点红红的,只是皮肤黑,所以碧月她们才看不出来。   “那就三文钱,嗯…五条鱼的话是…十五文钱,喏!你数一数。”碧月点点头,拿出小荷包,数了十五个铜板给田大郎。   “谢谢!那个…鱼不能放太久,如、如果妳们还要的话,前一天跟我说,我可以一早去捕回来。”田大郎结巴地表示出自己的好意。   “好呀!等我回去同我家娘子问问,明天再来跟你说,对了,村长还知道谁家里养的鸡多,我想顺便带两只回去。”碧月觉得今天真是一帆风顺,所以一点也不介意多带些东西回去,反正她们有三个人嘛,一人有两只手,怎么可能拿不动?   汪村长想了一下,向田大郎道别之后,又带碧月几人去另一家杜姓人家,向对方买下一只鸡,碧月及时想到她们根本不会杀鸡,于是又多花五文钱请对方替她们处理妥当,接着再跟另一家买他们刚从田里摘回来的新鲜蔬菜,又跟汪村长要了一些酱油、盐巴之后,三个人才满意地打道回家。   几个之后才来到曲深院的丫头早先也听说过楚静茗和碧月曾经吃了好几年苦头,直到她们来之前才过得像大家千金的生活,但是经过两年养尊处优的日子,那天初来时,谁也不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够适应这种缺东少西的生活,于是当她们见到碧月居然几下子就把前两天空空的厨房塞满了一大半时,个个不由得目瞪口呆,接下来,除了小时候做过家务的巧香雁柳之外,其他人又是一脸崇拜地围着碧月,让她教她们学习那些生活常识。   楚静茗在小院子里过得自在,自然也不知道王氏把她原本住的曲深院已经翻过一遍又一遍,只差没有推倒重建了。   “夫人,那些婆子已经把整座院子里里外外全部翻过一遍,甚至连床架上桌子椅子下也都摸了个彻底,但是除去耳房里留下的那些布匹和衣裳,还有东次间,九娘子的睡房里放着的几件首饰,当真什么值钱物品也没有。”曹嬷嬷又一次垂头丧气地来到王氏跟前,满怀忐忑地禀报道。   “什么都没有了?!怎么可能?!我记得顺安公主给过不少赏赐的,难道一件也没有留下吗?”王氏一脸怀疑地盯着曹嬷嬷,彷佛对方是故意隐瞒似的。   “确实是如此,三娘子也带着紫桃亲自前去查看过,她同样什么都找不出来,就算夫人不相信老奴的话,总不会连三娘子的话也不相信吧?”曹嬷嬷是知道楚静蓉确实自己去看过了整座曲深院,甚至还叫婆子们把地上也翻开来看过,但是依旧一无所获。   王氏自然不会认为楚静茗能未卜先知地把值钱物品都送出郡公府,或者能够在她的眼皮子下把所有东西都带离开这里,她想了半天,最后只能得到一个结果,那就是楚静茗为了帮楚静芸翻身,当真是把所有值钱的东西以及银两都给楚静芸了。   “这个该死的贱丫头…真是胆大包天!枉费我和三娘对她那般宽容,她居然还敢吃里扒外,拿着我的钱给楚静芸换来那个爵位,真是…曹嬷嬷,妳去跟秦大家的说,日后不用送任何东西去九娘子住的地方,我倒要看看她们主仆几个在那个小院子里能活多久!”王氏咬牙切齿地说道。   “夫人,这样不好吧?万一郡公和大郎知道的话,会不会…。”曹嬷嬷却有些胆战心惊地劝了一句。   “不会的,郡公又不止九娘子一个女儿,他才不会真心在乎九娘子的生死…不过为防万一,妳让秦大家的跟她那口子叮嘱一声,万一郡公问起九娘子的情况,叫他自己想好该怎么回答,要是有个什么差错,他们一家子也不必待在郡公府了。”王氏想了一下,也觉得这样太不保险,于是又特意交代一句。   “老奴明白,只是老奴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让九娘子病死?反而还要把她送出去?这万一日后…会不会成了夫人和三娘子的隐忧?”曹嬷嬷想不透,明明她们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直接使九娘子无声无息的死去,但是夫人和三娘子就偏偏不肯动手。   “唉!妳以为我不想?只是在大郎心里,九娘终究还有点份量,虽说大郎后来已经为了那次莽撞向我道过歉,但是语气却透露出不希望我再为难九娘的意思,三娘也让我不必对九娘下手,说她自有打算,所以我只好先把九娘弄出府去,大郎再疼爱九娘,总不至于能三天两头地往城外跑吧?等熬过这一两年,郡公和大郎对九娘的重视不再,三娘也顺利嫁给四皇子后,我们再解决她还不迟。”王氏心里也是郁闷极了,她难道不想趁机把那个贱丫头送下地府啊!奈何女儿不愿意,她又必须顾忌夫君和长子的想法,不然何至于如此?   曹嬷嬷听到这里,心里也明白了,接下来一两年的时间,夫人要考虑的事还不少,不过一个卑贱的庶女,自然就不急着处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二章 过渡   王氏在后院里弄出来那么大的动静,楚天华当然也是清楚的,又听说王氏和楚静蓉带人在曲深院里闹了半天却一无所获,他对她们母女俩不免更添几分不喜,明明小女儿已经承认她所有的钱都给了庶姐,她们母女还想如何?楚天华有心斥责几句,却又因为楚静蓉已是准皇子妃的身份,楚天华骂了她就跟打自己的脸面没有两样,便只能隐忍下来了,但心里对小女儿的愧疚也不经意地多了几分。   楚静茗离开的第四天,正巧是休沐日,楚天华前一天就吩咐周福多准备一些东西,次日一早,楚天华点了上次驾车送楚静茗等人去终南山脚下那座小院子的两名车夫,亲自前去探望楚静茗。   王氏听王嬷嬷向她提起这件事时,她只是略略愣了一下,便没放在心上,她以为楚天华未必真的疼爱楚静茗,最多就是觉得她一个人被丢去那里有些可怜罢了,不过楚天华的差事繁忙,再过个半年一年的,他可能就不会有额外的心神去注意楚静茗这个庶出的女儿了。   芙蓉轩里,紫桃听说当家主子竟然亲自去探望那个卑微的贱女时,她紧张地匆匆来向楚静蓉禀报。   “阿耶真的出城去九娘那里了?”楚静蓉有些讶异地反问一句。   “可不是?婢子打听过,送郡公出府的是上次送九娘子的余二郎和赵大郎,而且昨天周管事还去市集买了好多东西,那时他就说是要给九娘子送去的。”紫桃连忙点头应道。   “去就去吧,那也是阿耶的一番心意。”楚静蓉听了紫桃这一番话,她突然想到要不要找人去盯着楚静茗?   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楚静蓉觉得楚静茗如今不在她眼皮子底下,曾经住的曲深院里又竟然什么值钱东西都没有留下,她可不会相信楚静茗当真这么大方,宁可自己一无所有也要把楚静芸捧上天去,更别说自圣旨下达之后,楚静芸对那丫头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特殊对待的举止,以她对楚静茗的了解,楚静茗从不是如此大方之人,她深信,那两人必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达成什么协议,所以她得叫人好好盯着她们俩,只要能让她找出蛛丝马迹…。   楚静蓉虽是这么盘算着,但想在楚静茗那座小院子外安排人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因为离那个地方最近的一处是终南山山腰那一排太乙宫新建的香客院落,而那里时时有香客和道童出入,有什么异常很容易就被发现,而且监视者必须有点武艺,不然怎么在山林那种地方来去自如?   楚静蓉重生这么多年,她却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江湖一说,虽然鸿燕馆也有不少所谓江湖人士出没,但她顾忌那些人身上叫人畏惧的气势,因此不曾与那些人往来,此时想到用人了,她才晓得自己的不足。   最后,楚静蓉在赵瑀的甜言蜜语之下,送出鸿燕馆一半的所有权,换来两个据赵瑀自己说是他多年精心培训出来的暗卫,她让那两个暗卫分别去监视着楚静芸和楚静茗,心想这样一来,她们两人的所作所为就逃不出她的掌握了。   可怜楚静蓉哪里知道赵瑀给她的不过是两个三流水平的侍卫,不说李慕启了,就连寄晴寄雨俩丫头都比他们强一大截,所以当其中一个侍卫出现在红萸院的范围内时,寄晴寄雨立刻就察觉了。   “娘子,我们院子里好像来了不速之客,要婢子去解决掉吗?”寄雨沉着脸向楚静芸请示道。   “不必了,才来就被妳们发现,想必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而且妳们一旦出手,不管是伤了他也好,杀了他也好,派他来的人都立刻会知道我这院子里有懂武功的人,如此对我们更加不利。”楚静芸想了一下,她不觉得自己最近的举动有什么叫人家注意的地方,唯一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也就一向视她为仇敌的嫡姐和近来又出现在她眼前的四皇子,她不想再引起更多的麻烦,所以暂时只能纵容着对方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有人在那里盯着,总有诸多不便之处。”寄晴有些担忧地说道。   “嗯…对了!寄晴,晚上妳去英国公府一趟,让李大郎君别忘了要去终南山替九妹治病,还有提醒他我们院子里有其他住户的事。”楚静芸噘着嘴想了半天,突然想到她院子里另一个常常不请自来的某人,还有他答应过的事,虽然人家上次也说过她家九妹的病不算是真正的病,但她没能亲眼见到妹妹痊愈,总是不太放心,既然她不懂医术又无法出城,不如叫那家伙跑一趟好了,顺便替九妹打点一下,唔…她记得终南山附近好像也有几处属于京中世家贵族的田庄,不晓得有没有英国公府的?如果有的话就好办了。   楚静芸心里这么盘算着,却是忘记某两人只要一见面就必得斗上几句的事了。   楚天华来到楚静茗住的小院子时,正好将近中午,巧竹巧香几个人正窝在厨房里学升火,只有雁南因为挤不进去了,所以不得不待在院子里,当门外传来敲门声并着有些熟悉的声音时,她连忙跑过去开门。   “郡公?!你怎么来了?”雁南瞪着大眼,一脸惊讶地望向径自走进来的楚天华,她们一直以为郡公府的人放弃她们了,却没想到当家主子会亲自跑来。   “妳家娘子呢?”楚天华见着空旷的院子,还有某个屋子里不时传来的说话声,心里有些不满,他想难道离了郡公府,这些丫鬟就敢欺负主子了?!   “娘子在后院…她…。”雁南着急地看向通往后院的小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后院?她不是还在生病吗?!为什么跑到后院去?难道妳们也任由她胡闹?!真是太放肆!”楚天华皱着眉头,他已经看到那条显得通往后院的小路,立刻就快步地走过去,心里还想着早知道应该多派几个年长的婆子过来,这几个丫头半点事都不懂,叫她们照顾才十岁的小女儿,简直就跟玩闹没两样,不过王氏难道也没多安排几个人来吗?   雁南缩着脖子,委屈地看向听到楚天华喝斥声的碧月等人,碧月走过来摸摸雁南的头发,默默地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接着沉闷的气氛就让忙着指挥车夫搬东西进门的周福给打破了,一群小娘子开心地帮着指引他们把东西搬到西厢房的耳房里去,果然再大的委屈也没有比看到一堆能填饱肚子的食物重要…。   楚静茗站在后院的土地上,望着一半平地一半山坡的大空地,心里正琢磨着该种些什么适合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唤她,而且还是很熟悉的男子声音,她连忙回头看过去,接着一脸惊喜地跑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阿耶!阿耶今天怎么会来?是因为休沐吗?阿耶累不累?等等要留下来吃饭吗?”楚静茗欢快地抱住楚天华的手臂,连声问道。   “妳不是还病着?怎么站在这里吹风?身边也没半个人伺候,那些丫头都在做什么?我进来时居然只看到一个小丫鬟在院子里,其他人呢?”楚天华一向少与儿女相处,汝南郡公府里的规矩多,主子们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的,就连几个晚辈也不例外,这会儿还是头一次有人和他这么亲近,他有些不适应的同时,却也不忘数落起轻忽自己身体的小女儿。   “她们都在厨房里吧?几个丫鬟里只有碧月和巧香知道怎么下厨,所以其他人就跟着她们学啦,我们总不能都不吃饭吧?不过她们都很聪明,昨天巧竹和雁红已经先学会怎么生火和洗米煮饭了。”   “妳母亲没派会厨艺的婆子跟妳们一起来?”楚天华闻言,不悦地沉声问道。   “不是只有让我们出府吗?阿茗得的可是伤寒呢,会传染给人的,母亲怎么可能做出任何让下人们寒心的事?”楚静茗无辜地眨眨眼,一副好像本该如此的语气。   “妳呀!早知道会是这么回事,我不该同意妳抱病出府的,还不快点回屋里去,难道妳真想小病变大病不成?”楚天华无奈地摇摇头,小女儿不懂事,有些事顾虑不到实属正常,但王氏身为当家主母,难道也不懂事?一个婆子的命会比他女儿的命重要?   “阿茗已经没啥大碍了,而且五姐过两天应该会请人来替阿茗看诊,到时候有名医出手,再喝上几副药,阿茗很快就可以没事了。”楚静茗笑盈盈地说道。   “五娘有认识的名医?我怎么不知道?她是想去求顺安公主替妳请太医署的人吗?那倒不如我去请陈医正过来一趟就成了。”楚天华想不出楚静芸有本事请到什么好大夫,便直觉她最有可能也是请顺安公主出面找太医署里的人而已。   “不要!不要!请太医署的人来太惹眼了,而且阿茗还想在这里住久一点呢,阿耶放心吧,五姐请来的人一定没问题的。”楚静茗连忙摇头拒绝,并且解释道。   “哦?那好吧,不过妳这里的日常起居单靠几个不经事的丫头是不成的,我过两日找两个婆子过来替妳们煮饭,到时候她们要学的话,再跟着婆子学,总比自己随便摸索的好。”楚天华沉吟片刻,原先听楚静茗向他要求希望出府的时候,他就猜测她会那么要求可能跟次女楚静芸有关,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丫头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不过既然之前都已经纵容过她们一次了,倒不差再多这么一回,况且他还会找人过来盯着小女儿,又想她们两个小娘子,纵使再聪明也未必能犯下什么大错,便不再追问细节了。   楚静茗也不在意楚天华打算找谁来盯梢,反正只要别破坏她准备在府外度过这两年的计划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三章 探望   李慕启午后就从京城出发,来到终南山附近时,太阳也差不多要落下了,他牙痒痒地暗想,如果不是楚静芸非要他来这里替她探望妹妹,他哪里需要这么辛苦,此时早就应该窝在酒楼的雅间里舒服地吃菜喝酒了。   “咦?”李慕启正在打量四周环境的时候,突然发现某棵大树上有个人影晃来晃去,看样子就不是什么懂行的笨蛋,哪个当探子的会大白天地跑出来给人家看?真不知道谁派来的人,又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等李慕启又要往前走去之时,这才发现前头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似乎…应该就是那小丫头住的地方了,于是他又看似无意地瞧了那棵大树一眼,同时想起寄晴丫头跟他说的另一件事,心下立刻了然,便没再继续走过去,反而转身走向上山的路,在别人眼里看来,俨然一个正准备上山参拜却迟来的远途香客。   楚静茗趴在矮桌旁,无聊地画着…没人看得懂的玩意儿,虽然她心里想着已经好几天了,怎地还不见某位仁兄,可也绝不承认自己正在画圈圈诅咒着那个想抢她姐姐,还不知道该好好巴结她的混蛋…。   楚静茗心里叨念着正欢的时候,窗外突然传了一声打喷嚏的声音,她警觉地朝窗户那头一看,就看到某人正利落地翻窗进屋,呵~这人还真不经念哪!!   “不是有门吗?你干嘛不走门进来?这里可不是红萸院。”楚静茗撇撇嘴角,鄙夷地看着向她走过来的某人。   “妳以为我想啊?!妳不知道妳这里已经被人盯上了吗?”李慕启抽搐一下嘴角,默默地自我催眠…我是个男人,不跟小女娃计较!!   “是吗?谁会那么无聊?没事盯着我这小地方做什么?该不会是谁瞧上了我身边的哪个丫鬟吧?!那可不成,碧月她们几个都还很小呢,而且年纪没到二十岁,我可不会随便让她们嫁人的。”楚静茗毫无胆怯地回了一句玩笑话。   “呿!妳倒有自知之明,晓得人家肯定看不上妳这等姿色。”李慕启坐到桌子的另一边,动动手指,示意楚静茗把手伸出来。   “哼!”楚静茗不屑地撇开头,但还是乖乖地把手伸到他面前。   李慕启沉下心神,仔细地把了把脉后,才又开口道:“还好,虽然不知道对方弄的是什么方子,但是妳这几天已经没吃那种药,身子也没受到什么损伤,我开两帖稳健的方子,妳叫妳那丫头去抓回来煎了,随妳爱喝多久喝几次都成,不用几天就没事了。”   “喂!你当我是喝水还是吃糖?还可以爱喝多久就喝多久?!我要跟五姐告状,你这个胡乱治病的坏蛋!”楚静茗看着李慕启一副浑不在意的语气,她猛然缩回伸出去的手,然后生气地瞪着李慕启,这个什么庸医?!没听过是药三分毒吗?还叫她爱喝多久都可以?   “谁说我是胡乱治病?!妳也不想想妳之前可是落过水的,后来好好养身子了没?肯定没有的,对吧?我开的方子自然是已经连妳先前落下的隐疾都一并考虑到了,不然妳以为呢?!我好歹是神医的徒弟,而且这些年在外头也看过不少病人,我会随便乱诊治吗?”李慕启见楚静茗居然敢质疑她,顿时又炸毛了,话说她以为谁都能请得动他来治病吗?!要不是看在楚静芸的面子上,他才懒得理她好不好?!   “你!算了,不跟你计较!”楚静茗微微一愣,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养得很好了,毕竟碧月为她费了不少心思,只是…李慕启说的没错,她和她的几个丫头又不懂医术,所谓的养身子其实也不过是听人家说吃什么好,她们就给她吃什么而已,何况中医论症还有对症下药这种说法呢,她养身子又没问症,养不好好像也很正常嘛,想明白其中道理之后,楚静茗自己反而忍不住有些心虚了…。   “妳这个蠢丫头、笨丫头…我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跟妳计较。”李慕启气呼呼地骂了两句之后,又一副我很大方的模样,摆手说道。   楚静茗鼓着小脸,气闷地瞪着李慕启,然后又听到他说:“快点给我磨墨,我把方子写一写,还得赶回京城呢。”   “知道啦!”楚静茗再不服气也只能认命地拿起墨开始磨…幸好早先已磨了一些画着玩儿的,所以很快就足够让李慕启写完两张方子。   李慕启写完方子后,也没有了继续跟小丫头斗嘴的兴趣,只是又问几句楚静茗现在的情况,便很快地从楚静茗眼前再次翻出窗户,然后沿着后院接着山坡的方向离去,楚静茗趴在窗沿上看着黑影一点点远离,接着才起身打开房门走出去,她站在廊下远眺前院的方向,心里记着李慕启说有人在盯着她这里的事,她也很好奇谁会这么有‘闲情逸致’地浪费一个人力在她身上,是王氏?还是楚静蓉?或者两个人都有份,反正那天听她那个便宜爹的意思,那两个人都没在她的曲深院找到什么好东西,若是不死心,还想来这里探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反正我现在用的东西都是阿耶带来的,才不怕妳们查呢,哼!”楚静茗喃喃自语地对虚空之处吐了吐舌头,便潇洒地转身走进屋里。   守在院子外的那个侍卫因为是个不谙此道的生手,又早晓得院子里住的都是女娃娃,他一则不甘自己得听命于一名小娘子,二则不想因这种后宅阴私惹祸上身,故而选择躲藏的地方离了那座小院大门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于是自然也瞧不见楚静茗刚刚所做的那番举动,更别说他此时实际上可是很悠闲地靠在树干上打瞌睡,完全显露出根本不曾把这个任务当一回事的态度。   亏得楚静茗不知道楚静蓉找来的是这么个人物,不然她定要感叹地说…这世上有句名言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穿越女楚静芸虽然不是个神级对手,但是重生女楚静蓉却遇上个猪级队友,除了悲剧结局,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结局,毕竟所谓的重生女逆袭,其实也算是重生大神给开了金手指的结果。   要不然谁能说明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为何可以死过一回后,立刻就拥有现代女的思维和常识?这根本不合逻辑的,好不好?!真要解释的话,顶多也就是拿因为她和穿越女早成死敌,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于是她前世从穿越女身上偷学到很多知识,这世又能善加利用,才得以逆袭成功这种理由,或许还能解释的靠谱一点。   所以呢,如果楚静蓉的前世里,她所见到的楚静芸也是像楚静茗所见的这般好性子,楚静茗绝对百分之百相信,楚静蓉的不幸肯定都是自作自受,可惜这种事,她不会有正确答案也不打算去考究那个真相。   第二天,楚静茗把碧月叫进屋里,淡定地给了她一张纸,然后吩咐道:“妳带着雁风去村子里找人送妳们去镇子上,按着方子抓几副药回来。”   “这是娘子哪里得来的方子?确定没有问题吗?”碧月分明记得来到这里之后,自家娘子就没看过大夫,怎么突然叫她去抓药?总不会又是从哪里胡乱抄来的吧?   “李家大郎写的,有事回头找他就是。”楚静茗撇一下嘴角,淡淡地解释道。   “哦!婢子一会儿就去找田大郎带我们去镇上抓药。”碧月一听到是李大郎君写的,她立刻恍然大悟,话说那位上次的深夜造访还依旧令她印象深刻呢,这会儿自家娘子突然冒出这张方子,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位郎君半夜里来过了,只是…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嗯,可能得喝一阵子,李大郎君说我几年前落水后,还是留下一些隐忧,所以交代我要乖乖喝药,日后才能平平安安。”楚静茗又补充了一句。   “真的吗?李大郎君还有没有说别的?娘子的身子很不好吗?怎么婢子都不曾发现呢?不行!婢子得快点去抓药!回来兴许还能赶得及中午那一顿呢。”碧月听到楚静茗的身体有问题,还是好久前留下的隐疾,她立刻着急地快步走出去。   楚静茗在屋里还能听到碧月急切喊着雁风的声音,接着很快又安静下来,想也知道碧月一定拉着雁风匆匆忙忙地跑去小村子了。   转眼又到了休沐日,楚天华再次前来探望楚静茗,还带着一户人家,家庭成员是一对夫妇加上他们的一儿一女,楚静茗见过这四人之后,楚天华就作主让那个叫楚眉的女孩子住在内院,与碧月同住东厢房里,老夫妻和儿子楚平则住前院的东西厢房。   尔后,楚天华才私下跟楚静茗解释,两位老人家确实是楚家的老奴仆没错,不过那一男一女却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女,而是楚家自小收养并且训练出来的暗卫,其实各个世家皆有这种暗卫配置,可是并非哪个主子都能有福气享受这种被人保护的待遇。   楚天华担心楚静茗她们几个小娘子在这种近似荒郊野外的地方不安全,所以才调来楚平楚眉两人保护她们,还说从暗卫里出来的人,武力值都很高不说,而且也多少懂得医术或毒术等等一些旁门技艺,有他们两人在,他才能放心让楚静茗继续在这里住下,不然就只能找理由让她回郡公府了。   楚静茗听完楚天华的说明之后,她却只问了一句:“他们可以教碧月她们几个人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对吧?”   楚天华顿时无言…许久,他才点头说回头会跟楚平楚眉提一提,但这种事得看资质,而且他们也不能教太多。   楚静茗无所谓地点点头,心想别的都可以不必学,但毒术肯定有用啊~杀不死你,难道还毒不死你?!!所以某人其实也很有残暴的潜质……。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柔看到缓慢增长的收藏数,于是拉着小花们再次出来谢场…感谢童鞋们的爱护,相信泥们最想看到的是出场次数少的只能用一只手数的男主,别担心,很快地~某柔就会开始加重男主的戏份了。   ??????????????????????????????????      ☆、第六十四章 烦恼   楚静茗自那日送走了终于知道如何表现父爱的便宜爹之后,就在终南山这座小院子里开始过着幸福而悠闲的生活,甚至跳脱了宅斗模式又开启了种田模式,使唤着那七个小丫鬟把后院整理过一遍,然后种上当季蔬菜,一旁又围起一处地方养鸡,如此也算有菜有肉了。   远在京城的楚静芸同样没忘记已经沦为乡下村姑的妹妹,知道楚静茗一向爱吃顺安公主府里的点心,她向顺安公主请求,希望能让李慕启每隔一阵子就送点心去终南山给楚静茗,让她即使在那里也能感受到一点温暖,顺安公主很体贴地答应楚静芸的请求,不但每隔十天就吩咐厨房做几盒耐存放的点心,而且还保证都是楚静茗喜欢的口味。   于是李慕启又从专用大夫降级为送货员,让他心里那个郁闷哪~偏偏又不敢说不!可怜他憋一肚子郁闷来到楚静茗这儿送东西,还要听她冷嘲热讽两句,他只是想把心上人讨回去当娘子而已,为什么就得这么悲催呢?!还有楚家五娘啥时才能答应嫁给他?!不对…他好像还没跟他阿娘阿耶开口说这件事呢!早知道就不回京城了,直接把人绑了去远地不是更好,害他现在跟花楼里的小姐似的,总是去见那些不想见的女人…真真是…无话可说了!   楚静茗第N次看到李慕启的不请自来,她已经能够很淡定地面对,话说有些事本来也是看着看着就习惯了不是?不过这位仁兄今天的脸色不太好看哪?难道五姐给他气受了?唔…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李慕启才不敢随便生五姐的气,毕竟他们的亲事未定,八字还没一撇呢。   “你今天心情不好?而且还比以往来得晚一点,发生什么事了?”楚静茗自认是个非常大度且知恩图报的好孩纸,于是就主动关切一句。   “今天被拉去宁王府参加宴会,结果差点被个花痴缠上,我都快恶心死了!妳最好别问我任何话,不然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李慕启有些咬牙切齿地回道。   “哦…五姐知道吗?”楚静茗貌似明白地点点头,然后又问一句。   “妳不许跟她说,不然以后我就不送点心来了!”李慕启立刻厉声警告道。   “我才没那么无聊!而且我在这里又见不到她,要怎么说?这句话你该去跟今天有出席宴会的人说吧?”楚静茗没好气地白了李慕启一眼,心想这娃果然气傻了…。   “如果五娘不是庶出的就好了,这样我跟阿娘开口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唉~。”李慕启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了,顿时沮丧地坐下来,重重叹一口气。   “庶出又怎么了?!这个身份是我们能选择的吗?!你要是介意、要是嫌弃,当初就别来招惹我家五姐呀!难道她从一开始就欺骗你说她不是庶出的吗?!有吗?!有吗?!”楚静茗一听这话,立刻拍着桌子,怒气冲冲地反驳道。   “我、我又没说嫌弃她,只是有些事不是妳想的那么简单…哎!妳不会懂的。”李慕启有些无力地说道。   李慕启没办法解释的是,虽说楚静芸现在身上有个五品县君的爵位,但基本的家世摆在那里,爵位的加分有限,至少他知道他阿娘在挑选儿媳妇的人选时,从来没考虑过楚静芸,即使他已经用了不少借口驳回她希望他去相看的那些小娘子,她依旧不曾降低儿子的媳妇至少得是嫡出的标准。   “哼!所以说你没用咩,英国公夫人那里说不通,难道英国公也说不通?你回来也有一年多的时间吧?你打算这事能拖多久?明年五姐可要及笄了,谁晓得母亲会把她许给什么阿猫阿狗样的人家?就像你说的,五品县君也没多了不起嘛,对吧?不过幸好有个爵位在,至少母亲已经不敢随便把她送给哪个高门大户做妾,所以你若是没本事,那就只好眼睁睁看她嫁给别人了。”楚静茗冷笑一声,鄙夷地打量了李慕启几眼。   “我哪是没用?!是因为她不愿给我个准确的答案,好不好?只要她一句话,我立刻就能回去跟阿耶阿娘提出求娶她为妻的事,可是…她就是不肯…我能怎么办?”李慕启越说越沮丧了。   楚静茗心中恍然,原来说了半天,问题是卡在楚静芸身上?唔…其实她也能够理解楚静芸的顾忌,对楚静芸本身而言,英国公府的门坎太高,而且英国公夫人嘛…据了解,那也是个眼高于顶的女人,自己约束不了得宠的姨娘不说,还总想着要依仗未来媳妇的家世打压对方,所以想让她与汝南郡公府联姻,哪怕对象换成嫡出的楚静蓉,英国公夫人都未必看得上眼,英国公夫人的目标一直是放在那些郡主、县主身上,再不济也得出自同为从一品国公的门第才行,汝南郡公府不过二品公侯之家,人家当然不愿意啦。   “其实…你虽然好些年不在京城里,但应该比我们这些外人更了解你阿娘的心思,不就是想从另一个地方扳回自己的脸面吗?听说你那位庶出的大弟也该相看媳妇了?那位张姨娘看中的人选是礼部吕侍郎的嫡女?”楚静茗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妳怎么知道?没想到妳住在这里,消息还能一样灵通?”李慕启一脸意外地抬头看向楚静茗。   “因为我有吴勇呀,郡公府的人已经把我放生了,又听说阿耶最近衙门的差事会非常忙碌,估计有很长的时间都管不到我这里来,所以我只好靠吴勇隔三差五地替我送东西来,顺便说一说京城里的事,我再怎么隐居山野也不能够万事不闻吧?”楚静茗不以为意地回道。   李慕启没有说话,心里想着他母亲的打算,他不是看不出来,但他想不明白的是,母亲怎么会以为别人都跟张姨娘一样蠢?好好一个嫡女能许给一个庶子?除非是对方本身有什么问题,不然这种事的成功可能性应该比让他娶楚静茗为妻更难吧?   “话说回来,就算五姐真有勇气嫁给你吧,你有办法替她挡掉那些依旧想沾上你的烂桃花吗?当然啦,世家子弟…谁没有个通房姨娘的?我大哥不也把丁香那个丫头收房了?”楚静茗不认为自己能接受古代人的观念,也不表示她会刻意去要求别人改变他们根深柢固的想法,但适时地为亲爱的家人讨一点福利却是必须的。   “妳这丫头…我在这里跟妳说这么多做什么?妳一个小娘子哪里懂得这种事?以后可别乱说了,要让五娘知道,肯定会说是我带坏妳,算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再去跟她谈谈,先走一步,不必送了。”李慕启听着楚静茗越说越离谱,还把她家兄长的私事拿出来说,便不由自主地摇摇头,心想自己怎么跟个不知事的小丫头说这些?她又哪里知道男女之情是怎么回事?罢了,还是去找楚静芸说个清楚吧,不然真等他们俩其中一个订了亲事,那就啥也不必想了。   楚静茗只是坐在那里,懒懒地抬一下手臂,也不管已经跳窗跑出去的某人有没有看到,然后就自顾自地把几盒点心收起来,心里突然有些凄然,楚静芸好歹还有个人关心她的终身大事呢,可是自己呢?十一岁了啊…再二年,如果王氏还记得她这个庶女的话,又会替她找什么样的人家?   别看楚天华和楚安霖眼下好像还很疼惜这个庶出的女儿(妹妹),但楚静茗却很清楚时间就是一把杀猪刀…等到半年过去、一年过去之后呢?他们还会记得有她这个人吗?连她也没有把握,如果一连几个月都不见京城里的那些人,她是不是还会想起他们。   早上,碧月和雁南进屋里伺候楚静茗起身梳洗,她们看到放在桌上的点心盒,两人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样,楚静茗也照旧让她们拿两盒点心出去给大家分了。   碧月感觉楚静茗的情绪不怎么好,便小声问道:“娘子怎么了?是不是李大郎君带什么坏消息来?”   “他能跟我说什么?又不是丁大,只不过昨晚对我唠叨几句心事而已,我听过就忘了。”楚静茗浅笑着回道。   “是吗?丁大说,那日夫人安排到沛国公府的下聘队伍请了很多人抬聘礼,看着很丰厚的样子,还不知道等迎娶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盛大的场面,还有府里的二郎已经订了常郎中家的小娘子,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年底就会下聘,只是四娘子的亲事一直没有着落,听说不管三夫人中意哪个,四娘子都不愿意,还三天两头地在梅园那里吵吵闹闹的,三郎君直接甩手说不管了,可叫三夫人头疼极了。”碧月说道。   楚静茗沉默不语地听着碧月的话,心里却回想着楚静蓉有没有写过楚静蒨未来的夫君是谁,她想了很久才想到楚静蓉记的内容里,楚静蒨是宜都郡王的侧妃,她觉得这倒也不无可能,她记得这两年,楚静蒨凭借着舅家的地位,也时常出席那些有王公子弟的宴席,这亮相的机会多了,总会有一两个人是喜欢她那种类型的。   碧月见楚静茗没有说话,便也没再出声打扰她,只是捧着点心盒,然后示意雁南随她出房门,然而看着手上的点心盒,碧月又忍不住叹气了…你说一个成年郎君总是半夜造访未出阁小娘子的闺房,真的没关系吗?就算她知道李大郎君中意的是她家五娘子,可是别人知道吗?还有楚平楚眉总说夜里没见过有人进出院子,到底是真的假的?她实在是想到头都大了。   其实刚开始见到这么精致的盒子凭空在楚静茗的屋里出现时,碧月等几个丫头还会稍微大惊小怪地追问几句,但楚静茗只回一句说是楚静芸叫人送来的之外,什么也没有解释,还是碧月后来猜测可能是李家大郎的杰作,偷偷问了一句,楚静茗才透露的。   可是碧月心里还有个很大的疑问,那么大一个人从后院翻进来,楚平住在前院,没发现到这件事也很正常,但楚眉呢?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呢?碧月始终不敢向楚静茗问起这个问题。   而楚静茗自然是晓得答案的,毕竟这些人都是习武之人,李慕启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完全不惊动楚眉,只是当初楚天华派他们来保护楚静茗时,曾严令要求他们必须完全听从楚静茗的话,所以当楚静茗要求楚眉不得说出这个秘密时,楚眉也不得不遵从,因为替主子保守秘密也是她的职责之一,甚至当身为当家主子的楚天华某次亲召他们回去过问楚静茗在小院子里的作息情况时,她也不曾透露半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五章 透露   楚安霖从国子监一回到郡公府就被母亲拉着忙聘礼的事,王氏早与沛国公夫人说好要下聘的事,虽说那些琐事未必需要他这个准新郎出面,但为了表示诚意,楚安霖也特地针对崔怡伶的喜好提供不少意见,甚至还从自己的小私库里拿出历年存下来的珍藏书画等,加到聘礼的单子上,让聘礼内容显得更丰厚许多。   下聘的事忙完之后,五月份的田假也已经过去大半,此时的楚安霖才总算恢复清宁的日子。   这时候的他自然是把心思都放在据说因为得到伤寒而已经被移出府养病一两个月的妹妹身上,王氏不许任何人向他说起楚静茗的真正情况,也不愿他去见楚静茗,即使明明知道楚静茗的病不是真的伤寒,而且她心里想着都这么久过去了,那个贱丫头是死是活,其实也没人知道,甚至连楚静茗的病究竟是好了没,她也不知道,从那日之后就没派人去探望过楚静茗的她,并不晓得楚天华早已另外派人去照顾楚静茗。   而楚静茗竟是使诈出府的真相,在楚静茗离开汝南郡公府之前,其实整个府里也不过她自己、楚静芸和楚天华三人清楚,楚静茗身边的丫鬟们都是半知半不知的状况,更不会乱嚼舌根,所以楚安霖自然就探听不出什么结果,这样没有结果的答案,只让他心里更加不安而已。   于是当他骑着马在往终南山的路上时,心里还一直七上八下地想着会不会去到那里之后,他只能看到变了样的妹妹?按照王强问到的情况判断,母亲根本没关心过治好九妹的病这件事,不然也不会把人丢在那里不闻不问,自家人都不过问了,太乙宫的人又怎么会全心全意治疗妹妹的病?但是换个方式想,没有坏消息传回府里,说不定也是好事,或许九妹妹还好好地呢,可能只是没完全好起来,所以不敢回去而已。   但是所有的猜想在楚安霖踏进小院子的大门那一刻,完完全全地颠覆了…。   楚静茗坐在厨房前的走廊下,正凑热闹地帮着碧月她们摘青菜叶子,当郭娘子进门来跟她说楚大郎来探望她时,她只是一手拎着半黄的菜叶子,一手抬起来向走刚进门的便宜大哥,欢喜地挥手喊道:“大哥,大哥,你来啦!”   楚安霖有些傻眼地看着坐在廊下,一脸甜笑的楚静茗,他顿时有种自己是不是太久没看到妹妹了?还是刚刚想得太入神,所以臆想了?!不然怎么会看到九妹好好地坐在那里,还当起村姑来了?!   “妳这丫头就这样子迎接许久未见的大哥吗?”楚安霖有些啼笑皆非地瞪了楚静茗一眼,心想自己一听到她被送出来的消息,就提心吊胆地过了多少日子?忙完了事又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探视她,甚至连最坏的结局都想好了,结果呢!?   “哦!大哥,我们进屋里坐吧。”楚静茗心虚地吐吐舌头,站起来拍拍手上的泥土,接过巧竹递上的手巾擦干净之后,才跳呀跳地来到楚安霖身边,笑瞇瞇地拉着楚安霖的手臂往正房走去。   两人进了屋之后,楚安霖细细地把妹妹打量了几个来回,然后才挑眉问道:  “这就是父亲母亲所谓的在府外养病?九妹,能不能跟大哥解释解释到底怎么回事?妳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生了场病的样子。”   “哪里是?!阿茗真的是因为生了病才来这里的,不过后来有李大郎君出手嘛,他总大言不惭地说他的医术很好,死的也能医成活的,又怎么可能医不好阿茗这点小病?幸亏他也没骗阿茗和五姐,所以阿茗自然就好的很快啦。”楚静茗笑瞇瞇地解释道。   “李大郎君?哪个李大郎君?又是谁带过来的人?是京城里的大夫吗?”楚安霖突然从妹妹嘴里听到这么一个感觉很陌生的称呼,他立刻万分戒备地问道。   “就是英国公府的李大郎喃人家可是看在五姐的面子上,才亲自来替阿茗治病的呢。”楚静茗一脸好像真的什么也不懂似地把楚静芸和李慕启给供了出来。   话说楚静茗觉得自己也是个穷操心的命,本以为离开郡公府就能轻松一些,可是见到楚静芸和李慕启两人僵在那里,又觉得快看不下去了,为了让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本就打算卖萌耍赖地再冒一次险,把他们的事半假半真地透露给楚天华知道,可惜便宜爹一直没来,这会儿刚好楚安霖自己送上门来了,她不抓这位仁兄公差还能再找谁?更何况让她学小孩子装可爱,她容易吗她!?哪怕她的年纪已经快装不起来了,但这种百试百灵的招数,她永远也不会放弃的!!   楚静茗脸上带着无辜的笑脸,心里默默地哀叹…若不是一想到她虽然出府了,但是楚静芸还得继续待在府里,又不知道王氏和楚静蓉还会再想出什么招数来对付楚静芸?她可是早看明白了,那个穿越初代版的姑娘真的从来都不知道后宅的世界有多可怕,她不操心谁操心?!她决定了,等楚静芸和李慕启这一对凑成功之后,其他的破事谁爱玩谁捡去玩,她绝!不!奉!陪!   “李慕启?是妳跟他很熟还是五妹跟他很熟?”楚安霖倒是一下子就听出重点,毕竟李慕启师从神医多年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偶尔在公众场合也是见过几次的,但是那个家伙居然认识自己两个妹妹?为什么他从不知道?   “阿茗跟他不熟!完全不熟!!”楚静茗义正词严地回了一句,但意思也很明确了,跟某人熟的不是她,是楚静芸。   “不熟?不熟的话,妳还替妳五姐隐瞒?真是好大的胆子。”楚安霖瞇着眼,语气很是严厉地质问道。   “阿茗才没有替五姐隐瞒,只是没有人问嘛…。”楚静茗用力鼓着小脸,强词夺理地辩解道。   “哦?既是如此,怎么这会儿又肯跟大哥说了?”楚安霖觉得小丫头说话也越来越会拐弯抹角了,他可不信她只是不小心说溜嘴的。   “因为…因为阿茗受了人家的恩惠,想报答李大郎君呀,阿茗觉得李大郎君对五姐一见钟情,可是五姐却不愿意接受李大郎君,这样子好可惜呀…大哥~你帮阿茗想想办法,其实李大郎君虽然说起话来是挺讨人厌了点,不过阿茗看他对五姐确实不错呢,不然也不会五姐一开口求他来替阿茗治病,他就二话不说,大老远地跑来了,还常常替阿茗带好多好吃的点心,如果没有李大郎君,阿茗都快以为自己被大家忘掉了。”楚静茗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眨,顺口胡乱编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当然,她心里也明白这些话里头的疑点很多,但她就是打算用蒙混的方式混过楚安霖的追问,再不济就、就哭给他看呗!反正她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什么都无所谓啦。   “是吗?”楚安霖一边听着一边思考,他心里的疑问自然有很多,像是李慕启和楚静芸何时认识的?李慕启都是几时来替楚静茗治的病?又为什么当初在郡公府时,李慕启没有第一时间上门替妹妹诊治?至于说李慕启既然心怡楚静芸,却为何迟迟不请父母找冰人上门提亲这个问题,他的理解和楚静茗竟也差不多,就是英国公夫人肯定不会答应儿子的要求,因为她看不上汝南郡公府的门户。   楚安霖虽已想到诸多不解之处,但他还有一种直觉,如果真把那些疑惑问出口的话,可能更容易被自家妹妹牵着鼻子、顺着心意走,便索性不再追问了,心想既然她连楚义那一家子同在一个院子里的人都能蒙骗过去,自己又不是天天住在这里,她想瞒住他岂非更轻而易举?还不如多等待一些时间,量她再如何小心,也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吧。   楚静茗自然不晓得楚安霖此时心里的想法,因为她正盘算着等送走便宜大哥之后,该怎么样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通知她亲亲的五姐和讨厌的李大郎,关于他们的JQ即将曝光,未来的日子将很精彩的‘好消息’。   出乎楚静茗的意料之外,楚安霖竟然留在这里一住就是好几天,让楚义夫妇把前院的两间厢房收拾出来,丝毫不在意屋子有多么简陋,然后每天带着王强不是到山上闲晃,便是到附近的树林里练武…是滴!楚静茗也是这会儿才知道楚安霖还学过几年的武艺,只是他并不专注于此,仅求必要时能够保命而已,所以由王强和楚平陪他过招,已然绰绰有余。   直至五月将尽,楚安霖才拍拍楚静茗的头,说他要回国子监去了,让楚静茗好好照顾自己,等他下次放长假时会再过来看她,当然…如果那时候,她已经能回府的话就更好了。   楚静茗暗暗地翻了翻白眼,心想回去自然是要的,不过那最快也是明年的事了,她挥挥手送走楚安霖之后,回头立刻冲进门里,喊了楚眉一声,问道:“妳确定把信交给吴掌柜了吗?他有没有说什么?怎么好几天都没看到回信?”   “娘子没说要谁的回信呀,所以婢子只把信交给了吴掌柜,顺便告诉他这些天不必送东西来而已,要是有什么情况的话,吴掌柜应该会想办法通知娘子的。”楚眉一脸纳闷地回道。   “哦…。”楚静茗突然有种热情被冷水浇了个满灌的感觉,话说那天她只想到要让楚眉去通知吴勇暂时不必送东西来,还顺便写了两封让他转交给李慕启和楚静芸,却忘记思考是否应该要那两人回个感想什么的,哎呀呀!不能知道他们当时的心情,真是好可惜…。   “娘子,既然大郎离开了,要不要婢子去通知吴掌柜把延了几天的东西送来?碧月说厨房里的米和面粉已经用得差不多,再没东西送来的话,我们就要没饭吃了。”楚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一点嘻笑的表情也没有。   但是楚静茗却觉得怎么听都很奇怪,因为楚眉的语气…实在太正经八百了,偏偏内容却又不太正经的让人感到万分不协调…。 作者有话要说:  咦……感觉这次文文的数据真心不太好,嗯~~大概跟某柔的状态有点关系…(因为常有奇怪的东西乱入~~)。   不过为了不坑文!为了后面能有更奇怪的东西粗线…(喂!!    所以还要继续摧残童鞋们啦ヾ(?︶`*)??,童鞋们加油!!!      ☆、第六十六章 转折   相对于小院子里的平静安宁,京城里却是天天都有新八卦出现,继上次保定郡夫人柳氏成功地把她家侄女杜琳送进信王府并攀上这门大靠山之后,接着就是五皇子赵瑞的准皇子妃人选也出炉了,未来的五皇子妃乃兵部尚书宋毅泽之女-宋氏圆圆,话说人家的名字虽然听起来很圆,但据说本人长得却是婀娜多姿、国色天香,与其父的刚毅方正差了十万八千里之远。   另外,最叫人注目的是皇帝除了指婚五皇子的正妃之外,竟又替已有准正妃但未大婚的四皇子指了左金吾卫将军郑尧光之女郑氏淑婷为侧妃,待大婚之后再择吉日迎娶进门。   楚静茗听到这消息时,心里微微咋舌,心想这个郑氏还真是注定要做赵瑀的老婆啊?她以为楚静蓉占住正妻的位置之后,这位小娘子已经和赵瑀没缘份了,没想到结果竟是在迟了近一年之后,郑氏依然被指给赵瑀,只不过从正妃的位置跌到侧妃的位置而已,可是想想又觉得不意外呢,毕竟人家有个掌兵权的老爹,本身又长得漂亮,赵瑀看到这样优秀的条件,他能不眼红嘛?能不趁早想办法把人纳入羽翼之下,免得被弟弟们抢去吗?也不晓得赵瑀在背后费尽多少心力才抱得美人归,然这个答案很快就有人送上门了,这人正是顺安公主的贴身丫鬟-灵荷。   灵荷于去年年底由顺安公主作主嫁给了常林郡公府的旁支庶子刘进渊,如今夫妻俩替顺安公主打理着几处田庄,日子甚是美满,而终南山附近就正好有一处是顺安公主府所有的田庄,她今日前来楚静茗这里,一则是替顺安公主表达关切之意,二则是李慕启托她来向楚静茗说些京城里的八卦琐事。   李慕启自从那次不小心在楚静茗面前泄露太多心事之后,已经轻易不敢再来了,就怕楚静茗哪天突然心血来潮,会拿那天的事取笑他,趁着这些日子,他苦苦寻找,才找到与楚静茗也是相熟许久的灵荷,向顺安公主报备过后,灵荷就被他拉来成为楚静茗打探京城是非的代替人选,而且他认为这个人选其实比他更适合,毕竟都是女人嘛,有些话也好沟通,而且顺安公主府里能打听到的秘密更多,只是因为有大部份都是女人家之间才会说的事…他一个大郎君哪里好意思去问那种话?!   而这一次灵荷带来的重点八卦,就是先前所提到的:论郑氏如何成了四皇子侧妃的秘辛…。   “四皇子也真够胆大妄为…居然在鸿燕馆里堂而皇之地泡妞?不过那个鸿燕馆…我记得好像谁跟我说过那是我三姐名下私产,不是吗?四皇子怎么敢?!他不怕我三姐知道后跟他翻脸吗?”楚静茗望着意外出现的灵荷,她却是一点也不顾忌地叹道。   “这回的赐婚其实和上次四皇子与楚三娘子的赐婚差不多情况吧,看起来好像是皇上看中的人选,但事实上都是四皇子去跟皇上求来的,据公主那些个在京城里的眼线所传回公主府的消息,四皇子与郑大娘子似乎早已见过许多次面,而且有好几回都约在鸿燕馆的梅香阁里,孤男寡女,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知道的人暗地里已经是越传越不象话了,而楚三娘子是否知晓实情,我却是不怎么清楚,至于九娘子问的鸿燕馆的产权问题,好像新年过后不久,楚三娘子曾吩咐过管事的林掌柜,以后四皇子和她一样对鸿燕馆都有过问的权利,让林掌柜的如果有事不方便找她,可以直接去请问四皇子。”灵荷抿了一下嘴巴,又飞快地说道。   “那不等于是?!三姐还真是…。”楚静茗有些傻眼了,她真不知道楚静蓉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还有赵瑀这招空手套白狼的手段也实在太高了!!   鸿燕馆自开业至今,大约已有三四年的时间,客源基础和营业利润都呈现非常稳当的局面,楚静蓉却二话不说就把经营权分出一半给赵瑀,可是赵瑀又不曾为酒楼做过什么,如果说是看重日后鸿燕馆有皇子撑腰一点,楚静茗以为大可不必如此,毕竟皇子的身份不等于万灵丹,有时候反而是种累赘,在这种情况下,楚静蓉的主动贡献,在楚静茗眼中看来,无疑是蠢到极点!为个日后成为渣男指数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有必要这么牺牲吗?楚静茗真心想不明白了。   或许有人会拿楚静芸和李慕启也是共同拥有云锦楼产权的事来当借口,但是楚静茗却很清楚,因为楚静芸在汝南郡公府须顾忌的事太多,所以酒楼里的许多琐事都是李慕启亲自找来的人在处理,甚至每当李慕启有回来京城时,他也是三天两头地去酒楼帮着看顾一二,这、这两者一比较之下,简直天差地别了。   “公主也觉得委实太不妥当了,虽说四皇子是她的弟弟,却不表示她能接受四皇子这样欺负楚三娘子,但又能如何?不说这些事都是楚三娘子私下所为,日后她还是四皇子的正妃,那些权啊财啊,是她的或是四皇子的,根本没什么分别,只是…终究尚未正式迎娶过门不是?”灵荷叹气地道。   “算了吧,反正怎么做都是三姐自己心甘情愿的,她是我们府里的嫡女,从小就是受母亲细心教导,必然明白身在哪个地位就可能面临什么样的问题,如果这点小事,她都处理不好,岂不是枉费母亲的苦心?”楚静茗也无奈地跟着叹一口气。   “说的也是,如此,我便不与九娘子说这些叫人不开心的事了,公主让我跟妳说一声,日后妳这里有什么缺的,可以直接去三里外的馥园找郭管事,我还吩咐了,日后庄子上若有收得什么好吃好用的,除了进上公主府的份例之外,也给妳这里送一些过来,今日瞧妳气色红润,知道妳在这里过的不错,回头我得跟公主仔细说说,好歹叫她放心一些。”灵荷笑道。   “李大郎君不是很常去公主府嘛?公主想知道我的事,只要问他就成了,何必又让妳多跑一趟?”楚静茗听着灵荷说了一串八卦之后,总算是把话引回正题上,只是她却不明白为何要多此一举。   “妳真是呆子,李大郎君来探望妳的事终究少有人知晓,九娘子年岁不小了,就不怕有人误会妳和李大郎君的关系不纯?而且公主让我来,就是有把一些东西挪到台面上来的意思,也好叫一些人知道妳楚九娘子虽然不受汝南郡公府重视,可是我们公主却是依然疼爱妳的,将来妳回到京城,那些小人才不会作怪,九娘子千万别想着妳不理会就没事,妳还有姐姐妹妹呢,难保她们不会因为妳受到什么名声上的损伤。”灵荷说道。   “我明白啦,那接下来是不是得叫李大郎君光明正大地来几回,替我诊治诊治?好叫那些人知道我的病已经全然康复,只是因为伤寒毕竟不是小病,暂时还得休养几个月才稳妥,这样一来,我阿耶和大哥也不会催着我回京了。”楚静茗一脸恍然地点头附和道。   “吔?!这倒是个好法子,怎么公主和我之前都没想到可以这么做呢?竟是不个不注意就让李大郎君做了几回的夜贼子,幸亏得他任的不是常参官,不必赶着点进宫,不然几天来回一趟,那些武候铺的人还不得忙坏了,妳这法子早该提出来的,也确实要有个人出面替妳澄清,否则日后说亲也是个大麻烦。”灵荷双手互击,极其兴奋地说道。   楚静茗无力地叹一口气,心想要不是担心顺安公主未必肯给这个脸面,她又何苦等到现在?再说她也是沾了楚静芸与那些人之间的一点情份,不然顺安公主会有闲功夫来关心她?李慕启会愿意每隔几天就跑几十里地来看她?送东西给她?   楚静茗幽幽地想着,如果没有楚静芸这个带着光环的穿越女,她的人生又会是如何呢?或许更好?也可能更坏…不过如果只是如果,她可没真想要因为这个未知而自寻烦恼。   灵荷回京之后,就直接先去顺安公主府向顺安公主禀报楚静茗的近况,同时向她说起楚静茗给的那个极好的建议。   “是吗?其实我本来也有类似的打算,毕竟楚五娘与楚九娘都和我往来密切,若由我出面延请名医,自然没人敢说什么话,但楚五娘却说楚九娘是为了避开府里那些肮脏事才会要求出府的,想想也是,汝南郡公夫人先是赶走楚九娘的生母,不到几个月的时间,楚九娘跟着染上重病,若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会信?亏得王氏是个眼高手低的,若非她连个大夫都舍不得替楚九娘请来,楚九娘没有因为误诊错喝不对症的药,她现在只怕连活蹦乱跳的机会也没有了。”顺安公主说道。   顺安公主这话虽然不假,只是她不知道那时真正对楚静茗动手的人不是王氏而是楚静蓉,虽说楚静蓉这么做的目的并非想要楚静茗的命,不过是想让她明白,无论她怎么帮助楚静芸翻身作主,楚静芸都给不了她任何帮助,她的未来始终掌握在嫡母手里,而唯一能替她说话的也唯有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猜想   楚安霖那日回了国子监之后,对于李慕启和楚静芸的事也已经理出一些头绪,剩下的只是父亲那里的看法而已,于是他又派人去向父亲请示能否找一天在外面私下见一面。   楚天华心里虽讶异于楚安霖此番异常的举动,但还是给了一个答案,正是六月里的最后一次旬休。   父子俩就近在崇义坊里找了一个不起眼的酒楼,此时酒楼里除了他们父子,并无其他客人,楚安霖往四处看一看,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之后,才简洁地把他从楚静茗那里听到的几句话和自己这两日查探到的一些事告诉楚天华。   楚天华听到楚安霖说的这些话,像是确定了先前的某些猜想一般,脸上微露了然的神色,又听长子跟他说他那两个庶女确实与近日风头颇盛的李家大郎有着不同于一般的情谊,他认真地听完之后,立刻微垂着头,淡定地在心里思索着一切能对己方最有利的情况。   楚安霖说完想说的话之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看似耐心地喝了两杯浊酒,彷佛过了许久,他才听到父亲终于缓缓地开口道:“英国公府的李大郎君…论家世、论人品,论年纪,他和五娘的年纪也只相差七岁,倒不失为良配,这事我会好好琢磨,英国公在妻妾之别上虽有些胡涂,但对几个儿子的事却很有分寸,那日我听人说他因为庶子的事斥责了他的姨娘,后来又听说已与刘侍郎说定将聘其庶长女为正室,如今就只等李大郎君的婚事有着落罢了。”   楚安霖微愣一会儿,虽说他也认为李慕启能配得上自己的妹妹,但父亲会不会接受的太快了?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吗?如此想着的同时,他已经问出心中的不解:“难道阿耶也觉得我们家和英国公府可以结成姻亲,李大郎和五娘能够成为夫妻吗?但是儿听说英国公夫人对李大郎君的妻室人选要求甚高,偏偏她对于打理内宅之事又是个胡涂的,不然英国公的妾室何以敢胆大地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做为弟弟的李二郎君更不自知身份为何,妄想着把英国公府纳入囊中?如果让五娘做她的儿媳,日后恐怕吃亏不少。”   虽说楚安霖对于后宅那些破事了解不多,但像这种大多数人都知道的,算不得秘密的事,他自然也有听说过,英国公夫人唯一的缺点就是该软弱的时候,她总要与人针锋相对,该端起架子、拿出气势的时候,她偏偏又无能到不行,要不是英国公为人还晓得分寸,可不就真成了‘宠妾灭妻’的最佳代表?   再想想自己家里,楚安霖觉得他的母亲反而又太过要强,真不晓得两个没有儿子的姨娘值得她担心什么?哪怕日后哪个再生下个庶弟,自己都多大年纪了,难道还怕个幼儿不成?竟用那种不足挂齿的小事为借口,半点转圜也不给地把九妹的生母卖掉,只是谁会看不出她真正想对付的人其实不是林氏,而是府里那个至今依旧地位稳固如初的张氏。   “英国公夫人缺的不过是个能和她站在一条在线的同伴罢了,但是她却没想过那些真正受过严格教养出身的世家娘子,谁会自甘堕落地找一个姨娘的秽气?而且还是长辈的姨娘?我却想着五娘肯定不会在意做那样的事情,只要李大郎君心里有她,又是能替婆婆出气的事,她未必做不来。”楚天华笑了笑,很是理所当然地回道。   楚静芸初得皇帝册封县君之时,楚天华曾向她打探缘由,刚开始,楚天华也的确接受了楚静芸的说辞,但是后来却越想越不对劲,试想那时候,无论京城内外,凡是对救灾有用的米粮衣物,皆是一物难求,如果没有颇大的银两或东西捐出去,皇帝再怎么疼爱顺安公主,怎么给顺安公主颜面,也不至于就轻易送出一个爵位。   楚天华心里既有了疑惑,自然也会想着去了解情况,于是让他意外得知楚静芸时常出入云锦楼的事,接着又派出暗卫在那里潜伏暗查一个多月,才终于查到云锦楼的产权里竟有楚静芸的一份子,如此一来,楚静芸当初捐赠米粮的钱来自何处就有答案了,而且还猜到为何楚静茗明明同样有捐赠,却什么赏赐都没有的原因,因为她们两人的付出实在是不能相比啊~再加上小女儿也曾透露的那句话,才让他隐约有些联想罢了。   至于爵位的赏赐是不是真带有其他什么成份,楚天华能想到的并不多,那时候只能猜测或许和顺安公主有关,但如今再细细琢磨之后,他又觉得说不定李家大郎也同样出了不少力才是,毕竟李家大郎虽说经常不在京中活动,却还能在一回到京城就得到皇上的信任重视,直接令其出任门下省符宝郎一职足以表示他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不轻,但凡他有什么请求,皇上总会给几分薄面。   “阿耶所言甚是,况且李大郎君也算皇上的人,若五娘能与他成为连理,汝南郡公府被认为是四皇子一派的形象就可以随之淡薄许多,但儿只怕四皇子不会希望这种事发生。”楚安霖不经意地皱一下眉头,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这一点倒不是担心,我想四皇子再怎么样都不敢堂而皇之地向我提出什么娥皇女英的要求,三娘和五娘也不会愿意见到这种事情,不然你以为三娘何以要对他与郑氏的事百般容忍?”楚天华从容不迫地回道。   “阿耶是说…三娘早知道四皇子他私下的那些作为?那她还…四皇子有什么好,值得她如此为他牺牲?”楚安霖此时的脸上充满着不解和怒气,他的嫡亲妹妹先前做下那么多胡涂事,自己都舍不得说她两句重话,却没想到她竟然对一个男人那样低声下气?他们楚家的女儿何时变得那么没有地位?三妹在这一点上头真是输给五妹太多太多了,至少五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轻易抛弃自己的尊严和名声。   “好与不好,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从来也没要求你们兄弟姐妹几人这辈子得做出什么大事业,成为什么人上人,可惜到今日我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始终未曾好好关心过你们兄妹几人,以致于今天听你一席话后,才恍然发现到三娘的性子居然比你母亲还要好强…。”楚天华觉得心里隐隐对某些原本充满迷雾的情况有了另一种领悟,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府里也发生过许多他意料之外的事。   “阿耶为什么如此说?难道三娘还做过什么事让阿耶觉得不妥吗?”楚安霖纳闷地反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倒是可以想一想,为什么京中优秀的小娘子有那么多人,皇上偏偏就选了三娘为四皇子的正妃?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皇上本来没有考虑过三娘?”楚天华沉吟一会儿后,才斟酌着说道。   “难道皇上原本想要为四皇子赐婚的另有其人?只是因为我们不知道的原因,结果赐婚的人选才变成三娘?这怎么可能?!”楚安霖心头大惊,难怪他总觉得有些事显得那么不合理、不寻常,原来真的暗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吗?!   “三娘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女儿,难道我愿意用这种语气质疑她?只是近来得到的某些消息,让我不得不相信罢了,不过说来也不叫我意外,毕竟她从小就处处想压过五娘一头,得到四皇子的欣赏和嫁进皇室或许都是她想的方法之一,然而我记得听说四皇子一开始中意的是五娘,后来为何又会变成三娘?若说其中没有点什么…”楚天华说到此时,忍不住摇摇头,又接着道:“大郎,你要明白皇家媳妇并不是谁都能胜任的,你几个妹妹从来就不是那块料子,所以我也不曾想过三娘有那般的心思,不过幸好我早先让你母亲为你求娶了崔家大娘子,你有沛国公这个外家,将来若有什么万一,皇上与皇后或许会念着你与沛国公的关系,对我们家宽容一二,只是真到不得已之时…你也千万别怪阿耶心狠无情。”楚天华无奈地叹一口气。   楚天华此时当真有些后悔以前总是忙于差事,又觉得女儿们很是乖巧,因此没有给予她们太多的关注,又哪里知道在他无心兼顾的放任之下,三个女儿竟是一个比一个不叫他省心,小女儿倒也还罢,他可以接受她因年纪小贪玩不懂事所做的那些事情,至于二女儿嘛,总算是比较聪明一点,虽说小心思同样不少,但好歹都是用在正途上不是?而且照目前情况看来,她挑夫君的眼光也很不错,可是大女儿呢?!   楚天华自认从来就没说过希望几个女儿进入皇家的话,他也觉得王氏应该很明白他的态度,可是大女儿却在他背后自作主张,不但与四皇子私下牵扯,还很有本事地让皇帝赐婚,虽说是正妃地位,日后不必看主母脸色,但他一点也不高兴见到这种结果,好吗?!!别跟他说什么因为皇后和惠妃娘娘独具慧眼,所以才能挑中自家女儿之类的蠢话,他得来的消息分明指出那桩婚事是四皇子自己去向皇帝求来的,整件事和皇后、惠妃没半毛关系,连皇帝为何会答应请求的真正原因,他也至今仍不敢去细究,就怕自己想着想着…会想出一个把自己活活吓死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八章 纠结   那一天,楚安霖先是送走了与人有约的父亲,又独坐在小酒楼里近半个时辰,总算再次厘清所有的盲点,他自认不敢说对三个妹妹一视同仁,却也相差无几,只是因为知道嫡出同母的妹妹总能享受到比别人更好的待遇,他才会对两个庶出的妹妹更好一些而已,难道说这也是促使三妹变成如今这般心思深沉的原因之一吗?   楚安霖自然不会晓得楚静蓉这么努力筹谋这一些的真正原因,他也晓得在所有的王公贵族世家中,嫡出子女对那些庶出的儿女都是充满了敌意,轻者言语羞辱,重者凌虐打骂,像他这样愿意真心疼爱庶妹的人少之又少,但他以为既然认定了她们是他的亲妹妹,又为何不能对她们好一点?只是不同母亲生下来的罢了,难道能仅因为她们并非正室所出,就抹去他们都是楚家儿女的事实吗?   楚安霖揉揉额角,在王强的小声提醒下,慢慢地走出小酒楼,心想,反正他是不承认自家三妹已经不小心长歪了,就算是那样,也是被某些存着不良心思的人带坏的,只要他可以想办法把妹妹的观念扳回来就没事了…问题是如果那个人是将成为她夫君的四皇子呢?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楚安霖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又忍不住重重地叹一口气…。   而楚天华的心情也是很复杂…表面上,好像什么好事都砸到他头上,实际上,所谓站队就从来没有好事,除非运气好、押对宝,不过楚天华对自己还真没多少信心,不然也不用这样和稀泥似的想辄了,幸亏他二弟楚天齐和他算得上齐心,又正巧替二郎选的媳妇人选与五皇子有着不大不小的关系,这样一来,他们家勉强可说谁也不偏倚,谁都不靠近,当然…如果长女三娘不是皇子正妃的话就更完美了,但是这婚事早已指下,难道还能容许他们反悔不成?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五娘与李家大郎的婚事若能成功,对他们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就是不晓得英国公夫妇会不会中意他家五娘这个儿媳妇了。   因为心里已经有底,所以当顺安公主派人来问起楚静茗的病情,又说如果找不到高人诊治的话,不妨请李慕启去看看的时候,楚天华竟是什么也没问地就请来人回去禀报顺安公主,说是愿意让楚静芸领李慕启去终南山的小院子替楚静茗把脉诊治。   于是这一天,楚静芸带着满心的纠结坐上马车,很开心自己终于能够亲自去探望挂念许久的妹妹了,至于跟在马车旁的那位?!基于他已经害自己心情不爽了很多天的原因,所以干脆直接忽视了。   与他们二人一同去的是几日前才去看过楚静茗的灵荷,灵荷也没想到这件事办得如此顺利,而且坐在马车上时,又觉得楚静芸总是刻意忽略李慕启的举止很是怪异,便忍不住问道:“李大郎君可是又惹五娘不开心了?怎么见妳好像连看也不想看到他似的模样?”   “当然不开心啦!那家伙前些日子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三天两头地叫人传信来问我到底愿不愿意…我心里还没想出个答案呢,偏偏九妹又写信来跟我说,她已经把我们的事告诉大哥,既然被大哥晓得这件事,阿耶那里还能不知道吗?我在想阿耶会这么快就同意让李大郎君去替九妹治病,肯定也是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可是他偏偏什么都没有问…我心里呀~总觉得七上八下的,不晓得阿耶是不是真的生气,还是故意在试探我和李大郎君究竟熟悉到什么程度,我都不知道怎么应对了~~灵荷姐姐,妳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我该怎么做才好呢?”楚静芸一脸苦恼地瞅着随风翻动的车帘,似乎连该对谁生气都拿不定主意。   “五娘,妳老实跟我坦白一句,妳心里可有李大郎君?”灵荷来此之前,顺安公主早已先吩咐过她几句话,于是她暗自琢磨一番后,便开口问道。   “我…”楚静芸迟疑地看了看车帘外,许久才道:“若说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可是灵荷姐姐也知道阿芸什么样的身份,虽说这些年深受公主疼爱信任,如今又有县君的爵位,但…有些事却并非因为有了这些条件就能改变的,我曾听公主诉说几句心事,心里总觉得哪怕是做为身份尊贵的公主都要担心与枕边人的同,床,异,梦,担心驸马心里没有她,甚至除了她还有其他女人,更何况是如此渺小的阿芸?阿芸不敢说谁是谁非,因为若说的太过就等于连自己也看轻了,但是若要叫阿芸不在意…却又是万万做不到。”   “五娘会有此顾虑自然也算不得无中生有,男人哪~总是比女人更占有优势,然而有些事情,妳若因心有顾忌而不敢尝试,又怎么知道妳所想的会是真的?又怎么认为他不能如妳所愿?难道妳不相信李大郎君?还是…妳不相信妳自己?”灵荷想了一会儿,又轻声说道。   “人心难测…有时候并不是相信或不相信的问题,只是总有些时候会因为环境所迫而做出自己都不能接受的选择,阿芸当然可以相信李大郎君,但无法相信他身边的其他人不会逼他做他原本不想做的事,阿芸想…灵荷姐姐见识比阿芸多,应当了解阿芸的意思。”楚静芸摇摇头,她觉得自己还是很理智的,只是有些事不是用理智能够解决,就像她不能由着李慕启因为她,不顾家族忠义,不念父母恩情,而且她也明白,若李慕启可以轻易地抛弃亲情和责任,那就不再是她所喜欢的李慕启,她更加不会把自己交给一个薄情寡义的郎君,因为那样的人也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某些利益而抛弃自己。   灵荷默默地听着楚静芸的心里话,她却想着这年代的小娘子、小郎君们,谁不是凭着‘父母之母、媒妁之言’而结成夫妻的?就连她嫁给刘二郎也是公主作的主,未进刘家门之前,她仅仅见过刘二郎一面,那还是公主额外开恩给的脸面,如今这李大郎君和楚五娘子二人倒好,多少人替他们着急纠结?偏偏楚五娘子还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难怪总听有些夫人说不能叫小娘子念太多书,不然个个都学聪明了不打紧,就怕主意太多了不好拿捏,做长辈的还得天天跟晚辈置气。   灵荷不再劝说打探楚静芸的心思,在马车外拉长着耳朵想偷听的李慕启也有些失望地转头看向前方,心里满是郁闷,他想…难道真的要去向皇帝求旨吗?可是为了这种小事…不对!这也不算小事吧?他的终身大事吔!!不然就请求顺安公主替他出面?只是府里那头…阿耶倒还好说,但是阿娘应该会很生气吧?!   李慕启想了又想…要说其实想让楚静芸能够嫁给她的方法太简单了,只要赐婚圣旨一下,谁敢摇头说不?!就是他那个挑剔极多的阿娘也不敢拒绝,但是不拒绝却不表示不可以给媳妇脸色看哪~~到时候受委屈的还是五娘,他想着想着…忍不住无奈地叹一口气。   一行人来到终南山下的小院时,小院子里正飘着淡淡的白烟,显然是已经在准备午饭了,寄晴上前敲了敲门,没多久,楚义应声开门,见是前不久才来过的贵人,看着似乎还带着朋友来,便赶紧开门让他们入内,又唤楚平到二门上向几个小丫鬟说一声有客人来了。   楚静芸只听雁南说是前几天来过的胡娘子,她也没怎么在意,不过按礼数到门边迎接将要来到的灵荷,却是在乍见随灵荷进来的几人时,她立刻惊讶地喊道:“五姐?寄晴?妳们怎么来了?他们怎么肯让妳们过来呢?”   “为什么不能?我们可是奉公主的命令要来替妳治病的,谁敢说不允许?”楚静芸看着一脸惊喜的妹妹,笑盈盈地回道。   “是吗?哎呀!顺安公主真是神速无比,阿芸还以为得等上一两个月才能等到公主派人过来看阿芸呢。”楚静茗闻言,转头看向灵荷一眼,灵荷笑着对她微微点一下头,她随即明白是顺安公主已经接纳她的意见,而且还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讯息转化成顺安公主自己提出来的要求,然后传递到汝南郡公府那里,所以楚静芸等人才会过来的。   “公主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向所有人表达她对妳的重视之心,否则那些人都精明的跟什么似的,哪会轻易相信九妹在公主的心里是有份量的呢?再说她也知道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有什么好犹豫不决的?”楚静芸挽着楚静茗的手,一行人鱼贯踏进正房里。   众人刚一坐下,灵芸便向楚静茗说道:“楚五娘,公主让我转告妳,虽说我们这些人都知道妳已无大碍,但为防有心人查探,还得请李大郎替妳开两副药方子比较妥当,至于抓回来的药怎么处理,等等李大郎会教妳们怎么把其中的药材换一换,就能改成养身子的药。”   “那好,眉娘多少认得几味药材,李大郎尽管跟她交代该换那些药就是,若再觉得不妥当,便只教她们挑出认识的药也是可行的,我现在可不大想喝药,整天喝那些苦哈哈的药,都快不晓得饭菜是什么滋味了。”楚静茗连忙点头应道。   “这怎么成?妳确定没问题了吗?李大郎可是说过妳在府里那时吃的东西都是被下过药的,那些药的毒性虽然不强,但总归是有害处的,”楚静芸不赞同地瞪了楚静茗一眼,接着回头催促李慕启,道:“你快点替九妹把把脉,看看是不是真的没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九章 意外   李慕启原是坐在屋子的一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目光专注地盯着满心都放在妹妹身上的楚静芸,忽然听到楚静芸的话,他立刻移步上前,示意楚静茗将手放到桌上,又让一旁的雁柳递上迎枕,然后为楚静茗把脉。   其实李慕启早就确定楚静茗如今的身子骨健壮得像牛一样,只是为了让楚静芸更放心一些,他才不得多此一举。   “的确是恢复得很好,不过九娘说暂时不想回去,所以我们之后对外的说辞也不可能真的说她完全痊愈了,只能说一切都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李慕启只点了一会儿脉搏,便让雁柳把迎枕收起来,然后对楚静芸解释道。   “那是自然的,不过…虽说妳迟迟不愿回府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一点,但是妳也不可能在这里逍遥太久,至于什么原因,想来妳应该懂得的。”楚静芸仍是有些忧心地看着楚静茗,她虽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却也知道这里的世俗观念与她前世的古代社会差不多,古代未婚女子从没有能够一个人离开父母或长辈身边太久的,对他们而言,那是一件极损闺誉的事情,因此很能了解如果楚静茗一直带着几个丫鬟住在这个地方,日后恐怕会找不到象样的夫家,哪怕还有顺安公主和自己为她撑腰,但是她们真正能够帮上的忙并不多,毕竟同是出嫁女,她们难道可以冠冕堂皇地插手人家的家务事吗?   楚静芸很头疼地暗叹一声,为什么她觉得九妹比她还像是从二十世纪来的人呢?这个时空的小娘子不是应该胆子很小,举止端庄,啥事都只听父母的吗?不像她前世那样,因为不分男女都可以外出赚钱,所以每个人的独立性也非常高,同时也非常有主见,她记得那时候她身边有不少已经三十几岁还不打算结婚或生孩子的男女…莫非九妹也不想成亲?所以打算用这种方法逃避将来的终身大事吗?不过成功率应该不太高吧?她隐约记得这里好像也有迟婚要罚钱的规定,如果九妹不成亲,夫人也不可能替她付那笔罚金吧?说不定会直接找个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家,随便把九妹给嫁出去。   “五姐不必替阿茗担心,等大哥娶大嫂进门之前,阿茗一定会回去的,除非大哥和阿耶已经忘记阿茗,那就另当别论了。”楚静茗笑了笑,彷佛没有看出楚静芸眼底的担忧。   “我也担心呀…。”楚静芸无奈地轻叹一声,却也没再多提这个话题。   因为楚静芸几人并没打算急着回去京城,可是楚静茗这里也住不下他们这么多人,于是灵荷便带他们两人去馥园住上一夜,隔天一早又来楚静茗坐了一会儿,  楚静芸还不忘再三对碧月几人叮嘱要好好照顾她们娘子,然后一行人才坐上马车赶回京城。   他们离开后,楚静茗关起门来,又恢复了一个月之前的快乐日子,天天睡到自然醒,没事到后院菜园子里拔拔草、浇浇水,吴勇派出来送货的丁大到来时,她就和几个小丫鬟隔着屏风,听丁大口沫横飞地说一些京城里的八卦,又或者灵荷有出京来看她时,大家聚精会神地听她说那些只有内宅女眷才会流传的闺阁怨语。   这一日,正好离中秋节剩不到几天的夜里,楚静茗听到后院传来奇怪的声音,她起先不以为意,还想着是不是李慕启又半夜跑来做啥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发现那声音似乎不太对劲,她记得李慕启每次来的时候,都几乎安静的让她没什么感觉,而且也没有让人觉得杂乱慌张的感觉。   “碧月,碧月!”楚静茗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比较好,但她绝不承认心里有种莫名的跃动…貌似小说里都有类似的情节啊?!什么半夜里捡到个高富帅啦,或者捡到便宜师父等等的,就是不晓得她有没有那种好运?   “娘子,怎么了?是口渴了?还是肚子饿?”碧月从她住的厢房里匆匆忙忙跑了过来,问道。   “我觉得后院好像有什么东西跑进来了,我们去看看?”楚静茗拉着碧月的袖子,说道。   “只有我们?!不行,不行,万一那里真有什么的话,岂不是太危险了,娘子还是别去了,等明日一早再叫眉姐姐去看还不迟,眉姐姐有武功防身,好歹比我们安全些。”碧月立刻摇头拒绝做这种蠢事,还劝楚静茗不要以身涉险。   “如果对方有什么目的吗?难道我们要束手就擒?不然妳叫眉娘过来和我们一起去。”楚静茗鼓起小脸,一副非常不满的模样。   “可是…好吧,那娘子在这里等着,千万别自己跑去了,婢子去叫眉姐姐。”碧月很是为难地迟疑一会儿后,才勉强点头应道。   楚静茗笑瞇瞇地点点头,然后看碧月又跑回东厢房,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楚眉走出来,问道:“碧月,这大半夜的,妳不要去了,我陪娘子去就成。”   “那怎么好?我怎么能让娘子和眉姐姐单独去?而且我已经学会配迷药了,万一有坏人的话,正好能拿来试药呢。”碧月自然不认同楚眉的话,哪里有让自家娘子跑出去冒险,做丫鬟的她却躲在屋里的道理?   “若是可以的话,娘子当然也不必去,不过我又拦不住她,只能让妳别去拖后腿了。”楚眉回道。   “我哪里会拖后腿?而且娘子不是说在后院嘛?我们只要躲在小门那里瞧一瞧,也不用一定得走到后院里去吧?”碧月反驳道。   楚静茗见她们只是在那里争论,又迟迟不见过来,便也懒得等她们吵出结果,径自往耳房边的小路走去,一个人来到往后院的小门上,伸长脖子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   “咦?真有团黑影在那里,是人吗?”楚静茗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那团黑影走过去。   一直走到不远处,楚静茗嗅出空气里有股血腥味,她顿时不敢再上前半步,不过这个距离也足够让她看清楚那团黑影原来竟是两个人,而且看上去似乎都受了伤,她警觉地往树林里望去,虽然没有看到其他人,但她觉得如果再让两人继续躺在那里,才真的会出大事,这时候,争吵不过的楚眉和碧月已经发现楚静茗,所以双双随后跟来。   “娘子怎能自己跑来,万…天哪!那两个人是…眉姐姐,怎么办?”碧月正要数落楚静茗的时候,她也看到了草堆里的人,不由得惊讶地摀住嘴巴,一脸惶恐地看向楚眉。   “娘子?”楚眉却是转头看向楚静茗,像在询问楚静茗的意思。   “碧月快去叫楚义和楚平过来把他们抬进去,眉娘,妳尽快把这里弄干净,我怕等等会有人追上他们。”楚静茗看到远处的半山腰上隐约出现星点火光,心里下了决定的同时,立刻对碧月和楚眉说道。   碧月连忙应声去了前院,很快地把楚义和楚平找来,不说出身暗卫的楚平,连楚义在年轻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年纪虽然不小,但仍有种宝刀未老的态势,他与楚平同时手脚利落地扛起那两个人,快步往前院而去。   此时,其中一个人因着姿势的关系,突然露出了他半边的面容,而站在一旁帮楚眉‘毁尸灭迹’的碧月一抬头正好看见对方的脸,她猛地倒吸一口气,却没有出声说话,只是手里的动作似乎更快了。   楚静茗一直隐在屋檐的阴影下,注意着远处的火光,黑影重重,隐约看得出有四五个人在那里走动,只是迟迟没有往这个方向来的迹象,想来也是有不想惊动太乙宫里那些道长的缘故,属于太乙宫的范围,其实只有它所占据的这座山峰,而楚静茗记得她那个便宜爹跟她说过,太乙宫可算半个皇家所有,所以很少人敢随便在太乙宫的地盘上惹事生非,于是她现在只能赌,赌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地来到这里搜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后院里就完全看不出曾被重物压过的痕迹,楚眉拉着楚静茗的手,与碧月一同飞快地跑内院。   楚静茗想起楚静芸曾留给她的几颗玉清丹,正好可以拿来给那两人服用,连忙转身走进房里,匆匆翻出玉瓶,然后又跑去前院。   楚义和楚平将两名伤者安置在前院的西厢房里,楚平见其中一人的衣服布料精致少见,显然是京中世家子弟才穿得起的,本还猜想着最近有哪家子弟前来太乙宫游玩,结果那人腰际滑下的一块玉佩让他顿时瞪大双眼…。   楚静茗拿着药进屋时,隐隐觉得气氛有些凝重,楚义正在为其中那个彷佛受了刀伤的少年拉开衣服检查伤口,楚静茗连忙把药瓶交给他,吩咐他想办法让对方服下,同时,一旁的楚平也大跨步上前,垂首低声说道:“娘子,今晚救下这两人的事恐怕要有些棘手了。”   “怎么?你认得他们是谁吗?”楚静茗惊讶地反问一句。   “不好说,小的先出去探查一下情况,万一真有人追来,小的会想法子把人引走,还请娘子务必保住他们二人的安全才好。”楚平说完后,匆匆地闪身出去。   楚静茗还没琢磨透楚平话里的意思,身后的碧月又悄悄地对她说道:“娘子,妳看那人像不像傅大郎君?”   “什么?!”楚静茗顺着碧月的手望过去,那个穿着鸦青色素面直裰的男子还真是挺眼熟的,不过…这时候的国子监放长假了吗?不然傅大郎如何能出现在离京几十里外的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章 顿悟   楚静茗自己也不敢肯定那个看起来好像拉着人跑很长一段路又似乎也受了点伤,如今已经累昏过去的少年是不是傅煜炀,她只记得自己从楚义那里知道另一个差不多就剩半条命的人身份恐怕极其尊贵,便联想到自己可能会因一时不经意的善心引来什么大麻烦,而且楚平迟迟不见归来,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更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什么危险?   楚眉见楚静茗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她好说歹说地劝了几句,又让碧月陪着楚静茗先回正房里休息,但是回到正房的楚静茗又哪里真的敢合上眼睛?她独坐在床边提心吊胆地熬了一整个晚上,直到楚眉来说受了轻伤又昏睡一夜的那位客人似乎有醒来的迹象,而且楚平也平安回来了,她才强迫自己醒了醒神,然后又赶去前院询问情况。   楚平见楚静茗到来,便立刻上前,躬身说道:“小的昨晚见那位小郎君身上有块玉佩,认得是皇室里的贵人才有的,猜想可能是哪位王公子弟出游,遭到夕人袭击,所以才擅自作主出去查探,后来到深山里查探之时,果真就见到两队人马,其中一队的人行踪诡异,另一队则是神色慌张,双方还曾撞到一回,并且打了起来,后来行踪诡异的那边,对方头儿可能已经发现情况不太对劲,立刻示意他的手下们撤离现场,而留下来的那队人马却是依旧在山里头继续找人,小的隐约听见他们提到六皇子,想来或许正是娘子碰巧救回来的人。”   “六皇子啊~~可是他怎么会来终南山呢?”楚静茗深感不解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六皇子前两日刚到顺安公主的庄子里散心,昨日带着侍卫上山到太乙宫参拜,听说原本打算接下来要去深山里打猎的,没曾想半路上竟然有人想要暗算于他…。”一个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适时地解答了楚静茗的疑惑。   “咦?!”楚静茗惊讶地转身看过去。   “某多谢楚九娘子搭救,昨晚摸黑跑了两三个时辰,差点还以为自己可能跑错方向,幸好六皇子吉人自有天相,没让某误闯到贼人的地盘上。”傅煜炀拱手对楚静茗笑道。   “傅…大郎君?!真的是你?你为什么会跑来终南山?国子监放授衣假了?”楚静茗见过的年轻郎君不多,能够认出她身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没办法~谁叫那些人都是有地位的天之骄子呢?因此当傅煜炀说出她的身份时,她已经能确定对方是什么人了…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认识的所有小郎君里,只有傅煜炀是个标准的平头老百姓……。   “嗯…某是收到以前教过某防身武功的师傅如今正在太乙宫里停留借宿的信,所以专程前来向老人家请安问好,谁知会凑巧碰见六皇子上山参拜,因先前与六皇子有过数面之缘,方与他闲聊数句,只没想到才分手不到半个时,某又亲眼目睹六皇子受人袭击之事,说起来,某能救下六皇子也是因缘巧合,不过某担心其他人不愿相信此番说辞,到时只怕还得请楚九娘子为某分说一二才好。”傅煜炀坦然地解释道。   “傅大郎君别跟阿茗说…你救下六皇子那时,就已经想好要来阿茗这里求助,根本没想过有别处可去。”楚静茗抽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某也是因为曾听令兄长楚大郎君提到他的妹妹如今在终南山下暂住之事,那会儿在情急之下,确实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去处,又直觉不能惊动太乙宫的诸位道长们,所以才会…楚九娘子切勿见怪,某绝非存心想替妳们主仆招来祸事的,某只是…当时未曾思虑周全…。”傅煜炀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只因他根本不清楚楚静茗主仆几人有没有自保之力,就贸然拖着六皇子想来此处求救,却忘记倘若那群人是些丧心病狂的贼子,不顾一切地对几位小娘子下毒手的话,那日后他岂不是将愧对楚大郎君一辈?幸好眼前看来,似乎是一切平安,没有发生让他引以为憾的事。   “哼!若真的发生什么事,害了我等性命,你此时的道歉还来得及吗?要不是晓得你的为人,我还真是…算了!既然你是为了救人,跟你计较这些也没有必要,对了!跟着你的那个小厮呢?他不会被那群人给杀了吧?昨晚我可是只有看见你和六皇子而已。”楚静茗挑了挑眉,忽然想到那个很爱大惊小怪的家伙。   “糟了!昨天某原也是一时兴起,想独自到太乙宫的后山走走,所以让金桥在那里等着就行,却没想到某会一离开就是好几个时辰,只怕此刻金桥已经担心到不行了,某还是先回太乙宫去找金桥,至于六皇子就请楚九娘子想办法通知妥当的人来接他回京。”傅煜炀脸上浮现几分焦急之色,想着要回太乙宫找被他丢在那里的金桥。   “傅大郎君当时不去太乙宫向那些道长求救…难道是因为太乙宫里的人也有问题?”楚静茗狐疑地盯着傅煜炀,问道。   “这…不好说,毕竟昨天某遇到六皇子时,其实我们离太乙宫也不过半个山头之远,再说太乙宫属半个皇家道观之事对那些王公世家的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大秘密,但是对方既然敢在那个地方对六皇子下手,说不定也有不怕太乙宫道长们知晓的缘由,所以某才会背着六皇子没有直接跑回太乙宫,而是绕过两座山头之后,才敢绕回妳这里来的。”傅煜炀摇摇头,却是不好意思承认那一路上大约有一半的路程都是连滚带爬的,虽说他身上的那些伤痕和六皇子那身衣服有很多破损的地方就是最好的证明。   “啧啧!傅大郎君的体力…还真是不错,但是昨日那群人并没有直接跑到太乙宫前山的这个范围里找人,可见得想杀害六皇子的人应该不是太乙宫里能作主的人,又或者不是同一伙人,但是…谁知道背后的人会是谁呢,到底小心一点也是没错的。”楚静茗抿了抿嘴,自听傅煜炀说六皇子是刚离开太乙宫就遇上贼人的时候,她便觉得太乙宫的人应该也不能相信,不管那些想帮他们主子铲除异己的人是不是太乙宫的人,只凭他们敢在这里出手,就知道他们其实不是非常顾忌太乙宫。   “呃~让楚九娘子见笑了,某就暂且告辞,改日有缘再聚。”傅煜炀尴尬地笑了笑,手足无措地又拱了拱手。   “恕老奴多嘴,其实傅大郎君就这么回太乙宫也不妥当,而且指不定伺候你那位小哥早不在那里了,要知道太乙宫晚上是不留外人的,不如老奴替傅大郎君出去找找,说不定在附近就能找着人了。”楚义见傅煜炀要离开,连忙出声拦道。   “阿耶说的没错,既然傅大郎君和娘子都猜测那些道长里有人要害六皇子,傅大郎君就这般狼狈地回去,难保不会有人起疑,还不如你跟我们形容一下那名小厮的样貌,由我们出去找人更加适合。”楚平点头附和道。   傅煜炀再怎么聪明,仍不过十几岁的小郎君,知晓的人情世故也局限于同窗之间,少有那种政坛或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但好在他还算是那种一点就通的人,听到楚义和楚平的话之后,他只想了一会儿,便点头道:“那就劳烦老丈和这位郎君了。”   傅煜炀大约地形容一下金桥的长相之后,楚义和楚平就出去找人去了,此时,郭娘子也领着几个丫鬟做好早膳,知道前院这里有伤员,还特地做了几道极清淡的菜色,叫巧香雁红先送过来给客人们用。   巧香雁红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的郎君与楚静茗楚眉几人在一起,那身衣服又是破烂不堪的模样,她们有些傻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是碧月出声让她们放下饭菜,先回去内院吃饭,她们才匆匆忙忙地摆好一桌子菜,也不敢多看那个陌生郎君一眼,又急急地离开。   倒是楚静茗还知道傅煜炀那个样子不太象话,便让楚眉去镇上买几身男装,顺便去馥园一趟,让那里的管事尽快派人回京找李慕启来替六皇子治伤,又叮嘱他们不要打草惊蛇,一切等李慕启到达之后再说。   傅煜炀对于楚静茗向楚眉交代的事,半句都不曾过问,彷佛早料到楚静茗会有此等举动,他轻轻地手臂上的伤处揉了几下,同时落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楚静茗的侧面,总觉得心里隐约有什么地方变的不太一样了。   然而傅煜炀又以为自己与楚静茗真正算起来,其实也仅仅见过两面而已,更多时候,他都是从楚家大郎的口中听到关于楚家长房三姐妹的事,所以他知道楚三娘和楚五娘一直都是面不合,心更不合的,知道楚九娘在两个姐姐之间常常左右为难,也知道她因为偏向与她身份相差无几的楚五娘更多一点儿,所以才不得不被迫到这种地方来过日子。   这么想呀想的,傅煜炀突然有种眼前的小人儿好像就是为他所量身打造出来的另一半,既有举足轻重的家世背景,又能熬得住这种艰苦日子,如果可以的话…不!他怎能为了那样的目的去接近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一章 送客   楚静茗并没有看出傅煜炀的那点小心思,她随口招呼傅煜炀趁热吃饭,然后就坐在那里,眉头紧蹙,目光僵硬地盯向内室的方向,明知道当今的六皇子躺在里面,她却一点也没打算像众多穿越女一样去接近那位皇子,只觉得自己找了大麻烦!!很大的麻烦!!!   楚义和楚平只出去一刻钟左右,就带回了在路上乱转的金桥,金桥原是不相信他家郎君会在这里,但是楚平拉着他的手臂,强行把人带回来时,他又胆小的不敢反抗,直到见了傅煜炀,他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楚平的暴行,顺道又给众人带来不少讯息…。   “大郎,你可把小的给吓坏了,昨天你一离开后,道观里有几个道长的举止突然变得很奇怪,小的心里觉得害怕,但是想着郎君可能很快就回去,所以不敢轻易离开,最后只好躲到宫门外的转角里,想着那地方一定可以看到大郎回来,没想到等了一夜都没等到大郎回去,正好又听到有人说道观里在找几个先前跑出去的道长,又有人说那几个道长虽只是借宿的,也不该连打声招呼都没有就走人的,还说下次若再看到他们,绝对不留他们住下了。”金桥抱着傅煜炀的手臂,一边说着前一天的遭遇,一边拉起袖子下摆抹泪。   “你光哭就行啦?不是在外头晃了一晚上吗?不会觉得累?不会觉得饿?你们主仆俩还真都是神~人哪!”碧月有些看不下去地朝天翻了翻白眼,然后说道。   “呃?!妳!妳不是、不是…咦?这位小娘子,我们是不是见过面?!”金桥闻言,又羞又气地抬头瞪了碧月一眼,但很快地他又万分惊愕地打量起碧月,总觉得自己好像见过她?偏偏一时半刻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怎么这么笨啊?!亏你先前去过汝南郡公府那么多次,我还替我家大郎送过点心给你呢,而且听说我家娘子也曾去过你们家的,可是你居然全忘了不成?!真是…没良心的家伙!”碧月咬牙切齿地回瞪着金桥。   “不、不是,哎!楚九娘子,小的失礼了!请楚九娘子不要跟小的一般见识。”金桥闻言,连忙又仔细地瞧上几眼,这才认出坐在眼前的小娘子竟是汝南郡公府的那位楚九娘子,自然也没忘记去年旱灾,她雪中送炭的美事,立刻紧张地弯腰作揖,笑瞇瞇地向楚静茗赔礼谢罪。   楚静茗憋住一肚子的笑意,一本正经地打量着金桥,心里却是想着如果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再稍稍修改一下,岂不是很像红楼梦里双玉的第一次见面?可惜金桥跟人家那个凤凰蛋的身份实在差多了,她也没有林黛玉的七窍玲珑心。   “算了吧,本来就没正经地见过几回,一时认不出来也是有的,雁风,妳带他去耳房休息,顺便让郭大娘再多弄几样菜送过去,慌了一个晚上,肯定又饿又累的。”楚静茗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吩咐了雁南带金桥去休息吃饭。   “不、不用了!小的要伺候大郎…哎呀!大郎的衣服怎么变成这样?!难道昨天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不成?幸亏小的没把包袱用丢了,大郎,你先换身衣服吧,要不…实在不太好看。”金桥小心地用眼角瞄了瞄楚静茗,心想这小娘子还是这么…不拘小节啊?!虽然在他和大郎眼里,小娘子只能算是小孩子,可也不能没半点顾忌不是?   “……是某一时大意了,金桥先跟我进去,拿身衣裳给我换上吧。”傅煜炀拉拢一下衣襟,又打量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咳~确实有些不太好看,虽然破的地方都不是很显眼,但东一块西一条的仍然叫人忍不住面红耳赤,难怪那两三个小丫头见到他时,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傅煜炀想到这儿,又看了一眼楚静茗,她目光清明且平静,丝毫不露半点因为自己的衣衫不整而露出鄙夷不屑的神色,也因为这样才让他一时想不起自己此时的模样多么不雅。   傅煜炀主仆进了西次间后,东次间里,楚义也出来同楚静茗说道:“娘子,那位客人已经醒过来了,娘子让他吃的药好像还算有效,但他身上有不少要紧的地方都受到或大或小的刀伤,恐怕还是得赶紧想法子请位高明的大夫过来看看,否则老奴怕会惹来大祸…。”   “我知道,我已经让眉娘去馥园通知郭管事派人回京通知李大郎,在李大郎来之前,你先小心照看着。”楚静茗点头回道。   又过近一个时辰左右,馥园的郭管事亲自带着侍卫和几个丫鬟赶过来,楚静茗仅是与对方照过一面之后,便干脆回了内院,把前院的范围提供给郭管事一行人使用。   傍晚时分,李慕启由京城赶过来,第一时间替六皇子诊视开方子,六皇子的伤势虽说不上危及性命,但也不好随意挪动,不过为了不给楚静茗主仆几人带来麻烦,李慕启还是作主让郭管事带人将六皇子护送回馥园养伤,至于有救命之恩的傅煜炀却客气地推辞了与之同去的邀请,反而选择继续住在楚静茗这里将养。   李慕启听说傅煜炀要留下来,他不经意地挑了挑眉,总算不似刚来时对某人的刻意忽略,还一脸慎重地把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几个来回,然后才勉强同意傅煜炀留下来,但又不忘叮嘱他不能往内院跑…不过他前一刻钟刚说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之后,后一秒钟就踏进内院去找他未来的小姨子去了…。   傅煜炀只能站在那里,不发一语地望着李慕启恍若无人般穿过二门的身影,他紧抿着双唇,眼神略显冰冷,叫旁人猜不出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大郎为何不跟他们一起去那个什么馥园的?小的看他们的穿著、举止,好像是极富贵的人家,大郎与那赵六郎有救命之恩,我们如果去了馥园,说不准还能得到一些银两布帛之类的好东西呢。”金桥粗神经地没发现到自家主子的异常,只是很惋惜地叹了几声。   “赵六郎不是一般人,这个救命恩情也不能随便讨要的,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省得惹来麻烦。”傅煜炀回头看了金桥一眼,淡淡地说道。   “哦…。”金桥听得自家主子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跟人家讨那份人情了,他有些失望地挠挠头,随即又说道:“大郎,楚九娘子让人替你买来好几身衣服,我们要不要把钱还她?不过…如果还了钱,我们手头可能就会有点紧,而且我们在这里也不好白吃白住吧?不如还是早些回京去,左右家里还有米粮可以吃,大郎,你说…。”   金桥自顾自地说了半天,猛一抬头,却发现傅煜炀面色阴沉地盯着他,摆明着万分不悦的态势,金桥才赶紧摀住嘴巴,不敢再说半个字。   傅煜炀见金桥不再吱吱喳喳的说话,他才回头又看了空空的二门一眼,然后转身走进屋里。   金桥不明究理地嘟了嘟嘴巴,却不敢多问,一脸委屈地垂下头,跟着进去伺候自家主子。   李慕启进了正房,径自来到楚静茗跟前坐下,张口便不客气地问道:“妳跟那家伙很熟?”   “那家伙?谁呀?”楚静茗不明所以地愣了一下,又侧头思考半响,才接着道:“你是说傅大郎君吗?算不上很熟,不过见过几次面倒是真的,他是大哥的同窗,时常到郡公府找大哥聊天,我也常趁着大哥在时,去找大哥借书还书,所以总会遇见。”   “妳年纪也不小了,碰到外人…尤其是男子,好歹要知道避一避嫌,不然传扬出去,人家会怎么想?妳又要如何找夫君?”李慕启略带不满的口气数落道。   “外~人~?!你…又几时和我是内人了?况且你坐在这里跟我讨论这种问题,你确定妥当吗?如果想摆姐夫的谱,还是等我五姐真嫁进你家之后再说吧!”楚静茗没好气地白了李慕启一眼,语气十分鄙夷。   “我是为了妳好!!回头要是让妳五姐知道妳这里住了男子,而且我人在此处又没有阻止的话,她还不剥了我的皮?!”李慕启气愤地回道。   “那一定会知道的呀!楚义和楚平是阿耶的人,我这里的事,他们肯定要向阿耶禀报的,我都不怕阿耶责骂了,你怕啥?哦~~是怕阿耶知道你是帮凶,他会不肯同意你和五姐的婚事,对吗?”楚静茗一副恍然大悟的幸灾乐祸样儿,真真快把李慕启气疯了。   “妳!妳!果然是个讨人厌的臭丫头!我不跟妳说了,总之妳小心一些,我怕那家伙想留下来的目的不光只是想养养伤那么简单。”李慕启一副某人不识好人心的语气,用力地瞪了楚静茗一眼。   “知道啦!话说…你怎么不去求皇上下旨赐婚算了?不但可以抱得美人归,还可以堵住你阿娘的嘴,不然依你阿娘那个…样子,日后难保不会想尽法子欺负我五姐。”楚静茗很客气地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字眼,但意思却很明显了,英国公夫人真心不愿接纳楚静芸的机率那么高,用一般媒聘的方法,就算一时半刻让英国公夫人不得不同意了,但日后呢?婆婆用‘孝’字欺压媳妇,那是绝对不费丝毫吹灰之力的。   李慕启闻言,不由得沉默下来…楚静茗说的方法,他不是没考虑过,却因为顾忌着楚静芸的想法,所以迟迟不敢下定决心,但如今被楚静茗这么一提醒之后,倒真是他的思虑不够周全,只想到楚静芸的排斥,忘了他家阿娘的心思,而且仔细想一想…天天要相处在一起的媳妇应该比见面时间不多的阿娘好安抚,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写的…不算很好,甚至可以说很乱,重点是!!那位贵人是为给男主未来找前途才写出来的,与女主没有任何关系……于是不小心猜错的童鞋们,某柔只能说恭喜泥们……╮(′~‵〞)╭。   ☆、第七十二章 琐事   楚静茗离京约五个月的日子里,京中仍有不少贵族圈子的宴会接二连三地举办,而那些夫人娘子也都渐渐发觉楚静蓉似乎已经放弃那个如今生死不知的庶妹-楚九娘子,因为她最近时常带着三房的堂妹-楚四娘子出现在众人的目光里。   楚静蓉回忆着前世的一些家族姻亲关系之后,决定接受楚静蒨的‘示好’,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年年初刚承爵降袭为宜都郡王的赵玦一直在暗中支持着赵瑀谋,又因为他的忠心而深受赵瑀信任重用,赵瑀顺利继承大位之后,宜都郡王的爵位虽未曾再进一步,但却实实握住了右卫营的大权,与左卫营上将军蒋勋一起控制着皇城内外及十六卫的军兵调度。   前世,因为楚静芸是赵瑀所爱之人,楚静蒨又像楚静芸的影子一般,时时跟随其左右,便有了机会经常见到赵玦,她也曾听楚静蒨说心慕赵玦的话,再后来赵玦许是看在楚静芸的面子上,才同意纳楚静蒨为侧妃,在她死之前,楚静蒨就已经为赵玦生下一子一女,想来应该是挺受宠的…既然楚静蒨想巴结她,以求自己的大好姻缘,她不妨顺势而为之,若楚静蒨还能同样走上前世的路,这次的功劳自然就归在她身上,便也能成为她的一大助力。   楚静蒨一袭盛妆打扮,缓步而来,见了正在沉思的楚静蓉,她也不敢大声干扰,只是轻轻地喊了一句:“让三姐久等了。”   “妳来了?那就早些出门赴宴吧,信王府的规矩不比旁人家松散,要是晚到可是会失礼的。”楚静蓉回过神,淡淡地扫了楚静蒨一眼,然后径行起身走出去。   楚静蒨望着楚静蓉的背影,她有些不甘地抿一抿嘴巴,接着彷佛想到什么似的,飞快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地跟在楚静蓉身后走了出去。   楚静蓉姐妹俩今日是受高素妍邀请,前去信王府参加他们府上的赏花宴,往昔信王府的小宴会都是由世子妃文氏主持的,但今年因听说她与一名侍妾前后有传出喜讯,所以主动推辞了这几个月的差事,又适逢高素妍初初嫁入信王府,信王妃有心考验一下这个次子媳妇的能力,于是今年举办赏花宴的事就落在高素妍身上了。   而那个与正室几乎同时有孕的侍妾竟不是旁人,正是年初时才从延安郡公府那里抬进门的杜琳,因为这个好消息的时间来的太凑巧,使得信王妃对身份低微的杜琳不禁多了几分好脸色,觉得这丫头虽然是个贪图富贵的,却也是个有福的,不然怎能入府不过几个月时间,不但自己很快就怀了身孕,还能连带地让多年没有传出好消息的主母也跟着被诊出两个月余的喜脉呢?一直挂心长子可能无后的信王妃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高兴的一连数日胃口大开,看到谁都觉得顺眼极了,于是让做为新,妇,的高素妍跟着沾了不少光,打理起赏花宴的事便也顺利许多。   在往信王府的路上,楚静蒨心里斟酌又斟酌之后,小心地向楚静蓉探问道:“三姐,妳觉得杜表姐有没有机会借着此次怀孕的光,让信王世子为她请封位份?哪怕只有个正七品媵的位份…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楚静蓉没有回答,只是斜斜地睨了楚静蒨一眼,她当然知道依规矩来说,楚静蒨所言并没有错,因为前世里,信王世子也的确有过一个杜姓媵妾,并且在两年后,信王世子继承王位,受封为平阳郡王之后,又因为后宅妻妾不多,所以最不得宠的侍妾也能捞得一个正七品位份…但她记得那个杜氏却因为替信王生下长子,以致认为自己有了依仗,便做人过份张扬不知收敛,所以没多久就被信王的某个侍妾下毒害死了,甚至在杜氏死后,原就养在文氏跟前的儿子随即正式过到文氏名下,从此与杜氏没有半点关系,那时她听闻这件事时,也只是微微感叹两句而已,并不知道杜氏与三房有拐着弯的亲戚关系。   过了小半会儿,楚静蓉语气清冷地道:“一个侍妾能不能升位份,那是信王府里的家务事,还轮不到妳我置喙,等等到了信王府里头,妳也别胡乱说话、胡乱打听,更别想着要去见妳那个什么表姐,除非世子妃让人来请妳过去,不然出了什么差错,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妳。”   “是…我知道了。”楚静蒨被楚静蓉拿话一堵,她也只能低头回道。   楚静蓉心里微带不悦地又瞄了楚静蒨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一直到马车进了信王府前院大门,外面婆子请她们下马车后,楚静蓉才淡淡地对楚静蒨说了一句:“妳先下去。”   楚静蒨没有反驳,很快地顺着萱草伸过来扶持的手,小心步下马车,然后垂着头,抬眼打量着四周前来赴宴的其他宾客,她看得出今日来信王府赴宴的宾客极多,感觉上,除了平日与信王府素有往来的公侯世家,应该也少不了宗室里的几个亲王府、郡王府。   很快地,楚静蒨的目光就被其中一名男子吸引过去,她估算那名男子的年纪约莫二十出头,此时正小心地搀扶着一名年轻娘子步下马车,因为她的目光停留太久,那名男子还若有所觉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楚静蒨心头一惊,才发觉自己无意间抬起了头,便连忙又垂下头看向地面。   下了马车的楚静蓉似乎没有看到这个小意外,她虽然也打量过前来赴宴的宾客,却仅是匆匆一瞥,便催促楚静蒨一起同引路的婆子走向设宴的大花园里。   楚静蓉与楚静蒨一来到信王府设宴的地方,高素妍立刻就笑瞇瞇地迎上前来,拉着楚静蓉的手,道:“妳可算是出现了,那位已经派人来问过我好几次,我都快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又见不到人,他那么着急做什么?妳大可不必理会他。”楚静蓉晓得高素妍说的人肯定是赵瑀,她看似略带羞恼地回了一句,眼底却不免隐隐浮现几分甜蜜。   “哧!我可不敢得罪人,回头有机会自己说去!妳来这里坐吧,我大嫂今日怕是来不了了,她派人来说阿娘这些日子生病,她得在跟前侍疾,走不开身。”高素妍将楚静蓉安置在一张桌子旁,又无奈地道。   “我也听说了,这回申国公夫人的病…不过妳放心吧,申国公夫人是个有福气的,肯定过不久就能痊愈了。”楚静蓉顺口安抚了高素妍两句。   高素妍笑着回她一句‘承吉言’,随即又听到有人找高素妍的声音,高素妍只得赔了几句不是,便丢下楚静蓉姐妹俩,匆匆应声离去。   与楚静蓉姐妹同桌的只有两三位看起来刚出嫁没有两年的娘子,楚静蓉也没见过她们几个,自然也不晓得对方的身份,但楚静蒨却对其中一人有些印象,那人正是先前在前院见过的年轻娘子。   因为彼此不认识,自然得先有一番自我介绍,她们姐妹才知道眼前三人都是才嫁进几个王府的娘子,一位是彭原郡王世子妃纪氏,一位是乐王世子妃贺氏,最后一位…也就是楚静蒨特别注意的一位,正是才出炉不久的宜都郡王妃祝氏。   楚静蓉既已被指婚与赵瑀,也算是个准亲王妃,因此高素妍才会将她安排在这里,又因为楚静蒨的身份不好安排,才被顺带到这里的,所以贺氏三人见楚静蓉除了介绍楚静蒨的身份是楚家四娘子之外,并没有进一步引荐的意思,她们也知道楚家三房郎君并非官身,楚静蒨嫁进皇室或公侯世家的机会渺小,便也同样不太主动对楚静蒨提起谈论的话题,倒是与楚静蓉的相谈颇为愉快,至于其中有没有其他意思,那就见仁见智了。   但凡越是位居高处的人,对于阶级之分就更加明显,楚静蒨虽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王府的宴会,但却是第一次身处在一群皆有品级在身的夫人们之中,这些人因为已经出阁了,不必再为婚事操心,所以对待身份不如她们之人的态度也不似闺中小娘子那般含蓄低调,她们对于楚静蒨的刻意无视和不经意间飘过来的目光,都让楚静蒨感到有如芒刺在背,楚静蒨也不敢在这些人面前失了礼数,于是这一席宴飨只能说吃得索然无味。   楚静蒨本来还期望着杜琳会不会已经听说她来参加宴会,会不会派人来请她过去说说话,可是她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宴席都散了,也没有见到杜琳或信王世子妃那里有人来请她过去坐坐。   回去汝南郡公府的路上,楚静蒨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她想杜表姐是不是认为自己现在是高高在上的贵人了,所以就不屑和他们这些亲戚往来?不然为什么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楚静蒨一下马车之后,便急匆匆地转身回去梅园,完全忽略了站在她身后的楚静蓉,更加没有发现楚静蓉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诡异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三章 暂别   芙蓉轩正房里的书房一侧,楚静蓉的脸上映着闪烁的烛光,她认真地翻看手上那几张写满了字的纸,许久…忽然面色十分凝重地喃喃自语道:“弘元二十一年九月,六皇子薨…真是奇怪,如今都已经快九月底了,为什么六皇子薨逝的消息还没传出来?上一世,我记得是九月中左右,皇上突然得知六皇子出城游玩,却因遭遇袭击而意外身亡的恶耗,不但难过的两天不曾上朝,还命鸿胪寺以亲王规制为六皇子举办丧礼的,六皇子可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如果他不死…赵瑀要怎么办呢?”   楚静蓉却不知这又是一次命运的转折,因为本不该活在世上的楚家九娘虽说已不是原来的楚九娘,但是的的确确活了下来,如今又为了躲开她与楚静芸的纠葛,自己避去了终南山,却也意外救下原本该丧命于那场袭击的六皇子和傅煜炀,从六皇子逃过人生必经大劫的那一天开始,很多事情的结局也注定要有所改变,例如曾经她以为终身不会娶妻的李慕启,又譬如她一心一意认定日后必当登上大位的赵瑀…。   可惜作为理所当然的罪魁祸首-楚静茗并不知道楚静蓉的前世有这件事情发生,她曾经得到的那几张手札里,恰恰就少了楚静蓉后来才添上的许多事迹,所以不曾存在什么救或不救的问题。   不过此时此刻的她,却是正在衡量着另一个重大问题,而问题的起因来自于前院那位主动留下来的某人以及她手里拿着的那对耳环。   这对耳环所用的材料是四颗约有手指头大小的红色珠子,珠身通红如血,质地似玉,楚静茗看了许久,她想…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很可能正是传说中的血玉…也就是她未来大嫂正在寻找的那样很重要的一味药。   楚静茗是很想收下,可又不敢收下啊!!怎么办?!她不想背上私相授受的罪名,可是也不愿在明知道未来大嫂可能会需要这个东西的情况下,不止退了东西,还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万一那个崔氏真是个短命的,她岂非罪过重大?!   楚静茗也不知道其实傅煜炀确实不晓得这件首饰的贵重性,只记得是他母亲留下来的几件首饰之一,因为不好意思在这里白吃白住那么多天,又总不见楚静茗主动提出任何要求,想起出门那时,金桥曾提醒他准备些可以应急的东西时,他曾顺手把一对耳环捎上了,便觉得不如趁机送给她,当然…不排除有种表达心迹的意思在里面。   “怎么办…收?还是不收?这年代的规矩好像是不能随便收下男人的东西啊…可是如果被大哥知道我有血玉的下落,却又装作不知道的话…我会不会死得更惨?!但是我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傅大郎君有这种东西?”楚静茗纠结地苦着小脸,欲哭无泪地叹了一声又一声。   楚静茗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把东西退回给傅煜炀,同时也打算劝说傅煜炀把耳环卖给沛国公府,好得那一笔丰厚的赏银,她想…傅煜炀如果有那笔银两,相信以后日子能好过一点吧?   楚静茗说做就做,当下便拿着耳环去前院见傅煜炀,对他说明自己不能收下那对耳环,理由是太贵重了!!又正想说出让他把耳环送去沛国公府时,傅煜炀却硬生生地打断她的话。   “某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九娘如果不喜欢,随便妳怎么处都没关系。”傅煜炀阴沉着一张脸,死板板地把耳环又推回到楚静茗面前。   “可是阿茗真的不能收,这对耳环的色泽很特殊,记得曾听说沛国公府要重金寻求的血玉,他们所形容的样子跟这个很类似…李大郎君也说血玉是极难见到的东西,如果傅大郎君把这耳环拿去沛国公府,不就可以…。”楚静茗一脸为难的半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某想问一句,如果这耳环是李大郎君送的话,九娘是不是就愿意收下?某听妳那几个丫鬟说,李大郎君时常送点心过,依他对九娘如此体贴照料的情况,却也只能送送点心而已,九娘愿意欣然接受李大郎君的馈赠,却不愿收下某的礼物吗?”傅煜炀淡淡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彷佛楚静茗这般敌我分明的态度是在看不起他似的。   “李大郎君才、才没有那么好心!他会送点心来,不过因为顺安公主疼惜阿茗一个人住在这里,所以特地吩咐他送来给阿茗,宽慰阿茗的心,其实他根本就不想来,好不好?!况且你送这个礼物又是…怎会一样呢?听说沛国公府给的赏金可有不少,这么建议也是为了你好啊…。”楚静茗咬住唇瓣,万分惊慌着急地反驳着傅煜炀的质疑,最后竟是有些心虚地低声说了一句。   “哦?”楚静茗的最后这一句虽然说的很小声,但傅煜炀却意外地听明白了,他心中莫名地一阵欣喜,但脸上依旧是冷淡且看不出喜怒的神色。   “反正就是这样啦!既然是你阿娘留下来的东西,当然要让它发挥最大的价值呀!最多你得了赏钱之后,再付给我一点租金就是了嘛。”楚静茗突然有些羞恼地把耳环又推回去傅煜炀,然后就起身跑了出去,完全不给傅煜炀有半点回神的机会。   傅煜炀来不及拦住逃走的楚静茗,只能低头望着桌上的耳环,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悲,喜的是楚静茗的话里明白地点出她与李家大郎之间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关系,悲的是以他现在的情况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在她与别人订下婚事之后达到能够攀上郡公府的地位。   “唉~也只能这般吧!既然她都这么交代,如果我坚持不听她的话,改日让她晓得此事,必要得说我不识抬举了。”傅煜炀自然晓得沛国公府高金求购血玉的事,但他并不知道父亲当初从流浪小贩手里买来送给母亲的那对耳环竟然会是血玉,只记得母亲曾经有佩戴那对耳环的几年里,身子一向很好,可惜后来…母亲也就不敢再戴上那对耳环了。   不过傅煜炀没打算把两只耳环都卖给沛国公府,他认为沛国公府会愿意高价买回去,必然是打算给体弱的崔大娘子使用的,虽然不晓得这种玉会不会有其它他也不知道的妙用,既然是要给小娘子用的,他怎能不替她留一点下来呢?反正沛国公府又没要求血玉要多大或多少,想来一只耳环也该够用了吧?   傅煜炀在小院子住了有大半个月左右,直到金桥提醒他,国子监的授衣假快结束了,必须早点回京打点家务时,他才依依不舍地向楚静茗辞别。   再说到这段时间里,楚安霖竟然一直没来探望楚静茗,不过楚静茗却知道他为何不能来,因为崔怡伶的身子最近很不好,做为准夫郎的楚安霖总得表示一点心意,所以他日日都要找时间到沛国公府探问几句,甚至还忙着替崔怡伶寻找灵药,此般体贴入微的举动,不知羡煞京里多少小娘子的心。   楚静茗听丁大说起沛国公府已经加紧人手寻药的事,她又一次想到傅煜炀手里那对耳环,越想越是感到不安,总认为不管是为了讨好郡公府未来当家主子也好,或者为了楚安霖真心疼爱她的那份心意也好,自己都应该做点什么才对。   于是那天一早,她听碧月来说傅家大郎准备回京了,便匆匆忙忙来到二门上,看着已经向门外走去的傅煜炀主仆,有心想再跟他说一句希望他能愿意把血玉卖给沛国公府的话,但又想到前几日,傅煜炀因为她的拒绝而一脸不悦的神色,顿时有种裹足不前的胆怯,她一边在心里纠结不已,一边又忍不住跟着他们的脚步来到大门旁,直到人已经走的很远了,她依然没曾鼓起勇气向傅煜炀开口求情…。   碧月跟在楚静茗身后,见自家娘子站在门旁盯着傅煜炀主仆的背影看了很久,然后才有气无力地转身回内院,脸上又是一副纠结不舍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娘子这般一直看着傅大郎君离开,好像很舍不得的样子,该不会对他心动了吧?!”   “怎么会?!妳别乱说,我只是…只是担心…。”楚静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地叹一口气。   “是担心傅大郎君在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吗?娘子放心吧,楚平说那天随郭管事来的都是贵人身边的亲卫,而且他们一早把消息瞒下来了,不会有人知道贵人实际上是被傅大郎君所救,李大郎君不也说嘛,傅大郎君和那位贵人本来就不是会走到一块儿的两个人,又有谁相信傅大郎君不过出了一次京城,就能获得那等好机缘?”碧月笑盈盈地宽慰道。   楚静茗明白碧月的意思,李慕启在郭管事他们带走六皇子的几天之后,又来过一次,主要目的就是替六皇子送来几味傅煜炀可用的药材以及银两,顺便也转告几句安抚傅煜炀的话,让他知道六皇子不会弃恩人于不顾,不止会保护他的安全,日后更会寻机回报一二。   但是…碧月又怎么知道自家娘子真正挂心的是什么事呢?她怎么会知道楚静茗并不怎么关心傅家大郎的安危,一来是李慕启的话还算可信,他既然说傅煜炀不会有事,那傅煜炀就能平安回京,二来嘛…傅煜炀又不是她的谁,她管他安不安全?说这种话不等于拿把柄给外人笑话吗?所以她绝、不、承、认、这、件、事!!   话说回来,六皇子只叫李慕启来安抚傅煜炀,却半句都没提到楚静茗也有恩于他的事,不知道又是个什么道理?楚静茗虽不在乎人家有没有表示什么心意,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最后,她只能安慰自己,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如果让别人知道她住在府外竟丝毫不避讳与外男见面的事,恐怕被连累的就不止她和碧月几个丫鬟了,若是有什么流言传到京城里去,害汝南郡公府那些小娘子小郎君的婚事出什么差错,在京城里的嫡母若没拿武器杀过来,那才叫做怪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四章 请托   傅煜炀虽是打算听从楚静芸的建议,回京后就找机会把血玉耳环卖给沛国公府,但是他又不想透过高守毅或楚安霖他们几个人,毕竟沛国公求血玉一事在京里已有很久的时间,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拿出来,做为崔大娘子未婚夫婿的楚安霖心里若晓得他有这等好物却迟迟不拿出来,心里未必没有不好的想法,哪怕他可以解释说他根本不知道其贵重之处,而且若他们再问下去呢?他又要如何解释他怎么突然就知道这个东西贵重了?琢磨了半天,傅煜炀硬是想不到该找谁引荐才好。   说来也巧,傅煜炀回京的第三天,他和金桥去西市采买用品,就在那里的某条街上遇到了出来闲逛的李慕启。   李慕启见到傅煜炀时,也是一脸意外之色,他还以为这家伙会厚颜地赖在那丫头的住处不走,没想到才半个月而已,这家伙居然回京了?想归想,既然遇上了,少不了要打声招呼:“傅大郎君?你几时回京的?”   “前日回京的,因过两天就该回国子监了,所以才想早些回来打点琐事。”傅煜炀拱手回道。   “哦~对了,前两日,皇上命萧祭酒调出你这些年在国子监的成绩,听说非常不错啊!?或许明年可以尝试参加科考了。”李慕启略带戏谑的语气,向傅煜炀暗示皇帝已经知道他救下六皇子的事。   “皇上怎会……李大郎之情,某记下了。”傅煜炀微微一愣,却没有露出多大的惊喜,只是从容地躬身向李慕启道谢。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也不碍着你办事,先走一步了。”李慕启说完,拱手一揖,转身准备离去。   “李大郎请留步!”傅煜炀忽然想起他正在烦恼的那件事,眼前之人不正是最好的选择吗?于是又急急出声喊住李慕启。   “嗯?”李慕启疑惑地回头看向傅煜炀。   “某尚有一事相求,可否叨扰李大郎半日的功夫?”傅煜炀赶紧解释道。   “哦?”李慕启瞇起双眼,语气有些危险地回了一声。   傅煜炀不知道李慕启心里正在猜测着他是不是要向对方打听什么奇怪的事,例如某个小丫头的喜好、兴趣之类的…只是既慎重又客气地请他一定到府上说几句话。   李慕启当然不怕傅煜炀对他做什么事,只是得防备傅煜炀会不会突然脑子一热,当街向他问起楚家九娘的事,毕竟这里人来人往的,若让有心人想岔了,那就不是小事了。   傅煜炀扬声叫回在不远处的米粮店里买东西的金桥,然后三人一起回到住处。   金桥送上一杯水后,便直接去了厨房忙活,傅煜炀抱歉地请李慕启暂坐片刻之后,也转身进了次间里,准备拿出那对耳环让李慕启看看。   李慕启默默地打量整个屋内的摆设,简单明亮,倒是很符合傅煜炀的身份,他先前已经打听过关于傅煜炀的家世背景和人脉往来,所以知道傅煜炀父母早亡,十四岁考上四门学后,一年之中有十个月左右的时间都待是在国子监里,放长假回来时,除了待在家里看书之外,就是去几个亲朋好友那里拜访,而且还与申国公府有着一丝亲戚关系。   李慕启心里想着,如果这个人当真对楚九娘不曾生出半点想利用她的心思,倒是可以培养拉拢的人才,但是…如此长远的事,谁能预料呢?   傅煜炀捧着一个小布包出来,径自走到李慕启对面坐下,将布包打开后,轻轻地放到李慕启面前。   李慕启见到那布里面包着的东西,突然深吸一口气,问道:“这、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先父当年从一个流浪的小商贩手里买来送给先母的,某…听人说这可能是极难见的血玉,但是又不敢确定,所以想请李大郎替某鉴定一二。”傅煜炀回道。   “既是难得一见的东西,某自然也不可能亲眼看过,但是恩师有缘见到一次,因为印象十分深刻,所以还曾对某仔细描述过,按恩师所形容的模样,与你这对耳环倒是极为相似,却不知令先堂生前佩戴这耳环与没佩戴时有无不同之处?”李慕启也不敢确定这对殷红似血的玉耳环是不是所谓的血玉。   “其实先母不常佩戴这对耳环,不过某有些印象,她戴最久的那半年里,身子骨确实很好,可惜她总舍不得,就不肯再戴上了,还说要留给某…后来先父亡故,先母更不能戴这么鲜艳的东西,加上她思念先父甚深,忧悒过度,所以才会…。”傅煜炀盯着耳环,情绪有些低落地说道。   “照你所言,应当会有些用处的…不过是谁告诉你这对耳环可能是血玉的?”李慕启好奇地问了一句,心想能慧眼识宝玉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吧?   “某…不能说。”傅煜炀迟疑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说出那个人正是楚家九娘子,却说不清是因为想保护她的名声,还是不想让李慕启发现他的那点小心思。   李慕启见傅煜炀一脸为难的神色,他倒也能理解对方可能不是真的十分信任他,便也不想再追问下去,不过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应该认识那个人,可是他们两个都认识且又能谈及秘密之事的人…好像也只有那么一个?难道这家伙当真对九娘有什么想法?   李慕启压下心底那股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平静地看着傅煜炀,又接着问道:“那你是打算把这对耳环卖给沛国公府吗?”   “某是有这个打算,想必李大郎君也了解过某的处境如何,虽说文人傲骨,那也得有那个条件才成,某自认…做不到这一点,不过某认为应该不必用到四颗珠子,只要一只耳环上的两颗珠子就够了,至于另一只…某想留下来另作打算。”傅煜炀摇摇头,毫不犹豫地表示他仅愿意卖出一只耳环而已。   “可是耳环只有一只就没什么用处了。”李慕启故意一脸惋惜地说道。   “可以改成其他首饰吧?而且一只耳环上面已经有两颗珠子,溶掉再重新打造也不是什么难事。”傅煜炀却是没被李慕启绕进去,还理直气壮地回道。   “哧!你倒是聪明,那你是希望我替你引荐进沛国公府吗?我记得你与楚大郎、高大郎都很熟,尤其楚大郎还是崔大娘子的准夫婿,你请他为你引荐不是更好?”李慕启此时也大约晓得傅煜炀特地拦住他并把请他来的用意了。   “但是他们皆非大夫出身,不曾学过医术,更未必能断定血玉是否对崔家大娘子有用,这件事自然还得由李大郎君出面最为适合。”傅煜炀却是如此解释道。   “唉!也罢,反正崔大娘子是某的表妹,更是某的半个病患,即使某此时不去,等你把东西送到他们府上之后,某同样少不了要跑一趟路,这事…某就看在九娘的面子上,替你把事情办妥了。”李慕启看似无意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一直悄悄地注意着傅煜炀的反应,果不其然,在提到楚九娘时,傅煜炀的双唇彷佛下意识地轻轻抿了一下,他顿时无声地笑了笑。   “那就多谢李大郎了,另外…如果可以的话,能否替某寻个可靠的珠宝店,某也想把剩下的这只耳环重新打造成新的首饰。”傅煜炀眼眸微微一敛,借此掩住眼中的情绪,客气地说道。   “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你若愿相信某、相信沛国公府的话,不妨也交给某请他们一并打造出来?”李慕启笑道。   “可是…”傅煜炀有些犹豫,但是又想到自己其实也没多少银两可以请师傅打造出最适合她的首饰,眼前确实也是交给李慕启…或者沛国公府去做更好,于是他想了一想,不得不又拱手对李慕启说道:“那只好有劳李大郎,否则依某的能力,反而是埋没了这两块美玉。”   两人说完这么一件事后,其实也没其他可谈论的话题,李慕启索性收起血玉耳环,干脆地告辞离开。   李慕启离开后不久,金桥也准备好晚餐,他进了屋里,只见自家郎君坐在那里发呆,便上前关切地问道:“大郎以前从不请人来家里做客的,今日怎会请李家大郎过来?小的记得你们不是只在楚九娘子那里见过一面而已吗?”   “自然是有事相求了。”傅煜炀淡淡地回了一句。   “可是…为什么要找他?大郎如果有什么困难,直接去找申国公不是更容易些?”金桥还是想不明白,如果郎君有困难要找人帮忙,找个不熟悉的人难道会比找个与他们相熟的人还容易解决吗?   “你不必知道太多,若是闲得慌,不如去打听一下京城附近哪里有良田买卖,等过一阵子,咱们会有一笔收入,到时候我准备都拿来买田地和庄子,总不能一直只靠原先那一点田租熬日子。”傅煜炀不想对金桥说太多,便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大郎哪来的收入?难道是贵人赏下来的赏赐?!那可真是太好了!就是不晓得贵人大方不?我早先听人说过潭州那里因为几年前一场大水淹过,反而多出好些肥沃的土地,当地县衙曾发文准许有能力的百姓买地安家,可惜后来又遇上旱灾,如今还有不少地空着呢,大郎若有买田地的打算,小的觉得那里可以考虑考虑。”金桥先是狐疑地问了一句,后来大概是想到傅煜炀受伤的原因,便不再多嘴,倒是对傅煜炀的买地一事非常热络。   “既然是被大水淹过的地方,显见也不是多么安全,我怎么敢买,万一哪日再来次大灾,岂不是血本无归?”傅煜炀却不怎么满意地道。   “没有!没有!小的听说那里早建好堤防,而且如果我们是要建田庄的话,这防水防火的规划自然少不了,潭州有那田庄建得极好的,几十年也不曾听过淹水的事。”金桥连忙解释道。   傅煜炀听着金桥的话也是有理,本来嘛,如果真的无法可解的话,那些大地主早就放弃那里的大片土地了,不然,哪怕土地再肥沃,能种出再多的粮食,也禁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天灾。 作者有话要说:  因某柔近来思路不顺,手边已无存稿,所以后续若不在上榜期间,就可能变成两天一更,不过保证不坑文,请童鞋们放心(????)。   兹奉上华丽丽小花一串,祝大家2015年~~新年快乐~~   ????????????????????????????????????      ☆、第七十五章 叹息   弘元二十一年十月中,六皇子至顺安公主京郊庄园游玩,遭遇刺客袭击重伤一事在朝野之间引起轩然大波,此时许多人才真正意识到:皇帝那几个排行在前的儿子们已经长大了,而且已经到了足以有本事经营属于自己的朝廷势力,甚至可以让有实权的官员左右任何法令执行的过程及结果,于是好些官员开始思考起关于站队这件事儿…。   六皇子大难未死一事,让楚静蓉有些措手不及,然而她起先也不知道前世六皇子的死是谁出的手,所以无法事先预防、事后补救,却是在鸿燕馆的兰芳阁里见到一脸阴霾的赵瑀,才联想到那件事可能与赵瑀有关。   “四郎…今日的心情看似很不好?可是遇到什么难事?”楚静蓉很少见到这样叫人感觉十分惧怕不安的赵瑀,但为了日后的大事,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是有些事情…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会需要一大笔银两,这几个月鸿燕馆的营利,我让林掌柜暂时先别算妳了,反正等我们成亲之后,整个王府除了我,就是妳最大,想妳也不算太吃亏。”赵瑀独断地说道。   “可是…阿蓉知道了。”楚静蓉愣了愣,竟有种无法反驳的无力感。   “若非那些没用的东西此番行动失败,害我一下子损失不少人手,倒还不至于如此,只能让妳受委屈了。”赵瑀彷佛有些愧疚地看了楚静蓉一眼,却不知他心里到底有多少诚意。   “阿蓉哪里有什么委屈?能有帮得上四郎的地方,阿蓉心里也是欢喜的。”楚静蓉垂下头,羞涩地回道。   “既是如此,我就安心了,前一阵子听几个内侍说起云锦楼里有种点心卖的极好,鸿燕馆也该增加点新特色才好。”赵瑀点点头,又状似无意地说道。   “啊?!那、那是…。”楚静蓉心头一紧,她自然也知道云锦楼如今有三成以上的生意都靠卖一种花样极多,名叫蛋糕的点心,更知道那种点心出自谁的手里,但是她迟迟不肯同意师傅们像别人一样研究出那种点心…就是不想让自己觉得什么事都只能随着那个女人的脚步走,可是今日赵瑀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他是想叫自己去跟楚静芸低头?还是…。   “母妃说等我大婚之前,父皇应该就会先行册封,她又问我除了妳和郑娘子,可还有其他看中意的小娘子,这些日子,我想来想去,心里总觉得放不下楚五娘,只是既然已经有了妳,若要再向父皇求她,似乎也不怎么好…可惜这京城里,有美貌又有才名的小娘子易求,但能同时懂得生财之道的小娘子却难寻啊~。”赵瑀摇摇头,有些失望地又说了这一番话。   楚静蓉震惊地望着赵瑀,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猛然想起前段日子,有人跟她说,赵瑀近日几番显露出讨好楚静芸的举动,可是府里的婆子从不见楚静芸的身上或院子里多出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她便以为那些人只是嫉妒她将要嫁给赵瑀,所以才随便乱说的,难道…难道那些人说的是真的?赵瑀已经有了她,却还是打算纳楚静芸那个贱女人进门?!就因为楚静芸懂得生财之道吗?!   楚静蓉总觉得很不甘心,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心头充斥着一股如果不能让楚静芸变得一无所有,她便忍不下那口气的怨愤!   英国公府的大郎君究竟会与谁共结连理,至今仍是让京城里那些夫人小娘子八卦不停的话题,然而最近的谈论内容似乎有了一点改变,便是有人传言,李大郎君属意楚家五娘子,非楚家五娘子不娶,又因为英国公夫人矢口不允,母子俩已陷入冷战当中…。   这日午时刚过,保定郡夫人柳氏突然上门拜访,一进门见了王氏,便语气有些不善地开口问道:“三姐可听说了最近京城里的谣传?”   “不晓得二娘说的是那一桩?这京城里,每天传来传去的八卦多如牛毛,我哪能件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王氏对柳氏的态度有些不满,语气上也冷淡许多。   “就是李家大郎想求娶你们家五娘子的那件呀!要说三姐也太不够意思了!那楚五娘子只是个庶女,怎配得上英国公府的嫡长子?而且妳管家这么多年,怎么会连他们如何勾搭上的都不知道?妳不晓得因为这件事,染娘在我面前哭了多少回,原先染娘也是跟我透露她心怡李家大郎,我还厚着脸皮去向英国公夫人探问口风,可是惜人家嫌弃我们门坎太低,连相看的资格都没有,那时候,我是费了多少功夫才哄住染娘的,现在倒好,让个庶女出身的小娘子压过她一头,她那个脸羞得~呀,我已经快哄不住了。”柳氏恼怒地数落了一大篇,总之就是不满王氏不应该瞒着众人和英国公府搭上线,搭上线也就罢了,偏偏拿出手的还是个庶出的丫头,这叫她们这些家有嫡女的夫人们要怎么想?   “这件事我根本不知道,我从来就不曾和英国公夫人照过面,或者说过关于结亲的事,弟妹说这番话可真是冤枉我了。”王氏眉头皱得紧紧的,不知道是气愤某人在她背后的兴风作浪,还是气愤柳氏在她跟前的不懂礼数。   “所谓无风不起浪,或许三姐没有做过那些事,可是三姐夫呢?妳能保证他也没有做过?我还听说前两日有人见到三姐夫和英国公在酒楼里相谈甚欢呢。”柳氏一脸不相信地回道。   “等郡公回来,我自会向他询问前因后果,不过弟妹今日的举动似乎太没道理了点,妳原本也说了英国公夫人并没打算与你们结亲,真要说起来,还是染娘她自己没福气,但我们家五娘好歹是个五品县君,嫡姐又是未来的四皇子妃,凭着这两项条件,五娘哪里就配不上英国公府的嫡长子?我倒觉得这桩亲事算得上门当户对。”王氏听完柳氏,心里也有数了,只是她不喜欢楚五娘是一回事,听别人说他们郡公府的小娘子不好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她自然要先驳斥柳氏的胡言乱语,等回头再和楚静芸算这笔私下与外男勾搭的事。   “三姐在说什么胡话呀?!妳不是最讨厌妳们家五娘子吗?几时转性子了?而且我们染娘那里不好?不说许给国公府的嫡子,就是许给皇室的小郎君也是绰绰有余,要不是那几个王府里没有合适的小郎君,我们何必委屈于李家大郎?三姐莫不是老糊涂了?”柳氏更是不客气地反驳回去。   眼见两位夫人快吵起来了,随侍在一旁的王嬷嬷和几个丫鬟真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心里都想着,这两位夫人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脾气一个比一个还冲动?说到底…不过是件还没影儿的事,至于闹得这般不愉快吗?!   最后,还是听到消息的楚静蓉赶来解救了王嬷嬷她们,她先是把已经被气到说不出话的舅母送到门外,让伺候的婆子丫鬟小心地护送回去,又匆匆回来安榴院安抚母亲。   “五娘那个死丫头是怎么回事?!没事学她姨娘一样到处招蜂引蝶也就罢了,现在还越发地有出息了,居然能勾得李家大郎说出那种话,如今都不晓得京里会有多少人看我们郡公府的笑话!”王氏用力地在桌面上一拍,怒气冲冲地说道。   “阿娘,李大郎君心怡五娘的事,想来应该是错不了了,不过怎么会扯上阿耶呢?”楚静蓉早就知道楚静芸与李慕启已经认识有段时间,若要说李慕启喜欢楚静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叫她不明白的是,刚刚舅母向她控诉她为什么和母亲吵架的原因时,好像曾提到了阿耶?阿耶…怎么会知道楚静芸和李慕启之间的关系?而且听起来似乎没有反对他们往来的意思。   “我怎么知道?!郡公偏心五娘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说不定…说不定他真的知道什么,还故意闹出这样的事来,要趁机逼英国公夫人同意婚事,对!一定是这样的!”王氏想了半天,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阿娘,妳还是等阿耶回来后,再仔细问问,可千万不能和阿耶吵闹不休,凡事总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便是同样的法子,既能让事情成功也能让事情不成,不是吗?”楚静蓉倒是冷静的很,她连忙稳住王氏的情绪,柔声劝道。   “妳是说…不成!不成!妳还没和四皇子大婚呢,还有二房和三房的几个丫头,我若真那么做的话,不止五娘子有事而已,就是妳们几个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这件事我还要再想想,总之,我不会答应五娘子嫁给李大郎君的,凭她?还不配呢!”王氏鄙夷地呿了一声。   “这种小事就交给阿蓉吧,母亲还是把心思多放在大哥的亲事上才好,听说沛国公府好像已经找到当初向神医所说的血玉,这几日,崔大娘子的身子骨渐有起色,想来她与大哥的婚事应当没有问题了。”楚静蓉顺口把话题岔开,说起了崔怡伶的情况。   “亏得她有福气,我本来还担心若有个什么万一,妳大哥的亲事怕又得拖上几年,如今可好了,让她在家将养个一两年,等后年迎娶过门,我也不必担心子嗣的事情。”王氏想得可多了,她怕准儿媳还没过门就挂了,也怕儿媳过了门后生不出儿子来,更怕孙子生下来后会跟他阿娘一样体弱,反正怎么样都觉得不安心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六章 悠闲   王氏叹气地说了几句后,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地又问道:“妳刚说李大郎君心怡五娘子的事是真的吗?妳怎会知道这件事?你们父女俩都有事瞒着我是不是?”   “阿蓉很早就知道李大郎君和五娘是认识的,阿娘忘了吗?五娘时常出入顺安公主府,而李大郎君…据说与顺安公主夫妇也是往来频繁,他们两人会认识,一点都不叫人意外。”   “五娘那丫头先是被封为五品县君,现在又攀上英国公府,她的运气怎就那么好?不行!我不能同意这门亲事,还是早些把她的婚事定下了,免得夜长梦多。”王氏说着又急急地吩咐秋葵把先前记下一些京中世家子弟近况的本子找出来,然后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起来。   楚静蓉见王氏说风就是雨的巴不得马上能找到可以把楚静芸许配出去的对象,她却没有开口阻拦,但心里也明白,母亲的心愿肯定是无法达成的,莫说外头有多少人注意着楚静芸将花落谁家,便是她的阿耶和太夫人也未必会允许母亲把楚静芸许给任何一个于仕途上毫无前途的纨绔子弟,更何况还有个对楚静芸尚未死心的赵瑀。   楚静蓉心想,如果母亲真的把楚静芸许给哪个游手好闲、面目可憎的人物,赵瑀会不会再次为了楚静芸而去向皇帝请旨赐婚?虽说凡事不过三,但谁能保证楚静芸不是那个例外?她能够赌那个例外不会出现吗?不…她不能赌!也不能赌!既便她也不甘心让楚静芸攀上英国公府这样的好亲事,可是放眼京城里,除了不但身份高贵且明显颇受皇帝重视的李慕启之外,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有那份量能跟皇子抢女人的人了,所以…她只能吞下心中那份不甘,甚至还得说服母亲,万一阿耶真的打算把楚静芸许给李慕启,她万万不可阻挠阿耶所做的决定。   楚静蓉心里想定主意后,她就先是半试探地与王氏说了几句之后,但是王氏一听到女儿竟会要求她不能拒绝李家的求亲时,她立刻就大声地怒骂楚静蓉怎么越活越胡涂?居然会替敌人说话,又说楚静芸只是庶出女,怎么能嫁给嫡子?难道是打算记到她名下吗?她绝对不会同意这种事的…云云。   楚静蓉只得闭上嘴巴,不敢再说出会刺激母亲的言语,有些心虚地敷衍安抚两句之后,就藉词有事,飞快离开了安榴院,在回去芙蓉轩的路上,楚静蓉忍不住有些垂头丧气,她早就预料到想说服母亲同意那女人嫁进英国公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也算得上是高嫁,以母亲的脾气,自然不会答应这种好事,只是她没想到母亲的反弹这么大…不晓得阿耶是不是真的看中李慕启做他的女婿,如果是阿耶出面的话,母亲大概就不敢反对了吧。   赵瑀最近是处处感到不顺心,不但派人去暗杀赵瑾的计划失败,甚至到现在都查不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毁了他的计划,从他派去的人手里救下赵瑾的性命,还有楚五娘那个贱女人居然和李大郎牵扯在一块儿,哼!她倒是聪明得紧,竟然能发觉他现在还无法直接对李慕启那东西下手,所以就刻意巴结上李慕启,可惜她却不知道,他赵瑀想要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她既然不要他给的脸面,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一转眼,楚静茗在终南山下的小院子已经住了几个月,从春末到如今已经下过好几场冬雪,初雪刚下那时,吴勇便吩咐丁大拉来半车的煤炭,碧月欣喜地说那些煤炭比起以前在郡公府里用的不知好上多少,楚静茗也很大气地让所有人尽量使用,千万别把自己冻着饿着了才是正经的。   碧月数了数堆在地上的煤炭,突然有些扭捏地问道:“娘子,婢子看这煤炭挺多的,我们这里湿气重,放久了也不好…所以~婢子想拿小半袋去给田大郎,不知道可不可以?”   “妳要送煤炭给田大郎?”楚静茗有些瞹眛地打量着碧月,直把碧月看得满脸通红。   碧月耳根子红透透的,却还是鼓起勇气向楚静茗解释道:“刚入秋时,齐大娘染上风寒,病得很重,田大郎要照料齐大娘,不能时常出去耕田补鱼,家里的情况本来就不好了,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婢子觉得田大郎很有孝心,所以才想帮帮他…。”   “哦~~所以碧月就想来个雪中送炭?”楚静茗戏谑地笑了笑。   “娘~子~,妳别取笑婢子了,若是妳心疼银子的话,大不了从婢子的例银里扣就是,反正婢子也花不到什么钱。”碧月鼓着脸颊,羞恼地跺着脚,娇嗔道。   “呿!妳全身上下哪个地方不是我的?就算不给妳半文银两,也是我吃亏,算了,算了!让楚平送一袋煤炭过去给田大郎吧,天寒地冻的,妳还是别出门了。”楚静茗摆摆手,好笑地驳斥一句,然后让碧月叫楚平替她跑一趟路。   “婢子替田大郎谢谢娘子!”碧月一脸欣喜地转身跑了出去,与正端着热汤进屋的巧竹错身而过。   “碧月姐姐这是怎么啦?娘子跟她说了什么话?瞧她高兴的…。”巧竹吓了一跳,护住差点被撞到的碗,小心地走到桌边,放下碗后,才一头雾水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答应她送一袋煤炭去田家而已,这是什么?巧香新做的汤?”楚静茗打量着那碗飘着淡淡药味的汤,不甚在意地说道。   “昨天五娘子叫酒楼送来的羊肉,切成小块加上当归和枸杞、生姜一起煮,郭娘子和巧香在厨房里忙了一早上,这才煮好就赶紧让婢子送一碗过来给娘子尝尝。”巧竹笑道。   “闻起来很香呢,妳也先去吃点吧,晚些时候,妳们随便来个人收拾就成。”楚静茗点点头,便让巧竹也回去厨房,这种补身子的菜自然是趁热吃最好了。   “知道啦,那婢子等等再来收拾。”巧竹应了一声,欢快地转身又出去了。   楚静茗捧起碗,小小地啜了一口汤,然后满足地吸一口气,果然还是没有大BOSS压着的日子最快乐。   不过这样的生活看起来是快活,可是小院子里的人都知道,若非楚静茗有那间楚静芸送给她的小店铺,让她暗中还有点私房钱可用,他们几个人未必有办法过上这样舒服的日子,因为这大半年来,从不见郡公府的人送任何东西过来,如今那个府里仅剩楚天华和楚静芸还记得他们,还会偶尔派人送来一些布料和米粮,但是她也没有想过要跟楚天华告状,不是她不敢得罪嫡母,而是不想那么要强,说她没胆量也好,没志气也罢,本来嘛,勾心斗角、吵吵闹闹的内宅生活从来不是她想过的。   这日申时刚过,上午下过一场雪,碧月和巧竹巧香她们几人穿着厚厚的棉衣在院子里玩雪,郭娘子来禀报说,有客人到访,众人想不到这么冷的天气竟还有人来找她们家娘子,一个个连忙进屋的进屋,进厨房的进厨房,碧月和巧竹巧香分别把墙角的火炉又添上几块新炭。   楚静茗也正想着是谁上门拜访呢,郭娘子就领着人走进二门,往正房而来,她抬眼望去,却是灵荷很是稀客地大老远跑来了。   “灵荷姐姐怎么有空过来?”楚静茗连忙亲自奉上一杯热茶,问道。   “公主说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常更冷了一点,她担心你们在这里吃穿用度不够,让我带几个下人拉两车物品过来给你们,听说你们在这里住了几个月的时间,汝南郡夫人只叫管家送了二三十贯铜钱给你们使用,并没有吩咐人再送任何东西过来,是真的吗?”灵荷喝下一口热茶,暖和了身子之后,才道明来意。   “虽说母亲没叫人送东西过来,可是阿耶有送来好多棉布和面粉啊,反正只要有饭可吃、有衣可穿,是谁吩咐的又有什么差别?灵荷姐姐和公主不必担心阿茗啦,阿茗在这里过得很好,妳看看,阿茗身上即没少块肉,脸色也没有不佳,不是吗?况且母亲整天打理家务已经够忙了,一时半刻间有所疏漏总是难免的嘛。”楚静茗不以为意地笑道。   “妳虽是汝南郡公府庶出的小娘子,但比起许多百姓来说,身份还是很尊贵的,汝南郡夫人身为当家主母,没能对妳和五娘如同对楚三娘子那般一视同仁,就已经算得上不够仁慈了,明明在两个月前,李大郎君已经向大家说明妳的病痊愈了,但她却至今仍未提过一句要接妳回府住的话…。”灵荷绷着脸对楚静茗说道。   “那没差吧?反正本来也是阿茗自己不想那么早回去的。”楚静茗尴尬地疾声反驳道。   “九娘子,我们当然都知道妳自己也不想回去的,可是别人不知道呀!他们只看到汝南郡夫人做为嫡母,平日里对妳、对五娘子就像对外人一样,万事不放在心上,甚至能够说她心里其实最恨的人就是五娘子…其实,正室夫人敌视庶出子女也算很正常的事,可是未必人人都能接受汝南郡夫人这般毫不遮掩的做法,我来这里之前,公主还向我透露过一点皇后娘娘对此事的态度,听说皇后娘娘看到汝南郡夫人做为一个嫡母,却在郎君面前都敢如此蔑视庶子女的存在,她心里很不满意,甚至觉得这样的母亲所教养出来的女儿大约也会是同样的想法、作为,但是九娘子可知道皇室里最注重的就是开枝散叶,所以皇上才必须纳进众多妃嫔美人充实后宫,妳再想想,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宽容大度,妳以为那几个皇子皇女如何能够平安存活下来?”灵荷一脸不认同地瞪着楚静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七章 坚持   楚静茗自然明了灵荷这番话的真正涵意,古代人的生活条件不比现代社会,所以他们的寿命普遍不长,子女虽多但长大的机率也不高,造成这些结果的个中因素太多,实在难以一言蔽之,不过皇帝广纳妃嫔的原因,通常不外乎平衡前朝势力及延续皇室血脉,说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皇帝站在国家的最顶端呢?他所拥有的一切就跟甜腻的蜂蜜一样,什么奇怪的昆虫都能吸引过来,就是儿子们也会在某些时候化身为恐怖的吸血蛭,一点一滴地吸死自己的父亲。   所以穿越女、重生女们想要与皇帝谱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神话,还得先保证自己至少有本事能生下两只手指头以上数目的儿子,符合了文武百官要求的多子多孙之后,他们才不会天天吵闹不休,如此想来,所谓独立自主的女强,真的就是他们以为的那样吗?那种从蔑视一切、自命清高一下子转换成委屈求全、相父教子什么的…会不会太跌破人眼镜了?!   所以楚静茗深以为珍爱生命就是远离皇帝、王爷等等,天生就属于高富帅的物种…别说什么男人都是可以好好调,教的啊~只要有耐心和时间,什么渣男、坏男人、凤凰男通通能够改造成优质男,只是她很怀疑…究竟得深爱到什么程度,才会觉得白白浪费大好人生去教育一个渣男是件有成就感而且很浪漫、美好的事?   楚静茗用了短短的时间,天马行空地YY半天以上那些奇怪的想法之后,总算还记得把思绪拉回来,慎重地考虑起该不该提早回郡公府这件事……。   “灵荷说的话虽然没错,但妳也晓得当初阿茗可是拿着生病当借口才出府的,如今想重新回去郡公府,自然不应该阿茗主动提出来,否则万一被某些人以阿茗的病根本没有痊愈,还故意说要回去,质疑阿茗想要陷害他们的话,阿茗又该如何是好?倘若一年半载之后,大家都平安无事倒还好,如果中间发生什么差错,阿茗同样担不起责任。”楚静茗想了一想,还是觉得不能自己主动提要回去的话,不然这里面能做的文章可大了,谁知道王氏和楚静蓉会不会想到别的?若是因为她的一时冲动害到无辜的人,即使只是对这些古人来说很不起眼的奴仆,但终究是一条命哪~她怎能忍心?   “这…。”灵荷微微一愣,突然觉得楚九娘子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但是一个小娘子住在这里总不是件事儿,不然公主也不会让她来劝劝楚九娘子了。   “我们别说这些惹人心烦的事了,阿茗听说前些日子,乐王府里出了点事,还牵连到五姐的名声,不知道是真是假?五姐她没事吧?”楚静茗见着灵荷还想再劝,忙不迭地岔开话题。   “确实发生了一点小事,只是我已经许久不在公主身边当差,所以有些细节也只能事后才听那些当天有参加宴会的夫人提起,听说是五娘在乐王府的赏梅宴上喝的茶水被人下了药,对方又故意安排一个丫鬟在她附近,一见她脸色不对,就立刻上前哄着她离开席位,说是带她去客房休息,没想到却是将人带去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扔下,接着就…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实在不好跟妳们几个小娘子明说,只能说幸好李大郎君适时经过那里,才救下五娘的清白,不过也因为这件事,这两日,公主和驸马已经决定亲自出面替李大郎君和五娘促成婚事,驸马半个月前已经去找过汝南郡公和英国公详谈,听说他们二位都没有拒绝,英国公夫人虽一心反对这门亲事,到底没敢落了英国公和公主的面子,所以勉强答应了,至于妳那位嫡母…这回的反应倒是叫众人惊讶,她居然从头到尾都没说出什么不同意的话。”灵荷点下头,然后开始说起了京城里这一个多月来最叫人津津乐道的八卦大事。   “哦?这倒真是件奇事。”楚静茗也觉得很惊讶,王氏不是厌极了楚静芸?怎么还会乐见楚静芸嫁进高门大户?不是应该找个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歪瓜劣枣之类的人家,然后胡乱把楚静芸许配出去吗?!   “所以说汝南郡夫人总算是做了一件让上头满意的事,唉~好啦,既然说服不了妳回京,我还是得去向公主禀报一声,另外还有件事儿跟妳说说,我听闻最近几个月里,楚家四娘子与宜都郡王时常在其他人的宴会里巧遇,众人皆知宜都郡王与宜都郡王妃伉俪情深,只要有郡王妃出席的宴会,大家总能见到宜都郡王跟着出现,不过有些事呢,虽说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是明眼之人总能看出其中的不对味来,我是真不知道楚四娘子怎么想的,楚三郎君一介白身,哪怕有亲大哥的郡公头衔顶着也改不了事实,何苦这般作贱自己?好好地找个门当户对的郎君过日子不好吗?像九娘妳这样子安份乖巧,该有多好?”灵荷起身向楚静茗辞别,却又彷佛不经意似地道出楚家三房近来的不寻常之举。   楚静茗挑了挑眉,轻笑一声:“灵荷姐姐刚刚还在担心阿茗久不着家,日后会坏了名声,这会儿却又来说阿茗这样子很好,妳到底是在夸张阿茗呢?还是贬低阿茗?”   “唷!妳这坏丫头,转眼就记恨上了?我自然是夸妳做得好,哪敢拿话贬低妳?得了!不跟妳多说,我还得赶回京去,晚点再下起雪来,路上可不好走。”灵荷笑了笑,嗔恼地戳戳楚静茗的额头。   楚静茗吐吐舌头,让碧月替她系上氅衣,然后亲自把灵荷送到二门边上,她才停下来站在那里目送着灵荷走出大门。   郭娘子见楚静茗站在走廊下,她便过来请示道:“娘子,刚才庄娘子送来的东西不少,老奴看到里面有几只风干的鹌鹑,要不要晚上炸鹌鹑来吃?”   “鹌鹑?好呀!反正厨房归妳和巧香,妳们觉得好就好,不必顾忌太多,雁红雁风她们几个也都在长身子了,所以什么都可以省,唯独吃食不能省,知道吗?”楚静茗回头,笑着点头应道。   “老奴晓得了,娘子放心,有老奴在,妳和几个丫头包准都能养得白白胖胖的。”郭娘子笑瞇瞇地回了一句后,便退回厨房去了。   又过几日,应是正逢休浴之日,楚天华趁着天气好,独自骑马来到小女儿这里,他一进门就感觉整个院子里不似外头那般寒冷,心里不免跟着生出一丝暖意。   刚一走进正房,巧竹等人就立刻送上一碗热腾腾的姜茶,彷佛厨房里一直都温着似的,他好奇地一问之下,还真是如此,楚静茗自己在后院里种的姜,长相好不好是一回事,但省在方便,要多少有多少。   楚天华喝完一碗姜茶,抬头看被妻子王氏故意忘记在这种地方,却依然没有半点愁闷的小女儿,心里的滋味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甚至忍不住想起那个因妻子迁怒而借故被卖掉的林氏如今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楚天华想一想…又忍不住叹一口气,对楚静茗说道:“两个月前,妳三姐办及笄礼,妳没能回去出席仪式,有不少人在背后胡乱猜测妳是否还活着,幸亏有李大郎君出面澄清说,妳已然大安,只是还需要调养些时日,又有顺安公主三不五时地派人来送东西,那些人方不敢再说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阿耶又想提让阿茗回京的事了?可是阿茗听说前不久五姐才差点出事呢,那又是怎么回事?我们家应该没有得罪乐王府吧?而且也不可能呀!五姐和广陵郡主是多年好友,乐王府的人怎么敢陷害五姐?难道说郡主出嫁了,她娘家人就能欺负闺女儿以前的朋友?”楚静茗故作不解地说道。   “怎么可能?!我不管妳怎会知道那次在乐王府里发生的事,这事也不该妳管的,何况乐王妃和广陵郡主哪里就不理会此事了?她们当时已经找到领妳五去到那个院子的丫鬟,但没想到那个丫头是个死士,她受乐王府的人审讯之时,半夜里竟在关押她的房间里服毒自尽而亡,因为她始终没有透露什么重要的的线索,所以我们至今仍不知道她究竟受谁指使,不过乐王妃查到那天也有出席宴会的四皇子不知何故在半途曾经离开席位,当时用的借口是要去净手,可是尔后也没有见他再回到席上。”楚天华不知怎地对楚静茗解释这些事情,大约是有种既然妻子做为母亲,却不愿意好好教养庶女,那么只有仰赖他多费点心思的心态吧?不然一般做人父亲的,哪里会对女儿说这种内宅秘辛手段?   “阿耶的意思是…难道四皇子离开是为了要去救五姐的?”楚静茗莫名地想到这一点,又觉得说不定根本是赵瑀打算自己对楚静芸那个啥的…要说那可是穿越文必备的狗血之一哪~而且虽然最后换成另一种结局,但效果也差不多呀!   “谁晓得?不过如今妳五姐的亲事也快定下了,那些人心里再有什么想头都没用了。”楚天华轻笑一声,这才总算说出一件好事来。   “真的?!阿耶和母亲都同意吗?”楚静茗虽早就知道一些内情,但如今能亲耳听到肯定的答案,她依旧感到万分喜悦。   “哼!妳故意把事情透过妳大哥来告诉我,不就是想着要我同意吗?”楚天华好笑地瞪了楚静茗一眼。   楚天华暗自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小女儿呀~怎么感觉心眼越来越多?可是以前明明挺呆的呀!难道真是生了那场病之后就大彻大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八章 怒斥   话说那日,李慕启拿走耳环之后,因着傅煜炀随后也回国子监读书,所以一直到十二月初的一次旬休,傅煜炀想着趁年前回家瞧瞧,这才从大门内的门板上看到李慕启留给他的一封信,还是用条绳子挂在那里,信里只说约他到云锦楼见个面,并没说清缘由,他看着信尾上的日子竟也没有过去多久,约定的时间更是凑巧地正好在今日午时,傅煜炀想了一下,便吩咐金桥尽快收拾好屋里,然后去赴了李慕启的约。   傅煜炀主仆俩来到云锦楼的大厅里,小伙计听得是傅家大郎来了,便找来当家掌柜的亲自送他去后院里,掌柜的一边领着人穿过两三个小门,一边说道:“李大郎每隔几天总会来一次,两个月前已经交代过某,若是傅大郎君来了,直接引到里头找他就成。”   “原来如此,真是有劳掌柜的了。”傅煜炀心下了然,看来那封信怕也不是李家大郎早算准他回家的日子才挂上的,而是几天就换上一封,毕竟国子监的旬休好打听,但他几时会回家却是连他自己都很难事先知道,李家大郎不直接去国子监找他,反而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法子,想必是遵守着他不想让楚大郎知道那件事的缘故。   “傅大郎君从这里可以进去就能见到李大郎,你小心慢走,待会儿某再送些糕点过来。”陈掌柜在一扇小门前停下,客气地对傅煜炀说道。   “多谢了。”傅煜炀微一拱手,然后示意金桥上前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有声响传来,金桥才连忙推开小门,让傅煜炀先行一步,自己又随后入内。   “你来了?”李慕启在一个竹筛面前拣着药材,知道傅煜炀到来,他也只淡淡地扫过一眼,悠闲地拍拍手上的药材残屑,又走到一旁的水桶里洗了手后,才往院子一角的石桌旁坐下。   傅煜炀很是沉得住气地等李慕启开口请他落座,他才来到石桌旁,与李慕启对向而坐,却是不曾主动开口相询那件事的后续。   许久,李慕启只得先忍不住地轻笑道:“你倒是沉得住气,就不想问问那对耳环是不是真的血玉?对于崔大娘子有没有用处?”   “有用无用也是李大郎君说了才算数,不过某相信李大郎君不会妄作小人。”傅煜炀摇摇头,十分自信地回道。   “哧!算你识相,那一对血玉耳环,沛国公夫人让人重新打造了,改成一对耳坠和一只金丝嵌珠手镯,耳坠给崔大娘子,手镯便交还于你。”李慕启嗤笑一声,却又不得不承认傅煜炀虽是寒门出身,但论起气度胆量丝毫不输任何世家出身的郎君,更别说日后若能被六皇子看重,少不得有份光明前程,如此看来,倘使他真的心怡楚家九娘子,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对象。   “某先谢过李大郎君了,那…。”傅煜炀拱手致谢的同时,又狐疑地看着李慕启,久不见他拿出手镯,心下有些纳闷。   “沛国公想见见你,等下次旬休,你再出来一趟,某自会领你到沛国公府拜访。”李慕启大约也明白傅煜炀的意思,却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   “能够亲自拜见沛国公,某自是感到荣幸之至,只不过万一申国公那里问起其中缘由,某怕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傅煜炀此时又有些懊悔未曾及时伺机向楚安霖解释他透过李慕启之手,将父母留下的血玉卖给沛国公的事,如今沛国公邀他一见,他又无法矫情推托,不免顿时间陷入两难之境。   “这事是赵六郎的意思,若你觉得对申国公不好交代,某也无话可说,只是某认为即便申国公知道了,他也会乐意你与沛国公往来,毕竟在明面上他们各自与两位皇子关系亲近,但有时候关系亲近却不等于支持对方,申国公于朝廷中立足多年,许多事已然身不由己,但他肯定不乐见你与他一起绑在同一条船,上。”李慕启也不拐弯抹角,很是直白地点出一些傅煜炀无法了解到的局势。   “李大郎君这一番话,某不敢反驳,但你又如何肯定沛国公会真心帮助某在仕途上更加顺利?”傅煜炀甚是疑惑地反问一句。   “只要你能表现出足以让他看重的才能,再加上你先前对赵六郎的救命之恩,他自然愿意全力扶持,更何况…。”李慕启说到这里,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更何况什么?”傅煜炀心下着急不解,忍不住脱口问道。   “你与楚家大郎交情深厚,他多少也得顾全未来女婿的面子吧?难道要让别人以为楚大郎识人不清,连朋友的好坏都不懂得选择?!”李慕启挑了挑眉,敷衍似地解释道。   “是吗?”傅煜炀直觉地认为李慕启原本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个理由,不过让李慕启一提醒,他才想到如果见过沛国公之后,一切都能顺利的话,他是不是也还得找个什么理由向楚安霖解释他如何跟沛国公搭上线的事?毕竟他们往来多年,本就没有放着人家好好一个佳婿不去善用,却要绕了一大圈找另一个人来引荐的理。   李慕启彷佛也看出傅煜炀心里的纠结,又突然开口道:“不过楚大郎那里,傅大郎君最好还是找个机会向他解释清楚才好,左右某一个现成大夫摆在这里,就像你说的,这种事自然得直接找某请教最为合适,何况崔大娘子还是某的表妹呢。”   “如此…还得有劳李大郎君为某遮掩一二了。”傅煜炀心中无不感激地拱手作揖。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某且提醒你一句,你未来要走的那条路啊~未必比某的这条路好走,某诚心祝福你了!”李慕启有些幸灾乐祸地想,这家伙心里有什么打算,他可是很清楚的,但是那个小丫头鬼灵精怪的不说,汝南郡公父子和楚五娘又都护得紧,说不定根本看不上寒门出身的傅煜炀,不过他偏偏就不说清楚,最好让这家伙去碰碰壁,人家说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虽说他也算熬出头了,但不妨碍他看着别人乐呵一下呀。   傅煜炀自是不知道李慕启心里的想法,他只是有些纳闷地看了李慕启一眼,然后心里就开始琢磨着什么时候跟楚安霖提起这件事比较好?   卯时末,天色仍在昏暗之中,一辆驴车飞快地驶过几条街口,一路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前才停下,一个丫鬟先步下驴车,上前敲几下门,然后又回到车帘前,轻喊了一声:“娘子先下车吧。”   车内之人闻声掀开车帘后,扶着丫鬟的手轻快地步下驴车,此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小娘子,而是照理说不可能出现在这种贫民区的楚静蓉,随着院门的开启,楚静蓉与随她前来的丫鬟紫桃一起走进院子。   “妳去那边屋里歇会儿,有事我自会叫妳。”楚静蓉看一下四周,随意地指了其中一个厢房,对紫桃说道。   “娘子不须婢子在一旁伺候吗?”紫桃看似一脸镇定地回道。   “不必了,妳得谨记着这里可不是郡公府,没事就别到处乱走动的好。”楚静蓉摇摇头,这个地方,她也只来过一回,还是跟着赵瑀一道过来的,赵瑀说这里是他平时和那些安排于各府内的眼线暗中会面的地方,却不知今天找她来做什么?   “哦!”紫桃心里其实很紧张,可是一想到自家娘子会带她一起出门,又是来这种陌生的地方,必然也是觉得她能够被信任,她怎好辜负娘子的一片心意?所以腰杆子顿时挺直了不少。   正房里,赵瑀独坐在一张大大的书桌之后,桌上是几本书和笔架、文房四宝等,楚静蓉看着一桌散乱的纸张,心里明白赵瑀前一天晚上应该没有休息,只是不晓得在看什么东西,需要用到一整个晚上的时间?   “四郎大清早地就让人请阿蓉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与阿蓉商量?不过我们一向都在鸿燕馆见的面,突然换个地方,叫人好不习惯。”楚静蓉走到赵瑀身侧,温柔地挽住赵瑀的手臂。   “滚开!”赵瑀突然大声喝斥并甩开楚静蓉的手,让楚静蓉冷不防地跌坐在地上。   楚静蓉愣愣地看着赵瑀,许久才惶惑地问道:“四郎为何这般对阿蓉?是阿蓉做错了什么吗?”   “妳岂止有错,简直就是大错特错!”赵瑀低头俯视着楚静蓉,咬牙切齿地说道。   “阿蓉便是有错,四郎也该好好与阿蓉说道,如此不明不白的,叫阿蓉何以信服?”楚静蓉闻言后,竟是一脸平静地径自起身,从容地拍拍身上的灰尘,完全看不出半点愧色。   “妳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计划?妳是不是以为有了婚旨,我就非娶妳不可?妳认为我不敢去向父皇请求撤除赐婚旨意?”赵瑀满脸寒霜,一字一字地质问着楚静蓉。   “你!”楚静蓉又惊又怒地抬头瞪视着同样一脸怒气的赵瑀。   楚静蓉倒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到底还是让赵瑀查出来那件事…话说,两个月前,赵瑀动用早先安排到乐王府里的钉子,原本打算设计他自己和楚静芸能发生点什么不寻常的关系,好叫楚静芸碍于闺誉而不得不委身于他,没想到他尚且来不及赶到那个约好的地方,中途便遇到一名小厮说什么大门外有人找他,他一时心急不察,想着楚静芸被下了迷药,不会那么早醒来,于是就绕一段路去到大门,却是什么人影都没看到,甚至原先传话的那名小厮也不知去向,再等到他发现不对,赶去那个安排好的地方时,已然不见楚静芸的身影,他还是后来才知道当时已陷入昏睡的楚静芸竟是被及时赶到的李慕启救走了,害他扑了空又惹了一肚子气,不得不提前离开乐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九章 悲怨   楚静蓉轻轻地吐一口气,她早知道乐王府里有赵瑀安插的眼线,因为乐王早已透露过他最为倾向支持皇后所出的六皇子,赵瑀如果有那个心,他定然视乐王为阻碍之一,他在乐王府设那个局,不止因为想得到楚静芸的人,也有破坏乐王与乐王妃名声的意思,众所周知,乐王一向洁身自爱、不近女色,乐王妃更以自家后宅平静为傲,若是发生有人在他们后院做出苟且之事,别人会怎么想?他们还会相信乐王府的后宅是干净的吗?   最重要的是,前世里,楚静蓉也遇见过类似的事,只是那次设下此局的人不是赵瑀,而是赵珝和赵琚两兄弟,虽说被设计的人依旧是楚静芸,但救她的人也不是李慕启,反而是赵瑀,她还记得当时李慕启之所以没能出现,似乎是因为他出京去替崔大娘子寻药,并没有在京城的缘故?偏偏这一世,不知道沛国公府从哪里得来的血玉,倒是叫崔大娘子的身子日渐好转起来了。   楚静蓉越想越觉得前世的那个局也未必不是出自赵瑀之手,她忍不住心惊地发现到无论前世或今生,赵瑀用以得到楚静芸的手段似乎都同样卑劣,原来…他并不曾真心爱过楚静芸吗?是了!对一个一心只想登上大位的人来说,有什么比他的大业更为重要?她…是不是做错了?!   “妳做为一个将嫁进皇家的女子,着实不该如此善妒,楚五娘的身份本不如妳,日后若跟了我,她还能如何翻身?我承认我爱慕她的容貌,也觊觎她手中的财产,但妳好歹想想,妳是父皇亲旨赐婚于我的正妃,即便她再有容貌和财富,顶多就只能封为侧妃而已,一辈子都越不过妳的地位,妳害怕什么?她有什么地方让妳怕到非得毁掉我精心安排的计划不可?如今反倒成全了她和李家大郎的婚事,妳不是最讨厌她?不是一直希望压她一头?明明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让妳可以一辈子把她踩在脚底下任妳欺凌,妳为什么要放弃它?”赵瑀的态度突然间又软和下来,柔声细语地劝说道。   楚静蓉垂下头,默不作声,叫人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赵瑀也以为自己的话惹恼了她,想着她手中尚且握着鸿燕楼一半的权利,还有据悉也是属于她名下私产的宝逸阁,想着自己如今准备谋图大业,若没有资金来源的话,许多作为都只能成为空谈,楚静蓉手里的银两对他极为重要,在他没有得到她心甘情愿奉上的那些东西,他就绝不能轻易放弃楚静蓉。   赵瑀又想,反正那个云锦楼也不全是楚静芸所有,李慕启那人虽不常在京城里,却还能够控制住云锦楼的营利,他想从楚静芸手里拿到云锦楼的东西,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罢了,既然楚静蓉不愿意与妹妹共侍一夫,他也不好再与她硬碰硬,免得最后两边落空。   “算了!早知道妳不愿意,我就不该瞒着妳,甚至以为这样可以强迫妳接受与楚五娘一起做为我的女人,反正如今李楚两家都已过了庚贴,楚五娘和李大郎的名份,我再有什么想头又能如何?难道我还能去跟李大郎抢人不成?”赵瑀想了想,身段又更放下了一些,软声软语地哄着楚静蓉。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五妹的美貌本就胜过阿蓉几分,又是那般聪明慧黠,四郎心怡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都是阿蓉不好,让四郎失望了。”楚静蓉看似勉强地笑了笑,倒是牵起赵瑀几分歉疚,然而这一丝丝的歉意却不足以让他放弃鸿图大业。   “算不得妳的错,妳的心意我也明白,但是…罢了,妳先回去吧。”赵瑀摇摇头,心里自是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才妥当。   “嗯。”楚静蓉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赵瑀突然又叫住她,叮嘱道:“我怀疑李大郎手里可能有一股我们查不到的势力,我晓得妳素来不喜楚五娘,不过劝妳一句,日后妳对她的态度还是好一些吧,若能与她和平共处,对将来只会更有利。”   “阿蓉明白了。”楚静蓉心底略略一沉,是了,她怎么忘记李慕启的能力?前世里,他能在短短时间内得到皇帝的信任,后来又能为赵瑀所重用,必然有她不能得知的长处,如今听起来,莫不是李慕启手里也有类似暗卫的强大势力?否则赵瑀又怎么一副好像非常忌惮他的样子?   楚静蓉心里生出这样的疑惑,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异样,她淡然地向赵瑀辞行,坐上原先送她来的驴车回去汝南郡公府。   国子监又一次旬休的前两日,傅煜炀总算是找到机会向楚安霖说起他将血玉耳环卖给沛国公府的事,不过为了不牵扯到楚静茗身上,他用的说辞是自己在家里整理父母遗物时,意外看到一对奇怪的耳环,感觉很像前阵子他们传言的血玉,所以就去请教了李家大郎,李家大郎也确定那对耳环应该是血玉所制的没错,于是又替他把耳环送去给沛国公府。   “沛国公确实跟我提过这样的事,不过他只说是李家大郎因缘际会才找到那对血玉耳环,却没说到底从谁手上买来的,原来竟是令先母留下来的东西吗?”楚安霖恍然地点头应道。   “阿耶阿娘生前感情甚笃,阿耶最喜欢找一些特别的东西送给阿娘,想来他会买下那对耳环也是个意外,不然谁能料到一个游走四方的卖货郎会有这种贵重的东西。”傅煜炀一脸平静地解释道。   “怕也是不知道从哪里收来的货品,既是什么地方都会去的商人,肯定有办法找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或许那对耳环在之前一直没机会遇到识货的人,如今遇到了识货的,自然身价就不同了,但无论如何,傅大郎总是对崔大娘子有了救命之恩,某身为她的准夫婿,当替她向你表达感谢之意。”楚安霖拱手一揖,深深地表达了他的谢意。   “不可,不可!说来…其实某也存有些私心的,毕竟众所周知,沛国公为求血玉,可是开出不低的价钱,某如果不是为经济所困,又怎敢舍弃那么珍贵的东西?”傅煜炀摆摆手,一脸羞愧地叹道。   “傅大郎这么说就不对了,既是令先父令先母遗留与你的恩泽,你如今能善加利用,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平顺,又能够有余心余力专注于求取功名之事,等待日后出人头地,他们在天有灵,必然会更加欢喜、倍感欣慰才是。”楚安霖不甚认可地劝慰道。   “某受教了!”傅煜炀拱手回道。   原来楚安霖知道崔怡伶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时,就已经向沛国公了解过情况,沛国公心知未来女婿的禀性,自然也坦白说出血玉是李慕启替自家表妹找来的,至于为什么没提到傅煜炀的名字,却是因为他晓得其中又牵涉到赵瑾在京郊遭到袭击一事,不想让楚安霖左右为难,便索性略过不提了。   不过为何沛国公也不晓得赵瑾能够顺利得救与楚静茗也有密切关系?原来是六皇子在清醒之后,在李慕启和郭管事的刻意隐瞒之下,他只晓得救他的是曾有数面之缘的傅煜炀,并不知道还有其他人,虽说他也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先被救到了某个地方,然后在昏睡中就被郭管事他们带回馥园里疗伤的,但因为从头到尾都没见到楚静茗的出现,只见到楚义楚平父子俩,又听说傅煜炀在他们家里休养,所以便把一切的功劳都给了傅煜炀和楚义父子。   后来皇帝赏赐了好些白银与物什,都是由李慕启做为传达使者送到终南山的小院子来,不过听说皇帝曾提到什么赐官封爵等等的事,李慕启却也直接代楚义父子拒绝了,而且用的理由十分充足,因为庄稼人嘛,又不识字也不懂什么贵族和官场里的规矩,若非要他们做那个莫名其妙的小官或顶着一个没用的爵位,整天和京城里这些人精折腾,万一闹出什么笑话,到时丢的还是皇上的脸面,所以还是不要比较好,于是皇帝也就只好打消念头,直接赏下一百两黄金、三百两白银,以及绢五十疋、青花瓷茶具一套等等。   可是身为奴仆的楚义楚平自然没有权利独享那份赏赐,所以赏赐都是交到楚静茗手上,楚静茗又作主分出一部份给楚义一家人,虽然心里不免有些可惜没能趁机捞到个什么县君、郡君之类的爵位,不过她也知道太突出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她如今只是一个在汝南郡公府不受重视又彷佛被遗弃在外头的庶女,她也不想再惹出嫡母的心头火。   因着这件事是在十一月初时发生的小插曲,所以十二月初才跑来陪妹妹过年的楚静芸也不知道妹妹曾经救了个皇子,还连连摇头感叹:妹妹在府外的日子过得比她逍遥,不止天天睡到自然醒,更不必整天面对那些脸上带笑、话里带刺的人,只不过呢…话说某位仁兄听闻楚静芸来了终南山‘度假’之后,便也跟着跑来赖在这里好几天才因为有事不得不回京,让楚静茗气得牙痒痒地想:你们一个两个都把我这儿当渡假胜地了,是吧?!简直是太、太、太过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章 拜访   新年前的最后一次旬休,傅煜炀特地回家换了前一次上街时,金桥劝说许久,好不容易才说动他答应买下来的一套宝蓝色长裰,接着主仆俩又赶着去与李慕启说好会合的地点,到达的时候,李慕启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就往沛国公府而行。   沛国公府与申国公府的规制虽然从大门外看上去差不多,但进到大门内之后,却能发现整个国公府的风格与申国公府有许多不同之处,申国公府内多桃李之树,四季花卉也以海棠、杜鹃居多。   而傅煜炀随李慕启走进沛国公府时,两人跟着引路的小厮从大门旁的月洞门直接跨过,顿时映入眼中的是一大片竹林,再走过去则有一处院落,院子里摆着数盆品种不一的菊花,他们穿过院子中的石路,就到了沛国公的外书房。   “你们来了?先坐会儿吧,待我看完桌上这几封折子再与你们聊聊。”沛国公听到小厮的禀报,仅是抬头看了刚走进门的两个晚辈一眼,示意他们在另一侧的小厅里稍坐,便不再理会他们。   傅煜炀紧抿着嘴,端正在小厅里,眼睛只敢看着直线可达的的某些角落,不过偶尔也会趁着小厮上前倒茶时,抬头粗略地打量着窗外的几处景色,至于书房内,除了小厅以外,别的地方仍是不敢轻易造次。   李慕启的举止倒是随意一些,一会儿看看窗台上的鸟笼,一会儿又瞅瞅书架上的杂书,唯独不曾主动和傅煜炀说上半句话。   沛国公翻阅公文的同时,其实也一直分心在暗中观察着傅煜炀,对于傅煜炀的为人,早在六皇子向他提出可对此人多加费心栽培之时,他便向国子监祭酒、司业等几个比较了解官学情况的官员探问傅煜炀的品性学问如何,而那几位教过傅煜炀的直讲、助教都对这名学子给予一个印象极好的评论,只是因为他与申国公府有着不远不近的亲戚关系,所以从没人敢明着去拉拢,听说沛国公打探傅煜炀的事,还有人好心地劝他别为了个尚且不知前途好坏的学子跟申国公府交恶。   但是沛国公能坐上尚书令这个位子多年,又岂会因旁人的几句话就退却了?更别说他已经确认过如今傅煜炀与申国公府不过一般般的人情往来而已,若是在早两年,申国公对这个孩子还很关心的那个时候,他或许还会稍稍考虑一下情况,不过因着这两年来,傅煜炀对申国公府的刻意避讳,申国公已没有当初想要好好栽培傅煜炀的那份热情,加上长子高守毅已从太学毕业,他必然要费较多的心思为长子未来的入仕之路作打算,想来更不会关注一个远房表侄了。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沛国公才放下最后一份折子,叫来门外小厮备上新的茶点后,才来到小厅这里。   李慕启和傅煜炀见沛国公走过来,两人连忙肃然而立,恭敬地对沛国公拱手行礼,沛国公亲切地摆摆手,道:“坐吧!在我这里没有太多不必要的规矩。”   两个小辈连声应喏之后,沛国公仔细瞧了傅煜炀两眼,又随即开口道:“前段日子听过明景几次提起傅大郎君,今日一见,傅大郎君果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沛国公谬赞,某不敢当。”傅煜炀赶紧又起身,拱手作揖,客套地回道。   “哎!你先是救下赵家六郎一命,后又及时拿出家传之物解了小女燃眉之急,光凭这两项的功劳就已经不小,我虽不敢大言不惭,许你什么高官厚禄,但必要时候扶持一二却也不过小事一件,明景应该已经跟你提过让你明年参加科考之事吧?”沛国公又示意他先坐下再说。   “是,某正打算等过一阵子再与几位助教商量,毕竟这件事也得取得助教们的同意,某才能够去参加考试,而且学校的考试还差了一科,明年春闱确定是赶不上了。”傅煜炀点头应道。   大隋朝的科举制度仅进士一科,举行考试时间约是每年的三、四月之间,考生来源分为国子监所辖之六学内的学生,称为生徒,另一种则是各地选□□的学子,称为乡贡,在中央六学读书的子弟只要成绩优秀,就能由国子监祭酒或长吏推荐参加省试,各地推举的学子人数也非常有限。   唯一可喜可贺的是,这里的科举虽形似唐代,但并不像唐代那样十分注重外在虚名,所以学子们也不必提前抱着呕心沥血的作品四处拜访名师,一方面请求名师指点,一方面也能在名师心里留下印象…或者解释为‘刷好感度’!!毕竟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的潜规则,就是如果有前辈能够引导入门的话,未来的路绝对顺畅无比。   傅煜炀如今的情况却是,他虽然已经有参加科举的打算,但一来,四门学的毕业考还没有全部合格,二来,国子监送呈应试的名单也早在十一月时就送出去了,来不及加上一个他,所以不过怎么说,傅煜炀都得等到后年春闱才能上场考试,即使沛国公想帮忙也只能再等一等了。   “唔…却是我一时疏忽了,其实依你的成绩,就算今年送出去审核也是没问题的,我记得你原本的打算是想考过‘三经’再毕业,对吗?不过,据国子监那里所记录的成绩看来,你的《论语》和《诗经》、《周礼》早已合格,只有《易经》差了一点而已,其实就算想以‘二经’的标准毕业也是可行的。”沛国公有些惋惜地想了一下,他原也是看过傅煜炀在学校的成绩,觉得这个后辈有前途,可以上场试试,但偏偏忘了参加科举考试也是有规定的,不是你说一句‘哦!我想参加考试’,然后就可以去报名考试的,如果早两个月,他先通知国子监把傅煜炀的名字加进去的话,大概就没有这个问题,可惜这会儿他却是不能再拿官威压人,叫户部把傅煜炀的名字加上去,那么做对谁都没好处。   “沛国公所言甚是,但某还是想把学问做得扎实一点,到时候上榜的机率也能大一些。”傅煜炀脸上不见半点遗憾之色,极为从容地回道。   “如此甚好,那老夫就静等佳音传来便是。”沛国公点点头,一脸赞许地看着傅煜炀。   随后,沛国公又留李慕启二人在府里用饭,还彷佛极随意地对他们考校了几句关于朝政的论述,眼见时辰不早了,才命人取来一个小盒子交与傅煜炀,明言是沛国公府向他购买两颗血玉珠子的银两以及那只用另两颗血玉打造而成的手镯,傅煜炀恭敬地接过小盒子后,沛国公就派人送他先行离开,李慕启却是仍留了下来。   傅煜炀离开后,李慕启方好奇地问道:“赵六郎不是希望大舅舅收傅大郎君做学生吗?怎么刚才都不见你提起?”   “急什么?等他科举上榜之后再提还来得及,毕竟我要做的是引他进入仕途这条路,而不是要教他做学问。”沛国公笑了笑,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   “而且傅大郎君若拜大舅舅为师,他也将被视为六皇子一派,还不晓得傅大郎君愿不愿意呢,大舅舅觉得申国公会阻拦他拜你为师吗?”李慕启还是有些怀疑申国公是不是真的已经放弃傅煜炀了,毕竟沾着亲、带着故,又是曾经说过要好好培养的人才。   “其实傅大郎刚进四门学的时候,我听人说申国公对这个远房表侄还是极为关心的,时常让高大郎暗中帮助他,只可惜啊~他家那位夫人因为不喜欢高家那些时常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所以连带地也看不起傅大郎,傅大郎又是个极有主见且懂得看人眼色的小郎君,他把申国公夫人对他的不喜看在眼里,只怕心里早就不想和申国公府往来了。”沛国公解释道。   “所以他才越来越不愿意到申国公府去?只是你也说高大郎之前时常暗中相助,难道他都不知道吗?他能不承那份情?能真正和申国公府完全脱离关系?”李慕启又不解地问道。   “傅大郎的为人若是那般迂腐不知变通,那么这个仕途之路只怕也不适合他走,要晓得我与你二舅舅在朝廷上都常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呢,更何况高大郎与他不过出了五服的表兄弟?”沛国公瞪了李慕启一眼,很不客气地说道。   李慕启一听也觉得有理,毕竟皇室内的皇子们和王公贵族内的亲兄弟都能因为一点利益而兵戎相见,更何况隔了几代血缘的堂兄弟、表兄弟?再说…人家当事人都不在意了,他担心个啥?!   李慕启很是鄙视自己一把之后,就非常潇洒地把这件事抛诸脑后,接着又关切了一下崔怡伶的近况,得到她自从佩戴血玉之后就感觉身子越来越好的结论,便愉快地向沛国公告辞了。   傅煜炀第一次到沛国公府的拜访不算很好也不算太坏,虽说沛国公没对他提出收为门生的事,但却给了他一笔丰厚的银两,按金桥的估算,如果他们能像目前这样省吃俭用的话,至少三五年没有问题,但问题是…他家郎君听说来年就要准备科考了?!那就表示很快地,他们将要失去能在国子监白吃白喝…呃~不对,免吃免喝的福利,然后还要准备寻访恩师的礼物,而且打点门路什么的也要不少花费,于是…金桥又觉得未来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了!!   傅煜炀虽已经确定赶不上来年的春闱,但他还是极为谨慎地请示过学校的助教后,开始按步就班地准备后年的科举考试,同时也没忘记在楚安霖面前加强刷好感度的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给各位亲爱滴童鞋们~~   某只柔明天不会更文哦!!另外,从后天起,只有每周二、四、六填坑,一直到本章完结,目标至少一百章!!(其实某柔也不知道女主到底几时能被嫁出去啦(╥﹏╥)不过情节已经拖太久了,呃……水、水灌太多了~所以可能只会写到女主出嫁时,至于后续的未完则用番外补充之~。)      ☆、第八十一章 冬闲   在又一次跟着闲不住的那对小两口出门玩耍之时,楚静茗深深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她穿越来到这里的那一瞬间,刚好足够让某一项技能达到满级,该技能的名字叫:‘五百烛光’…话说,你们想玩就自己去玩咩!干嘛一定要带上我?!这种滴水都能结冰的天气其实是最适合宅在家里,你们造吗?!!   楚静芸来的第一天,她从碧月那里听说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有个小村子,他们几个人的吃食大多从那里买来的,又听说村子旁有条小河流时,隔天一早见天气甚好,一时半刻没有下雪的可能,她便兴致勃勃地拉着楚静茗出门,说是要去体验一下戏水抓鱼的生活…。   “五姐,妳别闹了!这会儿的河水不都结冰了吗?哪来的鱼可以让妳抓!?”楚静茗昏沉沉的脑袋被冷风一吹,顿时清明百倍,身子也冷不防地抖了好几下。   “我问过碧月,她说那个叫什么田大郎的小子跟她说过那条河很少结冰的,而且真的结冰了也无所谓呀,不过就在水面结上一层薄冰罢了,只要拿石头砸两下开个小洞,照样能抓鱼。”楚静芸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楚静芸来这里许多年了,其实还是第一次外出度假,想当年,她读大学的时候,寒暑假都会跟着家人或朋友出去旅游,尤其寒假时,他们就专门往那种一定会下雪的地方跑,冬天嘛,能玩耍的活动本来就不多,什么滑雪啦、盖冰屋啦、冰上钓鱼等等的,所以像田大郎说的那种在结冰的河面上凿洞抓鱼的事,以她的理解,其实就跟冰上钓鱼一样嘛,她又不是没玩过!!如今难得有机会再重温旧梦,光是那么想象一下,她已经觉得满心欢快到不行。   只是这份欢快的心情没能传递到楚静茗的心底,进而转化楚静茗那股根深柢固、坚定不移的…懒属性,于是这对姐妹花用事实证明: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句名言被拆成一半的时候,那绝对、肯定是件人间惨剧…。   “不去,不去!绝对不去!”楚静茗闻言,连忙转身抱住二门上的柱子,打死不肯再往前走了。   楚静茗和楚静芸不同,她前生就是个天性怕冷的体质,冬天里别说摸水了,光是叫她一想到一条水蓝蓝的河水变成白花花的冰块,她立刻就能觉得一股凉气在全身上下从脚窜到头,又由头窜到脚,话说~谁会没事找自虐啊?!这种日子还去河边玩水?!   而且此时的楚静茗心心念念的都是昨天才让丁大进了一车子的那些上等银霜炭,她本来打算这个冬天就靠那堆银霜炭过冬的,一想到她来这里之后,前两个冬天在郡公府里被那位伟大的嫡母欺凌压榨,份例只给那么一点点,害她整个冬天只能用柴炭来取暖,要知道柴炭的质量之差!一个没注意,立马能呛晕她的有没有?!她记得那时候,碧月还苦着一张脸跟她说,整个郡公府的主子们唯独曲深院领的份例是柴炭,即便是挂着上等两个字,但与其他人用的银霜炭依然有着极大的差别,如今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享受一番呢,为毛要出去受苦受罪啊??!!   “为什么不去?在冰河上钓鱼很好玩的,而且妳整日待在屋里对身体也不好,妳不知道有多少妇人就是因为从小不爱运动,身体太过虚弱,所以生孩子的时候才会体力不支导致难产的?再说只要动一动,让身体产生热量,其实一点都不会觉得冷的。”楚静芸很是坚持地挽着楚静茗的手臂,将她往外拉去。   “~~好冷~~”拗不过楚静芸的楚静茗最后还是被拉出门了,身后跟着几个同样兴冲冲地想尝试什么是冰上钓鱼的丫鬟,楚静茗一边拉紧氅衣喊着好冷,一边缩在碧月巧竹身后,很不道义地让她们替自己挡住寒风。   一群小娘子刚来到村子口,田大郎就听到几个眼尖的小娃儿跑来喊他,还说什么‘碧月姐姐带了好多漂亮的姐姐来村子里,肯定又要买更多的鱼,他们一会儿也要去抓鱼来卖给漂亮姐姐,好换铜子儿去买糖吃’。   田大郎才不管几个小娃儿说的那些话,他七手八脚地收拾好院子里的杂乱,然后几大步地来到村子口迎接,只是他一见到碧月的身后果然还有几个衣着华贵又长得漂亮的小娘子跟着她一起走过来时,顿时手足无措地连路都不会走了。   “田大哥怎么站在这里?等人吗?”碧月不明所以地走到田大郎跟前,问道。   “我、我…那、那个狗儿说看到妳带了很多人过来,所以我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要我帮忙的地方。”田大郎羞涩地解释道。   “你就是碧月说的那个田大郎?你来的正好!我还在想等等去河边要怎么抓鱼呢,你会不会做钓竿?还是知道谁家里有?帮我们找几根过来,我们今天想去河边钓鱼。”楚静芸飞快地打量田大郎一眼,直觉是个憨厚的小伙子,而且对他们家的碧月好像存有点什么心思,便毫不含糊地使唤起田大郎替她们几个人准备钓鱼的工具,颇有想考验这个田大郎是个什么人物的意思。   “几位小娘子想钓鱼?可是这种时候…小河虽说没有结冰,但是天气太冷,鱼几乎都躲在河底,妳们想钓条鱼也不是挺容易的,我看妳们还是别去吧,要是想吃什么鱼直接跟我说一声就是了。”田大郎闻言,忍不住皱起眉头,好心地劝说道。   “哎呀!我们只是在家里待得太闲了,所以想找些事情做做,就算钓不到鱼也无所谓,你不必替我们担心,赶紧去把我说的东西找来,该给多少钱,我们都会照付的。”楚静芸撇撇嘴角,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表示田大郎说的那些事根本不重要。   田大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碧月却已经把他扯到一旁,说道:“我们五娘子交代什么,你尽管去做就是了,怎么还那么多话!?”   “哦!”田大郎挠挠头,他实在不了解这些富贵人家里的小娘子都在想什么,他们赖以为生的辛苦活儿从她们嘴里说出来,居然可以用那种‘只是无聊玩玩’的语气?敢情真不晓得天寒地冻的在河边上蹲点守着,就仅仅为了能多抓上两条鱼是有多累人的事呢!   田大郎想了想,又看了碧月一眼,突然有种沮丧的情绪浮上心头:“阿娘说碧月虽是有钱人家里的丫头,但也是从小到大都吃好的、穿暖的,哪里可能愿意后半辈子就待在他们这种地方过苦日子?所以总劝他不要太痴心妄想…可是他不能不想啊~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个聪明能干又长得可人的小娘子…他怎能甘心?”幽幽地叹一口气后,田大郎转身先向自家住处走去,心里盘算着家里有几个木桶可以借她们用,还有先前做了几根钓竿,这会儿也正好派上用场。   等到田大郎领着楚静芸她们几个来到小河边时,几个先她们一步跑来这里不晓得是钓鱼还是玩耍的小娃儿很是自来熟地跑了过来,其中一个大孩子对着碧月问道:“碧月姐姐,妳们是来买鱼的吧?我和二丫、大柱他们才刚弄好东西,准备钓几条大~鱼呢!妳们能不能多等我们半天,我们钓了鱼,然后卖给妳们。”   “我们今天不是来买鱼的,”碧月好笑地摇摇头,看着几个孩子失望地垮下脸的时候,她又接着说道:“我们也想试试看能不能钓到几条鱼,唔…既然你们有空,不如教教我们钓鱼好了,五娘子,妳看这主意如何?反正来都来了,若是空手而回,好像也不太好,这些孩子平日就在河边,肯定比我们知道哪里的鱼多。”   “是吗?嗯~好吧!那么你们一个教一个,教得好的人就有奖励,你们看怎么样?”楚静芸听着碧月的建议,倒也明白她的用意,二话不说地点头同意了,还主动提出会给赏的话。   几个孩子开心地蹦跳着拍手,随即都跑过来,分别拉住碧月巧竹、如琴如棋几个人的手,然后吱吱喳喳地开始传授他们自己认为的‘密技’。   楚静茗的手被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抓住,冰凉的小手让她不由自主地冷颤好几下,那小女孩怯怯地抬头望着她,大概也有点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   “那个…呃,我们找个地方,妳再跟我说,你们冬天都怎么钓鱼的。”楚静茗略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她自认最亲切的笑容对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这才微微露出笑容,拉住楚静茗的手又紧了一下,示意她往几十步远的一块空地走去。   因为不晓得水面上的冰有多厚,村子里的大人们一向不让那些小孩子往冰面上走去,所以他们领着楚静芸这几个生手找地方钓鱼时,也都只是在河边找来找去,试图找出一个冰层最薄的地方,然后才凿开一个小洞,让她们把钓竿放进去里面,接下来就是等,等着鱼儿上勾。   楚静芸倒是有些想到冰面上走走,但是一旁的如琴不肯她去,所以最后也只能跟着那个叫狗儿的大男孩来到河边的一块大石旁,狗儿说那里的冰层看起来不厚,还拿石块敲了几下,果然没两下就砸出一个洞,接着他叫楚静芸把钓竿放进去,然后坐在那里等就行了。   碧月没跟着众人一块儿玩耍,她叫上田大郎去村长家里,拿出半吊钱请村长夫人帮忙找几个妇人做了不少点心和午饭,等到楚静芸她们几个无聊到喊肚子饿时,碧月和几个妇人也正好把午饭送过来了,楚静芸笑瞇瞇地直夸碧月贴心,真不知道谁家郎君有福气能娶到她之类的话,把碧月羞得连话都不想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二章 戏冬   几个小娘子在河边玩了半日,总共也不过钓上五、六条巴掌大的鱼,楚静芸对这样的成绩已经觉得极满足了,那些小娃儿却是一脸恹恹的模样,原因无它,皆是巧竹这几个丫鬟于打理宅内琐事之上,虽说个个心细手巧,但遇到了其他的事时,就跟拖后腿的没啥两样。   所以在河边几个明明很不错的钓鱼地点上,就一直传来有小孩子着急地猛喊着‘快拉线!快拉线!哎!不对、不对!哎唷!鱼跑了啦~~。’旁边还要再加上几个丫鬟一会拉线、一会扯竿的慌乱景象,让几个偶然经过的村民见了,回头又与其他人说起时,均是以大笑不停做为结尾。   “没事啦,今日还多亏有你们,不然我们几个连一条鱼都钓不上,如琴,拿些铜板给他们回去买糖吃,算是多谢他们在这里待了一天的光景,还得配合我们这些笨手笨脚的。”楚静芸看着几个娃儿,笑瞇瞇地安慰道。   一边的田大郎走过来,手里拎着放了鱼的木桶,对几人说道:“只有这几条鱼,怕是不够让你们回去吃上一顿,要不我再去问问谁家还有鱼的?”   “我们来时又没看到有人在河边抓鱼,就算哪家有鱼留下来,怕也已经隔了夜、不新鲜,还是算了吧。”如棋摇摇头,有点儿排斥地拒绝道。   “不会!不会!我们村子里的人,若有谁想吃鱼的,多半是一大清早就会过来抓鱼,然后再回去下田耕种或者做其他事情,你们来时也不算早了,自然没瞧见那些来抓鱼的人。”田大郎连忙解释道。   “既然是自己想吃的,我们又怎么好求人家割爱,这些鱼做一顿其实也够用了,我们又不是什么大胃王,吃不了多少的。”楚静芸的语气倒是软和些,但结果同样是拒绝了田大郎的好意。   “田大郎,你就别忙和了,看着时候不早,我们也想早些回去,若等你去把村子里的人家走一遍,那得耗去多少时间?还不如你明天早些出门多抓几条鱼送去我们那里,我让碧月多算点钱给你,我记得你阿娘不是还病着吗?吃药进补什么的都要花钱,偏偏今天因着我们来了,让你白浪费一天时间陪我们在这里瞎闹,想来大约也没有赚到半文钱吧?”楚静茗倒是记起了碧月提过田家大娘从秋天就一直生病,光是看病吃药的钱,已经花去不少,若非田大郎是个晓事的,只怕早熬不住了。   “原来你阿娘生病啦?那确实是我们不该,你也早一点回家去吧,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特地多送一段路,对了,既然都是陪着我们一天,那些孩子可都有拿到工钱的,当然更不能不给你了。”楚静芸闻言,赶忙一脸歉意地叫如棋拿了一个素色荷包给田大郎。   “不不不,我是自愿来帮忙的,哪里能收妳们的钱,我也不是小孩子,还贪那几块糖吃。”田大郎脸红地连连摇手拒绝。   “自然不是给你买糖的,只是在京城里,像你们这样用自己的时间陪人玩耍或帮人跑腿的,本来就有钱可拿,我们非亲非故,难道还能坑你不成?拿着吧!”如棋好笑地把荷包塞进田大郎的手里,说道。   “京城里还有这种差事?”田大郎愣愣地反问一句,他当然知道只要替人做事就应该有工钱,可是他今天除了陪碧月跑来跑去之外,好像并没特别做什么事情,早先给她们的几根钓竿,她们也已经付过钱的,唔…所以他今日做的算是跑腿的活儿?   “可不是?你今天跟着我跑来跑去的,不就是跑腿的差事?一般在高门大户里头,下人们只要替主子传话送东西,都能有赏钱可拿,所以你完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碧月晓得他们庄稼人不懂大户人家里的规矩,便也笑着解释了一番。   田大郎本来还颇为忐忑的心,因为碧月这一番话才感到释怀不少,但不知怎地又生出另一种心思,他想,既然他做得来跑腿的事,如果能求了进碧月当差的那户人家里,岂不就能时时与碧月见面嘛?只是想归想,田大郎却没笨到贸然地向楚静芸姐妹俩提出这种要求,毕竟他母亲还需要他在跟前照料,大户人家既是讲究规矩,定然不会要一个连病重生母都不顾的人吧?   于是田大郎暂且按捺了自己的心思,想着如果日后有机会再说应该也是来得及吧?碧月不是曾说过她家娘子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出府来散心的,没可能太快回去京城。   楚静茗被她亲爱的五姐拉出去玩耍一天,回到小院子时,她彷佛解脱了一般,前一脚刚踏进二门之内,整个人立刻飞也似地冲向正房,屋里热气扑面而来,让她顿时感到自己又活过来了~。   “娘子先喝点姜茶,婢子做了些鸡油卷儿,妳先吃点垫垫胃,拿回来的鱼还要处理,晚膳可能得晚些时候了。”雁南端了茶点跟着进门,将盘子放到桌上,伶俐地替楚静茗脱下氅衣,然后递上热茶。   “真是太温暖了!五姐,快来喝点姜茶,碧月,巧竹,妳们也下去取取暖、吃点东西,晚上就不必过来伺候了。”楚静茗满足地啜饮一口热呼呼的茶,看到进门的几人,又忙不迭地说道。   碧月笑着应和一声,便拉着巧竹和同样收到楚静芸示意的如琴如棋二人一起又出了门,转往厨房去了。   隔了一日,楚静芸没再提要出去玩耍的事,楚静茗还当她也觉得天气冷了,所以不想动,哪知道第四日,小院子又来了访客,说是访客,但楚静茗却认为他只怕比她这个住客还更了解小院子的一木一石…。   “亲爱的未来五姐夫,这天寒地冻的,你不好好在京城里当差,跑来我这个小地方做什么?”楚静茗瞪着李慕启,咬牙切齿地问道。   “最近又没什么大事,所以我跟上头的请了几天假来看看妳们,五娘也真是的,她小孩子家家喜欢胡闹就罢了,妳跟着起什么哄?还选在这种时候跑来凑热闹,顺安表姐知道妳出京,不放心妳们俩小娘子住在这里,非得叫我来瞧一瞧,还让我问妳们要不要暂且去馥园住几天。”李慕启白了楚静茗一眼后,又转头向楚静芸抱怨道。   “有劳公主费心了,我才正想着要叫人回京去公主府问问能不能去馥园玩玩呢,听公主提过她在馥园里种有十来棵梅树,冬季盛开之时,一整个默林望过去甚是壮丽,也不晓得这时候花开了多少。”楚静芸笑着应和道。   “想看就去看呗!馥园的郭管事偶尔会派人送东西来这里的,妳难道不晓得吗?所以只要去到那里,报上名号,郭管事不会将妳们拒之门外的。”李慕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还大有如果妳们现在想去,他也乐意奉陪的意思在内。   “你还以为那馥园是你们英国公府的?想去就去?你不怕你阿耶被言官参上一本‘教子不严’的罪名,你就自个儿去吧,我可不想害我们阿耶背个‘教女不严’的名头。”楚静茗凉凉地回了一句。   “对呀!哪有不打声招呼就跑去人家地盘上的?既然你说那个什么郭管事不会拒绝的话,那让人先去说一声,我们明天再去也可以。”楚静芸说着就要唤人去馥园一趟。   “别叫那几个小丫头吧,我让瑞喜去还快一些。”李慕启伸手拦住了楚静芸,回头便让随他来的那名侍卫前去馥园通知。   “谁说要叫丫鬟去的?我们这里还有楚平啊…。”楚静茗撇撇嘴角,深深地鄙视了某人一眼,想献殷勤也不必这般吧?真当她这里没个能使唤的男人?   楚静芸不晓得眼前这两人内心里的想法,只觉得反正有人去说,谁去也无所谓地点点头。   不过半个时辰,瑞喜就回来了,不止回禀已经告知明日几位主子将去馥园玩耍的事,还带回郭管事的善意,说是汝南郡公府的小娘子们若想去馥园赏玩,尽管自去便是,不必再特地着人去通知。   “看吧!我就说那个郭管事是个有眼色的,不然顺安表姐也不可能让他打理一个庄子。”李慕启傲然地看了楚静茗一眼,好似在说楚静茗真不晓人情世故,都与馥园往来大半年了,对方自然不可能小看她这个能让顺安公主看重,进而特别交代过要多加照料的小娘子?反倒是她自己处处太过小心谨慎。   楚静茗虽然看明白了李慕启眼底的意思,却仅是不发一语地撇开头,不想与李慕启这等天之骄子争辩,她又不是不晓得,李慕启号称在外游历多年,但是跟着有神医之名的师父,天底下有几个人敢不好好奉承他们师徒俩?再说啦,神医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么都不可能跟平民百姓混在一起的,不是吗?像他们那样的人,哪里知道小人物的无奈?顺安公主让郭管事照应她,还不是看在楚静芸的面子上?而楚静芸有什么依仗?自然是她头上那个穿越女光环所带来的一切便利,像是经商必然赚大钱啦,献计必然会成功啦,还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气度,这些…她一样也没有呀!!不小心一点、谨慎一点,她的日子要怎么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三章 游山   一群人来到馥园,一住就是两三日,李慕启和楚静芸拖着轻易不肯踏出屋子的楚静茗把馥园逛了个仔细,还大言不惭地说回头也买块地建庄子,务必要建的比馥园更漂亮才行,结果又被楚静茗堵了一句:私人建的庄子再好看,能有皇家庄子的美?人家那可是大把大把银子砸下去的,不止地方大,还有许多稀奇少见的珍品。   这番话把李慕启气得说回去就让陈掌柜把他历年没领走的红利算出来,他还不信真建不出一座最漂亮的庄子,楚静茗轻轻地哼了一声,便不再泼他冷水了。   众人再回来小院子后,李慕启又说什么在终南山下住了这么久,却连山上的太乙宫都没去过,未免太过不敬,于是吩咐着碧月几个准备香烛祭品,带着楚静芸姐妹上山参拜,还不许坐山下专门提供给贵族世家里的女眷乘坐的人力小轿,非要她们走着上去。   楚静芸平日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这点子路对她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于碧月如琴这些个丫鬟更不是大事,但是对楚静茗而言,那可就是大事中的大事了,于是当一行人好不容易来到太乙宫的殿门前时,她立刻不顾形象地靠在一旁的墙面,动也不愿再多动一下。   “娘子,还是婢子扶着妳吧,这样太难看了。”碧月和巧香一人一边地扶起楚静茗,有些脸薄地闪了闪不远处那几道好奇的目光。   碧月还想,幸亏今儿个不是初一十五,不然自家娘子的脸可丢大了。   “我就跟妳说,妳这底子也实在太弱了,出府几个月的功夫,还不晓得好好地练一练,白白虚度光阴哪~妳~。”李慕启鄙夷地从楚静茗身边走过去,还不忘重重地嗤笑一番。   “哼!”楚静茗只是回了一声,然后才揉揉那双疼到快不行的腿,跟着楚静芸一道走进大殿。   “李大哥的话也没错,妳看妳才走这么一小段路,看着都还没前两日到大湾村那段路远呢,妳就快走不动了,这样子啊~真的很不好。”楚静芸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楚静茗嘟了嘟小嘴,虽没有回话,但脸上净是不敢苟同的神色,楚静芸只能无力地叹一口,同时琢磨着怎么让楚静茗的身子骨更强壮一些。   楚静芸嘴上不曾明说,但心里始终记着古代女人一生里最大的难关是生孩子的时候,所以从她意外穿越之后,便一直对于锻炼身体的事不敢松懈半分,毕竟这种事并不是只做一天两天就足够的,而以前没跟楚静茗提过半句,也仅是因为那时候她们姐妹之间感情不算太好,她不想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然而现在可不同往昔,这两年里,楚静茗总有意无意地对她伸出援手,她虽然不能了解楚静茗这么做的原因,对方更不曾对她提出要求,她却想着对方怎么打算是人家的事,但她如果不能回报一二,那么长久之后,免不了要叫自家妹妹寒心,因此才忍不住多劝了两句。   “五娘误会我们家娘子了,其实我们从出府来到终南山之后,后院那片菜园子全是娘子亲手打理的,一连好几个月,又是除草、又是抓虫的,总不见她有多少休息的时间,要不是自小畏冷,哪里至于一到冬天就什么事也不想做,再说这两年若不是五娘妳的帮忙,娘子的身子能不能像现在这般健康还很难说呢。”碧月见楚静芸一脸担忧不快的神色,她连忙替楚静茗解释道。   “这…。”楚静芸仔细回想一下,似乎还真像楚静茗说的那样,以前楚静茗就像楚静蓉的小尾巴,但楚静蓉一向自视甚高,从未因为楚静茗的讨好就对这个庶妹关心有加,倒是她曾经好意想帮助楚静茗,偏偏楚静茗不肯领情,还处处帮着楚静蓉与她作对,所以她也再提不起那份心思。   后来…大概是因为落水之后,楚静蓉不晓得怎地让楚静茗寒了心,她又对妹妹平白遭罪而生了愧疚,两人才渐渐走得近些,妹妹也没再排斥她的示好,便才有如今的景况。   此时,楚静茗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当然也听到碧月说的那番话,却不晓得楚静芸心里已经转过几百转的心思,只是扁扁嘴巴,喃喃地道:“除草抓虫的事又费不了多少力气,在屋子里闷着自然不如在外面吹风的好,而且走平地花的力气也比走山路花的力气少,反正我就是身子弱咩,有什么好解释的?”   李慕启刚从油香箱那边绕一圈回来,凑巧听到楚静茗这一段好似抱怨的话,他没好气地用手上的扇子敲了敲楚静茗的头,斥责道:“自己知道自己的短处在哪儿,难道不该更加用心锻炼?只因为天生怕冷,所以就可以不动吗?妳根本是强词夺理!”   “我哪里没用心了?又没有人说锻炼身子一定要走出屋子才可以做到,我就喜欢在屋子里活动不成吗?!”楚静茗鼓着脸颊,气呼呼地反驳道。   “行!怎么不行?不过我怎么隐约记得有个人一向是只要能坐着,她绝对不会站着,只要能躺着,她必然不肯坐着,如此又算哪门子锻炼?妳倒是跟我说道说道。”李慕启更是不客气地回道。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大殿里负责接待香客们的小沙弥连忙走过来,轻声细语地请他们俩保持静默……楚静芸摇摇头,一脸羞愧地转过身,一点也不想再理这两个丢人现眼的家伙,她让如棋去点了几柱香,然后如同其他香客一般到香案前上香跪拜,接着快步离开大殿。   李慕启见楚静芸离开了,他连忙紧跟着拈香参拜,便也要追着人出去,只在经过楚静茗身边时,莫名其妙地丢下一句:“莫以为妳挑中那个小门小户出身的,日后就不用操心妻妾相争的破事,孰不知那种人一旦翻了身,只会比从小在高门大户里长大的更不堪许多。”   “呃?!”楚静茗一头雾水地盯着某人飞快消失的身影,对他刚说的话却是百思不解,心想她几时看上什么小门小户出身的?!整天窝在小院子里,她能看到什么人呀?……咦?不对!还真有那么一号人物!!问题是他?他…呵~怎么可能?娶她还不如去娶申国公府的高三娘子呢!听说那朵小白花到现在依旧念念不忘她的傅大表哥,想来早晚也会说服申国公同意把她许给傅家大郎的。   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态,所以楚静茗并没有想过要为这种没来由的小事去向李慕启追根究底,不过说起来,其实也是被这对小两口给折腾晕了。   这天下了山之后,楚静茗更加觉得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只没想到那个想一件是一件的李慕启隔天一早又叫郭大娘准备许多方便携带出门的吃食,还叫瑞喜去馥园借来一辆马车,然后开始了他们三人的京郊五日游…。   第一天,李慕启带着楚静芸姐妹外加丫鬟雁红雁柳及寄晴三个丫鬟,由瑞喜驾着马车一路奔向那座名为圭峰山的大山,据闻那座山有处地势高耸、格调含蓄的峪河瀑布,因为景色幽美,所以京城里也有不少人去那里游憩。   楚静茗听到附近还有座圭峰山,觉得这名字听起来非常陌生,于是好奇地向楚静芸问了几句,一问之下,这才晓得原来她一直认为叫终南山的地方,其实指的不止一座山,而是一片山脉,所以她目前住的那个小院子,身后傍着的那座山应该叫翠华山才对…好吧!请原谅她的孤陋寡闻,她还真的觉得终南山只是‘一座山’而已,谁叫她前世住的地儿离这里有几千公里远呢?所以压根儿没来过这里,自然也不知道这种看起来好像大家都很清楚,其实还是有很多人根本没听过的事了。   第二天、第三天,他们去了更远一点的咸阳,只是当她和楚静芸一起跟在李慕启身后,穿梭在咸阳湖湖畔的树荫下时,楚静芸却垂首皱眉,彷佛心里有很深的疑惑一般。   “五姐在想什么呀?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困扰的样子?”楚静茗忍不住开口探问道。   “没、没什么,大概是一早起来又坐了许久的马车,所以有点累了。”楚静芸有些惊慌地抬起头来,一脸防备地回道。   “累了怎么不早说?那里好像有家茶楼,我们过去那里歇会儿吧。”李慕启听到声音,自是连忙停下脚步,然后回过头来,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小店面,关切地说道。   “嗯!”楚静芸笑了笑,挽起楚静茗的手臂,随着李慕启走过去,只是行走之间,仍有些遗憾地看了看远处,心想…果然是因为不同一个时空吗?所以才看不到那些西汉时期的皇陵,还有秦朝留下来的古迹都不见半点痕迹,想来这里与她认为的长安根本就不一样吧?唉~~居然没能有机会见见那些古人留下来的文化遗址,真是太可惜了…。   楚静茗跟着这对小两口在外面混了五天,她就决定再也不跟他们出门了!!一直看着某人自以为没人看得出来他在做啥似地极力讨好未来娘子,实在叫人越看越无语,显然她这盏五百烛光还不够明亮,所以某人才会看不到她…既然如此,她也不乐意做挡箭牌了,随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于是到了第六天的一早,不管楚静芸在那里怎么哄怎么骗,楚静茗始终不肯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楚静芸没法子,只得跟李慕启说她也不想出门了。   李慕启万分无奈,可是又不能进去一个未嫁小娘子的寝室里把人揪出来,不过他算一算,之前向衙门请来的休假日也差不多快结束了,确实不好再去太远的地方,于是就顺着姐妹俩的意思,待在小院子里休整两日之后,便匆匆回京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四章 回府   李慕启回京之后,许是他们出游的事被人传到楚天华耳里,所以本来打算好要在小院子里过一个快乐新年的小姐妹在除夕前一天,硬是让楚天楚派来接人的周福和朱娘子给‘请’回府了。   在马车上,楚静茗只是很和善地向楚静芸说了一句:“改日要是我一时冲动想剥了某人的皮,妳可千万别拦着…。”   “自然!要是九妹手上没什么趁手武器的话,五姐还可以友情提供哦~。”楚静芸笑瞇瞇地应和道。   显然…某人自以为在讨好未来娘子,没想到因此促使未来岳丈生出一股戒备之心,进而不得不把两个宝贝女儿提早接回去藏起来的举动,深深地让这两只才脱出牢笼几个月…甚至其中一只也才松快一个月不到的小娘子给惹毛了!!   楚静芸姐妹二人回到汝南郡公府时,不过申时初而已,她们自是先去了松园向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不似昔日的疏离,竟出乎她们意料地让她们进正房请安,楚静茗有些惶恐地在心底冒出许多可能性,连容嬷嬷的甩针舞都想得到,幸亏她没敢直接说出口,不然旁人还以为太夫人这里已经成龙潭虎穴一般的地方了。   “回来就好了,九丫头过来让我瞧瞧,在府外养了几个月的身子,果然是有细心,这小脸蛋看着比以前丰腴许多。”太夫人让两人起身后,将楚静茗招到跟前,慈爱地说道。   “蒙太夫人挂心,阿茗的几个丫鬟都勤劳着呢,她们巴望着阿茗可以早些回府,哪个敢偷懒?”楚静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哦?我还以为是妳在外头玩得不想回来了?”太夫人微挑起眉毛,故作不经意地飘来一句。   “啊?!太夫人…。”楚静茗惊讶地不知该如何接口。   “得了~妳们这些小辈的心思,我还会不了解吗?可惜三娘的心太大,老婆子也管不得她,只能庆幸她总算尚存一丝良知,没把人命当成贱命一般看待,否则妳这条小命保不保得住,可真是难说了。”太夫人拍拍楚静茗的手背,语气很是平淡地解释道。   “原来太夫人都知道呀?!我们还以为…以为…。”楚静芸亦是一脸讶异地看着太夫人。   “以为什么?以为我这老婆子从来不插手府里的事,肯定也不会知晓她们几个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是不是?哼!老婆子可是过来人呢,妳们别忘了,二郎也是庶出的,当年他那个阿娘…算了,当年之事不提也罢。”太夫人嗤笑一声,惋叹地说道。   “太夫人以前不曾和阿芸说过这些话,今日怎地突然想起来了?”楚静芸心下万分狐疑地脱口反问了一句。   “那会儿妳还年幼,没必要拿这些肮脏事污妳的耳朵,可如今情况不同啦,妳阿耶已经为妳与英国公府的小大郎议下亲事,等明年及笄之后,想来很快就要和李家那位小大郎君成亲,说起来呀~那个英国公府里的事,我早些年曾听人说过一点儿,上一任的英国公本是驻守边关多年的大将军,后来才被调回京城任职,英国公小时候就是在边关度过的,所以有些高门大户里的事并不比那些在京城里打滚长大的世家子弟明白,有时候我也觉得他那个阿娘给他挑的儿媳妇太上不得台面,不过能怎么办呢?虽说崔家是世族大家,崔四娘的阿耶与沛国公更是嫡亲兄弟,但他们却早早就分了家,崔四娘的娘家现在也只能算是崔家旁支,偏偏崔四娘年轻时候养下来的那股娇气已经改不掉了,才会在京城里闹出一桩又一桩的事来。”太夫人看似无奈地叹一口气,却是已然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许多楚静芸未来婆婆的那点二三事。   “那五姐以后嫁过去岂不是很可怜?阿茗好像听人说过那位英国公夫人一直想找个嫡女当儿媳妇的,只是没人希望自己娇养大的小娘子有那样的婆婆,所以一直没找着合适的,偏偏又得知李家大郎心怡的人居然是五姐,还是庶出的身份,只怕英国公夫人咽不下这口气,以后少不得要时常寻五姐的麻烦。”楚静茗一脸担忧地说道。   “哧!妳真是小呆子,合着妳五姐姐当日受封的县君爵位是假的吗?即使用嫡长儿媳妇的身份压不住英国公府里那些魑魅魍魉,难道用县君的身份也做不到?不过我相信英国公夫人不至于蠢到那种地步,若真是那般的话,那她的名声也不用想要了,皇后娘娘更不会允许自己的娘家姐妹里有这种扯后腿的人出现,总之,妳只要记得妳不止是汝南郡公府的小娘子,还是皇上亲封的宜芳县君就行了。”太夫人轻笑一声,轻描淡写地为楚静芸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   “太夫人说的是,阿芸绝不会辱没了身份,只要英国公夫人不做出越过阿芸底线的事,阿芸自然能够敬她几分。”楚静芸最后那半句话隐隐夹带一丝冷意。   “妳能明白最好,万万不能像三娘那么傻,妳得谨记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好啦,妳们都早些回院子里歇息吧,严嬷嬷,刚才乔娘子不是做了几样点心吗?让小厨房的人装一些给五娘和九娘带回去吃。”太夫人摆摆手,脸上似有些困顿的神色,只吩咐严嬷嬷装了些点心,然后送楚静芸两人出去。   太夫人的一席话让楚静芸姐妹俩在心底已然各有一番领悟,楚静茗更进一步地想到…无论穿越女或是重生女,她们的身边总会围绕着许多绿叶,就是不晓得楚静蓉和楚静芸她们二人的异性缘如何?   “五姐,刚刚太夫人的话,妳也听到了,想来她老人家是在敲打妳呢,记得妳曾提过,四皇子至今还时常有意无意地找机会接近妳,再加上那次的事情…妳应该还不会对他照样毫无防备吧?”楚静茗状似疑惑地问了一句。   “自然不可能!他以为摆出一副不知其事的模样,我就看不出来那件事是他背后主使的?可惜他不晓得三姐根本不会接受什么姐妹共事一夫的情况发生,我更是不可能去当人家的第三者,妳不知道呀!在发生乐王府那件意外之后,三姐总会像似不经意般地透露一丝不希望我和四皇子往来过甚的态度,她真以为人人都把那些皇子皇孙当成香饽饽呢,而且我也不相信她完全不晓得我和李家大郎之间的事,她装作不知,不正打算顺水推舟的主意,说起来,我还该谢谢她,母亲能够这么轻易地点头答应我和李家大郎的婚事,想必她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气,只是为什么她要帮我呢?我倒是有些想不明白。”楚静芸斩钉截铁的语气,还透着一丝对某个人的鄙弃。   “想不明白就算了吧,总之她自己应该也明白,她不可能从妳或李大郎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出手帮妳,说不定本来就是为了她自己着想,不然她才不会心甘情愿做出那种举动。”楚静茗隐约想到某些关联,只是那个想法仅仅一闪而过,所以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安榴院走来,走到半路上,曹嬷嬷也正好迎面走来,见了她二人,便趋前福身说道:“老奴正好要去寻二位小娘子传话,夫人说妳们回来的时间已经很晚了,既是见过太夫人也算全了孝心,还是各自早些回去梳洗歇息,待养足了精神,明日再去请安也不迟。”   “这样啊?没想到母亲还如此关切我们,既是这般,那么阿茗和姐姐就不过去叨扰母亲了。”楚静茗其实也不想去见王氏,这会儿听到曹嬷嬷传达的话,她自是乐得顺坡而下,光明正大地不去安榴院了。   “曹嬷嬷辛苦了,我们回来时还带了点顺安公主庄子里出产的花茶,等等让寄晴送一些过去给嬷嬷尝尝。”楚静芸对王氏的反应也丝毫不感到意外,淡定地笑着与曹嬷嬷寒暄几句后,又好心地请曹嬷嬷先回去,然后才和楚静茗直接转往另一边,也就是她们的院子走去。   快到红萸院的时候,她们又遇到像是特地过来的楚静蓉,两人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客气地对楚静蓉行礼问安,等候楚静蓉的讯问。   “九妹此番出去逍遥了几个月,可还觉得欢喜?姐姐看妳面色红润,肯定是把身子养得十分健康,难怪连五妹都心痒难耐地跑去凑热闹了。”楚静蓉的语气听起来有种阴森森的感觉,配上寒冷的天气,直叫人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意。   “三姐说笑了,这几个月下来,阿茗在那个院子里,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却是什么事也做不得,还不如在府里,闲来时,还能去花园里散散心呢。”楚静茗看似一脸无辜地回道。   “哦?可是我怎么听谁说起前两日居然在卢县那里看到妳们?不然阿耶怎么会急着派人去接妳们回来,妳们也真是太不应该了,出了郡公府就忘记自己什么身份了吗?妳们不替自己着想,难道也不知道替其他人想想?我们楚家可养不出那等浅视短见、自私自利的小娘子。”楚静蓉含讽带刺地看着眼前两人,前世她被一个楚静芸狠狠地踩在脚下十多年,今生好不容易在身份上死死地压住她们一头了,可是没想到因为多了一个楚静茗,竟让楚静芸无视那些名利权势,还和楚静茗走在一起,用那种自认清高的态度对待她,她越想就越觉得愤愤不平…。   楚静蓉像针一样刺人的目光,让楚静茗有些不由自主地向楚静芸身后退了两步,心想,自己又哪里惹到这位大姐了?怎么盯着她的目光那么吓人?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难道是在这里站太久…冷的?!   “三姐这句话说的太奇怪了,我们是和李大郎出去玩耍了几日不假,不过这京城里,谁不知阿芸和李大郎已过了庚帖的事,等明年五月及笄之后,下聘迎娶也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是早几日让人知晓我们过往甚密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没掩人耳目地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楚静芸理直气壮地回道。   楚静茗紧紧拉着楚静芸的衣袖,偷偷地暗示她点到就好、点到就好,省得不小心惹恼了眼前这位大小姐,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楚静芸似乎也收到这个讯息,立刻又转了语气,说道:“三姐如果没有要紧事的话,阿芸和九妹要先回去休息了,如果三姐想教导我们规矩的话,还是等明日再来说吧。”   楚静芸说完话后,就拉住楚静茗的手,半真半假地向楚静蓉行了个礼,然后快步地往更远一点的曲深院而去,似乎是打算先送楚静茗回去的模样。   楚静蓉也没有开口再拦住她们,只是盯着她们背影的目光阴沉得极叫人不适。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五章 新象   楚静茗回到几个月不见的曲深院,发现屋里屋外都已经被重新翻整过一次,过往陈旧的窗纸、纱帘换成了最时兴的花色,连以前睡的那张床也从有遮跟没遮差不多的罗汉榻换成她曾经在公主府里见过的那种架子床,据说现在京城里的夫人小娘子们都非常喜爱这种具有私密空间的床,但是就楚静茗看过一些明清时代的架子床,与其相比之下,如今的架子床样式看起来只是很简单的镂刻雕花而已,虽还没有做到数进拔步床那样大又精巧的地步,不过好歹也算得上一张漂亮的床了,没瞧见巧竹巧香她们两人一直围着床架绕来绕去,还连连惊叹了好几声。   “娘子,这是不是那个什么架子床呀?真是好美…妳瞧瞧四周还挂着浅蓝色纱幔呢,晚上在里面睡觉的感觉一定很好!”巧竹听人说过京城里正在流行的一种叫‘架子床’的家具,可惜只能有缘听闻,却从来没真正见过实物,但是因为听多了,所以刚进门一眼看见它,她立刻就晓得是什么东西了。   “是吗?如果晚上碧月赶不回来,妳就留下来守夜,跟着我睡在一张床好了,省得妳心里惦记。”楚静茗笑着回了一句。   “娘子都多久不叫人守夜了,婢子才不听妳的呢,况且这种床也不是婢子这等身份的人能睡的,所以呀~娘子就别哄婢子了。”巧竹倒是没被这一屋子的新东西给晃晕了脑袋,听楚静茗说让她守夜,还允许她睡在床,上,便立刻摇头拒绝了,碧月一直叮嘱着她们,不能因为娘子待她们好,她们就忘却本份,做不该做的事。   “巧竹如今变得这么懂事,相信江管事知道了,定会倍感安慰的。”楚静茗闻言,一脸正经地点头称赞道。   “原来娘子以前都觉得巧竹很不懂事?”巧香在一旁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脸色。   “婢子哪里不懂事?!婢子的阿耶常说婢子是三个兄弟姐妹里最懂事的一个,娘子可别给婢子乱冠罪名。”巧竹跺着脚,不服气地反驳道。   “两位姐姐确定要在这里争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吗?娘子还没用晚饭呢,刚才杨婆子叫了个小丫头过来传话,说大厨房那里已经额外替五娘子和娘子备下饭菜,让我们赶快去领回来呢。”雁南走进来打断了巧竹巧香的对话。   “那怎不赶紧去?这会儿碧月姐姐和雁红雁柳还不知几时能回府,整个院子就靠我们几个了,幸好这屋子里不算太脏,应该很快就能整理好,等等把娘子的卧房先打理干净,我们再各自去打扫自己的屋子吧。”巧香连忙回头说道。   “雁风已经去领了,我只是进来跟妳们说一声,先挪个位置出来,待会儿好摆饭菜。”雁南无奈地翻了一下白眼,然后解释道。   “哦!那先把桌子椅子擦一擦吧,也用不着多大的位置,左右不过两三样菜罢了。”巧竹打量了一眼正房内的那套圆桌圆椅,有气无力地抿抿嘴角。   楚静茗在汝南郡公府里的三餐份例一向只有三盘素荤不一的菜加上一道汤,米饭也是仅比下人吃的米更上一等的粳米,然而郡公府里其他主子大都是吃上贡用的碧粳香稻米,份例的菜色也至少有五样以上,这还不算厨房买到新鲜食材之时,额外进上的好菜,若不是晓得二房三房那几个庶出的也是同样的份例,只怕几个丫头早就气呼呼了。   不过巧竹倒是知道在其他那些高门大户里,长房嫡支的庶出子女都要比其他房或旁支的嫡出子女更高一等,似乎也只有他们家的夫人才会如此不分嫡支与旁支的一样对待,白白抬举了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没多久,雁风带着一个小丫头一起回来,两人手上都提着大食盒,雁风让小丫头把其中两个食盒送到西厢房去,自己则将手上提着的两个食盒拿进正房,放到桌上时,还很用力地吐一口气。   “怎么搞的?不过几样菜而已,妳也能累到喘气?”巧香狐疑地瞟了雁风一眼,随即打开食盒,好一会儿又突然惊讶地喊道:“居然还多了两道菜?!今日厨房有进什么新食材吗?”   “没有,杨婆子说是郡公亲□□代下来的,以后在府里,但凡给娘子的份例要多一些,所以日后娘子的三餐都会是五道菜加一道汤、一样点心,米饭则是给碧粳米,连我们的菜也多加一道,米饭改用以前娘子吃的那种,还说是照规矩本来就该如此,婢子也不晓得为什么。”雁风自己也觉得一头雾水,怎么她们被赶出郡公府几个月,回府后的生活水平就突然上了一个档次?而且还是郡公越过管家的夫人,亲自吩咐下来的。   “既然是阿耶吩咐的,就不必去想太多了,巧竹雁南留下伺候,巧香和雁风先去用饭,等等再过来换手。”楚静茗当然也想知道她那个便宜爹为什么突然插手管起内宅的事,但是转眼又想,反正对她来说是利多于弊的好事,还是不要多问比较妥当,省得等等又有人要说她在显摆。   因为回来的极为匆忙,碧月和雁红雁柳就被楚静茗留在小院子里整理她们存下来的许多物品,还留了楚义一家人帮忙,正好回来时可以有人驾驶马车,楚静茗弄不清楚她这几个月到底收集多少东西,只记得好像不管吃的用的穿的都有不少就是了,所以几个人整整收拾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才总算收拾齐全,隔天一早又将其中一部份送去馥园寄放,碧月又自作主张把一些不值多少钱的东西送给了田大郎和那村子里的人家,然后一行人由楚义赶着马车回到汝南郡公府。   第二天虽不是例行请安的日子,但久不在府中的楚静茗和楚静芸仍然一早就去安榴院向王氏请安,王氏仅是神情淡漠地向她们说了几句貌似关切的话之后,就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们离开。   楚静蓉并没有过来安榴院,听说一大早就出府去信王府探望刚传出喜讯的高二娘子。   楚静芸之前有听说曲深院让楚天华派人重新装潢过一遍,只是因为楚静茗不在府里,她自然也不好过来看看曲深院改装后的新模样,从安榴院走出来时,楚静芸便兴致勃勃地说想去看看现在的曲深院长什么样子,于是两人一起回到曲深院。   “咦?这张架子床跟我屋里那张挺像的,阿耶上个月初也给我和三姐分别换了一张架子床,我那张是黄梨木做的,妳这个应该是香楠木吧?妳闻闻看,这种木头会飘出一种淡淡的香味。”楚静芸把屋里的摆设看过一遍后,最着重的还是那张架子床,看着就和她卧房里的不太一样。   “是吗?我可不懂这些,反正阿耶总不会给我们不好用或不能用的东西。”楚静茗虽也颇为好奇地凑近闻了一会儿,却对于楚静芸说的那些梨木、楠木之类的没什么概念,自然也不会想什么好的坏的了。   “就妳得了便宜还卖乖,听说四娘知道我房里有一张架子床之后,那几日,她屋子里总会‘不小心’摔破一只花瓶,可惜只闹过两三天,便不了了之了。”楚静芸轻笑一声,很八卦地对楚静茗说道。   “哦?三婶婶的私房钱好像也只能买得起几件便宜花瓶呀,经得起四姐那么个破坏法吗?”楚静茗听了楚静芸的话,忽然想起上好的架子床似乎也不便宜呀?难怪楚静蒨会因这点事闹脾气,不过说到楚静蒨,不知道她和宜都郡王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按照楚静蓉所记录的内容估算,宜都郡王应该会在年后派人上门提亲,毕竟楚静蒨已经及笄了,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眼高手低、嫌东嫌西的,也不会到如今都挑不到中意的郎君。   不过明年楚静芸就要和李慕启定亲,也可能很快会出嫁,虽说楚静芸和楚静蒨只是隔房的堂姐妹,不必非要依着排序行嫁娶之事,但楚静蒨也不可能真的比楚静芸晚出嫁太久吧?   “天晓得?反正又不花妳我的银子,管她做啥?对了!妳知不知道一件事儿?”楚静芸撇撇嘴角,不以为意地说道。   “什么事?”楚静茗好奇地反问一句。   “就是四娘倒追宜都郡王的事呀!”楚静芸说道。   “倒、倒追?”楚静茗一脸纠结地看着楚静芸。   “妳不知道什么叫倒追吧?像她那样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追着郎君身后跑,我形容它叫倒追,就是与一般小郎君追求小娘子那种情况相反嘛。”楚静芸一脸淡定地解释道。   “哦!……然后呢?”楚静茗憨憨地点点头,接着又问道。   “听说前些日子在文成郡公府的赏梅宴上,宜都郡王严词地斥责了四娘连日来的不智之举,还坦言四娘的作法已经给他和他的娘子带来很大的困扰。”楚静芸露出鄙弃的笑容,简单明了地说道。   “唷?!都让对方给骂了?那得多夸张的作为才会得来如此下场?”楚静茗一脸惊愕地追问道。   “让妳每次去参加宴会都看到同一个人出现,也不管那个宴会适不适合对方的身份,妳会怎么想?宜都郡王是皇室子弟又是已婚身份,却是只要有他的地方就能看到四娘的身影,那些人还能看不明白?偏偏四娘还自以为人家对她另眼相看了呢,孰不知那全是因为顾忌三姐的颜面,所以才没对她假以辞色,那日我是没亲眼看见,不过想来,四娘肯定做了什么事把宜都郡王惹恼了,人家才会当众给她难堪,不然以前宜都郡王可是都不把她当成一回事的。”楚静芸翻了翻白眼,然后才耐心地解释道。   楚静茗微一挑眉,心想能把脾气温和的宜都郡王惹恼?她还真好奇楚静蒨做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柔滴工作是越到年前就越忙乱,很多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容易心神涣散……所以如果更新的文文内容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童鞋们可以提出来没关系,虽然某柔不一定记得回头改…另外即使已经只能一周三更了,但还是有更新时间太晚的时候,也请童鞋们见谅,毕竟更新都变慢了,若还让童鞋们等不到新文,那就太对不起泥们了!!   但是…如果有BUG太多或语意不通的地方,还请童鞋们充当一下宰相…多多包涵啦~~。   ☆、第八十六章 听训   隔了一天才回的碧月几个人,从角门走进郡公府里后,她们就直接回到曲深院,却是不见楚静茗在正房里歇息,一问之下,才知道午后不久,楚天华派人来把楚静茗找去说话了。   “既是去了郡公那里,只怕等等也会直接去大堂吃团圆饭吧,算了,雁柳,妳和雁红先把东西收进库房里,等娘子回来再问她的意思。”碧月微皱一下眉头,随即就对一起回来的二人说道。   因听说楚静茗已经是带着巧香雁南一道去前院的,碧月便也没想着再去凑什么热闹,她赶紧地打量着四周,看有没有缺的少的,只见四周窗户上都已经贴好喜庆的窗花,墙面上也挂着两三幅吉祥如意的年画,显然在她们没回来前,打理内宅的管事嬷嬷都已经做好一切该做的事了。   碧月心里颇有些讶异,总觉得这次回来之后,似乎又能得到不少好处?但是她不以为郡公夫人有这么好心,出府前差点要了自家娘子的命,可是才刚回来府里,就把娘子的待遇又往上提了一层……该不会是想打什么坏主意吧?   “巧竹,娘子去见过夫人了没有?”碧月转头向巧竹问道。   “一早就去了,不过没半个时辰之后,便和五娘子一道回来,说了许久的话,晌午,五娘子才离开,接着,郡公的人就来请娘子过去前院了。”巧竹不明究理地点头回道。   “哦!那妳们回来院子时,院子里外的摆设就是这个模样了?”碧月又问道。   “是呀!我跟外面一个洒扫的婆子打听过了,听说是郡公亲自派人过来重新翻修过的,而且呀…听说我们离开后的那几天,夫人和三娘子差点把屋子都给拆了呢。”巧竹知晓碧月话里的意思,便赶紧把自己回来后打听到的事说了出来,在说那后半句话的时候,还没忘记把声音压下来。   “我就晓得会是如此。”碧月微微沉下脸,极为不悦地哼了一声。   “还是碧月姐姐聪明,没把东西都带回来,不然还不得便宜了那些人。”巧竹略带崇拜目光地说道。   “不过那里头有好些东西都是不能久放的,也不晓得年后还能不能回去小院子,那些东西总不好一直搁在别人家里…万一不能回去的话,又该摆到哪去呢?”碧月咬咬唇瓣,有些烦恼地叹道。   巧竹一听,不由得也露出一脸忧愁,那时候她家娘子以为会在小院子过新年,所以让丁大从京城这头送不少东西过去,其中那些毛皮、布料也就罢了,另外几样干货也是可以存放许久的,但还有几样果干是娘子为了怕她们总在屋里做女红无聊,特地寻来给她们解馋的…。   “那些蜜饯果干,我都有带回来,反正也没有多少,自然不会白白浪费了。”碧月又叹了一口气后,转头瞥见巧竹一脸纠结不舍的表情,想起她们几个人爱吃的那些零食,便顺口说道。   “真的!?我还在想那些东西要是放坏了,不知道多可惜,果然还是碧月姐姐最好了!”巧竹一脸惊喜地回道。   碧月没好气地白了巧竹一眼,便回身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准备沐浴换上新衣裳,虽说府里没有替她们几个临时回府的丫鬟裁制冬衣,可是在小院子时,楚静茗早早就叫人送来绣坊的绣娘替她们各做了三套新衣服,至于为什么楚静茗一个不怎么出门户的小娘子能找得那些人,甚至还有银两可以做那些事,碧月也已经隐约猜得到或许与楚静芸有关,又或者与李慕启有关,总之,她到底还知道凭她家娘子自己是不可能做到那些事的。   此时在楚天华书房的小厅里,楚静芸和楚静芸姐妹俩正垂着头,心虚地听着楚天华的训话。   “妳们俩真是长本事了?以为离了京城就没人晓得妳们在外头怎么胡作非为吗?敢那么大摇大摆地跟着李大郎到处游玩?妳们想过日后的名声没有?幸亏这次见到妳们的人是王侍郎的夫人,她只让王侍郎来与为父提醒了一句,倒也不没碎嘴地四处嚷嚷,若换成别人,莫说五娘妳要与李大郎定亲了,所以无妨,可是九娘呢?妳当妳妹妹年年都是六岁小娃儿不成?”楚天华吹胡子瞪眼地好生数落了许久才罢休。   “我们还带着几个丫鬟和小厮,也不是偷偷摸摸出去玩的,何必要介意那些人的想法?再说啦,李大郎是大夫,他说带着九妹出去游山玩水也是休养的一种方式,谁敢说不对?”楚静芸还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呵~我懒得跟妳们说了,反正怎么说也说不过妳们的歪理,倒是九娘…我问妳一件事儿,妳得坦白告诉我,妳是不是曾见过六皇子?”楚天华的情绪明显被楚静芸的那番瞎扯给带歪了,但他随即又想到另一件事情。   “六皇子?!唔…见过侧脸,算不算?”楚静茗突然被问起这样的问题,她不免有些胆战心惊,却又故装迷糊地反问一句。   “哼!真的就只见过侧脸?不是和人家在同处一个屋檐下?”楚天华一脸质疑地瞪着楚静茗。   “哪止阿茗一个人?!楚义楚平他们都在场的呀!还有那个傅大郎君也在…不过一个昏迷不醒的家伙好像也不能做什么事…。”楚静茗很是激动地脱口反驳,很快地发现她居然不小心说溜嘴了,于是又极为心虚地垂下头,低声说道。   “妳倒是越来越长本事?连我派去照顾妳的人都敢替妳隐瞒事情不来禀报,妳以为收留一个皇子是件小事吗?万一…妳得害死多少人,妳知不知道?!”楚天华一想到自己从大驸马那里听到小女儿居然曾在六皇子重伤之初,收留过对方时,他就觉得全身都不好了,若非皇宫里始终没传出什么消息来,他还真怕又要送给皇家一个女儿,而且按小女儿的身份,能封她个侧妃的位份,他都觉得皇恩浩荡了,不过这丫头是个能在深宫大院里过日子的人吗?想也知道她没那个本事!   “阿茗当然知道呀!所以只勉强留他一夜,就让馥园的郭管事接走啦。”楚静茗缩缩脖子又吐着舌头,皮皮地回了一句。   “阿耶在说什么呀?九妹是做了什么错事,阿芸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九妹一直在小院子里,哪里能见到什么六皇子?而且阿芸记得六皇子不是几个月前去京郊游玩,结果遭到贼人袭击重伤,所幸被人救下,送到馥园养了一个多月才接回皇宫静养的吗?”楚静芸一头雾地看了看楚天华,又看了看楚静茗。   “妳忘了馥园在什么地方?妳以为谁都能找到馥园的人去救六皇子?妳刚才没听九娘说?是她派人去的馥园?”楚天华指着楚静茗,没好气地说道。   “所以当初救下六皇子的人其实是九妹?可是阿芸怎么听人说是……。”楚静芸还是想不明白,她明明记得那时候京城传出来的消息不是这样的。   “哎!六皇子可不是阿茗救的,是傅大郎君先救下六皇子,因为正好逃到小院子的后院去,所以才会被阿茗发现,而且阿茗真的只有见到他的侧脸,其余的啥也没看到,阿耶没看到皇上赏赐也只给了傅大郎君吗?”楚静茗连忙撇清她与那个六皇子之间的一切关系。   “哦?当真如此?”楚天华心里自是相信自己女儿的,可又怕小女儿会一时被六皇子的身份所迷惑,日后像四娘那般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就不好了。   “嗯嗯嗯,不然阿耶以为为什么李大郎明明知道六皇子被救的真实情况,却没有对皇上提起阿茗?他肯定也是晓得阿茗心里怎么想的。”楚静茗连忙点头回道。   “等等,等等,妳说李大郎也知道?!他知道这件事,却居然没跟我提过半句?!”楚静芸非常生气地越说越大声,似乎有想把某人痛扁一顿的意思,于是某人又不幸中枪了…。   “这个…我不晓得喃。”楚静茗一脸无辜地摇摇头,还自我催眠:她可没有意思要陷害某人哦~会惹火了未来小娘子,完全是某人自找的…嗯!对!就是这样!!   “好了!李大郎君和妳又没有什么关系,他不与妳说也是合情合理,有什么好气的?要怪也要怪九娘不该刻意瞒下了这么大的事。”楚天华见状,隐隐有些不悦地睨了楚静芸一眼,心道五娘啥时候也变得如此暴躁?八成是这段时间玩疯了,回头得找个教养嬷嬷来约束一下,她院子里那个于嬷嬷不过家生子出身,管管杂务还成,但那些宫规礼仪怕是教不了的。   待漏壶的刻度指向申时的时候,门外待命的小厮也正好敲门提醒该去大厅准备吃团圆饭了。   汝南郡公府的团圆饭一向都在主院正堂-江陵堂里,虽分了男女两边,却没有屏障,众人依次入席,一人一桌,最前方的三张桌自然是太夫人与楚天华王氏的位置。   楚静茗的位置依然在倒数第三,今年比较不同的是,因为十二娘楚静萍已经七岁了,所以没有跟前伺候她的丫鬟,如今得同几位哥哥姐姐一样要自己独自用餐,楚静茗再抬头看一下对面的席次,又发现五个小郎君除了在书院的楚安霖楚安淮之外,竟然还少一个人,楚静茗想了一下,才想到是二房的楚安润并没有出席,因见无人问起,便也只能按下疑惑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七章 质疑   一般说来,吃完一顿团圆饭大约得花上两三个小时的功夫,然后等仆人们撤下残羹之后,众人还要再挪个位置,前去隔了两三道墙之远的祖祠祭拜,在祖祠这里会见到的人可就多了,因为楚家在京的那些旁系子孙也会一同参与祭祖仪式。   按理没有要紧大事就不能缺席的祭祖仪式,今年因为楚安润的意外缺席,让楚静茗感觉有些怪怪的,尤其是见到那些旁支里几个以前与楚安润走得极近的人居然也没有问起楚安润缺席的事,她心里不免疑惑越来越深,总觉得郡公府里好像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只是因为她刚回府不久,所以不知道罢了,不过看起来似乎连楚静芸也不知道?那么就是在楚静芸去小院子之后发生的事了?   祭祖仪式过后,几个晚辈还得向长辈们拜年,当然最最重要的就是领压岁钱这件令几个晚辈期待不已的事了。   新年时,这些晚辈领到的压岁钱够不够丰厚,自然也直接表示出他们在长辈心中有何等地位,印象中,楚静茗领到最多的一次压岁钱是在去年的时候,楚天华很大方地给了她两个二两重的金锞子,虽说王氏他们几人给的还是只有一两银锞子,但是与以前全都拿到一两银锞子的情况相比,去年可谓进步不少,不过仍旧比不上楚静蓉楚静蒨她们年年都能领到好几个金锞子就是了。   楚静茗能知道这些事,其实也是有些缘由的,不然全是模子倾出来的锞子,又隔着一层布料,谁能看得出什么好坏来?不过偌大的郡公府里,总会有些碎嘴的奴仆在暗中打探哪位主子领的是金锞子还是银锞子,又是领了多少个,好作为来年他们讨好的依据,以前的原主表面上看着不在乎,但是心里却仍然极在意这件事呢,所以免不了也要跟那些奴仆打听一些‘敌情’,然而打听完后又能如何?她注定永远只能在心里羡慕而已,因为她唯一还肯巴结讨好的人,根本就不屑对她一个庶女付出真心,没有真心,自然也不会为她打算,连救她一命都带着算计。   楚静茗原先刚穿越过来时,不是没想过与楚静蓉和平共处,但是任谁整天被人提醒着自己的一切都是因为人家的施舍才有的,又时不时地要威胁她两句,更别说当初林氏的被卖,其中未必没有楚静蓉的手笔,长久累积下来的结果就是她心里纵有再多的感激也早被消磨光了。   楚静茗在这种半被逼迫的情况,她忍不住慢慢地想要往楚静芸那边多靠拢了一点,再加上楚静芸正好具有那种穿越女多少会具备的优点-宽容大度,这样的人还有个好处就是,只要确定对方不会有伤害她的心思,她就乐意多给对方一点儿好处,因为做了这样的选择,楚静茗才有今日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可过。   今年的压岁钱又一次刷新楚静茗历年来的记录,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太夫人头一回破例包了一个大红包给楚静茗,数目之丰厚胜过其他同辈,包括楚静蓉在内。   “娘子,今年太夫人真大方,给了两对金锞子不说,还都是二两重的,郡公也不小气,虽然不是二两金锞子,不过却有六个,倒是其他人还是跟往年一样,就那么两个银锞子…婢子想啊~要不是只包一个锞子会让人取笑的话,夫人大概也没这么大方。”负责银钱进出的碧月将楚静茗领回来的荷包一一点清之后,既惊讶又感概地说道。   “有总比没有好呀!至少她没有因为不喜欢我就连压岁钱都不给了,连五姐也是一直只有拿到两个银锞子而已不是吗?反正给多给少都是长辈的一点心意,别想太多啦。”楚静茗耸耸肩,她可没原主那么爱钻牛角尖,只不过想到去年虽有拿到金锞子,可她也失去能做为精神凭依的生母,不知道林氏如今过得好不好?楚静芸从来不与她提起林氏到底被送去了哪里,仅是告诉她会有人把林氏照料好,让她安心,等过个几年,她顺利出嫁之后,自然会跟她说人在哪里,可是林氏知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会不会因为担心她而挂念不已?万一因此生病了,怎么办?不是说心里如果总放着解不开的心事,不利于身体健康吗?   “娘子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二姨娘了?”碧月见楚静茗突然神色黯淡,彷佛想到什么似的带着一股忧伤的情绪,她直觉地想到楚静茗可能是在思念年初时被卖掉的林氏,只是她一个小小婢女,根本帮不了自家娘子,所以从来不敢在楚静茗面前主动提起林氏的事。   “嗯!五姐那时只说她会叫人好好安排姨娘的生活,保证姨娘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很好,可是总不曾听她说起他们究竟把姨娘送到哪里生活,更不知道那所谓的好又是好到什么样的地步…又想着当初求五姐帮忙,已经很麻烦她了,若还要追根究底,只怕五姐会觉得不高兴,所以一直不敢向她打听姨娘的情况。”楚静茗幽幽地叹一口气,无奈地点头应道。   “婢子相信姨娘一定能过得很好,姨娘只是不想与夫人为敌,不想跟大姨娘争宠,如果不是被夫人迁怒,姨娘在郡公府里的日子其实也很平静…。”碧月想了想,有些纠结心虚地说道。   “姨娘是被我连累的,如果不是我一意帮助五姐在顺安公主跟前讨得公主欢心,让公主去向皇上求来那个爵位,夫人也不会狠心想除去我和姨娘,只可惜我的能力自救尚且不足,又如何救得了姨娘?”楚静茗如今想来还是有些懊悔,她本以为林氏名下有她这个女儿,王氏怎么也不敢轻易发卖林氏,谁知道王氏不止敢卖,而且还卖得干净利落,若非楚静芸到底记得还她一份人情,只怕林氏真的就晚节不保了。   “幸亏五娘子不是那种知恩不图报的人…娘子就别再多想了,万一叫人听见妳提起姨娘的事,搞不好又会借故寻思做一些龌龊事来害人。”碧月警觉地提醒道。   楚静茗心想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便不再提起林氏的事了。   楚静茗回到郡公府之后,日子突然间又变得忙碌起来,除了大年初一,因为文武百官及诰命夫人还得进宫朝拜,所以没人出门走亲戚拜年的日子以外,从初二开始,各家各户天天都会出门到亲朋好友的府上拜年,楚静茗在穿越过来的头一年就发现,虽然大隋朝的休假制度和唐朝差不多,但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这个元正七天假有休跟没休一样,现代还能混到大年初五才上班呢,可是这里最好命的文武百官却是初四就要上班,而且所谓七天假还被切了一半…因为初一得去皇宫里跟大老板-皇帝拜年。   话说回来,没有娘舅家可回的楚静茗和楚静芸在初二那天便直接去顺安公主府拜年,顺安公主见到跪在地上请安的楚静芸姐妹时,她只微微抬手示意楚静芸起身,却迟迟未曾让楚静茗起来,甚至眼眸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目光,默默地打量着楚静茗,许久之后,竟又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话。   “九娘子今年十三了吧?楚郡公可有提过打算替妳相看什么样的夫家?”顺安公主虽然带着浅浅的笑容,但不知为何,在楚静茗的眼中看起来,那个笑容里有种冷飕飕的感觉…。   “阿耶怎么可能会跟阿茗讨论这种事情?不过阿茗以为只要是阿耶觉得好的小郎君…想来应该都不会太差吧?”楚静茗不由自主地缩起脖颈,小心翼翼地回道。   “哦~~?”顺安公主狐疑地拉长尾音,顿了一会儿,又突然说道:“九娘子难道就没想过有一天能像楚三娘子那样嫁入皇家?”   “怎么可能?!暂且不说阿茗只是庶女,身份上根本不得台面,便是真有那等好机缘,阿茗自认若能够做个侍妾已算是皇家给了极大的体面了,可是阿茗一点都不想当什么侍妾呀…阿茗不想日后跟姨娘一样的处境。”楚静茗有些惶恐地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那种想法,还畏怯地把整个脑袋瓜子都死死地垂向地面。   只是顺安公主对楚静茗的这番剖白似乎不见半分动容之色,她依旧不发一语地盯着楚静茗,冷冽的目光直把楚静茗暗暗地吓出一身冷汗。   楚静茗压抑住心底不断涌现的恐怕,只觉得顺安公主会对她有所试探,肯定不是什么突发其想的缘故,但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是那个六皇子突然想起那时候曾经待过小院子里的事了!?可是好像也不对呀…如果是那样,李慕启怎么事先不来透露一句?而且她根本也没做过什么特别的举动,不止没有在六皇子面前露过脸或道出身份,甚至连功劳都推到了傅煜炀和李慕启两人身上,怎么顺安公主还会觉得她是那种救下贵人就是因为想要攀龙附凤的奇葩女子?   不过一眨眼,顺安公主又露出平时那副和善温柔的面容,对着楚静茗笑道:“到底本宫还是没看错妳,起来吧。”   楚静茗闻言,连忙谢恩起身,快步走到楚静芸身后,此时的耳边还能隐约听到扑通、扑通的强烈心跳声不停地传来,全身更有一种飘浮无力之感,心想,大过年的就要经历如此惊吓的事,真的好吗?!而且她从来也没有什么做人上人的青云梦,求亲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八章 躲过   楚静芸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顺安公主对楚静茗质疑发难,她却不敢贸然出头,一则六皇子是顺安公主唯一的嫡亲弟弟,做为长姐的她关心弟弟的事,本来就很正常,虽说中间可能还有她不知道的情况,但是顺安公主会有所疑虑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事,哪怕她再了解楚静茗的性情,不是有句古话说:‘人心隔肚皮’?身为位高权重者,怎么可能完全信任那些身份比他们低下的人?便是她自己也不是被全然信任的,不是吗?   “公主真是误会九妹了,九妹哪里能是那样的人?况且据阿芸所知,妳刚才提起的那件事至今也过去好几个月的时间,如果九妹真有什么想法,她会掩着藏着不告诉任何人?甚至连李大郎也不曾对阿芸说起,要不是前两天阿耶向我们问起那件事的缘由,阿芸也不知道九妹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娘子,居然会瞒了大家这么重要的事情。”楚静芸见顺安公主似不再追究那件事之后,才暗暗地轻吁一口气,然后态度恭敬软和地对顺安公主说道。   “不是我对九娘子的心思存疑,六郎到底是我的亲兄弟,母后又对他寄望颇重,不说自六郎出生开始,母后就对与六郎有关的事务无一不亲自过问,还要早晚将六郎召去她那里嘘寒问暖一番,就是这两年,六郎也到该挑选正妃的年纪,,母后费尽多少心思,在那些公侯世家中挑三拣四的,就是要挑出一个既能合她心意又能待六郎一心一意的小娘子,甚至还跟父皇和六郎说了,日后要伺候六郎的小娘子,哪怕只是个不入等的侍妾也得她看过后才准许六郎收用,六郎就是觉得在宫中太受约束,才忍不住来找我替他求情,让我说服母后同意他去馥园散心一段时日,偏偏仅是去了两日就发生那等大事,妳们不晓得…母后知道六郎竟是在馥园附近被人袭击受伤的,便一直到现在都不怎么待见我,若非后来有六郎居中缓和关系,只怕我得好些年都不能入宫见母后了,况且话说回来,九娘子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娘子,我又哪里舍得她被其他世家嫡出的小娘子看轻?还不是担心她会一时昏了头,所以才出言试探一二。”顺安公主无奈地叹一口气,到底还是说出了她的用心和苦衷。   “这与九妹又有何干系?难道李大郎把六皇子因为身受重伤不得不在九妹暂住的那个院子里过了一夜的事也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了?”楚静芸闻言,自然忍不住要多想一些,她也怕若真是那样的话,后续的麻烦可就很多了。   “这倒是没有,我会知道这些事情,还是郭管事在年前送进上的年礼回京时才向我禀报的,他还坦承李大郎曾叮嘱他不要把九娘子牵扯进此事,只是他虽知道李大郎如今吩咐的原因是因为担心有损九娘子的闺誉,但又不敢对我这个主子有所隐瞒,再三纠结之下,便拖延了许多时日。”顺安公主摇摇头,她知道如果不是郭管事不敢瞒着她,她说不准永远都不会知道六皇子受伤之事,其中还有那么一段故事。   “那就还好,阿芸也怕若是让两位贵人知道的话,指不定又要胡乱猜测了。”楚静芸顿时松了一口气地说道。   “放心吧!父皇并非那等不明事理之人,便是母后知晓,也不过如我刚才那般,顶多担心九娘子会不会想趁机提出不该提的要求而已,再说父皇未必不知九娘子在其中也担了一些干系,毕竟李大郎君向父皇回禀过,救下六郎的人可是傅大郎君和楚义父子,而楚义父子又是伺候九娘子的奴仆,如此可知,若无主子应允,他们做为下人的哪敢自作主张地担起这种责任?父皇定然也通透其中道理,却没对九娘子和汝南郡公府再三追究,想来又何尝不是因为心中偏袒你们的缘故?”顺安公主静下心之后,想的倒比楚静芸姐妹更深远一些,这也才明白皇帝为何对六皇子那几个救命恩人的态度都异常平淡,她原以为是皇帝不重视六皇子,但此时再细想之后,却发现有些事情不做反而是真正的保护对方。   楚静茗在一旁听着这番话,心想这的确很有道理,毕竟她能约束的不过自己身边那些人,当初去小院子接六皇子的侍卫奴仆就有不少人,如果没有身份比她高的人下令封口,六皇子去过她那里的事,老早不晓得被多少人知道了,别的人倒是不怕,她怕的是四皇子或楚静蓉,甚至是其他皇子,照着时间算来,那些人恐怕已经慢慢在图谋日后的登位大事,那件意外不管最后查到是谁下的手,都必然少不了那些人的推波助澜。   楚静茗思来想去,她觉得六皇子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朝廷里一心盼着能除掉他的人太多了,要是让那些人知道六皇子能够保住一条命,还是因为她太多事的结果,能不视她为眼中钉吗?能不想着找她出口气吗?幸好她没有什么平步青云的心思,毕竟那些人也不傻,她一个小庶女不可能在嫡姐已是四皇子正妃的情况下,还能无缘无故地成为六皇子的后宅一员,一旦这么违和的情况发生,说不定立刻就有人会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去了。   顺安公主试探过楚静茗并得到令她十分满意的结果后,便也不再提起这件看似已无关紧要的事,还亲口允许会替楚静茗物色适合她的郎君人选,必不会让她日后在夫家受到任何委屈。   回程的路上,楚静芸才真正松懈下来,一副后怕地道:“幸亏妳说服了公主相信妳没有想攀上六皇子的心思,不然我真担心妳往后的日子不知该怎么过才好。”   “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五姐还不明白?我这人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的。”楚静茗笑着回道。   “说的也是,倒是我多虑了。”楚静芸轻笑一声,又下意识地摇头叹息。   “其实并不是谁都像四姐那样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才能嫁进高门大户里,咱们郡公府虽也是公侯世家之一,可比起沛国公府、申国公府那些门第又低了一层,他们家的小娘子尚且不可能都受到宫里贵人的青睐,更何况我们?我听说四姐之所以被宜都郡王当众斥责,是因为她拐着弯强迫宜都郡王收下她送的绣帕,对吗?这种做法本来就不对嘛,绣帕是娘子们的贴身之物,她怎能那么草率地给了外人?还是在明知对方根本不会接受她的情况之下。”楚静茗一副自豪又不解地说起楚静蒨的事。   古代女子对心怡之的人示爱表白,不过就是含蓄地吟诗作词,再大胆一点的或许会偷偷送上贴身之物,但那也真的就是‘偷偷地’,还不敢叫别人发现,至于大摇大摆地把自己佩带的绣帕香囊什么的装作不知情地丢到人家身上,又迟迟不去讨回来的举动在封建社会的人们眼里看来,就委实太过大胆也太不懂礼数,不晓得的还以为示爱的小娘子是从那些风月场所里出来的呢。   很不幸的,按楚静茗打探到的情况,楚静蒨那日就是故意把她身上的一条绣帕借风力‘吹’到宜都郡王身上,明明有不少人都亲自看到的事,她却能装出一副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的反应…据说宜都郡王还吩咐了文成郡公府的一名丫鬟将绣帕送回,可楚静蒨竟然说什么‘谁人捡了去就是谁的,不必要还回来’…这、这像什么话呀?!难怪人家要生气了。   “我觉得四姐会有那种想法,恐怕也是被人故意引导的,妳或许不知,自从妳用抱病的理由出府之后,三姐便开始带着四姐一起参加京里各个王公世家所举办的宴会,从李大郎派人特别搜罗来的消息里,我还注意到她们俩出席的宴会正好就是众所周知的,宜都郡王夫妇一般也会出席的宴会,所以我觉得四姐会不会落了三姐的圈套之中?”楚静芸眉头轻蹙,总觉得脑海里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   楚静芸想不明白的事,楚静茗却是有些明白楚静蓉这么做的用意,毕竟在楚静蓉的前世里,楚静蒨的最终归宿正是宜都郡王,但不知是否因为这一生的某些人已经走上不同的道路,所以楚静蒨迟迟没能与宜都郡王结识,更没能走进他的心里,大概连楚静蓉也料想不到今生的楚静蒨会变成如此不上不下的结果。   或许楚静蓉只是想着楚静蒨一直没跟宜都郡王搭上线,她又想借着这件婚事拉拢一向中立的宜都郡王府,却因为疏忽掉中间某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重要环节,所以人家自然也不会卖她什么薄面了。   “宜都郡王妃身子一向娇弱,曾有太医为其诊断,说她不宜有子,否则在生产时恐会有性命之危,不过我也听李大郎提过一件事,他说他刚回京不久,宜都郡王便已派人邀他过府,请求他为郡王妃诊治疗养,如今郡王妃的气色看上去是越来越好,想必有李大郎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却不知她如今是否已能承受得住妇人生育儿女的过程。”楚静芸突然又开口说道。   “咦?!”楚静茗顿时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她忍不住重新整理一下其中的因果关系,然后大胆猜测了一件事,她想如果楚静蓉没有救下她,那么楚静蒨和楚静莲要讨好她们其中一人是不是更容易些?还有…楚静蓉前世不晓得四皇子后来会舍弃她而选择楚静芸,所以她的姿态肯定比现在还高傲许多,楚静莲她们在亲近她无果的情况下,自然会与楚静芸往来更多一些,再接下去的事岂不是水到渠成之事吗?   难怪楚静蒨与宜都郡王会搭不上线呢,她如今与楚静芸只是面子情份,楚静芸自然不会带她一起跟着李慕启四处乱跑,当然不可能认识什么宜都郡王啦,更别说还可能有什么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让宜都郡王看到楚静蒨美好的一面…话说回来,谁又知道那所谓美好的一面是真的还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九章 操心   正月初十,国子监旬休,楚安霖听闻小妹楚静茗年前已被接回汝南郡公府,一大早就回到郡公府,随他一同回府的还有一位客人。   楚静茗刚吃过早膳,就有婆子来禀,说她便宜大哥刚回到府里,寻她去宁远阁说话,她也没多想,问了一句大哥去向夫人请安了没有,等算准楚安霖从安榴院回去的时间,才带着巧竹雁红直接过去宁远阁。   傅煜炀近来一直为了即将来到的春闱而闭门苦读,偏偏在一听说楚安霖准备要回汝南郡公府的时候,心里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他想见楚静茗一面,他不确定楚静茗是否已经回到汝南郡公府,只能用其他借口向楚安霖请求同行。   楚安霖因着傅煜炀曾拿出母亲遗物救了崔怡伶一事,他与傅煜炀之间的交情也自然而然地更进了一步,平日的往来也频繁许多,所以一听到傅煜炀的要求之后,便想也没想地把人直接带回来了。   楚安霖一回府,先是交代晚玉派人去请楚静芸和楚静茗过来,又万分歉意地请傅煜炀在书房等候之后,便匆匆去了太夫人和母亲的院子请安。   楚静茗到宁远阁时,丁香却说楚安霖还在安榴院里,尚未归来,她只好在小厅里暂坐等候便宜大哥回来,才刚一坐下,便听到一道略感熟悉的叫唤声传来。   “傅大郎君怎地有空过来?”楚静茗微微讶异地看着从书房里快步走出来的傅煜炀,问道。   “昨天午后研读桑扈之什那几篇诗歌,因对其中几个地方深感疑虑,便想着与楚大郎研讨一二,没想到他却说要回来,某只好厚颜跟着过来了。”傅煜炀一脸淡定地解释道。   “哦~不过难得休沐一日,傅大郎君也该多歇歇才好,人说‘学海无涯’,想也知道书本上的知识永远没有读得完的时候,更别提还有书本上没有的,求取功名前途虽然十分要紧,但自己的身体健康却更重要。”楚静茗彷佛了然地点点头,又或许是因为两人有过共同的经历,她与傅煜炀之间少了一点膈阂,所以关切之语也就顺口地说出来。   傅煜炀闻言,心底是名地感到一阵喜悦,他虽还不能明白楚静茗对他的想法,但既然她会主动关心他,倒也不失为一件好消息,不是吗?又思及她总能适时地站在他的处境替他着想,与那些只会计算他身上有多少利益可得或只看中他这身皮囊而对他示好的人,实在是差太多了。   “九娘的话,某定会铭记在心,必不让九娘白费一番心意。”傅煜炀拱手一揖,十分慎重地回道。   “呃…没必要那么慎重吧?朋友之间互相关心,本来就是应该的嘛。”楚静茗顿时傻愣了一下,她就顺口多说几句话而己,应该用不着跟她道谢吧?或者是为了之前的事?!   “某衷心感谢九娘,自然也是因为将九娘视为知己。”傅煜炀没有反驳楚静茗的话,他早打听过,当年李慕启与楚家五娘刚认识时,他们也说要将对方当作朋友一般看待,如今却是快要成亲了,楚九娘在耳濡目染之下,未必不是同样以为把对方视为朋友,就是对某种身份的肯定…所以说,男人跟女人的思路永远不一样,古代人和现代人的想法也有些距离就是了。   “哦…。”楚静茗总觉得哪里听起来怪怪的,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透哪里不对劲,算了!既然人家高兴这么想,她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安心收下这一声谢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的对话说到这里也就没了后续,傅煜炀正想着要再与楚静茗问问她哪天可能会出府时,正好迟迟未归的楚安霖回来了。   楚安霖乍见楚静茗和傅煜炀两人居然毫无避讳地站在小厅里,他忍不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见傅煜炀举止端正地站在门边,又看了看在小厅里的楚静茗脸上也无任何恼怒之色,便只是神色从容地走进来,然后招呼两人一起到他正房里喝茶,对于楚静茗未何没有避开傅煜炀的出格行径,却半句也没有提起。   三人坐下之后,楚安霖一脸抱歉地开口道:“我听说九妹和五妹已经回府,因着担心妳们在外面的情况,想着要叫人把妳们姐妹俩找过来说话,倒忘记自己还带了客人回来,傅大郎,在下今日可算是对你失礼了。”   “无妨,本来某也是临时提出随楚大郎一道回府的无礼要求,心里也觉得叨扰了楚大郎与令妹难得相聚的时光,某才是该向楚大郎和楚九娘致歉。”傅煜炀连忙回道。   “大哥,既然你有客人,要不等你下一次休沐回府时,阿茗再来陪你聊天吧,反正阿茗都回来啦,我们兄妹还怕没机会说话不成?”楚静茗想着傅煜炀刚才说到他有课业上的事要请教楚安霖,便主动提出先回去,改日再找时间与兄长说话的建议。   “也好,我只是想看看妳的气色如何,上次去那里探望妳时,妳的脸上还不见有几两肉呢,如今看起来倒是丰腴不少,可见妳那几个丫鬟对妳是极忠心的,回头让丁香赏妳们一人一个大红包,以后还得对妳们家娘子更加费心一些才好。”楚安霖点点头,先是上下打量了楚静茗几回,然后才满意地对一旁的巧竹雁红说道。   巧竹雁红两人听了,连忙向楚安霖行礼谢赏。   楚安霖摆摆手,又接着说道:“妳既然回了府,日后也该随妳姐姐们多出去走走,毕竟…。”楚安霖说到这里,不由得顿了一顿,心中突地一阵感慨,只因为他刚刚才想到九妹似乎也已是该相看人家的年纪了?   楚安霖突然觉得心里有种满怀纠结之感,他在心里默默地估算一下,如今他暂任鸿胪寺斋郎一职,待熬个两三年资历,就能正式授官,还有上次回来时,阿娘也跟他提过打算今年就跟沛国公府定下婚期的事,等他迎了崔氏过门,接着便是三娘与五娘出嫁之事,中间还有二郎迎娶的事…。   接着,楚安霖又想到三娘未来会是亲王妃,五娘嫁给李大郎,便是未来的英国公夫人,一个正一品,一个是从一品,所以九娘未来的夫家至少也得正二品的门第?不过九娘许多方面不如五娘精明,而且五娘能够嫁进英国公府,还不能不说她的运气太好!!如果要按照这个标准的话…他是不是要从那几个郡公府里去找对象?可惜这条路好像行不通,那几个郡公府里要承爵的嫡子是不可能娶庶女为正室,怎么可能看得上九娘?,或者找个前景有潜力的小郎君?!   “大哥?”楚静茗见楚安霖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不说,还突然发起呆来,她有些傻眼地叫了一声。   楚安霖猛然一惊,回过神来,发现傅煜炀和楚静茗都一脸困惑地盯着他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九妹先回去吧,我晚些时间就要回国子监,确实也没多少时间陪妳,不过等过了五月,我不必再去国子监,到时候,我们兄妹俩要说话的机会倒不怕没有。”   “大哥不必再读书了吗?”楚静茗微微一愣,好奇地反问一句。   “嗯!所修习的课业都已合格,阿耶又替我补了鸿胪寺斋郎的缺,也是时候回来帮忙府里的事务了。”楚安霖一副理所当然地应和道。   “哦!那阿茗就不打扰大哥了,等改日大哥回来再聊吧。”楚静茗没再多问,随即起身向楚安霖及傅煜炀道别离去。   傅煜炀有些依依不舍地对楚静茗离去的背影看了好几眼,待回过头来,却迎上楚安霖若有所思的目光。   “咳!楚大郎这般看着某…是有什么疑问吗?”傅煜炀小心地藏起他那点小心思,故作不知地问道。   “行了,你我什么交情,何必还这么客气来客气去的,我只是有些纳闷,你跟九妹似乎很熟?该不会那丫头啥时候又背着我去打扰你了?”楚安霖倒是还没忘记楚静茗曾经在没问过任何人的情况,自作主张地救助过傅煜炀一回,有了第一次,再有第二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他不明白他家小妹妹怎么对傅煜炀这般好?难不成是看上他了?!   楚安霖越想越觉得很有这种可能地认真打量起傅煜炀,然后一边在心里思考着:论才学,傅煜炀在四门学里就算不是第一也有前三,论品性,傅煜炀举止稳重,脾气也温和,可惜家世背景不够强大,只勉强算得上和申国公府有些亲戚关系而已。   不过楚安霖依稀记得他的准岳父沛国公曾提过要收傅煜炀为门生的事,虽不知是真看中他的能力,还是仅仅想感谢他救崔大娘子一命,但是有一点却很明白,傅煜炀有了沛国公这个恩师,就等于有了朝廷大半的人脉,旁人对待傅煜炀这个后进,怎么也会给沛国公一个面子,再加上傅煜炀有稳扎稳打的学问,日后的仕途之路怎么都能赢别人一大截。   楚安霖想来想去,发现让傅煜炀成为他的妹婿,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哎!虽然他对傅煜炀的本事很有信心,不过他觉得还是等春闱成绩出来,然后看看岳父大人那边的意思再做定论吧!其实若无意外的话,有岳父大人出面,吏部应该能让傅煜炀有个正八品的官职,到那时候,他在阿耶面前提起傅煜炀的事,多少也能有些底气,不然阿耶肯定要误会他欺负九妹了。   其实楚安霖也是知道楚静茗的性子不适合在公侯世家的后宅里生存,毕竟她是庶女,在那些同等地位的人家,自然只能找庶子来匹配,但放眼京中的那些世家里,着实找不到几个有前途的庶子,大多数都已经被嫡母养废了,楚静茗再聪明也应付不来那些比他母亲还狠心数倍的嫡婆婆,所以最好还是找个门户简单普通一点,如果日后可以做到不必让九妹想那些烦心事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只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子弟,想要成才也需要一点天份,再加上几分气运,而傅煜炀恰恰都符合这些条件,自然也顺理成章地进入了楚安霖的视线里,即便楚安霖与傅煜炀的往来,一开始并不是因为这个目的,但如今既然有了这层考虑,楚安霖自然要更加严格地评断傅煜炀的人品与才能,于是认真备考的傅煜炀突然开始不时地感到背后总有一股让他直觉很有压力的目光,只是每当他转身过去察看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而且这种目光一直持续到他考中进士之后,才渐渐没再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章 隐怒   春闱发榜后,傅煜炀侥幸考中甲等第十一名,这一届上榜的进士不过二十三人,因为还得参加什么进士宴、庆功宴等等的宴会,当然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到当届主考官的府邸上拜会,表达他们最深厚的谢意,古代的科考潜规则之一,就是每一届的新科进士都会将那一届负责主考的官员视为‘座师’,因为没有这几位,他们就没有进入仕途的机会,有很多高官也很重视这个临时性的职务,因为那是他们拉拢人才最快速、最简单的途径。   不过傅煜炀知道他和此届负责主考的那位礼部侍郎大概注定没有太多的交集,因为科考成绩一公布后的隔天,沛国公便派了贴身小厮过来傅家传话,让傅煜炀尽早到沛国公府一趟,傅煜炀自是明白沛国公的用意,所以第五日就上沛国公府拜会。   傅煜炀在沛国公府待了半天才离开,隔不到几天的功夫,京城里就渐渐传出风声,有不少人都听说沛国公将要收今年的一个傅姓新科进士为门生,似乎还透着几分打算栽培为未来接班人的意思。   众人对这位新科进士能得沛国公中意的原因感到纳闷之余,又觉得沛国公想要正式收个门生的举动很是合情合理,毕竟大家都知道沛国公膝下稀薄,唯一独子还是庶出的,虽说自小也颇受沛国公重视与栽培,可惜资质不算上乘,别说发展家族前途,就是守成都很勉强,未来女婿当然是个好的,偏偏又是汝南郡公府的嫡长子,人家也有自己的家族要照顾,没办法为岳家分心太多,于是大家就认定沛国公对新收的弟子肯定寄予厚望。   傅煜炀听到这个八卦消息时,他却是十分平静…不过心里也有些惶恐和期盼,他明白沛国公愿意收他为门生,其中掺杂了许多不能明说的原因,当然也不排除对方真有几分欣赏他、看重他的意思,但有更多的因素是他曾经救下的那位六皇子亲口向沛国公要求的,六皇子身为嫡子,他比任何人都更需要坐上那个位置。   再者,站在沛国公的立场上看来,六皇子不止是他的亲侄子,也是未来最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他身为六皇子的舅舅,无论如何都得帮助六皇子,也只能帮助六皇子,从另一方面而言,他更是必须为沛国公府,甚至整个崔氏家族的未来着想,毕竟若将来继位的人若不是六皇子,那么难保下一任皇帝不会视沛国公府为眼中钉,谁叫他们是皇后的娘家人呢?   而对傅煜炀来说,他则是很庆幸自己总算走出人生转折点的第一步,虽然眼前的他不得不借着沛国公这条人脉,让他的仕途之路少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他心里更相信自己有那个本事,或许有人不明白,他与申国公府的关系不浅,有那么容易就能攀附得上的贵人,他为什么偏偏舍弃不要,还绕了一大圈子与沛国公扯上关系呢?   其实这个答案再简单不过了,因为傅煜炀有他自己想要扶持辅助的人选,可惜那个人选与申国公府将来打算辅助的人选不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因此他才始终和申国公府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没看原先与他们还有几分同窗之谊的高大郎,如今也不跟他们有太多往来了吗?   但是这样的结果对于曾经确实想过要好好栽培傅煜炀,后来却不知为何又草草了之的申国公来说,感受似乎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傅煜炀此时坐在申国公府的外书房里,面对着申国公那张看似平静无波,实际上隐隐透着不快的脸,却依然从容不迫的模样,倒叫申国公暗暗赞了一句,但也没有因此就忘了他今日找傅煜炀过府的目的。   “最近京城里不少人传言,说沛国公那老家伙要收你为门生?”申国公手握着茶杯,语气平和地问道。   “是,沛国公的确向小侄说过此事,前两日也已经定了拜师的吉日。”傅煜炀毫无惧色地点头应道。   “既然打算要入朝为仕了,怎么不先来问问我?你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后生晚辈,难道我还能委屈你不成?”申国公又问道。   “小侄受阁下恩惠颇重,但是有些事却不能以恩惠轻重衡量,小侄虽不知朝廷局势,可有些道理还是明白的,只能说…小侄与阁下的立场显然在某些地方并不一致。”傅煜炀语气委婉地回道。   “申国公府和四皇子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看好四皇子,是吗?”申国公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明显带出几分凌厉的意味。   “不,主要是因为小侄觉得皇上如今还正当盛年,有些人有些事却是想得太早,阁下日日上朝听政,必定比小侄更清楚三月初之时,皇上突然亲点李家大郎为钦差,又令他奉旨前往益州调查棣王坠马意外的事吧。”傅煜炀先是摇摇头,又忽然提起了另一件看似与他们所谈之事毫无相关的政事。   “我当然知道,那还是二月中自益州传回来的消息,棣王于元宵节当夜带人出府游玩赏灯,一行人骑马走在大街上,却不知何故,棣王所骑乘的马突然失控狂奔起来,四周的侍卫一时反应不及,未能阻拦救援,结果那匹马带着棣王一路奔出城门之外,直直跳入嘉陵江中,棣王不谙水性,因此溺毙于江中,隔了一日之后,众人才从下流的一处石堆中找回尸骨,皇上听闻消息,悲恸莫名,含泪下旨宗正寺与礼部尽速派人去益州协助处理后事,后来似乎觉得那件意外发生的太过蹊跷,因此又在朝堂上点李长史为钦差大使,并命他即日往益州查明真相,不过李长史一去就是一个多月,至今尚未有任何消息传回京城,怎么…难道贤侄已经知道其中缘由了?”申国公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只见他一副毫不知内情似地反问了傅煜炀一句。   “自然不可能,小侄与李大郎之间虽有提携之谊,但也不过数面之缘,哪能知道他在益州做了什么?又查到什么?不过是心里以为皇上既对棣王之死已心存疑惑,必然也会对仍在京中的其他皇子生了猜忌之意,上次六皇子重伤之事,皇上虽在明面上不曾追究,但未必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异状,此番又加上棣王意外身死的大事,皇上若还无动于衷,岂不是会让某些人寒心?所以皇上才要派人去查。”傅煜炀面色不改地解释道。   傅煜炀到底还是念着申国公曾经出资出力相助的善意,所以在分析过这段时间从其他人那里有意无意间探听到的一些消息之后,好心向申国公提醒一句:四皇子背后的小动作已经太多了,上面的人未必不会注意到这些人的一举一动,让申国公与四皇子别把事情做得太绝,免得真的把上面的人惹恼了,最后谁也讨不了好。   “贤侄不会是被人误导了吧?谁不知四皇子为人处事一向谨言慎行,端正严明,而且他与几位皇子从来不曾有过桎梏,便是皇上想对谁有所不满,也还不至于会针对四皇子,再说棣王和四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四皇子又怎么可能做出棣王不利之事?有些话可是万万不能乱说,你刚刚说的那几句踰越之辞,我就暂时不追究了,但是日后最好别再让我听到那种话,否则我可是会不客气的。”申国公闻言,顿时沉下脸色,极为严厉地斥责道。   “小侄不敢,今日之言是小侄踰矩了,日后必不会如此莽撞。”傅煜炀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晓,但他承认错误的态度倒是非常诚恳,不但立刻就起身向申国公行大礼赔罪,还言明绝不会再犯此差错。   申国公冷冷地盯着傅煜炀,看了许久,越看心里越觉得不是滋味,他忽然回想起当年之事,当年的高氏也是进京数个月才来向他求助,而且那时他借给高氏的那笔银子,在高氏过世之前的两三年也早就全数归还了,只是因为他们母子想在京城里过活,多少还得依仗申国公府的权势,所以高氏才没有特意拦阻傅煜炀与申国公府之间的往来,一直到高氏病故,他更以为傅煜炀独自一人在京城里根本毫无根基可言,如若没有他、没有申国公府的帮助,别说是在国子监里好好读书了,只怕能不能在京城继续生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可惜哪~他那个几年前还涉世不深的长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会傻傻地把傅煜炀引荐给邱大郎那几个世家子弟,更没想到最后还让傅煜炀和楚家大郎真结成了莫逆之交,从此与他申国公府也越走越远。   如今…沛国公会看中傅煜炀并收为门生,怕也是看在他那个好女婿的面子上吧?哼!傅煜炀这个不知好歹的浑小子,真以为攀上沛国公府就能前途无量了吗?他高昌儒可不是吃素的,日后大家就看着吧!他倒要看看是谁扶持的那一位能走上那个至高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一章 痴想   傅煜炀走出申国公府的外书房时,门外伺候的小厮还来不及找人领他出府,他便独自一人慢慢地往大门方向走去,中途经过小花园时,一个穿着粉蓝色撒花褙子的少女突然冲过来,那少女还对着傅煜炀喊了一声:“傅大表哥!”,语气显得非常急切的样子。   “高三娘子?”傅煜炀听到声音,自是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定眼望去,方知来的竟是已许久不曾见到的高家三娘子高素贞,只见她双颊泛红,额角渗着细细的汗珠,呼吸急促,站在那里仍然不断地喘气,显然是一路跑着过来的,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然后才拱手垂首,疏离地响应道。   高素贞此时才彷佛意会到自己的举止太过失礼,连忙红了脸,低头问道:“傅大表哥是来找阿耶的吗?你…很久不见你过来找阿耶和大哥,阿贞还想着不知道几时才能再见到傅大表哥…。”   “高三娘子说什么呢?某与高三娘子向无瓜葛,妳如今说出这番奇怪的话,不怕无端叫人误解吗?”傅煜炀眉头紧蹙,直觉高素贞突然出现是别有目的,于是就更不想与她多说了。   “阿贞听说傅大表哥今科已然高中,难道你没想过…想过成家立业的事吗?”高素贞一脸羞涩地探问道。   高素贞今年已有十三了,前不久,她听何姨娘叨念起想要在阿耶耳旁吹枕边风,让阿耶务必替她找个好人家,还说哪怕不是如二姐的夫家那样,至少也得是公侯世家里有前途的子弟,可是她根本不想嫁给那些人里的任何一个,她喜欢的是时常会来府里走动的傅大表哥,当初她第一眼见到那个不过十岁出头就显现出温文尔雅的小郎君,又慢慢地看着他成长为一个长身玉立、俊秀非凡的郎君,她便知道自己这辈子只想嫁他为妻,可惜他的家世太低,嫡母和姨娘都看不上,但那又如何?她打从心底相信他,相信他将来一定能成为人中龙凤,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把握住这份美好的姻缘。   半个时辰前,高素贞听了以前收买的一个粗使丫鬟偷偷过来向她禀报的消息,说是傅大郎君前来拜访她家阿耶,她恍然想起如今的傅煜炀果然如她所料的那样,已经不同往日了,那日才听人说他中了进士,入朝为官也是早晚的事,再联想久不来访的傅煜炀竟突然上门的举动,她直觉以为傅煜炀是来求她阿耶为他打点门路的,又想到平日里,阿耶对她的疼爱,便决定孤注一掷,她要向傅煜炀亲口表白她的心意,她想傅煜炀有求于阿耶,必然也会想着怎么能和高家的关系更亲近一点,那么还有什么办法能比联姻更快、更好呢?而且这个府里也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嫁给傅煜炀了,只要他愿意,她稍稍牺牲一下又有何妨?   “高三娘子乃闺阁小娘子,这种话似乎不该由妳来说?再者,傅某暂且也没任何打算。”傅煜炀微抬起头,瞇着双眼,冷冷地回道。   “怎么能没有打算呢?阿耶是傅大表哥的表舅,又是傅大表哥在京里唯一的亲人,难道你没想过让阿耶替你张罗一二吗?阿耶那么信重你,即便是…即便是…想必阿耶也是愿意的。”高素贞纠结了许久,到底还是说不出要傅煜炀去向申国公提亲娶她的事,转眼又想,傅煜炀说的也没错,这种话怎能由她开口?还是回去求求姨娘帮她好了,姨娘再想着把她嫁进高门大户里,可是只要她哭求一番,姨娘照样拗不过她的恳求,或者直接去跟阿耶求情?对!直接同阿耶说不是最快吗?何必还要透过姨娘?   “傅某的事不劳高三娘子费心,傅某尚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傅煜炀寒着脸,草草地向高素贞拱手一揖,接着直直绕过她站立的地方,匆匆扬长而去。   傅煜炀沉重有力的脚步隐约透着他心里的气愤不快,他不愿意来申国公府,除了不想与申国公府牵扯太深之外,更是因为高素贞类似刚才那样的举止实在太多次,他烦不胜烦,偏偏又不能明着数落那个不知羞耻的小娘子,以免最后人家当真就硬赖上他了,此时,傅煜炀无比庆幸申国公夫人的眼高于顶…好歹也算救了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哎!你等等,还有话没说完呢!”高素贞急急地喊着,却见对方已经远的不见身影。   随后追着高素贞过来的贴身丫鬟云萍匆匆来到时,只看到高素贞孤伶伶地站在小径旁,一脸失落萧瑟地盯着那边已空无一人的月洞门,她暗暗地松一口气,然后快步上前,道:“娘子是不是没见到傅大郎君,既然没见着就算了吧,兴许来日还有机会呢。”   “怎么没见着?只是…对了!我还要去找阿耶,我得赶紧跟他说,我只想嫁给傅大表哥,其他的谁也不愿意!”高素贞突然一个回神,拎起裙襬,转身又往外书房的方向走去。   “不行呀!娘子,妳千万别做胡涂事呀!谁不知道国公的外书房是府里的小娘子们不能走动的地方,以前可是连二娘子也不敢踏进去的,妳若要不管不顾地跑进去,那才真会坏事呢!”丫鬟吓了一跳,连忙拉住高素贞,苦口婆心地劝道。   “可是我要快点去跟阿耶说清楚呀,不然他若趁我不注意时,把我胡乱许给旁人,我岂不是要后悔莫及?!”高素贞犹不死心地回道。   云萍虽然也晓得这个道理,但到底还是不敢轻易踰矩,否则即使她的主子没事,可她也未必能无事,先前因为这个不着调的主子,她已经被夫人罚了好几个月的月例,虽说主子心软会私下补贴她,总不可能因为就就真的不管她家娘子了,而且姨娘说的对,她家娘子是国公府里的小娘子,从小吃好的、穿好的,哪里是能过苦日子的人?若真的嫁去傅家,那才注定要叫苦连天呢。   还算脑子清楚的云萍死命地拉住高素贞,不肯让她就这么跑去找申国公提出那个无理的要求,可是不放弃的高素贞最后却是守在申国公从外书房出来是必定会经过的一条小路上,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跟申国公说出她心里想法的。   申国公在书房里,沉默地思考了几件在朝廷上遇到的事之后,这才走出书房,对于今日与傅煜炀见面后的结果,他心里倒是明白,本就没多亲近的舅甥俩,日后怕是更没什么交集了,他也不怕傅煜炀一个后生晚辈能对他如何,便是他与沛国公在朝堂上因为某些观念不同,早就针锋相对不少年,从来也没有谁真正落了下乘,沛国公以为拉拢住他的这个远房侄子,就能有本钱压过他一头吗?哧!还早着呢,傅家那小郎君是不是那块料,谁也不能预测,不是吗?   申国公一边思考着事情,一边踏过外书房往小花园的那边拱门,突然一个声音弱弱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三娘?妳在这里做什么?妳怎么照顾妳家娘子的?居然让她站在这里吹风?!”申国公不怒而威地瞪着眼前的这对主仆,严厉地斥喝道。   “阿耶,不关云萍的事,是阿贞坚持在这里等阿耶出来的。”高素贞摇摇头,软软地解释道。   “妳有事找我?”申国公自然晓得高素贞必是因为他的外书房向来不让府里的女人随意进出,所以才特地等在这里的。   “是,阿贞有很重要的事要向阿耶说。”高素贞心里很紧张,但表面上依旧非常平静地点头应道。   “是吗…那就去侧厅那里说吧。”申国公想了想,便带着高素贞去往正院那里用来会客的偏厅。   到了偏厅之后,高素贞并没有听从申国公的话,在他的下首那个位置坐下,而是跪地叩拜,缓缓地对申国公说出她的心思和期望。   “阿贞知道阿耶一直很欣赏傅大表哥的为人和才学,所以阿贞相信阿耶一定会同意阿贞这番看似无理的要求。”高素贞最后用着充满祈求的目光,含羞带怯地低头下了结语。   “我会不会在朝廷上提携傅大郎君与要不要把女儿嫁给他是两码子事,三娘,不说我不可能答应妳的要求,且说傅大郎君也肯定没想过要娶妳们姐妹中的任何一人。”申国公沉着脸,很是冷淡地拒绝了高素贞的要求。   “可是阿耶…阿贞心悦傅大表哥多年,如今又是男未婚、女未嫁,为什么阿耶不能帮帮阿贞?阿贞不会放弃的,阿耶,你帮帮阿贞吧。”高素贞一听到自己满心期盼的事被父亲一口回绝了,她立刻眼泪盈眶,眩然欲滴地再次叩头央求道。   申国公见状,不由得沉吟半晌,公侯世家的庶女能做到像汝南郡公府的楚五娘子那样,因为有功而被朝廷册封的人,放眼望去,如今也仅仅那么一个例外而已,所以他心里早就有盘算,准备等高素贞及笄之后,便要将她送到四皇子身边伺侯,理由为何,其实不用多说也知道,况且高素贞不禁模样姣好,脑子也灵活,他不怕她得不到四皇子的宠爱,但是眼前却先发生这样的变故,万一传扬出去,一旦传到四皇子耳里,说不定人家心里怎么膈应呢,幸好这丫头今日跟他坦白了心思,哪怕只是为着她自己的那点私心,总好过日后让不知情的他送一个心有旁人的女子到四皇子身边,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事情看似棘手,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申国公不过略一寻思,便立刻有了一个两全其美又可说是进退皆宜的法子,不但不必他亲自出马,而且不管最后结果成与不成,他都不吃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二章 过渡   四月初,礼部尚书夫人赵氏借着府内荷花已然盛开,又适逢嫡长孙百日,于是决定举办一个极盛大的宴会,京城里只要数得上名号的王公贵族之家大都有收到邀请帖,汝南郡公府的几位夫人和小郎君小娘子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王氏与张氏妯娌三人带着几个小娘子准时赴约,她们分坐了三辆马车,王氏等三个长辈坐在头一辆马车,第二辆马车则是楚静蓉拉着楚静蒨、楚静莲一并坐上去了,楚静芸和楚静茗坐在第三辆马车里,因着楚安霖和楚安淮未从国子监回来,于是才十二岁多一点的楚安源俨然像个小大人似的,骑着马走在第一辆马车的一侧,瞧他直挺挺地坐在马鞍上,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竟是叫王氏等人连连摇头失笑。   “五姐,妳觉得七哥因为醉酒玷污府里丫鬟茉红的事,逼得茉红跳井自杀的事到底有几分真切?我记得那个茉红死时也有十七,八岁了吧?那么大个人,难道连喊声救命都不会喊?而且她也不是七哥院子里的丫鬟,怎么会撞上喝醉酒的七哥?”楚静茗隐约听到前头的笑声,她微微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不远处的少年,忽然想起从过年前至今都不曾再见到的楚家七郎楚安润,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谁知道?二房的事又不是我们能管的,二婶婶冷待七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记得明明以前七弟的学识与大哥二哥两人是不相上下的,后来不知什么缘故,七弟越来越不爱念书,一直到前两年,更是连书本都不见碰了,整天在府外和一些纨绔子弟吃喝玩乐,二叔还因此痛斥他不少回,却总不见他悔改,若不是因为发生这么大的事,二叔哪至于会狠下心,寻了凉州兵营的门路,急急地把人送到那个地方,也不知七弟这一去得多少年才能回来。”楚静芸微微一叹,颇有些惋惜之感。   楚安润的命运就如同每个高门大户里的庶出子女一样,虽有几分才华,却不得不被嫡母蛮横地打压下来,他在汝南郡公府里是比楚静茗更加透明的存在,楚静茗暗自回想一下,发现她见过楚安润的次数当真少得可怜,除了逢时遇节的那几天,基本上她是见不到、听不到有这么个人在府里出没的痕迹,只是从原主的记忆,倒还隐隐记得小时候的楚安润也是个活泼开郎的小男孩,有一阵子还很得楚天齐的赞赏,可是没多久…赞赏渐渐消失了,接着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不满和斥责。   为什么会如此?楚静茗哪里能不明白?只是她连拯救世界的胸,怀都没有了,更遑论去救一个跟她根本谈不上很熟的堂兄弟,再说比她稍有能力的楚静蓉和楚静芸也没想过做这么蠢的事。   不过这次能逼得长辈把他送到兵营去,应该算得上是楚安润的另一种造化吧,或者她那个二叔也知道唯有这么做才能不让好好的一个儿子被养废了,说不定他老早就找好门路,只是没有理由而已,不然哪就那么刚好?这头才出事不过几天,那头立刻能把人送进去?想来她那位庶出的二叔对自己的庶子还是有略略偏疼了一点儿。   “我们楚家自祖辈开始就是走文官之路,曾经婚嫁的姻亲也都以文官居多,武官那边并没有可以仰仗的人脉,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七哥若是还能在兵营里闯出一片天地,那算是种大本事了。”楚静茗虽不能预料楚安润的未来如何,但是她相信只要楚安润不是个笨的,总能走出自己的一条光明大道。   “妳说的倒是没错,只但愿七弟自己心里也是那么认为了…。”楚静芸抿了抿嘴,有些敷衍般地回了一句,听起来似乎不怎么看好楚安润的未来。   马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楚静茗默不作声地望着随风飘来荡去的车帘,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事?但是直觉又告诉她,那件事兴许与她也没有多大的关联…。   现任的礼部尚书姓陆,名昆,乃弘元四年的进士状元,也是如今官场上少数以科举入仕而位居四品以上的寒门子弟之一,不过他的夫人出身并不低,是镇国公赵旸的嫡次女,镇国公虽已是皇室里最低的爵位,但是按例也不会再降爵承袭,又因为总归是皇室血脉,谁也不敢真正轻视他们的地位,说起来,当年赵氏能嫁与陆昆竟还算是低嫁了。   正因为不敢轻率对待,所以今日来陆尚书府赴宴的人还真有不少,王氏一行人来到这里时,门前已经停了六、七辆车,她们竟不算是最早到的一家,不过众人心里的讶异只那么一闪而过,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很快地随来引路的丫鬟一起进了尚书府的后花园。   陆尚书与赵氏育有二子,嫡长媳恰好就是楚静芸极熟悉的人-许蕙娘,许蕙娘前年就嫁进陆家,与陆尚书的长子陆奎元也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只是一年过去之后,因为一直没孕事传出来,让赵氏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甚至还给他们屋里塞了两个据说很好生养的丫鬟,当然夫妻俩的感情也就慢慢有种淡漠的感觉。   不过心知不能总这么下去的许蕙娘很是拚命地调养她自己的身子,又更加小意柔情地讨好陆奎元,才堪堪在去年年中时传出喜讯,只是她怀孕四个多月时,被婆婆塞进来的俩丫鬟之一竟也被诊出已有孕两个月余,许蕙娘差点整个人都不好了,凭着一股不服输的骨气,总算还是顺利生下了她和陆奎元的第一个儿子,也是嫡子,又两个月后,那个已被提为姨娘的慕氏才生下一个女儿,是为陆奎元的庶出长女。   陆尚书府里发生的那些事,楚静芸所知不详,因为许蕙娘非常介意和外人说起她自己的不愉快,而楚静芸也只觉得曾经还算谈得来的朋友似乎早就不复往日的亲蜜,并不会特意去打听别人的隐私。   今日的宴会原该由赵氏与许蕙娘一同招呼女客,但是赵氏一见了众人到来,便立刻一脸抱歉地说因为许蕙娘前一日又受了凉,所以今日只能由她招待众人,还说让大伙儿只管在这里随意些,几个小娘子也不必拘在屋里说话,这宅子里的花园够大,她们尽管出去走走。   楚静蓉、楚静芸几个人一走进招待女客的地方,她们也没有坐在一桌,楚静蓉与楚静莲直接找上相熟的小娘子说话去了,偏巧今日来的小娘子没有能和楚静芸说得上话的,所以她和楚静茗俩便随便找个位置坐下聊天,但是没多久之后,一个自称叫白朮的粉衣丫鬟突然快步走来,一路来到楚静芸跟前,客气地对她说她家娘子找她,楚静芸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才记起与她许久没有往来的许蕙娘可不正是陆尚书的嫡长媳?   于是当这个看着眼生的丫鬟对楚静芸说,许蕙娘想要见她时,她心里虽然感到十分讶异,但也只是想到她和许蕙娘已经好久没有见面说话了,若许蕙娘知道自己来她的婆家做客,依着两人昔日的交情,她会特地派人来找自己过去说话也是极合情合理之事,所以就没有多想地与身边的楚静茗说了一声后,便随那个丫鬟一起离开了。   楚静芸被许蕙娘派来的丫鬟请走之后,楚静茗也没了能聊天的对象,此时的她才有点闲心静下来观察其他前来赴宴的小娘子,过没多久,她竟发现应该也在此处的楚静蒨居然不见了?!不远处仅剩下楚静蓉带着楚静莲正和几个相熟的小娘子在说话。   楚静茗忍不住轻皱一下眉头,总觉得刚才的那个情节让她有种很违和的感觉,她暗暗地思索一下眼前的情况,今日她和楚静芸带来的丫鬟分别是寄雨和巧香,这会儿寄雨也跟着楚静芸一起去了许蕙娘的院子,寄雨虽然会武功没错,但她却知道后宅里有些意外光靠武力是防止不住的…。   “巧香,我觉得有些无聊了,夫人和姐姐她们也没空理我们,不如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刚刚带我们来的那个丫头不是说,我们可以尽情欣赏花园里的景色吗?”楚静茗一副天真不知事的模样,语气透着不满地嘟了嘟小嘴。   “既然觉得无聊,便四处走走也好,婢子是头一回来陆尚书府,还不晓得他们府里有什么地方好玩的,不如我们找个人过来问问?”巧香也很配合地扶起楚静茗,疼惜地说道。   “算了,只是去附近看看而已,今日这么多客人出席,听说除了这个招待娘子们的望莲水榭,前院的秋雨阁好像也有不少郎君过来做客?想来这府里未必还能找出几个有空闲的奴仆。”楚静茗撇撇嘴角,略带鄙夷地说道。   楚静茗这番不怎么客气的话引来坐在她附近的那几位夫人娘子一阵侧目,那些人见说话的是一个叫人没什么有印象的小娘子,她们便仅仅微蹙一下眉头就带过了,又似乎有那么一两个认出楚静茗身份的,大约也顾忌着汝南郡公府的地位,所以并不敢多言。   而坐在更远一点的王氏也像是没曾注意到这里的状况似的,自顾自地与同桌的几位夫人,还有陆尚书夫人赵氏在那里聊着京城里的琐事。   楚静茗见无人拦阻,她大胆地带着巧香往湖边走去,一路上像是真的很无聊一段地沿路看看这里又瞅瞅那边,一下子跟巧香说眼前这朵花长得真是漂亮,一下子又跑过去嗅嗅那朵的香味,一副好像挺香的模样,主仆俩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当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这对主仆的身影就忽然地从某个转角处消失了~。   “巧香,妳之前研究的那种迷香有没有带在身上?”楚静茗一边小心又急切地东张西望,一边小声地问身旁的巧香。   “婢子把可能会用得着的药都带上了,娘子不是说过即使看着再安全的地方也会有很多意外发生?更何况别人的府里?还说婢子平日配的那些药在某些必要时候会很有用?”巧香连连点头应了一声,眼眸里净是兴奋期待的神色…话说,这丫头到底在期待什么?!   “那等等就不必客气了!遇上该放倒的人一定要立刻放倒,我觉得那个许娘子找五姐去的目的不是那么简单,我记得她的公公…。”楚静茗刚刚已经想到哪里不对了!她记得楚静蓉的笔记里有记录到一些东西,包括那个陆尚书其实在暗地里支持着四皇子,而且陆尚书还曾经教导过四皇子,也就是说,他们俩老早勾搭在一起了,如果四皇子想‘借用’陆尚书府做什么事,那绝对是轻而易举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三章 破局   楚静芸跟着丫鬟离开后遇到的意外状况,确实与楚静茗猜测的差不多,可说是既狗血又没特色的老情节,更不幸的是貌似她几个月前才经历过一次。   楚静芸虽是暗中已有些警觉,奈何有些事是想躲也躲不了,即使她在之前还特地吃下了一个专解各种迷药的解□□。   这一次的情况是,当楚静芸被那个丫鬟请进一个小房间之后,那个丫鬟又找了个需要有人帮忙端茶的理由,请求楚静芸让寄雨与她一同去厨房,楚静芸本是不愿的,可是那丫鬟却说许蕙娘在隔壁房间,等等就会过来这里,她们来回一趟也不用一刻钟的时间云云,接着不等楚静芸和寄雨想透她的话甚至有任何反应,便已经强拉着寄雨出去了。   说也奇怪的是,懂武功的寄雨虽想过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挣脱那个丫鬟的禁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家娘子被留在那里,而楚静芸自然也知道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看着寄雨已经被对方拉到院门之外,她立刻站起来,打算跟着跑出去。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对方的手段也有进步了,派出的丫鬟不仅仅只有一个而已,楚静芸刚起身,还没走到门旁,马上就出现另一个丫鬟用很快的身手将房门锁上。   “喂!开门!快开门,你们凭什么把门锁起来?!是谁叫妳们这么做的?!”楚静芸用力地拉了拉门,发现门已经被锁住之后,她又立刻拍着门大喊大叫,外面刚刚出现的那个丫鬟虽然还在那里,可惜对方并没有想响应楚静芸的意思。   楚静芸又喊了几次之后,便回头打量一下房里四周的摆设,右边虽有两扇紧闭的窗户,但她也大约猜得到不必再去查看了,两扇窗户肯定同样是被锁住的。   不多时,窗缝里渐渐飘入一丝若有若无的烟雾,楚静芸一闻到那股香味,便立刻掩住鼻口,虽说已经事先吃过解毒丹,但谁又敢保证解毒丹就是万能的?正当楚静芸开始感觉到头有些昏沉沉的时候,门外再次传来声响,听着像是有人正在打开门锁的声音,她连忙闪到房里唯一一处能够藏人的屏风后面躲起来。   “咦?寄雨,妳不是说五姐在这里?人呢?!”楚静茗在寻人的半路上截到被人带走并准备打晕的寄雨,还让巧香用迷香放倒了那个坏心眼的丫鬟,然后跟着寄雨,按着寄雨的记忆循原路找来这里,又把门外看守的那个绿衣丫鬟给再试了一回巧香独创的迷香,三人也看到门外挂着一个大锁,便很不客气地从绿衣丫鬟身上翻出钥匙,打开了门,只是进门一看…却不见半个人影?!   “怎么可能,那个丫鬟既然守在门外,里面肯定有人的,娘子!娘子?婢子和九娘子来救妳了。”寄雨着急地一进门就到处找人。   “我…我在这里。”楚静芸弱弱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来。   “五姐?!妳没事吧?”楚静茗赶忙跑到屏风后面,见楚静芸整个人软软地靠在墙壁上,她担心地上前扶起楚静芸,并且关切地问道。   “我还好,我们先离开这里,门外既然有人守着,可见安排这件事的祸首还没得空过来,若此时不走,等等就来不及了。”楚静芸摇摇头,因为房门被打开了,屋里的迷烟已经散去不少,再加上随着楚静茗几个人带进来的那几缕伴着新鲜空气的微风,让她顿时清醒许多。   “对吼!快点!快点!寄雨,巧香,赶紧帮忙把五姐扶出去。”楚静茗一听,便手忙脚乱地拉紧楚静芸的手臂,三人很快地把楚静芸带出门外。   楚静芸踏出房门时,眼角余光正好落在门边的那片绿色衣角上,于是忽然又叫住楚静芸几人,并且对寄雨吩咐道:“妳把那个丫头给弄进屋里,再把门锁锁回去。”   “娘子?”寄雨言行迟滞地看向楚静芸,似乎不明白她的用意。   “别想了,照五姐说的做就是。”楚静茗却是立刻听明白楚静芸想做什么,不过她觉得那个丫鬟既然对主子那么忠心,想必也很愿意走上她们为她铺好的这条康庄大道。   “哦!”寄雨立刻走到那个绿衣丫鬟身旁,用力把人拉起来,移到屋里去,她还很好心地把人放在床,上,然后出来依照楚静芸的意思,把门锁给锁回去,接着四人就快步离开这个小院。   楚静芸她们四人也没有立刻回去陆尚书府招待女宾的望莲水榭,而是装作在花园里浏览风景的模样,慢慢地把后花园绕了大半圈才转往望莲水榭走去。   回到望莲水榭时,原先还在的几位夫人都已经不在这里,楚静芸悄声向伺候的丫鬟问了一句,才知那些人刚刚和赵氏一道去许蕙娘的院子里,听说是因为许蕙娘不方便出来,小孩子也没得跟出来,所以她们特地看孩子去了。   “五妹,九妹,妳们俩刚刚去哪了?怎么这会儿又出现?我听说许娘子请五妹去她院子里说话,难道妳没遇到母亲她们吗?”楚静蓉彷佛极为关心的语气,实际上她心里却已然充斥了一股不甘的怨愤,又好像十分狐疑地盯着楚静芸的脸。   “阿芸和许娘子不过说两句话就回来了,又刚好在半路上遇到九妹,她直喊着无聊,硬要拉着阿芸去逛花园,所以陪她逛了好一会儿才一起回来的,想来是正巧与母亲她们错过了。”楚静芸从容不迫地回道。   “是吗?我还以为妳又遇上了什么事呢?妳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楚静蓉的脸顿时又沉下几分,并且冷冷地笑了一声。   “哪里有?可能是刚才陪着九妹走了一大圈,走得太累的缘故,不过若说有什么事…阿芸倒是没发现四姐怎么也不在这里?三姐和六妹可知道她去哪里了?她该不会也跑去逛花园吧?只是阿芸和九妹怎么没看到她呢?”楚静芸匆匆扫了一圈水榭里的情景,然后故作不解地反问一句。   “四姐一直没回来吗?阿莲也不知道四姐去哪里,不过似乎从我们一进门之后,没多久就不见四姐的身影了?”楚静莲也不知道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句话说颇耐人寻味…。   “阿月刚才过来时好像曾见到楚四娘子急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晓得是不是和什么人有约?总觉得她一脸着急的连阿月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搭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另一张桌那里传来,听着看似关切,实则意有所指。   “胡二娘子可别乱说,我们姐妹几个先前仅仅来过陆尚书府两三回,四妹与他们府里的人也没什么往来,她能去找他们家的谁?而且又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与旁人约好在别人家里见面的事?”楚静蓉毫不加思索地立刻反驳回去。   “是吗?那么楚四娘子到底去哪里了?我们可是从来到现在都没见到她,偏偏妳们都说她也有来陆尚书府赴宴,这不是很奇怪吗?”另一个小娘子更是半点不留情地追问道。   “这…。”楚静蓉似乎被众人充满怀疑询问的目光给看得有些不知所措,顿时变得哑口无言。   楚静蓉自然不敢明说,她和楚静蒨今日前来陆尚书府,本来就是有个计划要藉今天的场会来施行,那个计划不能被任何人知晓,更不能容许失败,毕竟那是拿着楚静蒨的清白来走的一步险棋,如果失败了,别说楚静蒨的名声有损,更可能连累他们汝南郡公府几个小娘子的名声,只是若非她已经想不出办法,她也不想用那样的手段,这个时候…她想到迟迟未回的楚静蒨,便晓得她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大半,如今要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就差最后一步,只要那最后一步完成…。   楚静蓉正如此想着的时候,陆尚书府的内宅某处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声,传到望莲水榭这里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已足以引起众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啦?喂!妳!快点带路,我们一起过去瞧瞧。”一开始对楚静蓉发难的那名女子随意指了在这里伺候的婆子,颐指气使地说道。   “安家小娘子还是请在此地稍候,夫人没有指示,老奴也不敢随便作主让几位小娘子过去,万一遇上什么危险的事,老奴可担待不起。”那名婆子显然在陆尚书府里是有些地位的,她见了那名被称为安家小娘子的模样,不但没有半丝恼怒,还能作主驳了安家小娘子的无礼使唤。   “让妳带路,妳就带路,哪里来那么多废话?!”安家小娘子直觉刚刚传来叫声的地方肯定有好戏可看,偏偏她又不敢随便在别人家里走动,才会非要找个人带路。   可惜那个被指着的婆子却没有再回答她半句话,只是垂着头,站在屋檐下等候,大约是要等看看主宅那边有没有什么吩咐传过来。   然而等来等去,最后几个人却不过等到赵氏派来的另一名婆子,那婆子一来就极客气地躬身对众人说道,主家临时有事,宴会只得散了,几位夫人已经直接前去大门那里等候几位小娘子会合并一道回府。   这些好奇不已的小娘子也没有那么高的道行,无法从那个婆子脸上看出半点端倪,只能扼腕地各自带着丫鬟前去与长辈会合回府,倒有那个聪明一点的还知道回头再问问自家长辈,毕竟长辈们可是从内宅那边出来的,不可能半点消息都不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四章 错愕   楚静芸她们姐妹四人及丫鬟们来到大门旁之时,却不见王氏她们三人的踪影,只有随王氏过来的报春上前行礼,并请几位小娘子尽快上车,他们好早些回府。   楚静茗悄悄地看了楚静蓉一眼,正好就捕捉到楚静蓉眼眸里匆匆闪过的一抹忧喜掺半,让人一时间难以理解分明的神色,再加上突然消失的楚静蒨,让她顿时心生不少疑惑,正打算开口询问情况,楚静芸却已先一步拉着她进入马车内。   “五姐,妳不觉得三姐很奇怪吗?还有四姐去哪儿了?我们都已经出了陆尚书府,怎么就不见她出现?”楚静茗不明究理地连声问道。   “妳别问了,我瞧着今日的陆尚书府可是有不少肮脏事,不止我们刚刚遇见的那件事,恐怕还有其他我们没看到的…”楚静芸的话只说到一半,她抿了抿嘴,又彷佛有些为难地接着道:“前几日,我才听说三姐不知为何一直在为四姐和宜都郡王牵线,年前发生的事,妳该还记得吧?我猜想…只怕她们用上了什么见不得的手段,所以四姐的事,我们最好是什么都别问,反正出了大事,也是母亲她们要去操心的。”   楚静芸也是刚刚才觉得今日陆尚书府所办的宴会很奇怪,虽说这场宴会用的名目是他们府上的嫡长孙过百日以及花园里荷花盛开,正适宜观赏,但是她却隐约记得许蕙娘的儿子一个月前才过完百日,而且那池子里的荷花也没几朵,哪称得上‘盛开’二字?这两个理由,无论用哪个都很牵强,更别说两个凑在一起了,那倒不如直接说主人家就是纯粹一时兴起,只是想请大伙儿过府玩耍,这样的理由听起来也更合理一些,还有一进门就突然失踪的楚静蒨,以及不知道谁恶意设下那个想毁她名声的局…。   楚静芸想来想去,她更关注的重点是陆尚书并非名门世家出身,虽说赵氏出自皇室之中,却未曾受封爵位,再加上她的父亲与夫书都与四皇子走得近,种种疑点无一不在暗示今日之事,俱是楚静蓉和四皇子二人的手笔。   但是楚静芸想不明白的是,她和李慕启的名份在几个月前已经确定了,如今也就只差几个步骤便能成为夫妻,难道四皇子还敢冒着被人指责强抢臣妻的罪名,逼她就范不成?他不怕李慕启回京后找他算账吗?除非他认定…不!不可能的,前几天,她才收到过李慕启的消息,那家伙又是个精明的,怎么可能说出事就出事?   王氏一行人回到汝南郡公府之后,张氏带着楚静莲连话也没说半句地匆匆就回了竹园,只有何氏脸色非常苍白地看向王氏,眼底似乎还有几分祈求的神色。   “你们三房自个儿造下的孽,三弟妹自己想法子解决吧,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我是万万做不来的。”王氏恨恨地瞪了何氏一眼,接着又很不客气地甩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何氏一脸惊恐着急地拉住只落后一步,却来不及离开的楚静蓉,苦苦哀求道:“三娘,三娘,妳和四娘好歹是姐妹一场,妳帮三婶婶想个法子吧!”   “三婶婶在说什么呢?阿蓉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又要怎么帮妳?而且阿蓉也未必能帮得上呀。”楚静蓉心里明知何氏想说什么,却仍装作一脸不解地回道。   “妳怎么可能帮不上?!妳很快就会是四殿下的正妃,其实只要妳肯替四娘在四殿下面前说一句情,让四娘日后跟着妳一起伺候四殿下,那这件事情就皆大欢喜了。”何氏急切地脱口说道。   “三婶婶在说什么?!四殿下和四妹何时扯上关系了?!”楚静蓉瞪大双眼,一脸不敢置信地怒斥道。   “刚刚在陆尚书府上,大家都看到了…四娘和四殿下…他们…他们在一张…床、床上,三娘,婶婶知道妳如今最疼爱的就是四娘了,妳一定会同意这件事的,对不对?妳不会弃妳妹妹不顾的,是不是?”何氏一脸悲戚的神色,完全不顾她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并不适合说这件事,却不晓得她是为了想逼楚静蓉答应她的要求,亦或真的没注意自己的举止不妥当。   “妳说四娘和、和四殿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不相信,他们怎么可以…我不答应!不答应!绝对不会答应的!”楚静蓉顿时惊震无比地喊叫出来,这个结果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楚静蓉实在不能接受何氏此时所说的话,明明她已经都安排好一切,原本宜都郡王不愿意独身前去陆尚书府赴宴的,还是她勉强应下四皇子所提出来的条件,才让四皇子同意为她把人带去的,本来她见到楚静芸又一次逃过四皇子之手,心里还感到十分庆幸,可是没想到…没想到…楚静蒨不是应该和宜都郡王一起被抓,奸,在,床,吗?怎么会是变成四皇子?再说她刻意将两处客院选在陆尚书府里的两个方向,怎么也不可能走错呀!难道…难道是楚静蒨背叛她?!不!不!不该变成这样的!   因为何氏不经思索又未掩音量的这番话,让先行离开又刚好只走到小路另一端的楚静芸和楚静茗也已经听明白在陆尚书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楚静蒨居然是和四皇子在一起?这真是一件叫人讶异的事。   不过楚静茗隐隐觉得本来该和四皇子在一起被抓到的人应该是楚静芸,可是楚静芸已经被她救下,甚至还特地丢进去一个丫鬟做楚静芸的替身,怎么最后会变成楚静蒨和四皇子呢?   楚静茗百思不解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况且她还得顾忌着楚静蓉会不会一个不顺心又想到从她身上下手,所以也不敢做出什么大动作,省得一个不小心反倒引来楚静蓉的注意力,便只是暗地里叫碧月巧竹她们几人注意一下其他院子的动向而已。   一直到宵禁前一刻,楚静蒨才被人用小轿送回汝南郡公府,而楚天华也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得知午后在陆尚书府里竟然发生如此荒唐而离谱的大事,甚至做出那件丑事的双方还都与楚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于是门房非常有幸地看到许久不见变脸的自家郎君带着一脸的阴霾回府了。   当然楚天华知道的不光是四皇子与楚静蒨被陆尚书及前去做客的几位夫人围观的事,他还另外查到自己的二女儿才是他们原本要设计入局的对象,不过很幸运的是二女儿在小女儿的帮助之下再次逃过一劫。   楚天华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另一个疑惑又从心底浮起:上次在乐王府发生的那件事,最后查到的证据都隐隐指向四皇子赵瑀,但是乐王说那位毕竟是他的侄子,况且大伙儿仅仅听闻赵瑀曾表示过对楚静芸的爱慕之意,再加上他最后请旨赐婚的人是楚静蓉,旁人都以为他真正心怡的人是楚家大娘子,哪里还记得过往之事?所以不愿再配合楚家的调查,整个事件最后只能无端端地结束了。   可是今天的事竟然再次扯上四皇子,甚至把三房的侄女都拖下水了,楚天华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四皇子还没对楚静芸死心?即使明知楚静芸和李慕启已经定下婚事,他也还想赌上一把,把楚静芸变成他的人?   楚天华想到这里之后,心底突生种说不清、说不明的苦涩、沮丧,四皇子如此作派,他的大女儿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难道为了一个男人,她已经卑微到连自己的妹妹都能出卖?还有楚家里几个未嫁妹妹的名声也不重要了吗?   楚天华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松园拜见太夫人,母子俩在屋里谈了一个多时辰,楚天华才又面色沉重地从松园离开,他连安榴院都没踏进去,只是让身边的小厮去安榴院及二房三房两处传说要众人隔日一早到江陵堂一赵,便直接回到他自己的院子休息。   这一晚,竹园里的几个院子只有张氏的碧梧院里,烛火熄的稍稍晚了半个多时辰,其他几个小院子倒是一切如常。   然而梅园这一头,却是从何氏回府之后就没有平静过半刻钟,何氏先是急匆匆地派人去找楚天义,又让柳嬷嬷回延安郡公府请她的大嫂过府商议如何解决今日发生的事情。   柳嬷嬷回来的时间与楚天华相差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因为她是从后门进来的,所以楚天华自是没有发现她,不过即使被发现,楚天华也不可能将之放在心里。   “怎么样?!大嫂她怎么说?”何氏一见柳嬷嬷进门,也没给她喘口气的时间,立刻着急地问道。   “这、老奴在门房旁的小厅坐了许久,最后只见到郡公夫人身边的刘嬷嬷,可是刘嬷嬷说…说…。”柳嬷嬷一脸为难地结巴了半天,就是没说出个结论来。   但是何氏却难得聪明了一回,她失望地跌坐在椅子上,道:“大嫂不肯来,对吧?刘嬷嬷她…怎么说的?”   “刘嬷嬷说,祸是四娘子自己闯下来的,不说她无能为力,就是延安郡公亲自出马,恐怕也没那个立场去替四娘子跟皇家争什么对错,好在未来四皇子妃是我们自家的三娘子,让夫人和郎君去向大郎君和大夫人说上几句软和的话,他们应该会愿意帮着说服三娘子同意四娘子与她一起侍候四皇子的,堂姐妹俩能效法娥黄女英,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不是吗?”柳嬷嬷说的自己都觉得心虚了,众人回府之后在二门上发生的插曲,她也是知道的,更何况三娘子是什么样的性情,她会不了解吗?三娘子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五章 商议   楚天义在隔天早上才回到汝南郡公府,刚一进门就被楚天华派来守在门旁的小厮给请到老夫人这里,只是他还没走到院门之前,远远地就听到他的夫人何氏大叫着要老夫人做主的声音,他一头雾水地皱了皱眉头,想来对前一天发生的事还未曾听闻半点。   “老夫人,四娘也是妳的嫡亲孙女,妳忍心见她下半辈子只能在庙里度过吗?四娘心怡的人本来也不是四皇子,如今已经铸成大错,又能怪得了谁?再说不过就一两句话的事,妳和大哥大嫂难道也做不到吗?”何氏不依不挠地跪伏在地上,满脸悲愤地说道。   “好了!四娘子心里想什么,我一个老婆子不明白,妳这个做母亲的难道也不明白?妳们母女俩整日好高骛远,只想着怎么攀附权贵,三郎是什么料子,我是他母亲,我能不了解?!从前相中妳过门,原就不打算妳能撑起多大的门面,可是如今看来,妳不止撑不起门面,还教坏了自己的女儿,带累了楚家的女郎!”老夫人第一次在儿媳们面前摆出如今疾言厉色的态度,倒是硬生生震慑住了在场几人。   楚天义见母亲少有的大发怒火,他连忙走到何氏身边,伸手要将人扯起,还一边劝道:“妳这是在做什么?阿娘对妳不够好吗?外头什么事都是叫大嫂顶在前头,妳只需待在府里享福,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当然不满足!我们的女儿就不是郡公府的女郎?凭什么三娘和五娘都能嫁得高门大户,我的女儿只能挑一些小官小吏的人家?!”何氏不服气地吼了回去。   楚天华和王氏等人在一旁垂首不语,谁也没打算开口附和何氏的话,只是真要说的话,何氏又哪里有理?楚天华身为长兄,又是已承了爵位的,若不是老夫人还在,这府里早没有二房和三房的存在,因为老夫人一向和善,连庶出的二房都没将之早早分府别住,但不表示这些人就可以搞不清自己的地位了。   “妳又要闹什么?!早跟妳说了,未来的女婿若是地位太高,我可是没那个本事去跟人家打交道,更别说摆什么丈人谱,让妳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就成,妳们娘俩偏不要,挑来挑去,挑来挑去,挑得四娘如今都过了及笄还找不到人家,妳以为人家挑媳妇是在挑什么条件?四娘又没什么出彩的本事,要不是有大哥的爵位,她不过能挑个平头百姓而已,还想着小官小吏呢!妳当别人都是傻子吗?”楚天义听了这些话,虽还是不清楚何氏吵闹不休的缘由,可也猜到自家妻女怕给他闯了什么大祸,就说嘛!从来不管他的大哥,怎么今天反常地一大早派人在门口堵他,原来是这女人害的!   “就算不靠你大哥,我还有娘家呢!我亲大哥好歹也是个郡公,延安郡公的侄女儿不一样很有地位?!”何氏梗着脖子,硬气地回道。   “三弟妹,不是我说…延安郡公连个没根底的孤女都能利用来为他自己铺前程,未必就会对四娘有几分真心,而且我听说昨日妳身边的柳嬷嬷也去延安郡公府讨救兵了?结果呢?”王氏嗤笑一声,语气轻淡地说道。   “我!这…。”何氏被王氏这么一问,突然脸色通红,嚅嚅嗫嗫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罢了!你们也不用为了这点子事争执,今天找你们过来是有件大事要同你们提的…”老夫人顿了顿,环顾一圈众人的神色,然后才接着道:“几个孩子都大了,这郡公府里的院子也有限,所以我想…等过一阵子,二郎和三郎就分府出去吧,至于财产…当年老郡公走的时候,只分了他手里的私财,公中的并没有分出来,大媳妇,妳先回去把账本理一理,然后再让大郎找个时间和二郎三郎商议一下怎么分,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大郎早有爵位,二郎和二郎媳妇也算得上是会过日子的,就是三郎哪…你们做长兄长嫂的难免要多担待些。”   “为什么要分出去?!不要!我不要!如果我们搬出了郡公府,那四娘的亲事怎么办?还有十郎,十郎岂不是不能进国子监读书了?大郎和二郎都是进过国子监出来的,没道理到我家十郎这儿就连去读书的资格都没有了。”何氏惶恐地连连摇头拒绝。   “三弟妹这话可就错了,便是十郎还在府里,他也是没能进国子监的,大郎能进太学读书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而二郎能进太学求学则是因为二弟好歹是个从五品工部郎中,但是三郎有什么?我也不问十郎有没有那个才学,只说当初我也曾费了心思替三郎谋了个主簿的职缺,那个位置既不用担什么重责大任也无需做什么繁重工作,那样他都能待不住了,妳还待如何?”楚天华语气冷淡且不留情地把话给堵了回去。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从七品而已,还比不上二郎的官阶,这样也敢说花了多大力气。”何氏站在那里,犹自不服气地低声反驳一句。   何氏说这句话不但亏心还生生又得罪了众人一把,她也不想想,买来的官和靠真才实学爬上去的官能比吗?更别说当年楚天义在任职期间不止一点建树也没有,还差点闯了祸,人家看在楚天华的面子,仅是把楚天义革了职,却没有追究查办,已经天大幸事了,她还敢在这里不满?!   何氏不知道那些陈年旧事,不表示楚天义也不记得了,只见楚天义一脸愠色地怒斥何氏道:“都叫妳别说了,妳还说?!真嫌我没本事,妳只管回娘家去就是。”   “你这个没良心的!说这是什么话?我十几年替你养儿育女,难道都是假的不成?你居然想赶我回娘家?!”何氏瞪大双眼,立时大吼大叫地拉扯着楚天义的衣袖。   “妳们还不赶紧送三夫人回院子?!我老婆子年纪大了,经不住吵。”老夫人淡淡地扫了门旁的琥珀珍珠一眼,拧眉摆手地道。   琥珀珍珠闻言,立刻进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才把何氏给带了出去。   老夫人又看了楚天义一眼,无奈地叹一口气:“让你好好找个差事做,你就是不肯,这下好了吧?待日后离开郡公府,若你仍旧撑不起来,到时候丢的还是楚家的脸,我也没脸去见老郡公了。”   “阿娘放心吧!儿再不争气,守成还是会的,就是、就是十郎他还得大哥二哥多多帮衬,他读书虽没有大郎二郎好,可也还有点能耐的,将来也不求什么高官厚禄,能有口饭吃就感恩不尽了。”楚天义一张脸微红,羞愧地拱手对楚天华及楚天齐说道。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没说你们搬出郡公府就不管你们了,只是总要让三弟妹好好看清楚她自己的身份,至于四娘的事…你可曾听说了?”楚天华看着自家三弟的模样,想是根本还来不及知道前一日的事,问这话也不过多此一举。   只见楚天义果真一脸茫然地摇摇头,道:“我还真不知发生什么事,是不是四娘做错事了?”   楚天华也没有添油加醋,非常平实地把楚静蒨在陆尚书府发生的事情概述了一遍。   楚天义越听越觉得他这张脸皮真真是可以扔了!!自家女儿怎么会跟四皇子滚在一起?!还被好几个夫人同时亲眼见证?!最后被人家灰溜溜地送回来,然后呢?!然后呢?!有没有人查过是什么原因?总不会是他女儿眼馋三娘有个好归宿,所以故意设下陷阱吧?若是那样的话,何氏刚刚的大吵大闹也就说得通了。   “那四皇子…可有什么表示?四娘不能就这么吃亏了吧?还有三娘呢?她好歹是未来四皇子妃,她的意思又是如何?是不是不愿意接纳四娘?”楚天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昨天三弟妹就问过三娘了,但是被三娘一口拒绝,说到底这件事还得看四皇子怎么做,这事…难说。”楚天华怎么说都是个大男人,陆尚书府里发生的事,他能细问的情节终究有限,所以说到这里时,他忍不住瞄了一眼王氏和张氏,毕竟她们也算…见证人之一。   “老夫人和郡公若不避讳的话,我倒是有句话得坦白说,眼下的四娘子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即使四皇子不愿纳她进门,我们恐怕也不好草率处理这件事。”王氏拿起手帕,轻轻地按了一下嘴角,然后从容不迫地说道。   “什么?!”楚天义更加不淡定了…不是清白之身意味着什么?他一个在花丛里穿过许多年的人能不明白吗?!黄花闺女变成昨日黄花,就是四皇子不要,肯定没几个人敢要她了!便是敢讨的也不会是什么正经人物。   “其实…昨天的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设计的,却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目的,我看赵夫人的表情,似乎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还有…之前四娘心怡宜都郡王的事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听说昨天宜都郡王也曾去陆尚书府参加宴会呢,如今变成这般情况,我们如果非要咄咄逼人,万一被人拿了那件事来说嘴,四娘子的处境岂非更不好?”张氏局促不安地看了老夫人一眼,然后缓缓地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并不是她坏心眼,只是楚静莲也不小了,夫君刚和周家四郎谈论儿女亲事,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这种事,人家还不晓得怎么想她的五娘呢,如果能证明四皇子和四娘都是误中别人的圈套还好,可若不是的话呢?五娘岂不是要被他们连累了?更危言耸听一点的说,万一当初掉入陷阱的是五娘的话,又该怎么办?她才不想让五娘去跟三娘演什么娥黄女英、姐妹情深,光是想一想,她都替女儿感到委屈。   不过张氏很聪明地没拿自己女儿来说事,只是‘单纯’地点出了昨天的事有疑点,如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六章 无题   老夫人那里因为何氏的吵嚷而显得一片混乱之时,未曾被允许参加讨论的几个小女郎这里似乎也没有安份多少。   一夜未眠的楚静蒨听到何氏院子里的吵闹声,她不必再过去打听就已经能肯定母亲在老夫人那里并未讨到什么好处,于是便低垂着头,紧咬着唇瓣,想了一会儿后,突然起身跑了出去,身边的萱草来不及阻拦,只好赶紧地跟上去。   楚静蒨一路来到芙蓉轩的院门前,还想着像以前一样直接冲进去找楚静蓉,结果被守门的婆子伸手挡住了,她绷着脸要守门婆子让开,对方却是想也不想地冷声拒绝了,甚至言语态度也不复往日的恭敬,跟过来的萱草生气地上前与婆子理论,但不管怎么吵,对方就是不肯让也不愿意通报楚静蓉,楚静蒨不得已,只好静静地站在那里思索对策。   虽然楚静蓉选择避不见面,但不代表楚静蒨就愿意心甘情愿地在那里等死,楚静蒨见萱草和守门婆子互相推了半天,竟然都没有一个丫鬟出来问问情况,自也明白守门婆子是受了楚静蒨吩咐,她索性也抛开颜面,缓缓退了几步路,然后对着院子里那处可以一眼望见的阁楼上喊道:“三姐,妳让阿蒨进去跟妳说几句吧,如今也只有妳才能救阿蒨一命,妳明明知道昨日的事根本不是阿蒨自愿的,难道就打算叫阿蒨一人承担所有后果吗?!三姐、三姐!如果妳不肯见阿蒨一面,阿蒨只能去死了!阿蒨在这里跪下来求妳!求妳见阿蒨一面!求求妳救阿蒨一命!”   楚静蒨喊过几句之后,当真在院门前直直地跪了下来,萱草见状,连忙放弃和婆子之间的争执,跑过来拉着楚静蒨起来,又一边劝道:“娘子,三娘子既然不愿见妳,我们就先回去吧!妳在这里跪着总不是办法,我们去求大夫人?要不、去求太夫人也成啊!”   “不!除了三姐,现在求谁都没用了,而且我相信三姐一定会见我的,她一定会的!”楚静蒨咬紧牙关,摇摇头,坚定地拒绝萱草的苦劝哀求,因为她相信楚静蓉绝不敢不管她的死活,除非楚静蓉不怕她把她们先前密谋要给宜都郡王下套的事说出去。   此时,坐在屋里的楚静蓉心情也很不好受,她一会儿想着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好好的计划会失败?她以为总算摆脱将和楚静芸共侍一夫的悲剧,却没料到最后竟成了这样的结果,难道她真要与楚静蒨一起从这种姐妹关变成另一种姐妹关系吗?难道重活一世的她,最后的结局依旧比不过楚静芸?明明她知道了那么多以后的事,为什么还会弄成这样?!她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然而再不甘心又如何?原本楚静蓉利用陆家长媳许氏在陆尚书府里找地方设局给宜都郡王和楚静芸下套的事,楚静蒨也是知道不少细节,甚至可说其中一半目的正是配合楚静蒨而行的,谁知道最后结果是这样?但此时再去细究当初到底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况且万一再被几个长辈知道她们俩做下这样的丑事,到时候谁又能讨得了好?更别说她原本答应四皇子的事,竟然会出这么大的差错…。   最后,楚静蓉还是让紫桃去把楚静蒨请进了正房里,两人关在屋里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悄悄话,等到许久之后,楚静蒨从芙蓉轩离开时,可以很明显地发现她原先来到时的低迷情绪和满身狼狈已不见踪影,脸上只留下几分轻快的神情。   楚静芸的红萸院离芙蓉轩并不远,甚至因为同样都是两层小楼,若站在楚静芸这边小楼的二楼,从靠近芙蓉轩那一侧的窗户望过去,刚刚好可以看到芙蓉轩院子里外某一角的景况,只差听不到那边院子里丫鬟婆子们的说话声而已,但是楚静蒨对着楚静蓉喊话时的声音不算很小,所以同一时间,正好坐在二楼小厅内的楚静芸与楚静茗自然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四姐真是奇怪!她去求三姐能顶什么用处?应该去找太夫人或者母亲才对吧?”楚静茗尚未及时细想其中内情,只是疑惑地看向楚静芸。   “九妹忘了吗?这件丑闻的另一个当事人可是四皇子,三姐的未婚夫。”楚静芸皱了皱眉头,心底对赵瑀莫名地生出一丝厌恶,再想到以前对自己的那些殷勤,顿时又是一阵腻味。   “对吼!我还真是差点忘记,昨天三婶婶可是把底都给泄露的差不多了,不过…她求三姐有用吗?昨天那个意外到底是针对四姐的?还是针对五姐的?我可不相信什么有意无意的那种说辞。”楚静茗撇了撇嘴角,显露在脸上的鄙夷也不晓得是针对谁的,左右她是不相信在有人打算恶意陷害楚静芸的情况下,还能有什么真正的意外。   “我已经让寄晴去查个清楚了,等晚些时候应该就能有消息回来。”楚静芸淡然地转头看向门外,眉头微蹙,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将近午时之时,楚静芸二人又听到芙蓉轩传来小小的动静,她们伸长脖子偷偷探究了一眼,就看见紫桃走到院门上把楚静蒨请进门的那一幕。   “话说五姐这里的风景挺好的,三姐她可知道妳能从这里看见她院子里的一举一动?”楚静茗缩回脖子,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   “自然不知,我这院子当初是阿耶直接指明要给我住的,她和母亲连进来看看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二楼这里除了我和寄晴、寄雨,也就只有妳这么大的脸面上来坐坐,而且我既然知道这里的猫腻,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有机会上来?”楚静芸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没那么笨。   楚静茗彷佛有些了然地点点头,心里还想着,连居住的地方都能有这么好的位置可以毫无痕迹地监视着对方的动静,而且又不容易被对方发现,这也算是一种好运气吧?不像她…曲深院若不是因为地处偏远,平时没多少人往那里走过去,她有再多的秘密也藏不住,不过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她离开的那几个月,便宜爹不但帮她重新装修院子,连围墙也命人直接加高两三尺之多,若有人想打探曲深院的消息?行哪~请先爬过围墙再说。   楚静茗本来只是想到红萸院小坐片刻而已,可没想到才来不久,楚静蒨就跟着去了芙蓉轩,她不打算和楚静蒨对上,也不准备让对方晓得自己已在别人面前丑态百出,即使知道她从红萸院到曲深院的路线没有经过芙蓉轩门前那条路,但她也不想赌那个楚静蒨会半途而废的机率有多高,所以才会干脆留下来…呃~看戏,不过这会儿人都被请进去那个院子了,她也没戏可看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至于等寄晴打探消息回来??楚静茗可没急着要从楚静芸这里听到第一手资料,因为巧竹一早也寻机出去打听消息了,况且吴勇得到消息的速度不比云锦楼的人慢多少,话说回来,她觉得这两边人所用的探听管道应该是同一个吧?!不过似乎偏重点有些不太一样,她会听到的事不比楚静芸少,甚至还可以说更详细一点,像是…听说某个奉命出京办差的人在回京的路上已经失踪好几天的消息,吴勇在前两日就让巧竹把消息带进来给她知晓,可是楚静芸却好像还不知情的样子?   楚静茗从没去问为什么吴勇得到的消息总是比较详细,或许…楚静芸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跟她说而已?唔…天晓得呢?!   用过午饭后,巧竹就回来了,她向楚静茗细述关于在陆尚书府里那个实际上是两件意外,后来又怎么混在一起的前因后果,同时还说起了另一件消息。   “妳说…李大郎君很可能在四皇子的人手里?!四皇子把李大郎君抓去做什么?和棣王的死因有关?”楚静茗挑了挑眉,觉得这个消息一点也不叫她意外…狗血剧不都这么演的?她都可以猜到接下来应该是四皇子打算拿李慕启的安危去威胁楚静芸屈就于他,哧!有没有点新意??   “吴掌柜并没说起两者之间有无关联,不过听说四皇子对五娘子的那点心思始终不曾断绝,婢子猜想,四皇子会不会以为没了李大郎君,五娘子就会跟随他?只是这四皇子的心会不会太大了点?敢情我们汝南郡公府的女郎都得是他的人?先是三娘子被皇上赐婚与他,如今四娘子也成了他的人,偏偏他心里还觊觎着五娘子,啧啧,婢子光想着就觉得一团乱。”巧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副不敢恭维的神色。   “便是他原本有那个想法,如今大概也不敢说出口了,但未必就肯放李大郎回来,吴掌柜可有说那边会不会有人去救他?”楚静茗侧过头想了一下后,又问道。   “吴掌柜说,云锦楼的掌柜已经派人去救李大郎君,而且李大郎君虽然表面上看着总是独来独往,其实暗地里还是有不少人在替他办事情,就连这次李大郎君去益州查究棣王死因的证据,李大郎君早就派了自己人送回来的,说不定此刻已在皇上的御案上,何况有些事情,皇上总是心里有数,想来四皇子应该也没那么傻才是。”巧竹回道。   “那就等着看五姐怎么应对吧…我总不好去对她的私事指手画脚的。”楚静茗打算冷眼旁观楚静芸准备怎么做。   不过楚静茗心里却是想着,如果楚静芸真的以为牺牲自己的一时自由换回李慕启的安全很值得的话,兴许她会心生鄙视…到底是多么伟大的爱情可以容许一个女人委身于一个男人,结果就只为了救另一个男人?这种虐恋情深的戏码,她可演不来,甚至非常反感…大概是因为她没本事做个女强人吧?所以换句话说,每个女强人身后都会有阵容庞大的美男后宫?这个逻辑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柔一直很反感很多文文里都会出现的一种情节,就是让女主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牺牲自己的身体、自由,甚至不止一次,而是一次又一次地辗转于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怀里,只为了她心中所爱的那个男人…这到底是如何伟大的一种情操?可以让一个人连基本的自我都没有了?!   某柔一直很想写出那种反向情节,但是…实在是太膈应了,所以始终写得不完美,于是…只能这样啦,大概就是匆匆一笔带过吧,还是拉男主出来比较好玩=.=。      ☆、第九十七章 心欢   又过了几日,王公世家的圈子里虽没有将四皇子动了未来小姨子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众所周知,但未必没有人留意事件后续如何,毕竟事关皇家颜面,四皇子若没做出半点相应的举动,说不准还会寒了不少官员的心。   因此,在事情发生后第三日,宫里的高惠妃派了身边最得信任的关嬷嬷来到汝南郡公府,一则为安抚来年就要进门的未来媳妇,一则向何氏提出两个月后会先行将楚静蒨抬入高家为四皇子在京中购置的一处宅院里,等四皇子大婚之后,再将她接回皇子府。   关嬷嬷对着楚家众人说了不少好听话,但就是始终不提楚静蒨未来在四皇子后宅会有什么样的身份地位,也不提那日的事万一留下个后遗症什么的,又该怎么处理才好。   这件事表面好像就到此结束了,不过,后来楚静茗还是打听到一件看似不起眼,却很值得深究内情的事,那便是在那之后的某一天,高惠妃又派关嬷嬷带来一份她特地赏赐给楚静蒨吃的御用点心,楚静蒨很欣喜地吃下点心之后,隔天早上,她身边的丫鬟就发现自家娘子的天葵竟然来了,虽然算一算时间与其往日该来的时间有些差距,但是因为楚静蒨并没有感到哪里不适,所以主仆几人便直接认定了这个结果,只是楚静蒨的心里不免有点小失望,因为天葵来了她本来还以为可以母凭子贵,更想着如此一来,以后在四皇子府的内宅里,她家三姐就不敢对她如何刁难。   而何氏听到女儿天葵已至的消息时,脸上却是微微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心里似乎也感到松懈了几分,怎么说呢…女儿虽然意外失了清白,可是日后也算有个不错的归宿,再加上这件事又是宫里娘娘的意思,所以她只得选择隐忍下来,更别说楚静蒨实情了。   何氏一脸平静地吩咐厨房多准备些补品给楚静蒨,还交代若楚静蒨问起缘由,只说让她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也好为日后能为四皇子养育子嗣做准备。   楚静茗身边这几个丫鬟都是未经事的小女郎,如今曲深院里也没有积年的嬷嬷可以教导她们那些琐事,不过却不妨碍她们了解某些不能用言语表达完整的事情,所以当几个人听完巧香的叙述之后,碧月随即扭捏地问道:“娘子,四娘子那个情况该不会是…。”   “不管是什么,和我们都没有半点关系,妳们也不必再去打听四姐的事了,昨天我已经跟阿耶说过今天要出去走走,巧香和雁南跟我一起出门,妳们其他人好好待在院子里…巧竹有空就去芙蓉轩或红萸院,探探三姐和五姐最近都在忙什么事。”楚静茗摇摇头,她听着楚静蒨的遭遇,心里并不感到十分惊讶,只是有点原来在自己的不远处曾经发生过这种事的感慨而已。   楚静茗也知道,即使高惠妃没有多此一举,一旦楚静蒨有孕的事传到楚静蓉耳里,那个不曾出世的孩子还是一样没机会见到这个世界,且不论皇室是否有重视血脉传承的观念,单单楚静蓉私心里就绝不容许有人比她先生下四皇子长子长女的心思,这一点…大约是她前世成婚多年仍膝下无一子半女,最后只能悲惨至死的心结吧。   “娘子是打算去找要送给五娘子的生辰礼物吗?今年是五娘子的及笄之年,婢子听说沛国公夫人已经应下做为及笄礼正宾的邀请,顺安公主也派人来传话,说那日她会出席,并且为五娘子加笄,看来五娘子的及笄礼比去年三娘子、四娘子的及笄礼还要热闹许多呢。”雁柳在一旁感叹地附和了几句。   “五姐的生辰贺礼,我早先已经让吴勇去寻,今日只要去铺子那里一趟就成。”楚静茗向来很少出门闲逛,也不喜欢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没有目的的逛街上面,所以上次吴勇派人送账本来时,她就顺手将这件事交代给吴勇去做,那天巧竹回来时,也带回了要送楚静芸的礼物已经准备妥当的讯息,结果因为连着几天,府里的气氛都不太好,她也不敢随意出门,直到昨日,她突然想起离楚静芸及笄礼只剩不到十天的功夫了,这才决定趁着今日无事就出去透透气,顺便把礼物带回来。   楚静茗主仆三人一出门就直接往玉和衣铺而去,因为吴勇和伙计们一向在前面忙着招呼上门添置各季衣物的客人,所以楚静茗每次来到吴勇为她准备的小院子时,都是由吴勇的娘子贺氏先行接待茶点,等到吴勇得空了才会过来向她禀报一些近来发生的或先前交办的事情。   “九娘子今儿个来的可巧了,我刚刚才让人上街去买回几样新鲜的茶点,妳尝尝看,这一种据说是用荷花的花瓣加上面粉揉成面团做的,叫做‘荷花酥’,很直白的名字,还有这个是淮扬烧卖,下午的时候用来止饥饿最好,我常买来让郎君和那几个伙计当点心。”贺氏一边叫丫鬟把刚买回家的点心摆上来,一边与楚静茗闲话家常。   “嗯~~挺香的,而且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贺娘子果然有心,吴掌柜有妳这么好的娘子替他打理家务,真是万事不愁了。”楚静茗有些嘴馋地抖了抖鼻尖,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这得多亏李大郎君看重我家郎君,若没有他早年的提携,我家郎君哪能有今日?”贺氏羞涩地掩嘴笑了笑。   “说的也是,贺娘子就不必陪着我了,妳有事只管忙去,不然也不知道吴掌柜几时有空呢。”楚静茗又看了一下桌上的点心,便开口让贺氏不必陪她在这里傻坐着。   贺氏也不矫情,一脸歉然地向楚静茗福了福身,便匆匆离开了,毕竟这一家子的大小琐事都只靠她一人打理,虽说坐在这里浪费几个时辰算不得什么大事,偏偏她们俩没有共同话题呀!难道叫她拿平日听到的那些市井八卦去污染人家的耳朵?好好一个闺阁小娘子万一不小心被她带坏了,她可要良心过不去的。   因为种种顾虑,贺氏面对楚静茗这个东家时,远不似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淡定,不过从来不喜欢不熟悉的人在跟前晃来晃去的楚静茗也一直没能看出端倪就是。   贺氏离开后没多久,这个小院子里又迎来一位访客,楚静茗见到他时,心底也十分讶异,甚至对他居然会晓得自己在这里的事而感到有些羞恼。   傅煜炀今日原是向国子监请假出来的,刚刚去沛国公府向恩师请过安之后,还去云锦楼询问李慕启失踪的后续消息,却在半路上正好看到往玉和衣铺走来的楚静茗主仆三人,于是他匆匆去了云锦楼一趟,就立刻折向此处过来。   “九娘。”傅煜炀见到一脸讶异的楚静茗,一股笑意瞬间从心底弥漫到眼底,许是两人先前有过的几次会面,他都不曾看过这般将措手不及的情绪整个显现在脸上的楚静茗,此时难得见了一回,不免觉得好笑又无奈。   “傅大郎君怎会来这里?”楚静茗缓和了一下心情,随即疑惑地问道。   “刚刚在路上遇见妳,看妳走的方向,就猜想妳应该会在这里,便不请自来了。”傅煜炀淡然地回了一句,又径自在楚静茗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是吗?”楚静茗戒备地盯着傅煜炀,心想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间铺子里?难道已经知道这铺子是她的?敢情这家伙变聪明了?!   “我拜在恩师门下之后,恩师就派了几个人给我使唤,李大郎君在离开京城之前,更把几个传递消息的地点告诉我,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这里…我才知道的。”傅煜炀缓缓地解释道。   傅煜炀并不知道玉和衣铺归在楚静茗名下,不过是有次在玉和衣铺里看到那个去过终南山小院子送东西的丁大,才猜想楚静茗和这里的人应该有点关系,后来李慕启告诉他关于京城里有哪些打听消息或传递消息的暗点,这玉和衣铺也正好是其中一个,所以他只以为李慕启是爱屋及乌,因此拨了一座小院子给未来小姨子能在除去汝南郡公府之外的地方有个安身之地。   “哦!哦!那你知道李大郎现在的情况吗?是死还是活?好歹跟我说一声,我也可以回去跟五姐说说,看是该等着人回来好呢?还是干脆再找一个夫君?”楚静茗点点头,有些坏心眼地问了一句。   “呃…我记得李大郎君以前也是救过九娘一命的,九娘这般说他…不太好…。”傅煜炀没料到楚静茗会说这番话,一时半刻有些反应不及地愣怔在那儿,许久才哭笑不得地提醒道。   “可是救命之恩也不该这么用的,难道他生死未卜,我还得看着五姐替他守身如玉吗?万一他十年八年都回不来呢?又万一…总不好叫我五姐傻等,那样的牺牲太大了,而且还有个人在那里虎视眈眈地觊觎五姐的美色,也难保他不会利用李大郎君的命去威胁五姐屈服于他…唉!我不知道怎么说,而且我也不是想咒他不好呀!相反的,我很真心希望他能平安归来。”楚静茗听了傅煜炀的话,心里还是不经意地生出一丝小小的愧疚。   楚静茗当然希望楚静芸和李慕启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毕竟对她来说,楚静芸不是楚静蓉前世里那个能够呼风唤雨的穿越女,说起来,或许是因为有了她和楚静蓉的干预,所以这一世的楚静芸就是个运气看起来比其他人好上许多的小女郎罢了,更没有被四皇子给打动心思,不会走上嫁入皇室的那条路,她也曾经担心四皇子会利用李慕启逼迫楚静芸改变心思下嫁于他,不过现在多了楚静蒨的介入,楚静茗应该不会还蠢呆地想再凑上一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某只柔惶恐地表示……昨日居然忘记更文这码子事了,于是今日握着锅铲在厨房奋斗时,才猛然想起……某柔绝壁不是故意的T_T。   然后,今天真的把男主拉出来溜圈儿了!!      ☆、第九十八章 琢磨   傅煜炀见楚静茗面露几分羞愧之色,对于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也晓得指的是何人,然而除了天子,这京城里,乃至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与那等身份尊贵的皇子抗争到底?他们最多…也只是在这里逞一逞口舌之勇,倘若那人一意要得到楚家五娘子,他们根本没有半点法子,傅煜炀一想到这里,便顿生一股无力之感,竟是不知该怎么安慰楚静茗才好了。   气氛因为这个不适当的话题而变成有些沉闷,最后还是楚静茗受不了这种不自在的感觉才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就正好扫过傅煜炀身后,她默默地定眼一瞧,却发现今日跟着傅煜炀出门的不是往日总与他形影不离的金桥,于是又好奇地问道:“傅大郎今日怎没带着金桥一起出门?你不让他跟着,他也没跟你摆苦瓜脸吗?”   傅煜炀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地笑道:“我们如今已不住延福坊那座小院子里了,我前些日子另赁下一处三进院,就在新昌坊那里,改日有机会再请九娘过去坐坐,再说现在家里可不止我和金桥二人了,他也该学着怎么独当一面,否则日后谁能替我处理外面的事务?如今我只叫他好好跟着恩师府里的一位管事学习,他自然也没空和我叨念这种小事了。”   “新昌坊?”楚静茗想了一下,那个坊里离这里好像不是很远的样子?倒是可以找时间去看看…呃~奇怪!傅煜炀住哪里关她何事?她做啥想这么多?!   “嗯,离这儿不远,地方也宽阔,后院还有个小花园…恩师说,我既然拜了他为师,与申国公府倒不好再走得太近,幸而我往日与申国公府仅是一些人情世故,并没有太多交集,日后也不怕有人说三道四的,他本想替我谋个外放,可是眼下各地没有适合的职缺,便让我暂且在太仆寺挂个斋郎的职缺,身上有个差事,也能在京里的那些官吏跟前混个脸熟。”傅煜炀心里有种冲动,巴不得把自己的事一股脑儿地全交代了,不过他也还算冷静,知道这会儿两人什么名份都没有,他不能跟她说的太多,否则若是传了出去,对他或她都不是好事。   “哦!”楚静茗不太明了傅煜炀为什么跟她说这些话,不过思索了一会儿,她记得这位傅小郎君虽说在京城很多年了,但似乎没几个常往来的朋友,而且她大哥最近也开始忙着学习办差,大概一时找不到人倾诉,又正好与她熟稔几分,所以才会对她说这么多的吧。   一向少言的傅煜炀难得激动地说了好多话之后,心里难免有些期待对方能够热情的响应,可是没想到楚静茗不过虚应了一声就不再多问,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心底有一丝丝失落,正好此时吴勇也从店铺里脱身过来,他便只得悻悻然地告辞离开了。   当日沛国公受了傅煜炀的拜师礼之后,思忖着傅煜炀家里只有主仆二人,以前只在国子监里读书倒没什么大碍,如今既已准备走上官途,有些门面断不能没有,便叫管家从府里寻几个口才、脑子都灵活的下人送给傅煜炀,于是傅煜炀的家里就多了两名婆子,四名小厮,找的俱是与沛国公府签了死契的奴仆,而今日随傅煜炀出门的小厮马良,就是其中之一。   马良六岁就被家人卖给人牙子,尔后因为自身那副机灵劲儿,才得以进了沛国公府当差,因为懂得看人眼色,所以在沛国公府里也很受那些年长的下人喜爱,而且他为人也不是个眼高手低、矫情饰诈之流,管家心知自家国公有心抬举傅煜炀,自然都是净挑了像马良这种品性不错、手脚伶俐的拨给他使唤。   话说回来,马良来到傅煜炀身边虽不到一个月的光景,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傅煜炀对一个小女郎如此好声好气又带着点讨好巴结的意味,心里略一琢磨之后,便向傅煜炀说道:“郎君好不容易高中,虽说如今还不能有所作为,不过小的听人说过什么成家立业,郎君好像将近弱冠了吧?合该找个娘子回来,家里的事务也可以有个主母主事。”   “瞧你说的轻巧,但是真要寻到适合的人选可没那么简单,最起码…总得有人能够替我出面与对方长辈商议,不然岂不显得对未来岳家不够尊重,那婚事办起来也不够体面?”傅煜炀摇摇头,甚是感慨地叹道。   “怎地会没有人能替郎君出面?郎君请沛国公作主不就成了?小的虽不识字,可也听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话,沛国公如今既是郎君的恩师,由他为郎君说门婚事,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马良立刻不解地反驳道。   “可是…。”傅煜炀迟疑地缓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马良,却不知该不该向他明言。   傅煜炀并不是没想过请沛国公替他向汝南郡公府提亲,只是一来,他觉得自己虽已有进士之名,却仍是前途未卜,不想有人跟着他受委屈,二来,他与沛国公虽已有师徒之名,实际上的交情并不深厚,他想求的又是沛国公未来女婿家的小女郎,万一沛国公心里还有其他考虑,未必就乐意成全他,又或者会因为这一桩事,反提醒了沛国公生出希望把自己家族里的女郎许配给他,好让他与沛国公府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的心思。   “那日卢管家来问小的愿不愿跟随郎君时,倒是曾听他说过,他说哪~可惜了如今大娘子已经许给楚大郎君,崔家那些旁支里也没有个适龄待嫁的小女郎,否则郎君身边就能有个知冷知热的娘子陪伴了,本来还打算挑一两个乖巧的丫鬟,可惜呀!沛国公府里那些真正上得了台面的丫头都是夫人和大娘子身边的,其他地方的竟是找不出一个能让卢管家看中意的,所以才不得不作罢。”马良似能看出傅煜炀心中犹豫般地顺口又接着道。   “瞧你说的有模有样,我却不信卢管家会这么热心。”傅煜炀笑了笑,某些官吏喜欢用美色拉拢同党,可是沛国公本身就不好女色,他手底下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注意那种细节?便说是站在一个关心晚辈的立场,也是不太说得过去。   “他当然不可能没明说啦,不过小的好多次看他盯着几个丫鬟看来看去,满脸纠结的样子,肯定是有那么考虑过的!”马良一丝心虚也没有地用力点点头。   傅煜炀又是一阵好笑地摇摇头,沛国公或者那个卢管家是不是真的关心过他屋里事,他并不晓得也不想去了解,但如今看来,假使他想要求娶楚家九娘子的话,就真的只能找沛国公出面替他保媒了,而且听着马良刚刚那番话里的意思,他似乎也不必担心沛国公会塞个崔家女给他,倒是比找申国公稳妥多了。   傅煜炀还没忘记那一日,高三娘子的大胆表白,他担心若申国公知晓他有意娶亲了,恐怕会顺势把高三娘子推给他…到时他该拒绝好?还是该接受好?想来想去,还是早一日让恩师去跟楚郡公提亲吧!省得夜长梦多。   这头,楚静茗正在听吴勇说一些店铺里的情况,还顺便观赏一下吴勇替她寻来要送给楚静芸的一只发簪,那只发簪是吴勇特地请京城里有名的珠宝铺打造的,名为‘金镶翡翠镂空蝴蝶步摇’,一对用翡翠雕刻而成的中空蝴蝶,内里还有两小颗金珠,蝴蝶触角是金丝,蝴蝶边还嵌着金线,簪子自然也是用金子打造的。   一向贴心的吴勇还让师傅用翡翠边角做了一对花胜,样式正适合给楚静茗这般年纪的小女郎配戴,楚静茗一见便知是吴勇另外要送给她使用的,而且与发簪体现出来的典雅气质也很不相同,端是有几分俏丽风采,让楚静茗立刻爱不释手地舍不得放下。   “吴掌柜这首饰找的是哪家店铺做的?真是精巧极了,娘子,等参加五娘子及笄礼的时候,妳就插上这对花胜出席吧,而且这般小巧玲珑的花胜,到时只要梳个双平髻,可不正好俩俩相搭?”巧香看了一眼,便顺口建议道。   “对呀!对呀!娘子的首饰太少了,前几日,碧月姐姐还在念着到了五娘子及笄礼那天,不知道有多少小女郎会来参加,娘子做为郡公府的小女郎,又是五娘子的妹妹,总不好太过寒酸,婢子听说连十二娘和十三娘她们那样还用不上这些首饰的年纪,她们的姨娘也是时常为她们添置首饰,若不是…。”雁南说得正起劲,突然觉得手臂被捏了一下,她才发现自己差点说错话,赶忙闭上嘴巴,不再吭声。   “我不是因为不喜欢戴那些东西嘛,再说我的首饰少归少,可有哪一件是随便就能买到的便宜货?”楚静茗不以为意地笑道。   “这倒是不假,说起来还真多亏吴掌柜和贺娘子为娘子费心呢。”巧香知道她家娘子首饰盒里的那些首饰泰半是吴勇每季汇报利润之时一并上进的好东西,虽每次仅只一两件,却都是上等好料打造的,从金、银,玉到珍珠宝石,一应俱全,她偷偷问过比她识货的巧竹,巧竹告诉她说吴掌柜送的每一件首饰至少也得十贯铜钱起跳,她们存一年的例银还未必能买到一件呢。   “呵~吴掌柜,我家巧香在暗示你,她们几个丫头也缺几件首饰了,等你改明儿个有空再去买几件回来送她们,省得她们要说我这个做主子的小气。”楚静茗故意一副取笑地对吴勇吩咐道。   “小的知道了。”吴勇连忙应下差事,他知道楚静茗的语气听着像在取笑丫鬟,但既然说要送丫鬟首饰,那就肯定不会说笑的,楚静茗对这几个与她一起同甘共苦的丫鬟可是一点也不曾小气。 作者有话要说:  那位求日更的童鞋,其实某柔比您更想能日更滴说…只是近半年来,某柔的精神外加脑细胞…(差点打成脑溢血了=.=”)都拿去哄那些澳州来的客人(简称:奥客)了,SO…真心没有太多时间日更,虽然某柔真的很想快点填完这个坑,好去开新的坑…(新坑要开同人文了啦~~不然编编都快要忘记某柔啦~~),淡素~~淡素~~俺做不到呀~~~~~>_<~~~~~。   ☆、第九十九章 变化   楚静芸的及笄礼场面一点也不比嫡出的楚静蓉小多少,更别说还有顺安公主的亲自出席,使得这场仪式比起去年楚静蓉的及笄礼高档了不止一个层次,王氏在心里气愤不已,但却无法拒绝顺安公主的到来。   楚静蒨躲在群芳院里,已经暗自懊悔过多次,她想如果当初巴结的是五妹,现在是不是不会连个名份都没有就要出门子了?本来她想着自降身份去做宜都郡王的侧室就已经觉得非常委屈,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然被四皇子毁了清白,还连最起码的六品媵妾都没有得到,只能见不得人似地偷偷抬到别院去,楚静蒨越想越觉得心中有把无法熄灭的怒火,仅凭着一丝理智拉着她不能再犯错,太夫人已经告诫过她,如今这般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不然,她就只能去尼姑庵里过下半辈子,楚家也不会再为她打算任何事,所以现在…她得忍!必须得忍!   楚静蒨一边等着被抬进别院的日子来临,一边吩咐萱草连翘四处打听一些内宅阴人的手段或者日后可用的秘药。   楚静蒨想的是她会有今天的下场,很难说不是楚静蓉造成的,若不是楚静蓉同时设局要陷害楚静芸,她怎么可能走错院子,又进而与四皇子有了关系?楚静蓉心里不想要自家姐妹与她共侍一夫,最后却还是一手促成这种结果,如果被犠牲的不是她,她当然可以无所谓,如今她被牺牲掉了,楚静蓉还想着过轻快日子吗?不管是为了让楚静蓉婚后的日子不好过,亦或者为了能够稳住未来在四皇子府里的地位,此时的楚静蒨早已是难以自制地生出一股必须先下手为强的念头。   及笄礼之后,楚静芸收到婆子送过来的几份礼物,其中一份赫然是许久不闻行踪的李慕启派人送来的,她一见到这份贺礼,心中禁不住松了一口气,这段期间,四皇子三番两次叫人暗中传递消息,说是李慕启在他手中,还说若要李慕启安然无恙,就必须答应他同意向李家退婚。   楚静芸起先自然是不肯同意的,但后来有一两次,对方竟敢在口信之外还加上据说是李慕启穿过的血衣,她那时候真的是心慌意乱到打算应下四皇子的无理要求,幸亏寄雨及时拦住她的冲动,也幸亏最后他平安归来了。   一直跟在楚静芸左右的楚静茗自然也看到了那份贺礼,李慕启送给楚静芸的及笄礼是一对白玉镂刻月季发簪,但有些不同的是一只发簪的花朵全开,另一只则是含苞待放的模样,不过在抬头瞥见楚静芸隐隐带着欣喜的眉眼时,楚静茗却莫名地一阵心虚,原因无它,只因为她昨日就知晓李慕启被人救回来的消息,但是受伤不轻,全身上下都是鞭痕,还被饿了好几天。   楚静茗忍不住暗自庆幸地想,若非李慕启自己就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恐怕真无法熬过这一关,毕竟单单听吴勇转述的情况,便足以让人联想到对方是下了多大的狠手,说不定四皇子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李慕启回京,以他为饵诱楚静芸上勾也仅是其中一种用途而已。   李慕启出京一次就经历一场生死大劫,楚静茗从头到尾旁观了整个过程,也一直揣测着楚静芸的心思,最后只得到一个结论…想要做个能够成为人上人的穿越女还真是不容易,或许换成楚静蓉为主角的女配上位文,大概也会有这种可能□□?可惜那些奇奇怪怪的情节跟她没多少关系,话说一般像她这么安份的配角多半在正文里也不会有多少着墨的。   午后,参加及笄礼的宾客都散去之后,楚静芸回到红萸院里才唤来寄晴,吩咐道:“寄晴,晚点妳找个机会出门替我传信,看李大郎什么时候有空到云锦楼见见,一眨眼就几个月不见,也不晓得他已回京几日,到底变瘦了还是变胖了,要不妳先问问,若他暂且不得空的话,就延个几日吧,既然回来了,岂有见不着的时候。”   “娘子就宽心多等个两日吧,李大郎君知晓妳会问起,早先已让送礼来的人带话,说这次去益州办的事有些复杂,兴许得忙上一两个月才能结束,所以让娘子不必担心,等这件事情完后,他自会过来找妳的。”寄雨听着楚静芸交代寄晴的话,便连忙上前劝道。   “是吗?那件事的内情真有那么复杂?是了,棣王好歹是当今的儿子,突然发生意外薨逝,怎么看也不可能会单纯…好吧!那就只能等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后再说了。”楚静芸沉吟片刻,李慕启奉命出京去查棣王死因的事,她自是略知一二。   一向没有政治敏感度的楚静芸却是猜不到其中的诡谲曲折,也无法一下子就怀疑到四皇子身上,说句最直白的,有些事情即使已经从书本上、传言中听过、看过许多回,但真正遇上时,通常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六月初,皇帝下旨封四皇子为桂王,赐代州一带为封地,又命钦天监尽快选定吉日,迎娶楚氏过门,待大婚之后,便择日就藩,四皇子封王之事还未传出去,钦天监的迎亲吉日就已经选好了,显然钦天监的人有受到什么暗示,所以挑选日子的速度难得地神速一回。   这一日,楚天华与王氏就接到传旨内侍前来代皇帝传达的旨意,说是已命钦天监合算出年底十二月十八日为吉日,桂王将在那日迎娶桂王妃楚氏,让他们可以赶紧地开始准备了。   王氏听到这个消息,可真是乐坏了,先前心里总是没底,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虽然指婚圣旨,但总归还没正式过门,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如今女儿终于是要出嫁了,她还得想想有什么得再补上的,于是就见王氏兴冲冲地吩咐王嬷嬷去把已经准备差不多的嫁妆单子取出来再次确认。   可是没想到亲自送了传旨内侍出门才又回来的楚天华却淡淡地说道:“妳那单子的几件大物什就不必准备了,直接折成现银给三娘做压箱底吧。”   “郡公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女郎嫁到夫家的新房家具不都是嫁妆的一部份吗?哪能不准备?我还替三娘打了一套拔步床呢,正好也差不多快做好了,等送回京城时,正好能赶上他们大婚之前安置到王府里去,对了,郡公有没有听说工部替王爷选的府邸在哪里?离我们远不远?可别日后我想去找三娘说两句,还得走过半个京城才行哪。”王氏听不明白楚天华这句话的意思,还甚是不满地叨念了几句。   “皇上下旨,令桂王大婚之后必须于三个月内离京就藩,妳准备那些东西,三娘能用得上多久?还是妳打算让三娘与桂王一成亲就分隔两地?”楚天华眉头紧蹙,语气极不耐烦地驳斥道。   “郡公说什么?皇上让桂王就藩?!怎么可能?!以前你不是说过皇上曾经有一次因心有所感,在大朝上对你们说他很后悔当初同意棣王就藩,还说日后轻易不会再让皇子们一旦封王后就得到封地生活?何况棣王不是才…。”王氏一脸震惊地看着楚天华,只当楚天华在跟她开玩笑。   “皇上心里怎么想的,我们做人臣子的如何能够揣测?好在代州那里也不是什么蛮荒地带,不过就是寒冷一点而已,妳不妨替三娘多添置一些皮草之类的物品,至于其他的…我刚刚向赵内侍打听了一下,他说工部那边替桂王在京城里准备的王府可能不会太大,当然该要有的东西还是得要有…算了,反正妳替她打点妥当些吧。”楚天华摆摆手,心情不是很愉快地转身走出去。   不多久,汝南郡公府里几处院子都得到内容差不多的消息,尤其以二房的楚天齐知道的多一点,因为他正好在工部任职,虽非直接负责建设王府的职务,但也比其他人容易得到确切的情况。   楚静蓉听说大婚之后,她将必须和桂王一起去封地,一下子就惊得打翻了桌上的水杯。   “怎、怎么可能?!明明不该是这样的…那时候皇上根本就没有再下旨让几个皇子去封地的,为什么会突然叫桂王,也不对!当初他的封号也不是桂王,怎么会这样呢?!”楚静蓉满脸的惊慌失措,她心里比谁都明白,桂王一旦离京就藩,便等于与皇位无缘,因为皇上不可能轻易把他看中意的继承人放出去,万一像棣王那样突然有个什么意外怎么办?   “娘子这是怎么了?四皇子封了亲王,又有了封地,成婚后离京就藩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紫桃一边收拾残局,一边不解地问道。   “妳不懂,妳不懂…。”楚静蓉心底突生一股疲累而无望的感觉,她想不明白,如果不是为了让她陪他坐上那个位置,那么她重来一回的目的又是什么?   紫桃当然不会明白自家娘子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有点担忧地看了一眼楚静蓉,然后把那些已经被弄湿的纸张拿出去丢掉,转身又去找紫荆讨论有关于楚静蓉将要出嫁,她们做为贴身丫鬟是不是真的会跟着陪嫁过去之类的话题。   楚静蓉重生一世,谋划数年,总觉得这世只要一切顺利,皇后之位便能垂手可得,但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若非她一时心软救下楚静茗,她原本规划完美的命运就不会产生那么多的变量,她料想不到如果不是因为有楚静茗的出现分散楚静芸的心思,说不定她的作为还真能激出楚静芸潜藏的好胜心,在急欲求胜的心情影响之下,很容易就会踏入她所设计的陷阱,让她能够握着对方的把柄,任她为所欲为,而不是像如今这样看似得到她想要的了,却又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是大年初一,祝各位童鞋新年快乐~~~~~~   话说…某柔好像头一回在新年里更文的样子??而且今天的章节数字挺喜庆的,希望大家好事都能长长久久啰~?:.?ヽ(*??`)??.:?      ☆、第一百章 议亲   楚静蓉出嫁的日子既已定下,楚安霖迎娶崔怡伶的事就不得不跟着提上日程,但是王氏再怎么妥贴能干,总没办法同时准备迎娶长媳和出嫁长女的事,可是她又想着希望可以让楚静蓉在离京之前亲眼看到嫂子进门,于是只能拿出重礼请冰人多跑几趟路了。   王氏请来的冰人在楚崔两家来来回回跑了约五六趟之后,双方终于敲定来年二月初六行嫁娶之事,算着日子倒是还在皇帝谕旨的三个月期限内,据说沛国公夫人虽不太高兴,但好歹也能理解汝南郡公府如此急切的原由,所以才没有刁难。   不过,随着楚安霖婚事敲定而来的,却是沛国公向楚天华提出有意为自己的门生傅煜炀牵线,替他与楚家九娘子促成一段美满良缘…。   “阁下是说傅家郎君?”楚天华先是一阵愕然,后来又彷佛想到什么事儿一般,脸上浮出些许莫名的情绪。   “正是,傅大郎年方十九,又是新科进士,学历颇为扎实丰富,就是处事阅历太少,我暂时安排他在太仆寺挂个斋郎之职,等过两年再寻机会外放磨炼,这小伙子在仕途上好歹也算是起步了,只可惜亲事未定…。”沛国公点头应道。   “我记得他和申国公也有亲戚关系,怎么就同意阁下替他出面了?”楚天华不解地反问一句。   “傅大郎与申国公之间也不过凭着他母亲那早出五服的一点点血缘才攀上关系而已,可是真要说到亲事上头,还未必能轮得到他开口,傅大郎是不想找他家族里的长辈插手,自然就只能来求我这个老师了,不过说来也可惜…若非我仅大娘一个女儿,旁支里又没有年纪相仿的女郎,我还真不想肥水落入外人田呢。”沛国公对傅煜炀的所有表现都感到非常满意,也正如他自己说的,如果条件允许,他自然不会把这么好的郎君送给别人做女婿,但偏偏就是找不到…崔家旁支里虽有小女郎,但最大的那个今年才八岁呢,难道要叫人家苦等对方十年八年不成?就是敢想…他也不敢说出口。   “这事…我还得跟大郎商议一二,或者找机会见傅大郎君一面,毕竟往日也只听大郎提过几句,并未详细了解此人品性如何,虽说我很相信沛国公的眼光,可是有些事耳闻不如亲见,所以…。”楚天华语气迟顿地对沛国公说道。   “无妨,无妨,我记得你们家九娘子今年才十三岁,你想要为她多相看几户人家的心情也是有的,不过我是以为这京城里的世家子弟莫不是才华庸俗之辈,纵使你再疼爱楚九娘子,她也不可能像楚五娘子一样遇上另一个李大郎君,傅大郎的家世虽不显,但胜在他自身有那个本事,难道有本事的小郎君还比不上那些靠门荫过日子的小郎君吗?”沛国公说的正是实在话,楚家五娘子能够高嫁成为英国公府的嫡长媳,靠的绝非她的家世身份,而是其他东西,譬如她与顺安公主的深厚友谊,又譬如她所拥有的县君爵位,甚至一些不被大众所知晓,但那些王公世家想查就能查到的…她手里的私产。   当然,沛国公也不可能跟楚天华说,婚事是他这唯一门生亲口拜托他来提的,虽说傅煜炀在恩师面前不敢有所隐瞒,但也没有全然坦白,所以沛国公也猜不准万一楚天华知道傅煜炀和楚家九娘子有过私下接触,他是会直接拒了亲事,还是随意地把女儿打包出嫁,不过听闻他那个女婿很疼爱几个妹妹,女儿更说她见过那位九娘子,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呃~越想越觉得应该前一种结果的可能性比较大。   楚天华让人送走了沛国公,随即又叫另一名小厮去请楚安霖过来书房。   待楚安霖来时,楚天华正对着一个小盒子发呆,听到脚步声,他只微抬一下头,说道:“坐吧。”   “阿耶找儿是有要紧事?”楚安霖原见小厮去的匆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急急地赶过来,偏偏一进门见到的是父亲一派从容的模样,他立时感到十分不解。   “是有件事要与你商量…傅家郎君这人的学识品性,你知道多少?”楚天华也不多废话,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傅大郎吗?他先前的家境确实不算太好,不过自与岳父有了师徒名份之后,似已有渐入佳境之况,而且他身上有进士功名,为人又严谨务实、知礼自重,岳父对自己好不容易相中的门生更是必然要加倍扶持,不可能放任不管,未来在仕途上自是一片光明…阿耶怎地突然问起他来?”楚安霖说了半天,却忽然停下来,狐疑地看向父亲,他记得父亲一向不管他与哪些人往来,怎地今天会问起傅煜炀的事?   “沛国公不久前才来找过我,说是要替傅郎君…提亲。”楚天华打心底还是不怎么放心,即使大儿子刚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为傅煜炀说过许多好话,可是他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正眼瞧了几年的小女儿,转眼也要嫁人了,他怎么想怎么不开心!!   “替傅大郎提亲…岳父提的对象…可是九娘?”楚安霖挑了挑眉,突然也觉得心情不愉快了,一脸纠结地反问一句。   “不然为父有几个女儿?!二房三房那边的小女郎还轮不到我管呢!”楚天华瞪大双眼,没好气地回道。   “可是我记得岳父说过,傅大郎日后还要外放磨炼,没熬个六七年是回不了京城的…九妹那身子又不是挺好,怎么禁得起?”楚安霖说道。   “嗯…。”楚天华却觉得他那小女儿搞不好心里挺乐意的呢!要不然之前也不会整天琢磨着往外跑…话说回来,傅家那小子怎会看中他家九娘?申国公府里不是也有个年纪相仿的小女郎吗?于是便又问道:“我听说傅郎君虽与申国公有亲,但平日不怎么往来?”   “是呀!一开始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以为他是靠申国公府的关系才能入国子监,不过与高大郎还偶有往来,直到前两年高大郎从国子监毕业,并且入朝当差之后,两家除了年节之时的拜访,就再没有任何往来,便是申国公府里有什么宴会也不会下帖子请他去参加。”楚安霖点头应道。   楚安霖这话说的很明白,人家申国公府不怎么愿意太多人知道他们家有这门穷亲戚,所以没有多少往来也属正常。   “如此便好…虽说申国公府是四…桂王的舅家,与我们早已脱不了干系,但偏偏你岳家又是六皇子的舅家,论尊卑,原是六皇子比桂王尊贵一些,但如今一个有封一个无爵,日后之事又难以料定,唉!”楚天华头疼极了,心想怎么好事坏事全落在他家呢?他可是一向勤恳亲民,对皇上更是忠诚有加,难道是因为他表现太好了,所以皇上觉得把人都放到他府里最安稳吗?!   真相到底如何,楚天华老早就不想研究了,他当然也晓得在外人看来,汝南郡公府一下子与两个皇子之间都有着不浅的关系,不管将来上面的情势如何发展,他们都不会吃亏,真是谁看了都得羡慕不已,但是真正的纠结为难也只有楚天华这个算得上天子近臣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楚天华与楚安霖这对父子在书房里又针对未来小女(妹)婿的前途是否能够光明无限,此人是否值得托付终身等等话题再次进行一番讨论,最后却是楚安霖突然天外飞来的一句话,反叫两人都顿时沉默下来。   “阿耶,我们在这儿说来说去,傅大郎似乎是真找不出什么不妥之处,但是万一九妹不喜欢他…怎么办?”楚安霖担忧地问道。   楚天华不由得一愣,是呀,他们说了半天,为的也是希望九娘以后日子过得顺遂,可是如果她连这人都不喜欢了,还谈什么顺心合意?既然之前都能接受五娘和李大郎君是因为互相爱慕而缔缘的,难道换到小女儿这里,他就偏心了不成?可是小女儿她知道傅郎君是哪号人物吗?!   “呃~这个问题当然很重要,不过叫你母亲去打探,她定然是不愿的,要不让五娘去探听一下?”楚天华有些心虚尴尬地回道。   “也好,五妹对九妹向来极为关心,由她去打听的话,肯定比其他人更合适。”楚安霖点头应和道。   楚静芸从自家大哥这里接到要她去打探妹妹心事的重责大任之后,心情也有些恍惚,当初那个瘦瘦小小的妹子,好不容易给她喂食到圆圆润润的妹子,居然…居然也到了可以嫁人…不对,是可以议亲的年纪啦?!!怎么日子过得这么快呢?   “寄晴,我们去曲深院,大哥既然交代了我去问话,自然是要早些得到答案才能安心。”楚静芸无力地摸了一下脸颊,然后深深地叹一口气。   “是。”寄晴看着自家娘子的脸色不怎么好,她心里有些想不明白,九娘子议亲不是好事吗?怎么娘子和大郎都一副如临大敌似的?而且刚刚听大郎话里的意思,这门亲事还是沛国公亲自来向郡公提的呢,对九娘子一个庶女来说,该是多大的脸面哪?当然啦,怎么也比不上她家娘子与李家大郎君就是了,当初他们的亲事可是请顺安公主和大驸马出面议定的,但沛国公的身份也不低呀!说亲的那个对方又是日后十成十会当官的傅郎君,到底有哪里不好呀?   寄晴大概怎么想也想不到她家娘子对九娘子议亲之事,所抱持的是一种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居然就要出嫁了,内心实在无比地惆怅…惆怅…惆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一章 不解   楚静芸虽是曲深院的常客,但她每次来这里,姐妹俩也不过一起吃喝玩闹而已,从来没说过什么正经事,于是当楚静茗一进门,连茶点都不动地丢了个极具爆炸性的消息时,楚静茗立刻用一副妳在开玩笑的表情,呆呆地看着楚静芸。   “我是说真的,妳看我像是会随便拿这种大事开玩笑的人吗?”楚静芸无奈地叹道。   楚静茗没有开口,只是用力地点点头,意思表示:不是像而已,根本就是!还有那个傅煜炀是什么意思?他们几时好到可以谈论婚嫁了?他要提亲之前,好歹也该来知会她一声吧?真是太没礼貌了!!   “其实我也觉得九妹现在议亲还早了点,不过大哥说对方看起来似乎只是想先定下来,至于正式迎娶的日子嘛…至少还得等个两三年吧,那位傅郎君时常来拜访大哥,我曾经远远看过几回,端的是一表人才、丰神俊美…九妹不也曾见过他几次,听闻还与他说过话,对吧?所以大哥让我来问问妳的意思,好知晓妳对傅郎君的印象如何,如果觉得不错,就让阿耶和大哥再好生考验他一段时日,否则自是不必花费那番功夫。”其实楚静芸在刚来的路上又想了许多,她不知道凑合妹妹和那个她并不熟悉的傅家郎君是不是好事,万一妹妹知道自己只能嫁个前途未卜的寒门子弟,又想着两个姐姐都嫁得比她好,心里会不会有怨怼?不过哥哥也说,京城里那些世家贵族的关系本来就很复杂,光是她和三姐将要嫁入立场不同的俩婆家里,便足以让阿耶头疼不已了,如果妹妹又找一个政治立场与这两家南辕北辙的婆家,阿耶将会更难在朝廷里立足。   再换个角度说,妹妹这性子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主儿,别人家的后院里又没有他们家后院这么干净简单,也不是每个郎君都像阿耶那样不喜女色,如果出了什么状况,他们又如何能够护得周全?想来想去,真的还只有低嫁一条路了,况且大哥也保证有他和父亲在,沛国公又是傅郎君的恩师,万没有不能出人头地的一日。   “唉~。”楚静茗心里一下子转了几千几百个弯,她觉得是不是那会儿在终南山下,他们相处过几日,那位仁兄就以为非她莫娶,而且这个娶…只怕还是负责比喜欢更多了许多,如果她一时胡涂地就把自己嫁了……那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吗?万一又哪天突然冒出个真爱,她这个糟糠岂不是要立刻被人抛弃?虽说下堂妻什么的,她是不觉得有什么啦,可是别人未必这么觉得呀!难道要自己独立门户吗?如果遇上什么意外,她又要怎么办……(于是某人的思绪在不知不觉中越跑越远、越跑越远~~)   “九妹?九妹!”楚静芸喊了好几声,却发现楚静茗已经不知道魂游何方,忍不住抓起对方的手臂,用力摇晃几下。   “啊?!五姐叫我?”楚静茗猛然回神,眼中还带着几丝茫然地望向楚静芸。   “妳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如果妳不喜欢那个傅郎君,尽管直说没关系,我和阿耶大哥都会支持妳的。”楚静芸见楚静茗有些呆呆的模样,便自动脑补出还不知人情世故的妹妹八成是听到自己要嫁人,一时之间吓坏了,便有些心疼地安慰道。   “我没事,不过这件事应该不急着给对方答案吧?等我再想个几天…或者五姐可以跟大哥说,让他和阿耶先考察傅郎君一阵子,如果他们觉得那个人可以信任,值得托付,我就没有意见。”楚静茗笑了笑,此时冷静过后,她倒是不排斥嫁给傅煜炀,且不论他的家境如何,单单一个上无父母就足以吸引她了,天知道这年代的男女成亲得早,刚足十几岁出嫁的女郎还得面对正值壮年,无论脑力或体力都处于旺盛时间的公婆,那种日子不是普通的难过,她光用想的就觉得人生好灰暗,但她又没坏心到希望人家怎样怎样的,自然要选择能避则避,所以父母早逝的傅煜炀无疑是她目前所知道的最好人选。   “可是大哥说了,重点是妳对他的印象呀!如果妳不喜欢,条件再好的郎君也算不得好的,就拿我来说吧,以前的四皇子,现在的桂王,他的身份不比李大郎更加尊重?他曾经也想要我…偏偏我就是不喜欢他,仅仅一个不喜欢,哪怕将来贵为皇帝,在我心里依旧没有份量,所以妳千万要想清楚了,这种事不是开玩的。”楚静芸闻言,忍不住皱起眉头,一脸慎重地劝说道。   “我晓得,我晓得,所以才说让我想想嘛。”楚静茗用力地点点头。   什么叫爱,楚静茗当真从来没有了解过,可是至少她明白一个重点,若对方愿意无条件地疼妳、宠妳,凡事都将妳放在第一位,那大约就错不了了,只是她到现在还不能肯定傅煜炀会不会是那个愿意疼她、宠她的人,甚至那个疼爱究竟能持续多久也是未知数,他唯一的优点…其实还真的就仅仅那一点而已。   傅煜炀慢慢地走在大街一侧,路两旁三三两两的行人与路中央偶而出现的马车,似都未曾看入眼底,一直走到交叉路口,他才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用力吐一口气后,又再次提脚向前走去。   “郎君别泄气,国公不是说嘛,楚郡公回的答案是会慎重考虑,可见得也不是不肯的,本来这谈论终身大事就是你来我往,非要折腾上好几来回才能说成,不过失败一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马良见自家郎君打从沛国公府出来后,便一直垂头丧气,连个笑脸也没有,忍不住开口安慰几句。   “话不能这么说,楚郡公不同意亲事,定然有他不同意的理由,我总要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否则恩师上门提再多次的亲事,楚郡公照样不会答应的…”重点是问题出在哪里呢?是因为他的作法太轻率吗?还是楚家觉得他配不上九娘?或者是九娘不愿意…说不定真是这个原因,九娘一向有主见,楚郡公和楚大郎也疼爱她,如果她不答应,想来他们也不会强逼于她,所以他还是得先求到九娘的应允?然而汝南郡公府里口耳众多,他最多就是到楚大郎的院子而已,断是进不去内院的,又如何能见到九娘?   “马良,等等你去玉和衣铺一趟,向吴掌柜打听一下,楚九娘子一般都什么时候才会去他店里。”傅煜炀脚下突然快了起来,并且回头对马良吩咐道。   “哎!”马良立刻应了一声。   只是他主仆俩走到新昌坊临大街的坊门前时,却见到一辆很眼熟的马车停在那里,车上正下来一个丫鬟向一旁武候铺内的士兵问话。   马良眼尖,忙不迭地问道:“郎君,那不是那日跟在楚九娘子身边的丫鬟?怎么在这儿出现?”   “你过去问问。”傅煜炀自然也是看到那个丫鬟,他再转头看了一眼车帘微掀的马车,心里一阵阵的惊喜跳动着,他总觉得老天爷对他还是好的,不然怎么才迎来一片黑暗,随即又遇见一片明朗。   马良赶紧跑了过去,向那丫鬟客气地问了几句话,又对武候铺的士兵打躬作揖地谢了谢,再对驾车的马夫比手划脚了许久,然后才折回来,笑瞇瞇地对傅煜炀说道:“郎君,真是楚九娘子,说是有事想找郎君,因为先前只听说郎君住在新昌坊,才会向武候铺打听的,小的已经跟马夫报了家门,我们赶紧回去吧。”   “嗯!”傅煜炀见马车已经驶进坊门,他便点了下头,然后大步流星地往自家走去。   傅煜炀与楚家马车是差不多同一个时间到达傅家大门的,门房听到马良的拍门声,知晓是主子回来,立刻就上前开了门,只是瞅见两人身后的马车时,一时反应不及,只能愣愣地看马良挥手示意车夫把马车驶进前院。   金桥闻得吵杂声,还好奇地跑出来看究竟,他一眼就认出楚家的马车,又见到下了马车的巧竹雁红,连忙拍一下额头,然后对跟过来的小厮喊道:“快去叫余大娘准备上好的茶点,有贵客上门了!”   那名小厮也是见过世面的,飞快应了一声,转身拔腿就跑,一路冲向厨房传话去了。   “郎君请楚家娘子回来做客,怎地不先让马良回来通知一声?”金桥上前来到傅煜炀,一脸为难地小声问道。   “这样子不是正好能考考你在卢管家那里学得如何?若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来,只怕我还得再送你过沛国公府多学几个月。”傅煜炀脸色不变地回了一句。   “呃…小的学得已经算快了,只是卢管事一向事忙,哪能把什么事都教得全?郎君别又想法子要赶小的走,小的那几日不见郎君,当真心里挂念得很,现在家里人手是够多了,但怎么也没有小的伺候的周到吧?…”金桥一听傅煜炀又要送他去‘进修’,连忙苦着脸,再次开始他早已不知吐过多少回的苦水。   傅煜炀嘴角一抽,突然觉得自己身边想要有个可信又稳重的管家,似乎是件任重而道远的事…这金桥什么时候才能靠谱一点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二章 无题   楚静茗一走下马车,一入眼中的就是金桥拉着他家郎君大吐苦水的那一幕,又见傅煜炀一脸隐忍又无奈的表情,竟是如同春风吹过一般,忽然就把她心里的一丝烦闷给吹散了…其实傅郎君的脾气也算好的,这么些年来,身边就只有这个说话老不着调的小厮,却从没见他对小厮发过火,连脸色都没变过一点,又想起之前在终南山时,自己好像也时常对他不怎么客气,可是他似乎也是笑笑过揭过了…所以原来…他还是有其它优点的嘛。   “九娘先进屋里吧,这会儿虽说太阳不大,却也是极热的。”傅煜炀听到身侧传来的微微声响,便不再理会口若悬河的金桥,转身迎向楚静茗过来,温声地笑道。   “阿茗突然来访,多有叨扰了。”楚静茗有些心虚地福身说道。   “九娘愿意过来玩耍,某自是扫塌以待,欢迎之至,哪能说什么叨扰?”傅煜炀的语气越发柔和软绵,眼底透着浓郁的情意。   可惜楚静茗因为自己原是带着兴师问罪的心态而来,却发现对方竟毫不介意地笑脸迎人,又说出这样的话,害她非常心虚地垂下头,没敢直视傅煜炀那张脸,所以也不曾发现无论他的目光怎么转,始终都会分出一丝心神放在她身上。   楚静茗垂首匆匆地走过垂花门,又过了院子便来到正堂门前的廊下,她让雁红伺候着脱下绣鞋,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里面,随后进屋的巧竹雁红一左一右地掩着她的裙襬坐到矮桌旁的席子上,然后一起退到她的身后,同样地跪坐下来。   楚静茗好奇地打量屋里屋外及四周布局,她记得傅煜炀跟她说过他在新昌坊赁的这座院子是三进院,刚刚他们的马车直接驶进了前院,然后她和巧竹雁南下了马车,又跨过一道垂花门,接着便来到这里,所以后面过去应该还有一进院了?不过这里看起来好像就是傅煜炀平日起居之处,怎么会让她来这里等呢?继而一想,又觉得傅家没有正经一点的迎宾厅也是有可能的,很多贫困一点的人家都这般精简,而且傅煜炀并未请过什么人到他这里做客,便是有…也不会是女郎,肯定都是郎君,既然都是郎君,大概也不会拘泥于这种小节…楚静茗想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这种摆明要上门找碴的举动好像太轻浮了点?那他的欢迎之至到底是真的假的?   不过怀疑归怀疑,楚静茗心里还是倾向于傅煜炀是真心欢迎她来做客的,只是有点让楚静茗深感讶异的是,她一直以为傅煜炀甚少与人交际往来,必然是个冷情、不好相处之人,这世上恐怕也就她家大哥和几个同窗才与他能聊得上几句,但是那日听到碧月的叙述…似乎又不是如此?   话说,楚静茗自从见傅煜炀居然能够拿出血玉之后,便明白他并非毫无家底的贫民子弟,却能把日子过成那样窘困,也算得上奇葩了,还曾经让碧月向金桥旁敲侧击地打听内情,只是后来楚静芸和李慕启先后去她那里混闹了几日,她便忘记再向碧月询问的结果。   直到那天,沛国公来为傅煜炀提亲之后,楚静茗东想西想地忽然记起有这件事情,于是又特地把碧月叫来仔细问了几句,这一问之下,她突然觉得果真找不到什么赞美词来形容傅煜炀这位仁兄了。   以前楚静茗一直以为傅家的穷是真穷,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听说傅煜炀的父亲生前也有留下田地,还有几箱子他曾经从游走四方的货郎手里淘回来的珍奇古玩,虽说金桥也坦言他们根本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件是真货…又因为后来几年里,他几乎都待在国子监读书,金桥跟随伺候,家里就没个可信的人留守,所以那些东西只能被锁在仓库里,不敢拿出来让人家知道,又想着父母留下来的东西总不好轻易变卖,于是就…唉~这个傻子呀!难怪能把日子过得那般艰难。   楚静茗叹了几声后,又突然觉得这人也不算无可救药,因为傅煜炀虽说舍不得贱卖父母的遗物,但也没有坚持绝对只能如此做的念头,否则那对血玉耳环就见不了天日,更发挥不了它后来救人一命的功用,可见得傅煜炀的观念里,虽说有些念旧,却还知道稍稍变通一下。   再者,就是她今日见他对曾经相伴多年的小厮居然还保持着原来的和善,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生半分恼怒,只有担心他将来的眼界跟不上主子的担忧,可见得傅煜炀并没有因为如今的身份地位改变了就忘乎所以,心里不由得又对他高看几分。   只是听说大哥阿耶对他的前途如何,评价颇高,这样优秀的人怎地会看上她了呢?难道说申国公府里的高三娘子没喜欢上他?还是说因为他太聪明了,所以那朵小白花的手段忽悠不了他?亏她还一直以为高三娘子的心上人就是傅家郎君呢。   楚静茗对高三娘子的印象太深刻了,犹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暗中评定过高三娘子绝对是妥妥的小白花一枚…后来在其他地方的宴会上,楚静茗又见过高三娘子两三回,她始终都是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样子,言谈里总透着无忧少女对爱情的百般憧憬,虽然多少知道点分寸,没有时常把喜欢男人这种事挂在嘴边,但是据说她确实曾经向一个跟她很谈得来的小娘子透露过她喜欢某个与他们家有点亲戚关系的大表哥,还说对方如何地品貌非凡、学识丰富,来日必能高中进士,又说等他上榜那一日,离他们开花结果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不过怎么说,高三娘子在外面的表现还算很…规矩了,至于人家在自家府里又是怎么抒发她的感怀呢?楚静茗无辜地表示:她没本事打听别人的内宅私事,所以不知道!!她也绝不会说某人因为曾经不小心在嫡母说出许多自己心怡某位表哥的话,结果害自己的贴身丫鬟被罚了月例还被换去别的地方当差的这种小事…呃~话题又扯远了。   楚静茗看着正房一侧用中间嵌着月洞门的多宝架做为隔间,多宝架上的格子里有放著书的,也有摆着花瓶的,还有几个格子里摆着样式精巧又少见的摆件,透过双面镂空的格子,又正好可以看到另一边书房里的景象:一张大大的书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还有几本书,大大的窗台下摆着一张矮榻,榻上的一角搁着矮几,几上还有香炉并一套茶具,那个矮几看着像是能移动的。   楚静茗又转头看向另一边,但只一眼便回头不敢再看了,原因无它,那一边正是傅煜炀平时睡觉的卧房,她再大胆也不能一直盯着人家睡觉的地方不放,更别说主人这会儿正坐在她面前呢,好歹留着名声让人打探…。   “刚换一个地方住,正好卢管事拨给我的其中一个叫孙均的懂得分辨那些珍奇之物,便让他挑几样好的摆到架子上,听他指着那些东西跟我说着来历,我才知道父亲竟也收藏着许多好东西,只是他一向寡言,既没跟阿娘说过也没有教我学怎么辨认那些奇珍异宝,倒是白白浪费了他生前四处淘来的那些好东西。”傅煜炀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几句,却是没说半句怨怼之语。   楚静茗却是心里明白这种事很难说,如果傅煜炀和高氏一早就知道那些东西可以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话,他们或许真的会过得不错,但是也可能引来族人的觊觎,碧月说她向金桥打听傅家的事时,金桥就跟她提过说他们老家的人在高氏死后还曾经欺傅煜炀年少无知,想要骗走傅煜炀他父亲留下的一点田地,多亏高氏很早前就将之记到傅煜炀名下,那时的傅煜炀又进了国子监,傅氏家族从没出过大官,对半步进了官场的傅煜炀难免心有忌惮,所以才没敢步步紧逼,金桥又说傅氏那些族亲与他们家之间,便是最亲的那位也已经隔了老远,日后,傅煜炀若肯帮衬一二,那是给他们面子,便是不帮,对方也未必有理,毕竟傅煜炀有今日可不是家族那些人养出来的。   “如此甚好,看得出来傅郎君的日子也是越过越顺遂了。”楚静茗笑道。   “还差得远了,来!吃点心,看看合不合妳的口味。”傅煜炀摇摇头,似意有未尽地把婆子送上来的茶点往楚静茗微微一推。   “谢谢!”楚静茗也不客气,伸手拈了块圆形的糕点,然后轻咬一口,一股杏仁香甜的气味立刻滑入口鼻之间,糕点松软虽不及入口即化,但也很快就消失在嘴里。   楚静茗只吃下两三块点心,便也知道作点心的婆子手艺不错,心想沛国公对这门生倒是大方,连这么好的厨娘都舍得给他用,楚静茗却不知沛国公府的门户比之汝南郡公府又高一级,再加上地位特殊,所以吃穿用度上使唤的奴仆,即使称不上一等一的好,也定然是一二流的人才,卢管家拨给傅煜炀当厨娘的婆子在沛国公还不是最好的呢。   傅煜炀见楚静茗吃得眉开眼笑的,心里自然跟着觉得欢喜,暗暗想着回头让金桥代他好好谢谢余大娘,又想着她喜欢吃这里的点心,那么应允婚事的机率会不会更高一点呢?   傅煜炀这么思索着的同时,不料楚静茗也恰恰想起了自己今日来访的目的,举手投足之间忽然收敛了几分,她吞下手边的点,又示意巧竹递过手巾,擦了擦嘴边和手上的碎屑,然后一本正经地挺直腰杆,坐在那里直直地盯着傅煜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三章 理解   傅煜炀原就一直注意着楚静茗的一举一动,所以当他看见楚静茗停下吃点心的动作,接着又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时,心里的那口气突然跟着卡在喉咙里,上下不得。   楚静茗也是满心忐忑,坐在那里纠结了半天…还是没那个胆子指着人家的脸,问一句:‘你为什么想娶我?!’这种对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来说,称得上是不知羞耻的问题,于是到了最后,她只能双肩一垂,哀怨地叹一口气…低头拿起桌上的点心继续默默地吃,小口小口地咬着糕点,眼眶里盈着淡淡的泪光,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我好委屈~好委屈~~我委屈极了!!!’的氛围。   傅煜炀原先从沛国公那里得知楚郡公并未同意他和楚静茗的亲事,却也没有一口回绝时,他心里便有些失望,但同时又似乎有点理解,只是因为不敢肯定,所以才会琢磨着先见楚静茗一面,却没想到念头刚一生出不久,便遇上显然是到特意来寻他的楚静茗,于是心里的猜测也从三分肯定立刻变成七分肯定,如今再见到楚静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七分肯定随即升高到九分,甚至对自己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也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九娘是不是想问…某为什么想要求娶于妳?”傅煜炀从容地看向楚静茗,浅浅的笑容带着些许安抚人心的意味。   “是呀…为什么呢?除了有过几次礼貌的客套话,除了在终南山那时…不过那也没什么呀!我只是让你借住而已,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往来,到底为了什么呢…。”楚静茗咬紧唇瓣,心中五味杂陈,望着手中的茶杯,喃喃地问道。   “因为我心悦九娘甚久…其实我一直盼着有一日能亲口向九娘表明心意,往日我功未成、名未就,便连请个身份贵重的人上门提亲都无法做到,所以只得藏起这份心思,不过如今有恩师为我作主,我必然会给九娘一个体面的婚礼,虽说想如同楚三娘子或楚五娘子那样能热闹风光的出嫁是不可能了,九娘也该知道婚嫁的规矩…唯有这一点,某心怀愧疚。”傅煜炀的眼眸里有着异样神采,心里彷佛松了一口气般地轻快。   “哈?!”楚静茗猛然抬头,傻愣地盯着傅煜炀,她有没有听错?!这家伙说他喜欢她吔!可是以前怎么都没看出来?还是说因为他跟她一样可怜,从小到大没见过几个异性,难得见到一个长得还算顺眼的,就认为自己喜欢对方了?不过这种准则应该用在楚静蓉或楚静芸身上比较合适吧?虽说配给她们的男主都是万花丛中过千帆(?),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所以才只能看得上她们那种水平超高的容貌…不过也不对呀!傅煜炀好像也见过她们两人吧?怎么可能没看上她们其中一个,反而看中她呢?   “妳不信我没关系,反正我自己晓得自己对妳心意并非作假就成。”傅煜炀笑了笑,把楚静茗的迟迟没有反应解释为因为不相信又不敢轻易表示,所以干脆装傻了…。   “我一直以为你会选择申国公府的那一位小娘子,毕竟你们比较熟嘛,而且她对你似乎也心怡多年了,难道申国公从没向你暗示过他有意招你为婿?”楚静茗略皱一下眉头,心想申国公应该不可能那么笨吧?好好一个佳婿在眼前晃来晃去,他会毫无感觉?   “无论他有没有过那种心思,我不愿的话,他又能如何?纵使申国公再权高势大,亦决做不出由女方向男方提亲的事来,申国公向来好名声,更不可能如此做。”傅煜炀摇摇头,却未明说他匆匆搬家的原因,有一部份竟是因为申国公虽未明言招婿,却在前段时日里默许了高三娘子日日到他家门前‘路过’…试问,有哪家小娘子这么没脸没皮的?明知人家不喜欢她,还这般紧迫盯人,从前去申国公府,她便百般纠缠于他,更别说当日他到申国公府拜访,高三娘子对他说的那一番话,简直与厚颜求嫁没两样了。   “是吗?”楚静茗皱眉,她侧面打听过,申国公与申国公夫人都还未替高三娘子相看人家,高三娘子的生母也似乎几次向申国公表示有意傅煜炀为婿,不过到底只是个姨娘,所以才左右不了申国公的心思,但申国公自己又是怎么想的?或许他不排斥,但也没很积极吧…。   楚静茗又想一下高门大户里一贯的套路,便猜测申国公有没有可能打算把高三娘子送进桂王府??毕竟既是甥舅又是君臣,申国公若想好好稳定自己的地位,自然还是联姻最好,高二娘子虽也是嫁入宗室,但据说那位范阳郡王似乎越来越不如信王世子一般受父亲看重了。   楚静茗偏着头略思考几个想不明白的地方,却是越想越迷糊,索性不想了,甚至也不再追问傅煜炀心里怎么想的,只说一句她会慎重考虑之后,便告辞离去,她不想继续讨论下去,傅煜炀自然也不会强迫她,很是体贴地送她上马车后,又在门口站了很久,然后才转身进屋。   自从皇上谕旨桂王大婚吉日已定之后,楚静蓉就几乎都待在屋里准备婚后要用的绣品,不过她没有轻忽府里的一举一动,所以当日沛国公来为傅煜炀说亲的事,没两日也传到她耳里了。   “傅家郎君?不过寒门子弟出身,怎能配得上九妹?可惜…如果九妹是今年及笄就好了…。”楚静蓉看似惋惜地叹了一声。   一旁的紫桃却是听明白了自家娘子话中的涵意,立刻回道:“可不是嘛?杨大娘与高大郎成亲快两年了,还不见有好消息,听说杨大娘对九娘子的印象一直极好,她不也向娘子说过如果能有像九娘子这样好的姐妹,她不知道有多高兴,要不…娘子可以跟杨大娘提一提,凭着娘子与他们夫妻俩的交情,指不定能许给九娘子一个贵妾的名份。”   紫桃的语气听起来彷佛在说,申国公府若肯聘楚九娘为他们府里嫡长子的贵妾,已经很是抬举楚九娘了,要不是看在她家娘子的面子上,说不定人家还未必要一个庶出的呢。   “胡说什么!?阿耶不会答应的,阿耶还没胡涂到那种地步,妳要知道被傅郎君请来说亲的可是我们自己的亲家,若是才拒了沛国公的提亲,马上又说让九娘去给人家作妾,以后汝南郡公府的名声还能好听吗?沛国公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女儿的名声被夫家牵连。”楚静蓉便是心里也有这等想法,但表面上还是装模作样地斥了紫桃几句。   “是,婢子知错了。”紫桃闻言,只得悻悻然地低头赔罪。   “不过…让九娘给高大郎作妾的事虽然暂且不必提及,但我们可以阻止阿耶和阿娘为九娘说亲,若是到了后年,高大郎依旧膝下无子的话,这事自是值得一提,也比较可能说成。”楚静蓉语气一转,到底还是偏向让楚静茗为高家妾的这条路。   楚静蓉与紫桃主仆说的欢快,唯有紫荆在一旁听的直想皱眉,心道九娘子再不济也是郡公的亲女儿,郡公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沦为妾?而且还是一个门第不过高他们一点的国公府,就连四娘子那样因为意外而不得不委屈作桂王侍妾的情况都可以算是低嫁了,更何况…娘子心里果然还是极不满九娘子这两年来的作为吧?否则怎么会有这种宁可把九娘送给人当妾室也不要她低嫁作正头娘子的想法。   楚静蓉有把自己的庶妹给人作妾的念头,对她这等出身高贵的人而言,自然算不上太过出格,毕竟像楚静蓉三姐妹她们这样在明面上虽说都是汝南郡公的女儿,却因为生母的身份不同,在无形中也有了高低之分,楚静蓉是嫡出,想当然尔就是三人之中身份最高的,楚静芸与楚静茗虽同为庶出,但杨姨娘乃是以良妾身份进府的,还有楚天华曾经亲口说要抬她为二房的话,致使楚静芸的身份又比生母为奴婢出身的楚静茗高出一截,良妾之女不能慢怠,可是奴婢之女在她们心里的地位,其实与奴婢却是没两样的。   换句话说,如果在正常的宅斗准则下,没有任何当家人护佑的楚静茗在汝南郡公府里就是沦为粗使丫头,也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是,幸亏王氏还知道爱惜脸面,所以从来只是无视这个庶女,连带默许那些下人偷偷苛扣主子的份例而已,也幸亏后来的楚静茗在楚天华父子面前获得了几分重视,否则又何来今日的安逸?如此一想,倒也能推论出林氏当年为了让女儿能在主母面前得到一点重视,她内心所承受的痛苦已不止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了。   此时远在苏州某个小村子的林氏,正是凭着三不五时有人传递给她这样的消息,让她能够安心地住在那个地方过日子,虽然有时难免会思念起自己不知何时才有缘再相见的女儿,心里依旧感到很难受,不过她总安慰自己:郡公对九娘还是疼爱的,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林氏自己呢?其实林氏离家时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又是个好模样的娘子,所以刚到小村子那时,不少郎君见了她都是顿时眼睛一亮,恨不得把目光就黏在她身上,还引来不少大娘的排斥,亏得村长暗示过众人,他们知道林氏是有背景的人,而且这个地方的人心还算纯朴正直,所以一直没人真敢对林氏使什么坏心眼,等林氏在这里又过了半年之后,村民们知道林氏是个安份的女郎,慢慢也接受她加入大家的圈子里。   去年入冬的时候,离村子最近的镇子里有个妻子早亡的杜家郎君,居然还因为偶见随村人进镇子采买物品的林氏,突然兴起再娶的念头,而且对象正是林氏,当地人皆知杜郎君虽为鳏夫,但年纪不过才将近四十,又经营着镇子里仅有的一间客栈,在附近方圆五十里内也算个小财主,他的一心求娶让不少小娘子暗恨自己怎地没有这么好的样貌,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不过林氏一直认为自己有过人家,又有个远在外地的女儿,她害怕自己再嫁的事会给女儿带来麻烦,因此迟迟不肯应允杜郎君,偏偏这杜郎君也是个性情中人,既不追问也不逼迫,干脆来了个‘温水煮青蛙’的法子,除去头两个月还请过媒人上门之外,后来他就只是隔三差五地派人送东西去给林氏,却未再提起成亲的事,但是谁不知道杜郎君早已相中林氏,还打算娶回家做娘子?可是竟然都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提起什么‘私相授受’的话来,更有好事者暗中作局,赌杜郎君几时能够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四章 无题   楚静茗是否应允婚事,傅煜炀迟迟没有得到答复想要的答案,转眼间就已经来到桂王与楚静蓉的大婚之日,汝南郡公府里的众人一阵忙碌,楚静茗楚静芸更是不可能找事情给王氏添堵,所以都是安份地待在自己院子里。   楚静芸倒是日子过得不错,毕竟前段时间,她可是差点就气坏了,原因却是有次寄雨不小心说溜了嘴,她才知道李慕启这回离京办差,不但一路上遭遇到不少难处,最后还是被折磨到只剩半条命,险险地被人救回京城,她还扬言说要退婚,还叫李慕启不必再来找她了,所以李慕启在伤好之后,只得可怜巴巴地一连夜访了红萸院好多日子,拚命挖空心思、想尽法子地讨好楚静芸,这两日总算让楚静芸气消了,两人又开始甜甜蜜蜜的有来有往,真是羡煞了知情的楚静茗。   “幸好傅郎君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不然肯定要学李大郎君那样天天夜访香闺了。”巧香看着从红萸院送来的点心,不知是羡慕还是庆幸地感叹了一句。   楚静茗嘴巴咬着一半的点心,默默地翻了翻白眼,心道:武林高手都是要从江湖里混出来的,自然爬窗户跟走后门一样轻松愉快,可惜妳家娘子胆儿小,经不起折腾的,所以还是文弱书生比较好…。   “其实傅郎君也不用会武功啊,知道怎么爬围墙就成了吧?我记得小时候在庄子上,住隔壁的狗子和大毛最喜欢到河边玩水,又因为大婶盯得紧,所以他们都会偷偷爬墙出去,庄子外围的那道墙好像还挺高的。”雁柳看似一脸单纯地说道。   “我们院子里的围墙岂是能随便爬的?小心叫人发现了,打断他的腿!”雁风瞪大双眼,非常惊恐地说道。   “妳们在说什么呀?全都没影子的事呢,妳们也能说的像模象样,快别胡说八道了!”碧月没好气地喝斥道。   “不说!不说!娘子,其实傅郎君当真不错,连婢子阿耶都说了呀!可惜婢子是个丫鬟,将来好坏都得看主子的意思,不然他也要给婢子找个那般条件的好人家,妳想想看,一旦妳嫁进他们家门,就是一家主母,也不必为一大家子人操心,更不用早晚伺候公婆,郎君看上去又是个有前途的,娘子还愁什么呢?”巧竹笑兮兮地跪坐在楚静茗跟前,好奇地追问道。   “急什么?离我及笄还两年时间呢,五姐也是去年才订的亲事,我便是到了明年年底再决定都不算太晚吧?”楚静茗噘着嘴,一点也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急的。   “娘子说的对,再说傅家只是一般门户,肯定不需要那么多的陪嫁丫鬟,届时谁去谁留也得有个章程吧?”碧月点点头,很是顺口地提醒了一句。   “碧月姐姐自不必说,娘子一定会先安排妳的亲事,至于我们几个嘛,巧竹和巧香大概也是和碧月姐姐差不多吧?”一旁的雁南最先开口说道。   “哎!妳们几个怎么回事?一个个比我这做主子的还恨嫁,是吧?!我就偏不让妳们嫁出去,妳们能拿我怎么着?”楚静茗笑一笑,故作不满地瞪着几人。   “那怎么成?!娘子不是说过我们做女郎的要有志气,‘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婢子们可是奉为圭臬,也都决定这一辈子不会一直待在娘子身边的,哪怕妳再舍不得我们,答案永远不会改变!”雁风一脸惶恐地摇摇头,语气里满是绝不接受的意味。   “嗯嗯!”余下众人听了雁风的话,也俱是异口同声地点头附和,没有一人露出半点迟疑。   “呵~跟妳们说着玩呢!我也没有想把妳们留成老姑娘的意思,不过总不可能一口气全放出去,好歹留一两人多陪我几年吧?”楚静茗摇头轻笑,心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自己教得好?   楚静茗和大多数的穿越女一样,绝不会接受把贴身丫鬟变成通房或是姨娘这种事情,一则她不能冒险把最了解自己的人留在身边,二则她也不愿见她们一辈子只能俯小做低,何况她已经承诺过她们,日后要把她们放出去做正经娘子,自然就不会出尔反尔,巩固地位什么的,丝毫没那个必要,男人的心若会变,思量再周全也是枉然。   皇帝下旨令工部督建的桂王府就在亲仁坊,与位在永宁坊的汝南郡公府距离不过一条大街之远,按两处的位置看来,说是拐了个弯就到也不为过。   迎亲当日,王氏替楚静蓉准备的那一百二十抬嫁妆,前头才刚进王府大门时,尾巴也正好走出郡公府大门,又有专人在一旁撒花、放鞭炮,整个情景看起来很自然就衬托出十里红妆的热闹气氛,这还不提桂王府的长吏为了让婚礼看起来更壮观一些,费了心思引队伍绕过永宁坊的外围,接着又把亲仁坊外绕了快半圈,生生地带动了大量人气,吸引更多人注意到这场迎亲盛会。   汝南郡公府内,楚静芸姐妹几人,除了几个月前就被抬到桂王名下别院的楚静蒨,便都全聚在楚静蓉的院子里当活动广告牌,等到新郎上门接走新娘,这头的娘家人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做的,几个当家主子直接抄近路转到桂王府参加喜宴,府里的奴仆们则开始把原先的摆设再做加强,此举一部份是为因应即将来临的新年,另一部份却是为了来年二月初,楚安霖将要迎娶崔怡伶的大喜之事而做准备。   又过几日,也就是回门的那一天,桂王亲自陪着楚静蓉回来,楚天华与楚安霖将桂王请到花厅说话,楚静蓉则是来到太夫人的院子里,她穿着一身王妃诰命的盛装,富贵庄严的打扮硬是晃亮了众人的眼睛,众人先是国礼,后是家礼的一番折腾后,才分别在位置上坐下。   何氏看到楚静蓉一脸的风光娇媚,想也知道这三天过得不错,她不由得想到自己还住在别院里的女儿,便忍不住说道:“三…王妃既然已经王爷大婚了,不知道几时会去把四娘接回王府里?到时候你们若去了代州,可别忘记把四娘也带上,好歹可以替妳分担一些…。”   “何二娘,妳在说什么蠢话?!今天是什么日子,是该提这种事的时候吗?”老夫人冷声地喝斥何氏一句,一脸不快地瞪着何氏,直到何氏不甘不愿地撇撇嘴角,她才稍稍恢复神色。   其实何氏那番话刚一说完,不止太夫人一脸不满而已,连王氏和楚静蓉的脸色也十分精彩,只是她们俩到底还在意脸面,又被太夫人第一时间喝阻了何氏,所以才没有说话,不过王氏眼底闪过的不屑也彰显出她的心思,怎么说她女儿也是堂堂的王妃,自然不会为难一个没有名份的侍妾,这个何氏这么说是在暗示她女儿会亏待四娘吗?真是不知所谓!   太夫人看着众人的表情,心里忍不住轻叹一声,她已经多年不管事了,若非大孙女心思太大,她这把老骨头是一点也不想管她们这些媳妇孙女的想法,再说当初那件事当真只有一条路能走吗?其实她根本不那么想,她也不觉得让楚静蒨跟着桂王有什么好的,还是在正妃是自己堂姐的情况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楚家多看重桂王呢,三娘和何氏都不是能经大事的人,所以从来也不知汝南郡王府是不会特别偏爱哪个皇子,他们只对真正坐在那个位子的人忠心,偏偏这对母女要自己作死…。   当日在陆尚书府发生的事,老夫人也从几个专门打听消息的婆子那里知道一点,不过她却觉得楚静蒨没那么傻,她一开始的目标肯定不是桂王,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桂王的…而且她们姐妹俩为什么会在人家府里使那种手段?那件事应该是大孙女安排的才是吧?她又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呢?她想要陷害谁…?想着、想着,太夫人突然觉得大孙女的脑子似乎比自己以为还要不清楚,如此一想的同时,太夫人忍不住有些惋惜地看了楚静蓉一眼,心想,还好年后桂王就要去封地,既是皇帝亲自下旨就藩的皇子,大多是皇帝认定没有继承权的,除非…京中有什么其他的意外。   楚静蓉冷眼看着何氏一脸不甘不愿地扭着双手,直到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才淡淡地说道:“三婶婶放心吧,我和王爷去代州时,必定会把四妹给一起带过去,毕竟是自家姐妹,她不与我同心,又能与谁同心?日后王爷身边少不了其他人进上的美女,我也是得仰使四妹帮着我留住王爷的心思呢。”   “既是王妃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四娘那孩子脾气是冲动一点,不过她的心肠却极好的,王妃也不必害怕她会分去妳在王爷心里的位置,如今她要的也只是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而已,但是、如果…如果…还请王妃能大发慈悲。”何氏宽怀地笑了笑,又似是想到某些事情,说起话来也变得有些吞吞吐吐的。   “哦!”楚静蓉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却听不出她的意思为何。   不过何氏也不敢明着要求太多,只能在心里想着,反正来日方长嘛,王妃再强势也不可能永远阻止王爷不进女儿的房门吧?只要两人有机会在一起,还怕没机会生个一儿半女吗?四娘只要有儿女傍身,在桂王府里也就能站得住脚了,何氏越想越觉得…其实女儿的后半辈子也不算是很黯淡嘛!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柔卡结尾了QQ,后天请假一天,预计会用假日补上一章,另本文估计在十章内结束,感谢童鞋们滴支持唷~~~?:.?ヽ(*??`)??.:?   ☆、第一百零五章 喜迎   弘元二十三年的新年过去之后,楚安霖每天都给王氏使唤得团团转,既要裁试新礼服,又要写帖子邀请宾客,便是已经分府别住的张氏和何氏也时常会过来帮忙。   王氏忙得连女儿大婚还不到三个月,桂王府又急着把侧妃郑氏迎进门的事都顾不上了,不过便是心里有怨又如何?郑氏嫁入桂王府的婚旨也是早早就赐下的,若不是为了能与桂王一起去代州,郑尧光哪里舍得委屈自己的女儿如此匆忙出嫁?   楚安霖迎亲当日,楚静茗难得地天没见亮就起身梳洗,巧竹从柜子里拿来一件年前才做好的粉红色蝶纹妆花褙子,内搭桃红色中衣,待整好衣服又净面之后,才由雁红接着梳头打扮,雁红细心地为楚静茗梳了一个飞仙髻,然后插上一对累丝镶红宝石挑心簪,配上几只小巧的珍珠头花,最后戴上楚静芸年前送她的一对红珊瑚耳环,才算大功告成。   “好啦,这般打扮看上去就挺喜气的模样,还不会抢了新娘子的风头,娘子可还满意?”雁红轻轻地拨一下楚静茗额角的几根发丝后,看似询问的话语里,却是充满了对自己手艺又更进一步的自豪感。   楚静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没见过自己这样慎重打扮过似的左看看、右看看,直到碧月的声音传了进来。   “成了,成了!再让妳们这么磨蹭下去,得磨蹭到几时?娘子还得去向太夫人和夫人请安呢!今儿个可是大日子,若是去晚了,可不是要叫前来拜会的夫人们笑话娘子?”碧月自门外匆匆走进来,见几人还在有说有笑,略显恼怒地对她们斥喝道。   “碧月姐姐急什么?这会儿不过才辰时,而且今日的主角也不是娘子,左右不过托个借口让我们有机把娘子好好妆扮一番罢了,妳快过来瞧瞧!往日里的娘子可有这么精致漂亮过?”巧香拉着碧月的手臂,指一指仍坐在梳妆台前的楚静茗,轻快地笑问一句。   “辰时也不算早了,再闹下去就当真要误了时间,巧香和雁南雁柳随我去竹园吧,碧月带着人把屋里收拾一下,还有,今天府里的宾客很多,妳们没事就不要出院子玩耍,省得不小心冲冲到哪位贵客。”楚静茗见碧月鼓起了小脸,忍不住嗔了巧竹巧香几人一眼,吩咐几句话后,便径自起身向门外走出去。   被点到名的三人也赶紧快步跟上,只留下碧月指着雁红雁风带上几个三等丫鬟把屋外整理打扫一遍,自己则带着巧竹整理正房内的东西,碧月一边清点着楚静茗首饰盒里的饰品,一边对在一旁打扫的巧竹说道:“其实我觉得咱们娘子一直都是最漂亮的女郎,若不是上面有三娘和五娘两位娘子压着一头,娘子哪需要过得这么低调?妳还记得二姨娘吗?说起来,那可是府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比起大姨娘的弱不禁风又更胜几分,偏偏被夫人赶出了郡公府,不能看顾着娘子长大成人,如今更不知道人在何处。”   “阿耶说过,二姨娘会被赶出去也未必就是被娘子连累的,只是娘子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她巴结错人,二姨娘还能在府里好好待着,不过这些年来,我们都没听娘子提起过二姨娘,不晓得娘子是忘了呢?还是不愿意提起?”巧竹叹了口气,语带一丝怜悯、疑惑地反问一句。   “看着像是不敢提起吧?娘子怕是觉得一想到那件事,心里就对二姨娘多几分愧疚。”碧月无奈地回道。   “所以她才也不敢向五娘子打听二姨娘被救之后的去处吗?”巧竹有些恍然地点点头。   巧竹的问题,碧月无法回答,因为她也说不上来怎么形容楚静茗和二姨娘之间的关系,她只记得一开始的她们感情很冷淡,母女之间竟连最基本的往来都很少,然而在二姨娘被卖出去之前的那一段时间,却是两人之间感情最好的时候,所以娘子才会哭着求五娘子帮她救回二姨娘,偏偏又没有想法子向郡公求情让二姨娘回来,反而任由五娘子把人送到别的地方去,甚至连过问一句人被送去哪里了都不曾过问…那时她还以为娘子只是害怕被夫人发现,所以才不敢多问,可是到如今已经几年过去,娘子竟彷佛忘了自己还有个生母似的,始终没提过半个字。   碧月暗暗地叹一口气,她明白有些事不是不说就等于遗忘,而是因为真的不能说、不可说,她家娘子心里肯定未曾忘记过自己的生母,这一点单单从她一直很小心爱护二姨娘亲手做的那几件衣裳之事就能看得出来,哪怕她已经穿不下那些衣裙,哪怕未来的日子里,它们只能被压在箱底,但总归是她心里对二姨娘仅存的一丝思念…。   汝南郡公府今日是正门大开,广迎宾客,因着楚天华在朝中的地位,以及逐渐崭露头角,又是当今国舅嫡亲女婿的楚安霖,遇上这么重大的日子,无论有交情、没交情都想破头要来露个脸,便是没能得空亲自上门的,也要备份厚礼,请了自家府里最有脸面的人上门道贺。   而整个府里最热闹的地方自然是迎接宾客的大厅,再来便应该是楚安霖住的宁远阁,宁远阁第三进正屋的东次间里,前日已经由娘家来人布置好新的家具从梳妆台到架子床,无一不是精品,便说那张黄梨木架子床,四周从床架到床柱均是象征着子孙满堂、富贵喜气的镂刻,不过此时并无人在此地逗留。   按例,迎亲的队伍除了不可少的新郎官之外,还得有几个帮忙‘闯关’的至亲兄弟,今日将随楚安霖前往沛国公府迎亲的,便是楚安源、楚安淮、楚安润,以及几个昔日同窗同学,即傅煜炀、邱文信等人。   午时过后,楚安霖才让已经出嫁数月的晚玉过来替他换上吉服,几个堂兄弟还不曾过来这里,第一批到达的客人便是他请来要一同助阵的邱文信和其表弟杜平渊,第二批到的是傅煜炀和另一个蒋姓友人。   “傅大,我还以为你会去沛国公府守关呢,没想到却来了这里帮忙。”邱文信与傅煜炀也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他一见到傅煜炀进门,立刻讶异地迎上前来,好奇地问道。   “恩师那里已有李大郎君出面,凭他一人少说能抵上十人,我去了也只能做旁观者,倒不如来这里帮忙,总会有一两件事可做。”傅煜炀笑了笑,自不会说他来这里不过盼着有机会能见到想见的人,在沛国公府可不会有那个机会。   “说的也是,李大郎可是懂医的,万一闹不过咱们,搞不好直接就对我们撒一把迷药…不过也不对,万一我们都倒下去的话,新娘子可就接不回来了。”邱文信摸着下巴,煞有其事地点头应道。   “哧!今天什么日子,李大郎君会敢这么玩?回头不让沛国公打得满街跑才怪,再说他也不敢得罪未来的大舅子吧?听说他和楚五娘子的婚期还没订下,不是吗?李大郎君的追妻之路可还没结束呢…不过也是啦,我们几个之中就只有邱大郎的婚事最为和乐平顺,娶的是自小青梅竹马的小表妹,也没听说谁对你们的亲事不满意。”一旁的某位华服郎君嗤笑道。   “杜家小子,你这是嫉妒我吧!?我与表妹本来就是打小说好的姻缘,你自己非要凑上来捣乱,怪得了谁?哼!表妹是慧眼识英雄,当然不会轻易被你拐了去!”邱文信一脸傲娇地说道。   “你们…吵归吵,那檔子事就别再提了,邱大郎也是…你不在乎的事,难道别人也不在乎?合着你往日总说你最心疼你家娘子,原来都是说着玩的?”楚安霖站在屏风的另一端,也是一边让晚玉替他系上腰带,一边分心与邱文信他们几个说话,因听着这两人似乎又有旧事重提的迹象,便连忙扬声提醒一句。   “才没的事!”邱文信虽然脑子不够灵光,但对他的表妹娘子确是极疼惜的,这会儿要不是因为没有外人在,他也不至于这么无状,毕竟对于在场这几个人的人品,他还是极信任的,不过又想着楚安霖说得对,不能以为别人不会说,他就可以乱嚷嚷了,于是立刻就摇摇头,并且紧紧闭上嘴巴。   傅煜炀笑眼看着杜平渊对一脸心虚的邱文信扮了个鬼脸,又不久,楚安淮几个兄弟也过来了,接着又是几个楚家旁支兄弟过来,他看着屋里的人越来越多,便寻了个空隙,悄悄地走出院门。   此时,汝南郡公府里已经开始越来越热闹,众人只等吉时一到,迎亲队伍便会出发去接新娘子回府,傅煜炀估算一下时间,觉得这会儿去哪里都不合适,于是又再次转身进了院子里。   吉时看的是酉时正,不过想娶别人家的小娘子进门也不是件容易事儿,所以汝南郡公府的迎亲大队于申时初就出了大门,敲锣打鼓地往沛国公府而行,历经‘过五关、斩六将’的一番折腾后,才顺利将新娘子接回汝南郡公府,拜过高堂,进了新房,众人便热热闹闹地开席庆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六章 心怨   回头再说楚静茗等人出发去竹园太夫人的院子之后不久,有几辆马车缓缓地在郡公府大门前停下,刚送几位旁支郎君进去里面的门房眼尖认出为首那辆华盖马车正是桂王妃才能乘坐的马车,又赶紧叫一旁的小厮入内通报,然后亲自上前引领驾车的车夫将马车驶入前院一侧停靠。   太夫人笑瞇瞇地见过几个来请安的小娘子,正吩咐着她们在下首坐着说话,门外婆子就进来传话,说是桂王府的人来了,而且今日来的似乎正是年前才从府里嫁出去的楚三娘,堂堂的桂王妃自不必亲自来参加喜宴,哪怕她曾经是楚家的女儿,偏偏今日却亲自前来,何氏与张氏听了之后,各自心中不免有一番思量,王氏却是在一听到女儿亲自回来参加她嫡亲大哥的喜宴之时,早已满脸欣喜地连忙吩咐曹嬷嬷去迎接楚静蓉等人进门。   过了两刻钟左右,一群大约有十七八个婆子丫鬟的小队伍远远而来,走在最前面的可不正是桂王妃楚静蓉?曹嬷嬷跟在她右后方,笑瞇瞇地说着话,另一边却是一个穿着桃红色如意纹妆花褙子、梳着妇人发型的少女,亦步亦趋地跟着,连半个步子都不敢踰越。   屋里的众人一直看着这一群人走进来,她们才发现那个跟在楚静蓉身后的竟是三房的楚静蒨。   许久不见女儿的何氏顿时激动地喊了一句:“四娘!”   然而楚静蒨只是怯怯地望了何氏一眼,人却依旧站在楚静蓉身后,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王氏绷着脸,暗暗扯一下何氏的袖子,大伙儿才如梦初醒般地向楚静蓉行礼问安。   楚静茗一边随着众人行礼,一边暗自叹道:说什么以孝为道,到底还是皇家为重,国在家之前,便是细心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一朝嫁进皇家门,便连父母亲人都降成奴才了,不但不能行家礼,做长辈的还得向晚辈行国礼请安,真真是好个‘孝’字当头!!   楚静蓉毫不闪避地受了众人的大礼,随后也很不客气地朝作为主位的罗汉榻走去,然后在左边的地方坐下来,同时示意跟随的嬷嬷扶起太夫人坐到右边的空位上。   “蒨娘,妳和妳母亲也有几个月不见了,趁这会儿还有空闲,妳们不如去隔壁花厅里说说话吧。”楚静蓉偏过头扫一眼身后的楚静蒨,语气冷淡、高傲地对她说道。   楚静蓉今日的态度显得十分嚣张无礼,但是碍于她如今的身份,在场的这些人明明心中极为恼怒,却也只敢暗自皱眉,没人敢当面开口驳斥。   “婢妾多谢王妃恩典。”楚静蒨脸上露出几分感激的神色,稳稳地向楚静蓉行礼谢恩之后,才匆匆走向何氏,将她扶起,母女俩去了隔壁的房间叙旧。   楚静蓉冷冷地看着楚静蒨走出去的背影,过了半晌,才微露笑容,状似亲切地向太夫人、王氏询问近况。   王氏此时也觉得女儿的态度似乎非常地不对劲,却又顾及今日是长子大喜之日,因此不曾多加细问,只有随意拣着几件事向楚静蓉说了几句,而早已对楚静蓉深有微词的太夫人更是仅有淡淡地答了一句‘一切尚好’之后,便不再开口说话。   楚静蓉并不傻,自然不可能听不出王氏言语中夹带的几分疏离,再加上一旁的太夫人以及下首众人明显漠视的举动,她心底的恨意渐生…自己重活一世,结果还是要悲凉过完下辈子吗?这些人,她的家人根本从没曾把她当成亲人一般看待,要不然,怎么没有人问问她在桂王府里受了什么委屈?怎么没有人关心她与桂王的感情好不好?问问她…桂王对她又是怎样的冷淡!!   楚静蓉的目光不经意地瞄向她前生怨恨了几十年,这一世她想方设法,却始终能逃过一劫,最后还依然活得比她风光的那个人,她是怎么都想不透为什么明明早预知那么多将来会发生的事,既然能如她所愿地嫁给赵瑀,又改变了不少事情的结果,纵使其中有许多不如人意,但也不至于如此惨败啊…为什么呢?   楚静蓉的目光又向旁边一移,心中顿时划过一道明亮,是了!她的一切不如意都是开始于她救下了九娘子,一个本该死去的人却被她救了下来,上天看不过去这一点,才会令她承受这么多苦难,莫不是那丫头原本就不该活下来,也是了!不幸投胎成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如果不是前世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错,谁会相信?所以她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一时心软,救了这个丫头…如果现在那丫头死了…不晓得来不来得及把结局改回来?她的皇后之位…本来垂手可得的后宫之主,怎么能就这么错身而过?!   楚静茗好好地坐在那里和楚静芸说话之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冷冷的目光盯在她身上,感觉似乎还带着些许敌意和杀气,让她忍不住背脊发凉,身体微微一顿,到底也没敢明目张胆地查看目光投射的来源,只能偷偷地估量一下,发现那个方向正是来自上方,她暗暗琢磨一下,上面那两个人身旁伺候的人都是站在两边,方向不太对得上…太夫人不会没来由地看她不顺眼,所以是楚静蓉啰?就是不知道那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对她心有不满?她最近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吗?楚静茗越想越感到一头雾水…。   楚静蓉只坐了片刻功夫,便留下楚静蒨一人在这里代她见过新娘子再回王府,然后领着一大群丫鬟婆子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王氏像是没想到楚静蓉会有这种举动似的愣在那里,等她回神时,已经来不及开口劝楚静蓉留下来…。   “三、三娘怎么会变这样子呢?”王氏彷佛有些伤心地喃喃自语道。   “因为她已经不是楚家的女儿,她是桂王妃、是皇家人,往后只有我们向她行大礼的份儿,别说妳这个做母亲的,连我这个老婆子都没能再受她一礼呢。”太夫人挥挥手,示意丫鬟把楚静蓉用过的杯子收走,语气淡漠地说道。   “太夫人…。”王氏猛然抬头望向太夫人,却又因为见到太夫人冷淡的神色,不免有些心虚地喊了一声。   王氏心里很是纠结,刚开始知道女儿心怀青云之志时,她自然是很高兴的,总觉得女儿很有志气,后来听说女儿和四皇子有往来,甚至四皇子也透露出要求娶女儿的意思,她更觉得女儿比那个陈氏生的贱种还有本事,可是后来呢?女儿的婚事是如愿了,但那个贱种却同时得到品级不比女儿差到哪儿去的爵位封号,还是因为另一个更卑贱的死丫头造成的,这叫她怎么能不气愤?于是就默许了很多事情的发生,却没想到那些事情最后又一一被破解了。   王氏暗暗咬住唇瓣,她想起女儿出嫁前跟她说的那个建议,此时竟觉得再好不过了,一个丫鬟生的贱人,能够给申国公府未来的掌权人做姨娘也算件好事,要是依她的想法,那个贱丫头哪里能嫁了人之后,还可以吃香喝辣的?叫她吃糠咽菜都不为过。   太夫人坐在上首,自是把王氏脸上变化多端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也看到她不时望向楚静芸、楚静茗二人的怨恨目光,心中更觉得十分不快,她虽然与孙辈们都不太亲近,但不表示她能允许有人动她的那些孙子孙女,何况这个王氏连自己的女儿都教成那样乱七八糟的性情,还敢看不惯被姨娘教得很好的庶女?真不晓得当初自己是哪根筋不对,怎么会相中她来做长子嫡媳?   “严嬷嬷,去看看四娘子和三夫人说完话没有,要是说完了,让她们俩来见我,妳们几个也不必在这里了,去宴客厅找妳们自个儿的小姐妹聊天去。”太夫人说这番话,看似对楚静芸她们几个小娘子说的,实际上也包括王氏和张氏两人在内,张氏会意,立刻拉着楚静莲和楚静兰的手,母女俩向太夫人行过礼,然后匆匆离开了竹园。   楚静茗和楚静芸姐妹俩相对一眼,长辈开口赶人了,她们自然不敢违逆,便一同起身向太夫人和王氏行礼,带着还懵懵懂懂,搞不清楚状况的三房么女楚静萍,从容地转身出去。   王氏心知太夫人怕是要向楚静蒨询问桂王府的情况,便也不肯离去,太夫人却是轻轻地瞄了她一眼,道:“今天是大郎的好日子,有什么事可以等过几日再做,何况没多久桂王就要携家前往代州,妳再心疼女儿,难道还真能留她在京里不成?”   “可是、可是三娘子刚刚那个样子,明明就是有什么事不肯跟我说,若不是我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大郎的婚事…。”王氏扭捏不安地反驳了几句,却又被太夫人打断…。   “好了!当初这条路既是她自己选的,她就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某些功劳得了虽有莫大的好处,但也得有那个本事、那个气运才成,否则只会给自己、给家族惹来大祸,我还要庆幸郡公和大郎没有像她胡涂!能嫁给皇子又怎么了?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难道她不明白?她的父兄又岂是需要她帮着谋画前程的无用之辈?!”太夫人厉声地反问了几句。   “太夫人说的是,那…那我就先出去看一下他们准备的如何,等等说不定会有几位长辈过来,还得劳烦太夫人相陪了。”王氏突然被太夫人劈头盖脸的狠骂了一顿,心中着实不忿,却又半句回不得,只能隐忍地赔笑道。   太夫人虽听出王氏貌似服软的语气,却还是很不给脸地抿紧了嘴巴,一副懒得再理会对方的模样,让王氏只能尴尬地福一下身,子,然后匆匆带着人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七章 无题   新房里流水线似的行过一切必要仪式之后,楚安霖就被一群人拉去招待赴宴的宾客,屋里只留下楚家的几个女眷和新娘子大眼瞪小眼地相视无语。   何氏刚和楚静蒨哭过一下午,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张氏又是个不多话的,她只是略略把屋里几个人的身份先介绍过一遍,又看了崔怡伶一副很疲倦的样子,便贴心地建议道:“反正都是一家人了,日后见面机会多的是,我们还是让崔大娘休息一会儿,哪怕换个衣裳、梳洗一下也好,妳们看怎么样?”   “也好,四娘还得赶回王府去,我正想着王妃那里只怕还等着四娘回去跟她说说她大嫂的事情,妳们去宴客厅吃喜酒吧,我送送四娘就过去。”何氏强撑起精神,歉然地对众人笑了笑。   几个旁支家的伯母婶婶听了两人的话,便连忙附和几句,然后才走出新房,在门外婆子的引领下前去宴客厅入席。   “大嫂就在新房里等大哥回来,我们几个做妹妹的却是不方便多陪了,我刚刚与周三娘子讨论的话题,将将只说到一半,她肯定等着我回头去继续讨论呢。”楚静芸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便也一脸瞹眛地向崔怡伶说道。   崔怡伶听出楚静芸话里的含意,却也不曾着恼,只是笑笑地回道:“三婶婶不是才说了嘛,自家人不必见外,何况我与五妹还是亲上加亲的家人,五妹自不必与我客气。”   楚静茗在一旁听到崔怡伶这番话,立时就明白过来,然后忍不桩噗哧’一笑,害得楚静芸顿时羞红了脸,偏又反驳不能,只好嗔恼地瞪了楚静茗一眼,然后扯着她的袖子,匆匆忙忙地走出去。   楚静茗在京城里甚少出门做客,也没有什么谈得来的小伙伴,所以她坐在楚静芸身旁的位置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不怎么熟悉的杜家小娘子聊到宴席过半后,见似乎已经渐渐有人退席告辞的迹象,她才找了借口离席回院子去。   楚静茗悠闲地踩着小花园里那条铺着雨花石的小路,心里还不忘盘算着等等回去要叫巧竹她们准备什么夜宵比较好,偏偏走到一半时,却发现前路竟被人挡住了…。   “傅大郎?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前院那里吗?”楚静茗惊讶地望着对方,问道。   今日赴宴的宾客不少,男宾与女宾也是分处两地,男宾设宴之处是前边的海棠院,女宾则是在竹园范围内的静竹轩,这两个地方在府邸的左右两边,怎么也不可能从那边迷路到这边吧?更何况这家伙又不是第一天来做客的…楚静茗暗暗打量着傅煜炀,越想越是不解。   “海棠院的宾客已有不少人准备告辞离开,我想着难得来一趟,总得与九娘说两句话再回去。”傅煜炀语气坦荡从容地说道。   “没人见到你过来吗?这里已经算是内院了吧,小心叫人见了碎嘴。”楚静茗皱起眉头,担忧地看了看四周。   “晚玉跟我说这里是从女宾宴客之处回内宅的必经之路,所以我也只在这里等着妳来,反正只要没踏进那个月洞门就不算进了内院。”傅煜炀轻声一笑,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跨门,说道。   “晚玉居然帮起你这个外人来了?回头我一定要跟哥哥嫂嫂说,让他们好好约束一下自家院子里的人。”楚静茗撇撇嘴,心里却没有半点不满的情绪,反而显得有些小傲娇的意味。   楚静茗微一抬头就能看见傅煜炀盯住她不放的目光,时间不长的话还好,但是两人伫在那里都不走,她也慢慢地感觉到不自在,掩在月光下的脸颊有越来越火热的感觉…。   “罢了,反正人也见着了,就不耽误妳休息的时间,我先回去了。”傅煜炀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望着楚静茗的眼神始终带着浓浓的温柔深情。   “哦…那、那你赶紧走吧,我也回院子去了。”楚静茗扭着手巾,紧张地点点头,抬脚便匆匆离去,忽地身后传来那人的一句赞叹:“九娘今天很美。”   “呃?!”楚静茗脚下一顿,下意识地回头一望,傅煜炀却已经走了老远去,彷佛刚刚那句话与他无关似的,但是她很清楚那句话肯定是他说的,不过两人好歹也算认识数年了…他还是第一次把话说的那么直白,真是好害羞。   楚静茗红着脸,羞赧地看向与她一起的巧香雁柳,没想到这俩丫头竟是一个看天下,一个望地下,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真是…不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最好是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楚静茗回到院子,很快就吩咐留守的几个丫鬟煮夜宵和准备热水,待吃饱喝足,又洗了个舒服的澡之后,她独自侧坐在床边,第一次撇开心里的杂念,认真思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   汝南郡公府嫡长子娶媳的大事,没两天就平静下来了,接着是二房的楚安淮订了六月十八日要迎娶礼部郎中常原之女常氏,楚静莲的准夫家周家也来商议迎亲之日,再加上英国公夫人终于松口请了媒人过府请期,于是这一年里的楚家长房与二房也算得上异常热闹繁忙的。   因为李慕启已经二十有三了,英国公夫人再不满意儿媳妇的出身,也不能拿李家的子嗣开玩笑,所以那天参加过汝南郡公府的喜宴之后,她想了又想,最后终究是不情不愿地吩咐下人去请媒人到汝南郡公府议期,媒人在两家之间往来几回之后,才定下十月二十六日为嫁娶之日,与楚静莲出嫁的日子刚好差了一个半月。   曹嬷嬷送走媒人之后,回来时看到王氏坐在那里想事情,正要再往前走几步,就突然听到王氏开口说道:“我居然一直忘记八郎和九娘子是同一年生的,如果照着世家规矩走,九娘子怕是要拖到十八,九岁才能出嫁了。”   “夫人说笑了,小娘子要十八,九岁才能嫁人,谁家等得起?”曹嬷嬷愣了一下,故作不解地反问道。   “当然也不是没别的法子,但凡要正经婚嫁的人家,自然得按规矩行事,可若不是呢?四娘子不也没等她两个哥哥娶媳妇,两个姐姐出嫁,就先进了桂王府了?”王氏手指轻敲桌面,暗自忖度着怎么去和沛国公府商议那件事情比较妥当,反正只是纳妾,等那丫头一过及笄就能抬进府去了,自然不需要等到八郎娶亲之后。   “夫人的意思是…这恐怕不好吧?郡公不会同意的。”曹嬷嬷眉头紧蹙,极不认可地劝了一句。   “何必要他同意?内宅的事本来就是我在打理的,再说替九娘子选的门户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他会有什么不愿意的?”王氏嗤笑一声,很是自信地回道。   王氏以为内宅之事都归她所管,所以一个小庶女的终身大事自然也是她说了算,她却忘了这个社会是父权社会,汝南郡公的女儿能嫁给谁,不能嫁给谁,并不是她一个内宅妇人能够全权作主的。   不过王氏胡涂,曹嬷嬷可不胡涂,只听她又再一次规劝道:“夫人可千万别意气用事,万一不慎,损的不止是妳和郡公的情份,还有大郎和妳的母子之情呢。”   “妳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反正离九娘子及笄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只要我们什么都不提,郡公未必能想到九娘子的婚事还没订妥。”王氏不以为然地摆一摆手。   “可是…。”曹嬷嬷迟疑了一下后,只是暗暗地叹一口气,便不再多嘴了。   其实曹嬷嬷心里心知肚明的很,她家郡公哪里是忘记九娘子的婚姻大事?她早听说已经有人上门求娶九娘子,不过因为郡公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迟迟没有来找她家夫人商议,她还是因为身为管事嬷嬷,才得以从几个婆子的嘴里听到一些消息,可惜上次向夫人匆匆提过几句时,夫人因为忙着大郎的婚事,居然是一个字也没听进耳朵里,如今又生出那种想法…罢了!她不打算此时提醒夫人那件事,但也不会特意去讨好九娘子,如果九娘子及笄之前还无法把亲事定下来,那也只能说是九娘子自己的命不好,没有那福气做正头娘子吧。   曹嬷嬷以为自己不说,日后有什么好歹便全是楚静茗自己的命,孰不知她不说,并不代表没有人知道,她和王氏都忘了这个提议一开始是由谁提出来的,而她们不作为,也不代表别人没有任何作为。   楚静蓉那日从汝南郡公府离开之后,本来是异常愤怒地想要楚静茗去死,可是等她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若只要楚静茗一条命,未免太便宜楚静茗,她决定竭尽全力把楚静茗送进沛国公府,但却不打算让楚静茗有生儿育女的机会,反而是要使楚静茗慢慢在那个内宅里熬到死为止,她甚至在沛国公府里安排好了眼线,只等那一日的来临。   不过世上有句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楚静蓉在离京最后几天的安排全被桂王府里的暗桩原原本本地送到六皇子赵瑾的手里,赵瑾看着底下人传上来的消息,他默默地挑一挑眉,然后转身又去了沛国公府,目的为何,自是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八章 议定   傅煜炀如今虽无实职,但沛国公却要求他对朝中之事须多看多听,时时自己试着琢磨细节,还给他安排了不少功课。   这一日,傅煜炀因为想不明白一件关于某地赋税的过往判例,正好来请教沛国公,师徒在书房里研讨了大半天。   赵瑾来到时,正好见到傅煜炀在縢写刚刚讨论时顺手记下的一些重点,他便笑道:“刚还想着要不要让舅舅派人去找你,没想到你正好就在这里,倒省了我一番功夫。”   “见过六殿下。”傅煜炀闻言,连忙起身行礼请安。   “免了,免了,早说过你我交情并不一般,跟我整这些虚礼做啥?我今天可是有件大事要跟你说,你听过之后肯定会觉得想不认可我这个朋友都不行了。”赵瑾今年不过十七岁,虽比傅煜炀还小两岁,却是已经定下未来正妃为吏部尚书潘志信之女潘大娘子,只等来年五皇子迎娶正妃之后,他便也要准备大婚了。   “殿下今日来的目的原来是要找傅大郎的?你倒是算得很准,知道要来这里找人。”一旁的沛国公了然地笑道。   “哪里是?!我是不愿让人家发现我和傅大哥熟悉,所以才想来拜托舅舅替我寻他过来,可没料到会这么凑巧。”赵瑾无奈地摇头解释道。   “六殿下找我有事?”傅煜炀知道赵瑾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所以向来待他颇为亲近,可惜为了在人前避讳一二,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更别说还特地寻他说话了。   “嗯!我听说你曾经请舅舅替你上汝南郡公府提亲,议的对象是他们府里的九娘子?”赵瑾听傅煜炀问起他来的目的,顿时减了几分嘻笑之色,还问起傅煜炀的婚事。   “正是。”傅煜炀闻言,飞快皱一下眉头,暗自生出些许警惕,不过面上仍不动声色地点一下头,回道。   “我刚收到底下人的回报,桂王府里几个留守的奴仆之中有两个桂王妃故意留下来的婆子,听说她们受到桂王妃的指示,让她们留守京中之时,务必多找机会与汝南郡公府那边的旧故联系,又叫她们寻一种可以让人慢慢失去某些能力的药物,伺机放入楚九娘子平日的吃食之中,可惜我查不出桂王妃为什么要她们那么做,又是打算让楚九娘子丧失什么能力。”赵瑾像是懊恼,又有些不解地摇头纳闷道。   “楚九娘子几时惹上桂王妃的?桂王妃的眼中钉不是楚五娘子吗?”沛国公也觉得无法理解。   “可是楚五娘子有李大郎君护着,桂王妃想对她下手也得三思而后行,不过对与楚五娘子极为亲近的楚九娘子就不需要任何顾虑了…。”傅煜炀却是比沛国公和赵瑾知道的多一点,他也晓得当初楚静茗为什么会不得不去终南山山脚下‘养病’,只是…桂王妃既已出嫁,甚至都随桂王离京了,竟然还不忘再次破坏庶妹未来人生的行为实在叫人厌恶不已。   “这么说…桂王妃是把楚九娘子当成替代品,代替楚五娘子受罪了?”沛国公顿时了然地点点头。   “我记得楚郡公曾有个姨娘因为惹主母不喜,被发卖了出去,莫非…那位姨娘是楚九娘子的生母?”赵瑾自知道某些事之后,却是没敢明目张胆地结交朝臣,只是对他们的内宅多注意了一点,汝南郡公府又不比其它府邸,所以他特别印象深刻。   “嗯!只是我不曾听他府里的人提起那位姨娘被发卖的真正原因。”傅煜炀点点头。   “不知道便罢了,当初我也是仅略知一二而已,不过如今最要紧的是让楚九娘子晓得能暗中防备一二,还有你与楚九娘子的婚事也得尽早有结论才好。”赵瑾之前从表哥李慕启那里就知道傅煜炀心怡楚家九娘子许久,好不容易才有缔结良缘的机会,自认是对方好友的他,当然也不愿意见好朋友失望。   “提醒楚九娘子的事不难,叫人去给大娘递个话儿就成了,至于傅大与楚九娘子的亲事,楚郡公和楚大郎也是满意的,就是这小子说要等楚九娘子应允,否则也早该定下了。”沛国公语气有些无奈地瞪了傅煜炀一眼,似乎对他还没把人娶过门就那么纵容,日后可不得被拿捏得死死的。   赵瑾想着也是如此,自家人说话较不会叫人怀疑,更何况他曾听说表姐对那个小姑子也是印象不错,可惜那个小娘子是个惫懒的,惯常不爱出门参加什么宴会,表姐又是半个病身子,故而两人总未有多少见面的机会,如今若表姐知道有人要对她的小姑子不利,只怕不必等传到对方耳里,她自己就会先想法子替人家挡灾了。   果然正如赵瑾所料,崔怡伶这日见了娘家派来送东西的婆子,听她说起了这件事情,心里早就生了怒火,虽说桂王妃才是她夫君的嫡亲妹妹,婆婆的亲生女儿,但是从她回京之后不久,便知道这个三娘子虽有些见识,偏偏行事太过清高自我,又听说当初她会嫁进皇室,并不是公公和夫君的意思,全是她自己谋求得来的姻缘,虽不知是她有心高攀,亦或真心爱慕桂王,但崔怡伶自己确是不喜欢那个桂王的。   再说崔怡伶心里始终觉得几个皇子比起来,还是她表弟的人品看着更好一些,虽说有时挺迷糊的,但大事上总不会做错半点,对人也晓得以和为贵,比起某些人老喜欢暗地里害人好多了。   到了晚上,楚安霖回来,崔怡伶又把那番话对他转述了一遍,只没提要怎么应对才好。   楚安霖眉头紧蹙,心里有些不满大妹妹的心胸过份狭隘,况且这番出手连个缘由都没有,难道只因为九妹小时候与她亲近,如今反而与五妹亲近了,她便觉得看不过眼吗?这世上谁与谁好,不都求一个缘份,她这般强求又有何意义?   “母亲如今尚未让妳接手管家之事,府中有谁想对九妹下手,妳也无法查觉,看来只能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了,有父亲暗中维护,九妹应当能平安无事,况且照妳所说,她们也不会下什么一招毙命的猛药,怕是要慢慢磨着妹妹的身子,就是想把妹妹送进申国公府的事也非她说了算,这府里的事还轮不到她一个已出嫁的女郎作主呢。”楚安霖沉着脸对自家娘子说道。   “我想着也是如此,不过妹妹的婚事还是抓紧着办才好,不然真让高大郎君生出那等心思,再示意杨家娘子前来开口求人,到时候我们家应还是不应?再说无论你应或不应,两家只怕都得要生了嫌隙。”崔怡伶点点头,接着说道。   “哼!他敢?!他若敢开那个口,我也不怕与他翻脸,九妹的生母身份再低,却还是父亲的女儿,他敢提出那种要求,岂非在打父亲的脸?届时真要论起对错,他也站不住脚。”楚安霖却是一点也不担心地回了一句。   “此事是一件,另外就是九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听闻阿耶说那傅大郎君是少见的好郎君,连他都生了想招之为婿的念头,偏偏九妹还要琢磨这么久,自上次阿耶向公公提过亲事,至今已经有几个月功夫,九妹也应该给句准话了。”崔怡伶又问起另一件事来。   “这事…还是让妳去问吧,我与九妹虽亲,却也有许多事不是我能当面相询的,不过由妳这个做嫂子出面,就没有太多顾忌了。”楚安霖想了一下,便决定把这个重责大任交由妻子去处理。   “我明白了,那就交给我吧。”崔怡伶心下了然地回了一句。   夫妻俩就妹妹的事讨论过后,便唤了丫鬟婆子们备水梳洗,一夜安歇不提。   过了两日,崔怡伶亲自去了曲深院,明面上是说要与小姑子多亲近,实际上则是想打探对方的意思,却不知楚静茗心里早有决断,只是无人再来问起,她也不好说出口罢了。   崔怡伶也不怎么拐弯抹角,客套了几句就直奔主题,向楚静茗问道:“九妹可还记得傅郎君托了我阿耶向公公提亲的事?”   “大嫂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来?”楚静茗心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反问道。   “九妹今日要不要给我句准话,好让我回话给阿耶知晓?听说夫君和公公都很看好傅郎君,想来他们二人也不会坑了九妹,九妹又何苦迟迟不应?”崔怡伶倒不是不知什么男欢女爱,只是婚姻大事一向都由父母长辈作主,如同五妹妹那样的确实少见,所以一般的夫妻想过和和美美的日子,也是等成了亲之后才能一点一点地慢慢经营出来,就像她和楚大郎不正是如此?   崔怡伶并不知道傅煜炀和楚静茗也是见过几次面,甚至说过不少话的,她只以为楚静茗恐怕是因为心里羡慕楚静芸和李慕启婚前就能相知相惜,故而迟迟不愿应允一个陌生郎君的求娶,而楚家父子因为心疼小女儿小妹妹,所以才由着她闹腾。   “阿茗哪里有说不应?只是那会儿府里事多又忙,没得为了阿茗这点小事分心罢了,大嫂可不能冤枉阿茗。”楚静茗一副小女儿姿态,羞涩地娇嗔一句。   “这么说来,妳是同意这件亲事了?那就好,那就好!九妹别怪我心急,还不是因为我阿耶前不久派人来说了件事,又再三叮嘱我和夫君务必多加留意,我才想着早些促成这门亲事,也能少些麻烦。”崔怡伶没想到楚静茗竟不像她原本以为的那么难沟通,不过一句话就得了答案,心下一松,便脱口说出她知道的消息。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楚静茗好奇地问了一句。   “也不是什么大事,自没有需要妳操心的地方,倒是妳这里有没有少什么或缺什么?妳要是不好跟其他人说,就来和大嫂说一声,大嫂虽初来乍到,但那些下人看在妳大哥的面子上,也断不敢驳了我的。”崔怡伶笑了笑,心里不是很愿意在这个小姑子面前另一个小姑子的不是,哪怕她明知她们之间的感情并不算太好。   “哦!”楚静茗见崔怡伶不说,她也不追问,不过心里又似乎已经猜到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九章 忧心   楚静茗应了亲事之后,傅煜炀请媒人正式上门提亲的速度就快了许多,甚至让王氏连想个法子拦阻或多问两句的机会都没有,自己在屋里生气地摔破几个花瓶后,还得装出一副关切倍至的语气来向自家夫君打探缘由。   然而,楚天华面对自家娘子的询问,却只是淡淡地回了她一句:“这府里先是三娘嫁入桂王府,后来又有大郎迎娶崔氏,光这两件事确实够让夫人劳累了,连内宅里几个婆子做出那等偷鸡摸狗、危害主子的事也都没曾发现半点端倪,更别说几个孩子的终身大事,正好亲家公来提了一句,我便顺势把替九娘相看人家的事给捡起来做,至于夫人嘛…还是好好地把内宅整顿一下,若妳觉得有心无力,不如交给崔大娘打理,左右她将来也是要接手的,早一点和晚一点并无多大差别。”   “郡公说的是什么话?这几个月来,我虽然忙着大郎和三娘的婚事,可也没有疏忽过府里的大小事,再说那些婆子一向小心谨慎又是忠心耿耿的,谁敢不长眼地犯下大错,还正好让郡公抓到把柄?”王氏笑脸一僵,紧捏着手巾的指节隐隐泛白,她心里明白楚天华说的是哪桩事,只因为那件事原也是她默许的,如今却被人直白地说了出来,怎不叫她羞愤难当?   “有或没有,妳心里比我清楚,反正九娘的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妳不要想着弄什么花样破坏这件事,别以为三娘一个亲王妃的身份有多高,她还能越得过皇后娘娘不成?更遑论她如今远在代州,有些事也是鞭长莫及哪~。”楚天华意味深长地望了王氏一眼,又说了这一番话后,便转身离开。   王氏心中怨愤难平,刚呼出一口气时,已经走到门边的楚天华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傅郎君家境不怎么样,所以九娘的嫁妆也用不着妳多费什么心思,公中该给多少就多少,我想这个消息对妳而言,应该是个好消息吧?”   “那、那怎么可以?毕竟是堂堂郡公府的小娘子,再差也不好差她两个姐姐太多,郡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绝不会委屈了九娘。”王氏回话的语气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因为不能再拿捏小庶女终身大事的恶耗,王氏心里早就郁闷到想抓狂了,偏偏又听到自家夫君特意点明的这句话,让她禁不住更想吐血,毕竟这种话就算是真话,她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啊!!可是她家夫君却说了,还说得一副很为她着想的模样,说穿了,其实是在警告她不能薄了那个死丫头的嫁妆吧!?问题是,三娘有她这个母亲,嫁妆本来就不可能太少,五娘虽是庶出,可是她还有个小有薄产的姨娘,又听说五娘自己也有点私产,日后出嫁的时候,嫁妆大约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是九娘有什么?!她的生母早被卖出去了,那个丫头手里更不可能有什么私房钱,哪来的钱置办嫁妆?说到底,最后还不是得要她拿钱出来贴补?可是凭什么她要给那死丫头做脸面?她还偏偏就半分钱也不拿出来,她不信有谁敢对她怎样!!   王氏直觉认定楚天华一向疼爱两个庶女,绝不可能会在其中一个已经定给英国公嫡长子的情况下,却把另一个女儿许给门户不高的人家,她深信楚天华口中的‘家境不怎么样’根本不是真的,顶多就是比他们家的地位差一点而已,不过他们可是郡公府,哪怕只比他们差一点,在京城里也算家世极好的门户了,所以王氏打从心底坚决不会花超过公中多一分钱来置办楚静茗的嫁妆。   而楚天华也不知道是信任自己的妻子一定会把小女儿的嫁妆打点得很好,亦或者根本没打算让妻子管过这件事,总之,那天之后,他也没向王氏过问半句关于楚静茗嫁妆的事。   楚静茗晓得自己和傅煜炀的婚事已经确定了之后,她也没有很快地进入状况,连玉和衣铺派人送来几疋大红布匹时,她还有些迷茫地想着这些布要拿来做什么?!所幸碧月比自家娘子还懂事一些,也知道楚静茗的手艺若要做那些大对象的话,实在是不能目睹,很自动自发地领着几个丫头测量裁布,并且分派好任务,开始准备替她们的娘子缝制被套、枕头、嫁衣等等的东西。   但是按照规矩,做为新娘子的楚静茗也不能什么东西都不做,所以碧月很好心地派给她一个小任务-替未来姑爷做个香囊,碧月想着一个香囊而已,哪怕一天只有绣上一针,也不至于到了要出嫁前还绣不出来吧?!   楚静茗对此只是‘呵呵’地笑两声,然后就很认命地接下任务,不过是不是真的一天只绣一针…那就不得而知了。   随着楚安霖成亲和楚静莲出嫁之后,汝南郡公府又开始热闹起来,一连好几场婚嫁喜事,汝南郡公府的众人早已经算得上驾轻就熟,不过两三天功夫就把整个府里里外外布置好了   一些与楚静芸有交情的娘子们也各自送来添妆礼,其中以顺安公主和宫中贵人们所送的几大箱添妆礼最引人注目,因为里面多是御赐之物,也算替楚静芸做足体面了。   “公主说,按理呢,她也算是楚五娘子和李大郎君的大媒人,不过那份媒人礼就免了,只盼着妳早些替李家开枝散叶,也省得英国公夫人三天两头地进宫找皇后娘娘哭诉。”代替顺安公主送添妆礼的是公主府得力管事之一的胡嬷嬷,她这会儿坐在红萸院的花厅里,一方面向自家主子转达祝贺将要完成终身大事的心意,一方面也向楚静芸提点几句关于未来婆婆的性子。   “这些事阿芸会记在心里,有劳公主挂心,还请胡嬷嬷代为向公主表达阿芸的感激之情。”楚静芸笑瞇瞇地点了点头,语气恭敬客气地说道。   “老奴一定会替县君转达给公主知道的,县君怕是还有事要忙,老奴就不再叨扰县君了。”胡嬷嬷同样笑容满面地回了一句,又见事情已经办妥,便很快就告辞回去。   楚静茗过来找楚静芸时,正好就遇见刚要离开的胡嬷嬷,胡嬷嬷也是认得楚静茗的,见到她时,又特地停下脚步,和善地对她笑道:“老奴请楚九娘子安。”   “胡嬷嬷好,妳是来替公主送添妆礼的吗?”楚静茗知道这几天不少人上门给楚静芸添妆,所以见到胡嬷嬷,便顺口问了一句。   “是的,公主也听说了楚九娘子与傅郎君订亲的喜事,还让老奴若是有机会见到妳,便代她向妳说一声,待妳出嫁之时,她也同样会为妳添妆,绝不会厚此薄彼的。”胡嬷嬷点头应道。   “哎呀!公主真是想得太长远了,分明就是想取笑阿茗。”楚静茗故作羞恼地跺跺脚。   “哪里会呢?连沛国公都认同傅郎君的才华,又是他带出来的门生,日后前程必不可限量,楚九娘子将来的美满如意也算指日可待了。”胡嬷嬷又笑了笑,语气柔和地安慰道。   “那就承嬷嬷吉言啦,阿茗送嬷嬷到二门那里,可好?”楚静茗倒也大方地接受了胡嬷嬷提早的祝福,又上前扶住胡嬷嬷的手臂,很体贴地问道。   “不必!不必!我这把骨头还硬朗得很呢,而且又有几个丫头跟着,妳来这里定是有事寻楚五娘子,还是先去忙吧,让她们领我出去就成了。”胡嬷嬷摆摆手,客气地拒绝了楚静茗的好心,不过心里有多熨贴,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哦!那阿茗就不送了,嬷嬷慢走~。”楚静茗也不在意,顺势让一旁的小丫鬟接过她的位置,然后满脸笑容地目送胡嬷嬷好一段路才转身踏进红萸院的院门。   楚静芸刚吩咐完寄晴她们把胡嬷嬷送来的东西搬到耳房里记录造册,就看到楚静茗进门,她笑着问:“遇见胡嬷嬷了?”   “嗯!公主送来不少添妆礼的消息,不过一会儿功夫就传遍半边天了,怎么我都没看见呀?”楚静茗看了看四周,一脸好奇地问道。   “已经让她们搬到耳房去了,妳要想瞧的话,等等再带妳去看。”楚静芸大方地回了一句,一点也不在意让楚静茗知道别人送了她什么东西。   “算了吧,我只是听那些婆子丫鬟说了半天,才好奇一下下而已,可惜那些东西再怎么精贵,我也是看不懂的。”楚静茗双手一摊,敬谢不敏地摇摇头。   “当真不想看?”楚静芸似是不信地又笑问一句。   “不看,不看,我只是来告诉妳一个坏消息,听说英国公夫人物色了两个绝色佳人,还放到李大郎君的院子里当大丫鬟,妳知道那种大丫鬟将来都是要做什么用途的,也不晓得李大郎君的定性好不好呀~~。”楚静茗极八卦地睨了楚静芸一眼,似笑非笑地感叹道。   “他敢定性不好?那就叫他和那两个丫鬟过日子去好了。”楚静芸凉凉地白了想看笑话的楚静茗一眼,然后淡定地回道。   “是吗?可是人家会笑话五姐吧?何况都还没进人家的门,妳就想着叫他和别人过日子去,那到底要不要嫁?”楚静茗又是万分不解地反问道。   “嫁是自然要嫁的,不过可不是因为我舍不得他,而是为了我们自家人着想,远的不提,近的来说,妳的名声总是要的,即使妳和傅家郎君已经定了亲事,但是你们的情份不算深厚,难道能因为一点莫须有的事就给磨灭掉本来不多的情份?”楚静芸轻笑一声,怜爱地看着楚静茗。   “既然没什么情份,磨不磨灭也没什么差别吧?”楚静茗嘟嘟嘴,不怎么在意地回了一句。   “傻瓜!妳和我不一样,我有自己的钱,不怕过不了日子,可是我听说傅家郎君日后是要外放的,到时候妳必然要随他外放,天高皇帝远的,妳若有什么事,我也帮不了妳,自然还是希望你们和和乐乐的,我才放心。”楚静芸好气又好笑地戳一戳妹妹的额头。   “唉~还多久远的事呢,有什么好担心的?人心难测,真心要变,不是为了这个事,也会为了那个事,何必想那么多?”楚静茗耸一耸肩,又似感慨地叹一口气。   楚静芸又无奈地摇摇头,只当楚静茗如今年纪还小,不了解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别,她也不想说大多不好听的话,平白让楚静茗过早烦恼那些也许没机会发生的事情。   楚静芸一边担忧着妹妹会不会被她保护的太天真,一边在心里对于英国公夫人那种于传统社会的人来说不大可能免俗的举动感到非常膈应,不过这会儿的她还不至于杞人忧天地想着万一李慕启真的跟那两个丫鬟有什么的话,她应该怎么办才好,也或许她觉得若真走到那个地步,两人就只能相敬如冰地过日子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很无力地某柔说…每次想结尾时就会特别没啥耐心,所以最后几章的情节可能会很…简洁,而且跳来跳去、杂乱无章,毕竟有些过程不能省略,但是写太仔细的话,文文又会变得很长~很长~~所以只好用跳的了╮(′~‵〞)╭。   PS:能够在某柔跳来跳去的情节里看得懂一切来龙去脉的童鞋们都是聪明的好孩子~所以请不要大意地努力跳下去吧!!   ☆、第一百一十章 白花   楚静芸出嫁那天的景况虽不如楚静蓉出嫁之时的热闹,但也是有不少世家贵族子弟特地前往英国公府庆贺,尤其是在李慕启将要娶亲的前几天,皇帝又大笔一挥,不止赐下许多贵重物品,更进了李慕启的官职,如今的李慕启的官职为大理寺少卿守太子中允,前者的职务听起来还算正常,但兼任的另一个职务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只因如今皇帝尚未册封太子,李慕启却已先领了东宫之职,于是文武百官莫不纷纷暗自猜测皇帝是不是已经选好未来继任帝位的人选?   正因为多了一个东宫官职,这一日来参加喜宴的众位宾客无一不身负着探听内情虚实的重责大任,可惜是非真假连身为当事人的李慕启都不知道呢,他们又岂能从旁人的几句话里就可以看出什么深浅来?幸而皇帝也没让自己手底下的这些官员们纠结太长的时间。   弘元二十四年春,五皇子封庆王,赐封地徐州,并口谕其于年底前择日就藩,如此一来,最终的赢家是谁就算呼之欲出了。   果不其然,这一年年底,皇帝册封皇后嫡出六子为太子,原已赐婚之吏部尚书潘志信之女潘氏为太子妃,并定来年四月十二日大婚,责令礼部与工部官员置办建府与婚礼等相关事物。   太子册封,兹事体大,朝野百官震惊,竟连原门下省侍中高昌儒被撤职换人的事都忽略了,只有少部份人注意到这份圣旨,但没有人知道高昌儒是如何惹恼了皇帝,要知道那位申国公可是高贵妃的兄长、桂王的亲舅舅呢!高贵妃一直宠冠后宫,除了皇后娘娘之外,无人敢去招惹这位贵人,不过又有人说最近高贵妃似乎同样倍受皇帝冷落,皇帝已经许久不去她寝宫走动了。   京城里,但凡心思敏感一些或者脑子灵活一点的人开始慢慢转变讨好的方向,毕竟之前三方鼎立时,三位皇子都免不了有各自暗中支持的人马派系,如今大局已经定了一半,其中两位皇子又是已经离开或将要离开京城,所以好些立场不坚定的自然要重新寻找门路,看能不能得到未来掌权人的一点目光。   不过以上种种,对大多数时间都深居于内宅的楚静茗来说,却是一点影响也没有的,她唯一遇到的一件意外状况是在某一日受邀到公主府做客时,不小心遇到了一朵高氏小白花…。   “妳就是和傅大表哥定了亲的…楚九娘子?”高素贞一身月白色纱缎衣裙,好似十分惶恐不安地站在楚静茗前面,小脸怯怯地盯着楚静茗。   今日是顺安公主生辰,楚静茗向顺安公主请过安之后,心知顺安公主还要召见好几位夫人,甚至与她们问话,没什么时间招呼她一个小娘子,楚静芸又尚未来到,所以索性决定暂时离开大厅,想着先去荷花池赏赏鱼也好,结果在半路上竟然莫名其妙地看到有人穿着一身白衣出现在她前面,还用着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对她说话。   她好歹见过高家那呃…朵小白花几次,不过以往那位都是一脸不屑,清高地站在那里,不怎么与人说话,今天是怎么了?她一边思考着,一边默默地退了两步,然后又不着痕迹地将对方打量了几眼,再默默地、带点认同地暗自点头,嗯~果然有些东西还是要保持距离才会产生美感,只是这位小娘子一副梨花带泪的模样是要闹哪桩?咦?!她提到的傅大表哥不是?!对吼!!果然是那个欠揍家伙的桃花债!!她差点忘了这位可是一直心心念念要嫁给傅煜炀的。   “高三娘子急匆匆地跑来找阿茗,就是为了问这件事吗?”楚静茗故作不解地反问一句。   “傅大表哥喜欢的人是我,妳怎么可以抢走他?!我、我能不能求妳、求妳把傅大表哥还给我?”高素贞脸上突然滑下两行泪珠,哀哀戚戚地拉住楚静茗的手腕,哽咽地道。   “高三娘子这话说得好奇怪,婚姻大事皆是由父母作主,媒妁为凭,哪里是我们做小娘子说了算的?何况妳说什么要阿茗还?阿茗能还妳什么?姑且不说阿茗与傅郎君本不相熟,就说傅郎君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郎君,阿茗如何能左右他的想法,甚至他的人生?”楚静茗摇摇头,用着一副‘妳是哪里来的怪物?’的目光,坚定而无辜地拒绝了高氏小白花如此天真又愚蠢的要求。   “妳骗人!!明明就是妳仗势欺人!明明是妳!是妳利用妳大嫂娘家和傅大表哥的关系,逼着他上门求娶的,不然他怎么可能会不要我?!傅大表哥才不会看上妳这个丑八怪!”高素贞心里大约已经有种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好过的心态,所以在听到楚静茗很不客气地拒绝后,她突然失心疯地高声尖叫起来,很快地就引来不少也是受邀前来参加顺安公主生日宴的宾客。   “呵呵!”楚静茗只是冷笑两声,以她曾经读过无数小白花文、圣母文的经验,自然知道这种时候还是别多费唇舌比较妥当,要知道这种有小白花属性或圣母性属的人一旦疯起来,绝对是完全听不懂人话的,虽说总有一些在乎名声的人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一起疯…不过名声对她来说,虽然很重要…但其实也不是非常必要,所以她选择沉默以对,再说啦,高三娘子的名声早被她自己抹好几层黑了,她何苦还去雪上加霜?   楚静茗自不会承认自己这么想的时候,内心其实还夹带着许多幸灾乐祸的意味…。   果然除去几个目光有些诡异,大约是属于没听过高素贞过往事迹的夫人,大多数人看着高素贞的目光都有几分轻蔑的意味,也不知道高素贞自己有没有发现?   说起来,今日这种场合,除了像楚静茗这样因为受顺安公主青睐而收到邀请帖的人之外,其他那些能进得大门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夫人小娘子,显然高素贞并不属于这两者其中之一,所以很快就有人过来了。   “三娘,妳又在这里说什么浑话?昨日妳还答应过我不会惹事的。”最先赶到的是杨秀娘,也就是高守毅的娘子,只见她极为愤怒地伸手打算把高素贞拉回去。   可惜高素贞似乎不怎么领情,她用力地甩开杨秀娘,一脸怨怼地指向楚静茗,固执地回道:“我没有惹事,我只是想求楚九娘子把傅大表哥还给我而已,这有什么不对吗?阿耶早答应过我,只要我能让傅大表哥接受我,他就不会反对我们的亲事,结果却被她给破坏了!如果不是她,傅大表哥迟早会接受我的。”   “妳快点住口!妳丢不丢人哪!?那种话也是妳一个小娘子能说的?”远远走来的申国公夫人听到庶女这番大言不惭的话,立刻快步上,大声地喝斥了一句。   “我…阿贞不敢。”高素贞见到申国公夫人出现,马上本能地露出一副弱不禁风、唯唯诺诺的胆小模样。   “哼!最好妳是不敢!才一会儿功夫不见,妳就给我惹事生非的,妳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妳立刻给我回府去!碧茵,盯着她上马车,等我回去再好好收拾妳!”申国公夫人咬牙切齿地吩咐了身后的丫鬟一句,然后冷冷地瞪着高素贞。   申国公夫人快气坏了,夫君最近仕途突然变得十分不顺,连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皇帝不满的事都不知道,使得她不得不想办法走另一条路打探缘由,前两天才好不容易求来一张顺安公主生日宴的邀请帖,还打算趁着今天好好与顺安公主以及几个往日交情不错夫人打听一下情况,没想到她跟几位夫人不过说了几句客套话,重点都还没提到呢,就有个婆子来说高三娘子在花园里跟人家吵架,害她只能跟那几位赔了罪,匆匆赶过来看看,结果不来倒也罢了,竟然刚来就听到她再次说出那种丢人现眼的论调,真真是笑死人了!这死丫头实在有够没脑子,也不想想,如果傅家那小子真喜欢她的话,早在那里来申国公府时就向她家夫君提出亲事,死丫头以为她不知道她曾经跑去外院拦住人家表白的事不成?   申国公夫人虽轰走了高素贞,可也没打算放下身段向楚静茗赔不是,她抿一抿嘴,便转身又去找她那几个故友。   楚静茗不以为地耸耸肩,随即有顺安公主派来的丫鬟从另一边走来,关切地问道:“公主听闻这里发生了点事情,让婢子来问看看是什么情况,顺便请九娘子回大厅说话。”   “其实青果姐姐大可不必亲自跑来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遇到个不懂礼数的人而已,对了!我家五姐可是来了?”楚静茗笑笑地摆一摆手,然后反问一句。   “婢子过来时,似乎曾听到有人禀报说楚五娘子已经来了,九娘子还是随婢子回大厅歇一会儿吧,说不定这会儿五娘子也正在问妳来了没有呢。”这名叫青果的丫鬟,是慕荷、灵荷相继出嫁后,顺安公主又提上来的大丫鬟之一,她对楚静茗倒不似像对楚静芸那般熟悉,但能够做到大丫鬟的她自然还是可以看出楚静茗在自家公主心里也有几分地位,因此对楚静茗十分客气。   “那好,我们回大厅去吧!”楚静茗笑瞇瞇地挽着青果的手臂,一道往大厅的方向走去,对于刚刚的事,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再提起,不过她们都知道其中细节不必多久就会传到公主耳里,至于公主要怎么处理有人地盘上打脸的事,反正她也没有吃什么大亏,自然也不打算过问了。   楚静茗刚走进大厅,就看到坐在顺安公主右手下方的楚静芸欢快地对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她那边,楚静茗自然是不客气地直接来到楚静芸身边的一个空位上坐下。   “我听说妳在花园里跟人吵架,是不是有人找妳麻烦?”楚静芸关切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遇到高三娘子,听她说了几句胡话而已。”楚静茗撇撇嘴角,敷衍地回了一句,同时不忘细细地打量着好些日子不见的楚静芸。   据说楚静芸婚后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虽然有个因不满媳妇身份太低,有事没事喜欢挑剔两句的婆婆,以及一个看到自己嫂子和她身份一样却能嫁得那么好,所以十分眼红,到现在还在挑三拣四的庶妹,但是凭楚静芸的本事,要摆平那一老一小也非什么难事。   因此,如今的楚静芸全身散发着幸福小女人的风采,不知羡煞京城里多少夫人娘子,只是仍难免有几个尖酸刻薄的会在暗地里笑着楚静芸早晚要被自家夫君冷落,毕竟李慕启的才识与能力已经越来越受众人肯定,日后少不了要面对许多不得不为之的‘平衡’,即使没有人献美,家里长辈也不可能不关心长房嫡子的子嗣大事。   不过在楚静茗的眼里看来,楚静芸似乎也没把那些话当一回事,但是事实究竟为何…大概只能等待时间证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准备   傅煜炀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那天在顺安公主府发生的事,他什么话也没叫人转,只是让楚安霖替他送来一只手镯给楚静茗。   碧月等人在一旁连声叹服、欢喜,觉得未来姑爷果然是个贴心知道疼惜娘子的,听说她们娘子受了委屈,就不忘赶紧送礼物过来安抚赔罪,只有楚静茗一个人觉得手镯上那两颗在金丝缠绕的空间里滚来滚去的红色珠子煞是眼熟…。   当然这只手镯的来历在数天后就被眼尖的崔怡伶说了出来,好吧!敢情这也算是当初某人救了自家大嫂后的附带报酬之一,当然还可以换成另一种说法就是,某人许久许久以前就已经很有前途地计划着如何才能讨好未来娘子了。   又转过一年,在王氏还忙着替小儿子楚安源物色未来媳妇人选的时候,韩煜炀也请了媒人上门,目的自是为他与即将及笄的楚静茗请期。   起先王氏是百般地不愿意,连小儿子还没成亲这样的理由都拿出来用了,奈何楚天华却丢来一句:上面的几个兄姐都已经嫁的嫁、娶的娶,何况也没人规定同年纪的小郎君小娘子一样得依着先来后到婚嫁。   于是在媒人第三次上门时,愤愤不平的王氏就把这件事丢给大儿媳崔氏负责,崔怡伶和媒人两人算了半天,最后议定来年三月成亲。   婚期确定了,当然好些事也可以好好盘算一二,例如:楚静茗身边这几个丫头需不需都带走?其实按照傅家的情况,哪怕楚静茗只有带两三个丫鬟陪嫁,对他家来说都算很多了,偏偏这几个人没一个肯留下来,唯一不用烦恼去留的也就碧一个而已。   曾经她们于终南山下那座小村子里认识的那位田大郎在去年年底时,不知怎地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地在大街上晃了数日之后,才幸运地遇上正好要去送货的丁大,他二人在终南山时见过那么几回,丁大因为看着这个人眼熟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好心上前问了两句,然后把人带回玉和衣铺,并且把田大郎要找楚静茗的消息传到楚静茗那里去。   楚静茗初听到消息时,她也想不明白这田大郎要做什么,不过因为看到碧月面露担忧不安之色,她只好找了个时间去玉和衣铺见田大郎。   谁知道田大郎一见到楚静茗,便立刻跪了下来,请求楚静茗收他为仆。   楚静茗吓一大跳,不解地问道:“你不好好在家里照顾你阿娘,却跑来京城要卖身为奴,你是脑子坏掉了?!”   “阿娘…阿娘已经过世很久了,所以小的才敢出来外头闯荡,九娘子,小的也不求别的,只、只求妳要是觉得小的差事做得好,就、就把碧月许给小的,可不可以?”田大郎涨红着那张黑黝黝的脸,直接了当地就向楚静茗请求要娶碧月为妻。   “蛤?!你阿娘走多久了?你不必守孝吗?这会儿就来跟我说这种事,你是想害碧月被人看不起,是不是?!”楚静茗瞪大双眼,气呼呼地骂道。   “不、不是这样子,其实阿娘在九娘子妳们离开后的那个新年就没熬过去,小的在家里守孝,直到前一阵子才决定来京城看看的,刚离开村子的时候,小的想…以前没问过妳们是哪家的小娘子,也不知道从何找起,本来打算如果找不到的话,就干脆先谋份差事,一边做一边打听,要不是遇到丁哥,小的只怕这会儿还在抓瞎呢,小的没敢要求现在娶碧月,总得先存下一份聘礼钱才行吧,小的也不想让碧月吃苦受罪…。”田大郎又急又慌地胡乱解释了起来。   楚静茗一边听着,一边算着,她去终南山‘养病’好像是去年还前年的事了,这么说田大郎的母亲去逝也有一两年了?原来她们离开终南山已经那么久啦?!呵~这小子倒是执着啊?!都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他竟然没忘记碧月不说,还敢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眼巴巴地跑来京城找人,也亏得丁大记忆力不错,没有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两人又刚好遇上了,否则就算把京城再绕上十圈百圈,这小子也未必能找到她们哪!   不过好歹是算过了热孝才出来,毕竟对他们穷苦人家来说,有些规矩不是那么了解,这样也算很好了,想想那些大户人家里的奴仆可是很多人连守孝都没资格的,而且他都说现在只是先表达自己的心愿,等到将来有了老婆本才会正式求娶,如此好像也不算坏了规矩…她如果再说不可以,会不会显得不近人情??   一边跟来伺候的巧香雁红都很紧张地看着楚静茗,田大郎对碧月的小心思,她们以前就看出一点端倪,只是那时候大家的年纪都还小,又是两个不同的环境,所以谁也没觉得日后有可能开花结果,可是没想到事隔多年,田大郎居然还挂念着碧月,这份心意多么难得呀!她们心里忍不住努力地想着万一自家娘子拒绝的话,她们要怎么帮助田大郎达成心愿才好?   “算我服了你了,听你这么说,我要是不成全你的话,岂不是太对不起你啦?算了!算了!我看你先在这里待着吧,让吴掌柜的替你安排点差事,你呢,就能学多少算多少,或许哪日就会派上用场,不过…那些杂七杂八、投机取巧的事,你可别学,不然我就不把碧月许给你了。”楚静茗想了一下,然后又重重地叹一口气,她对于碧月的终身大事可是十分关心的,难得有个有心郎,她不好意思不给人家机会,而且两人门户上还算相当,谁也没吃亏,所以她才决定把田大郎先丢在玉和衣铺这里学习,顺便让吴勇观察一下这个人的人品是否还跟几年前一样,万一不成…她总不能随便把碧月嫁出去不是?   当然,楚静茗这么做还有另一层用意,她隐约记得她家大哥跟她提过傅煜炀是要外放磨炼的,如此一来,她必然也要离京前往,不过自己身边始终没有个能在外面跑腿的人,而且她也知道嫡母不会给她半点有用的人手,到时候没丢来几个老弱残兵、偷鸡摸狗之辈,她就觉得谢天谢地、感激不尽了,至于其他的?她想都不敢想。   以前楚静茗就常听碧月她们几个说起田大郎的事,整体印象来说,算是很不错的,虽然看着老实木讷,但是会自己到镇子上做小生意的,大约也不会笨到哪里去,想来只要稍稍指点一下,应该就足够替她处理一些外务了。   “真的?!小的谢谢九娘子,谢谢九娘子。”田大郎听到楚静茗同意让他留在这里做事,他乐得差点想跳起来,幸亏还有些理智,不然肯定要闹大笑话了。   “吴掌柜,这小子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多尽点心呀!”楚静茗笑盈盈地回头对吴勇吩咐道。   吴勇大约猜到楚静茗的打算,当下立刻保证会好好训练田大郎,让他成为一名合格的得力助手。   时至今日,因为吴勇几次把田大郎的情况回报给楚静茗知道时,都说田大郎的表现还算不错,所以楚静茗才决定趁着她还出嫁之前先把碧月的亲事定下来,日后做为陪房带去傅家,如此一来,她在傅家里打理事务时,内外都有个人可以帮衬一二,至于另外几个丫头呢?她一时半刻之间还真想不到怎么解决比较妥当,或许抽签是个好法子?!不过她又觉得依巧竹和巧香的年纪其实真带过去也留不了多久,她更怕将来去到傅家,傅家才那么一丁点大的地方,这两个人可能根本找不到什么好婆家,但是如果把她们留在郡公府呢?巧竹有她阿耶这个大靠山,倒不怕她被这府里的其他人欺负,可惜巧香和雁红她们就没办法了…。   楚静茗费了几天心思,在那里琢磨来又琢磨去的,却怎么也找不到让自己满意安心的安置办法,她比谁都明白自己绝不可能将   什么人都当成陪嫁给带进傅家里,毕竟傅家本来就只剩傅煜炀主仆俩而已,如今多出来的那些奴仆,严格说来,不能算是傅家人,若是她再带着一群人陪嫁过去,且不说傅煜炀心里怎么想,其他人肯定会在心里对傅煜炀、对傅家嗤之以鼻,所以她觉得…还是先把她们放出去好了,或许等到来日,傅煜炀在官场上闯出一片天地时,她还可以找她们回来当差,不过那时候就是小有身份的管事嬷嬷,而不是丫鬟了。   最后还是崔怡伶解决了这个问题,然而说是解决…倒不如说是开解吧,她知道楚静茗心里最担忧地是几个跟了她好些年又一起熬过那段日子的丫鬟,所以就很大气地说了一句:“就是全带过去又怎么了?!九妹可是郡公府的小娘子,嫁进傅家本来就已经是低嫁了,难道还不准妳多带几个丫鬟过去伺候妳?公公和夫君肯把他们捧在手心里疼的小娘子嫁给他傅大郎,可不是要让妳去受罪的。”   楚静茗瞪着双眼,一脸崇拜地看着崔怡伶,心想嫂子成亲之后,真是越来越有气势了!!想当年那个病美人似的模样,如今已成回忆…。   直到楚静茗将要及笄的前两三个月,才总算敲定了陪嫁丫鬟五名和陪房三家的阵容,至于为什么能有三户陪房?原来巧竹早料到自己若想做为陪嫁丫鬟跟着楚静茗进傅家的话,十有八,九会期望落空,竟生出了把自己嫁出去的念头,可是嫁人虽然容易,却还得对方肯陪她一起去傅家才行…这个可就难了吧?   还不说…真的就有这么一个如同田大郎一般的有情郎,似乎很早就暗中喜欢巧竹,但因为他不过是一个在厨房当差的小厨子,觉得自己配不上能在小娘子身边当差的巧竹,所以始终只敢远远地望着心上人,当然也会偶尔利用公务之便,偷偷给巧竹一点好吃的,可惜巧竹一直没看出来…。   这位叫方柱的小伙子,今年已经二十岁,并不是家生子,而是打小从牙子那里买来的,一直都在厨房里做事,某日听说江管事在替巧竹物色夫君人选,只是附带条件是必须跟着一起去傅家,所以一直找不到对方,于是这小子第一次鼓起勇气…去求娶了!!   楚静茗也是在知道巧竹和他议亲的时候,才知道她们院子里常出现的一些点心都是这小子做的,因此别的条件过不过关暂且不提,光是很会做点心这一项,就足以让整个曲深院的人接纳他了,不过最重要的是,他愿意妇唱夫随,跟着众人一起去傅家,这才是巧竹决定嫁给他的原因。   至于还有一户陪房…则是楚天华作主让当初就伺候过楚静茗一段时间的楚平和楚眉,呃~楚天华为了亲爱的小女儿,很给力地把这两个人送作堆了,日后当然就是由他们小两口保护小女儿一家子的安全,谁叫未来小女婿是个文弱书生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出嫁   关于高氏小白花事件,其实还有个后续,楚静茗将要出嫁的前几天,关心妹妹的楚静芸还特地跑回来陪楚静茗住了几个晚上,呃…顺道说一些人类该如何传承血脉的重要话题,当然偶尔也免不了八卦两句,也因为如此,楚静茗才从楚静芸口中得知高素贞自顺安公主府回去之后的情况。   据说那天申国公夫人一回到府里,便立刻命人把高素贞关在她自己的小院子里,严令不许她出门,也不许任何人去看她,高素贞的姨娘和妹妹高素敏惊闻消息,两人讶异不已,又碍于亲情,少不得要向申国公夫人哭闹一番,既想求能让她们去见见高素贞,也盼着申国公夫人能网开一面,但是申国公夫人哪可能同意?为了这个庶女,申国公府的里子面子都快没了,最后高素贞的姨娘只得求到申国公面前,没想到的是,申国公对她的斥责更是不留余地,彷佛过去十几年的宠爱都是假的,连往日那副娇弱得令人想不心疼都不行的柔媚,如今也得不到申国公半点疼惜。   说到底也只怪这母女三人日日活在自己的象牙塔里,根本不晓得他们一直依赖倚仗的郎君(阿耶)这会儿其实已经快自身难保了。   申国公多年以来,看似没心思扶持赵瑀上位,甚至连唯一嫡女都是嫁给身为宗室的范阳郡王,但实际上,那也是加强关系的方法之一,范阳郡王的父亲信王暗地里是希望赵瑀能登大位的,所以有不少势力都是透过他这里来效忠赵瑀。   皇帝下旨给五皇子封王赐地之时,五皇子一派虽是依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四皇子那一派却坐不住了,毕竟按长幼来说,四皇子是他们眼中最有机会继承皇位的,偏偏眼下的局势看起来,皇帝分明还是最看重嫡庶之别,心里最中意的继任人选是嫡出的六皇子,让他们曾经所做的一切跟笑话没两样,如今更是进退两难,于是就难免有人想要力挽狂澜,想要找法子解困,例如…收买江湖杀手刺杀六皇子?!可笑的是提出建议的人并非别人,正是一时昏了头的申国公。   申国公却不知道这种手段,他那个远在代州的侄子好多年前就用过一次,而且还因此帮了傅煜炀一个大忙,让傅煜炀入了贵人的眼,虽不至于有一步冲天的成就,但对一个寒门子弟来说,已经足够让他有机会比别人更快地往上爬升。   在有过前例的情况下,如今六皇子身边的护卫阵容自不可小看,更别说还有李慕启这个与江湖多少有点牵连的人,所以申国公意欲□□的事来不及执行就已经被皇帝抓住把柄,而且相关人证物证,一样不少地摆在皇帝面前。   不过皇帝没有用这件事来发落申国公,只是让人细查申国公往日在职务上的瑕疵,并打算以那些小罪当理由将申国公的职务罢黜而已,然而在朝廷里,文武百官们对这种事总是一贯地敏感,所以当宫里还没有确切消息传出时,就已经有不少人经由大理寺的一些动作里猜测情况,同时渐渐有些疏远申国公及申国公府,直到后来旨意下来,众人发现申国公犯的那几件贪渎之罪似乎未曾牵连到高守毅,才有几个自认心胸坦荡的依旧愿意保持与高守毅的往来。   其实说起来,皇帝肯给申国公一个颜面,还真是因为念在身处后宫的高贵妃平日也算安份守己,而且高家大郎看着就是个可用的人才,他打算磨炼几年之后,留给后一任皇帝重用,不然按照申国公的所作所为,抄家灭族都是可以的。   咳!这话题又扯远了,且说申国公原本想着高素贞多少有点脑子,当初她求着要嫁给傅煜炀的事,他虽说没有直接反对,反而还给了点帮助,不过实际上是真心没抱多大希望,因为他想着若高素贞真的能拿捏住傅家侄子,一个国公府的小娘子嫁给寒门子弟可算是低嫁,他还得头疼日后要不要帮这个明显不站在同一个阵营的女婿呢,倒不如寻个富商门户嫁了更好,至少可以替桂王多争取到一些资金,将来谋大事时,他们才好大展身手。   可惜自从傅煜炀与申国公不欢而散之后,傅煜炀就再没上过申国公府了,哪怕申国公大寿宴请时,还特地交代申国公夫人要下帖子给傅家,傅煜炀也只是按规矩派人送来贺礼,自己却连人影都没见着一眼,让一直等着要挽回傅煜炀的高素贞自始至终没能伸展半点手段,等到傅煜炀和楚静茗婚事定了,她才从自家大嫂那里得知,也才有了顺安公主府的闹剧。   当申国公知道高素贞在顺安公主府里闹了一场的事之后,他就觉得处境更加不妙了,好比前段时间的不安终于等到那最后临门一脚般,不到半个月时间,皇帝罢黜他门下侍中之职的旨意就下来了。   申国公一气之下,便把所有罪过都推到高素贞头上,转身就吩咐申国公夫人尽快随便找个外地的人家直接嫁出去,不要放在京城里碍他的眼。   于是在高素贞与她姨娘妹妹母女三人哭天喊地的吵嚷中,申国公夫人以最快的速度把高素贞嫁给苏州一名富商,总算申国公夫人还有点良心,至少没有直接把高素贞送出去做妾,而是三书六礼、八人大轿地抬进家门,虽说聘礼不过一般般,但人家也不在乎那点小钱,只是想着有机会傍上官家而已,所以也就略过了,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高素贞的素行,所以嘛,日后对方的内宅会发生什么情况,申国公夫人心里默默地补上一句,这已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内。   弘元二十五年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在这之中的某一日也是楚静茗将要开始另一个新生活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对于婚姻能否开出美丽的花朵,其实没有多少信心,她想若是她遇见像英国公夫人那样自恃身份而刁钻刻薄的婆婆,她可能不必过一个月就受不了了,然而看着楚静芸面对英国公夫人的种种刁难,竟像是游刃有余一般,全然不放在心上,楚静茗心里明白这其中大约也有李慕启真心爱护她、支持她的缘故。   楚静茗也知道她阿耶、长兄愿意把她嫁到傅家的原因,除了看重傅煜炀的前途可期,另一个最要紧的,大概就是上无父母、下无手足…在这种崇尚多子多孙多福气的时代里,傅家的家庭人口绝对是简单到足以令人发指的地步,听说傅煜炀在老家岐州还有一些族亲,但是因为他们曾经处心积虑地想要抢走他父母留下的遗产,早早在傅煜炀心里留下坏印象,所以他宁可让人背后指点也不愿再去认那些亲戚。   但是傅家没有亲戚的结果,就是楚静茗与他成亲的这一日,傅家的人气显得有点儿冷清,幸好还有沛国公那边的人来撑撑场面,硬是凑出了五六桌酒席,不然楚静茗都快误以为自己是不是偷偷被人抬进门的…真真是这种话太不吉利了!!!   因为傅家没有女性同辈、长辈,所以傅煜炀在众人的观礼下揭开楚静茗的盖头又被几个朋友拉出去陪客之后,只留下崔怡伶和楚静芸二人留在新房里陪着楚静茗,原本还有沛国公夫人,不过人家好歹是长辈,又有诰命在身,楚静茗自认胆子虽大,可也不敢让身份比她高出一大截的长辈陪着她一直坐在那里发呆,哪怕人家口口声声说成亲当日属新娘子最大…于是沛国公夫人只坐了片刻,楚静茗就暗示碧月把她先请到外面去坐,美其名为外头还有女宾,需要有个长辈帮忙压阵。   “早知道就该让傅郎君认个干亲的,这样日后也有个类似婆家的去处,不过有句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阿耶是傅郎君的恩师,你们有事没事多去走走也是可以的,刚刚我看阿娘的态度似乎对妳也有几分好感,阿娘只我一个女儿,想来她肯定不介意再多妳一个。”崔怡伶看着她家阿娘被客气地请了出去,便有些感触地说了一句。   楚静茗一边听崔怡伶说话,一边在心里欣羡地叹了一句,崔怡伶说话时,总带着一股隐约的神采飞扬,而显露出来的那份果断利落更是与她不说话时的柔弱恬静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可见得即使成亲已有两年了,但崔怡伶的日子只有越来越好,没有越来越差,所以她的的性子也是一日比一日活泼,好似过去十多年被压抑住的活力逐渐被引发出来,楚静茗以为如果没有让她继续活泼个几年,恐怕很难恢复往日的娴静端庄了,可是她又想,这样一来,等有了娃儿之后…真的没问题吗?!   “大嫂别想得太美了,九妹可巴不得不必应付那些有的没的事情,妳还让她主动多去沛国公府走走,那怎么可能?她连我那里也是到如今仅仅去过一回,就上次赏梅宴的时候,妳记得吧?我不知费尽多少唇舌才请动她的。”楚静芸轻笑一声,很不客气地揭了自家妹妹的短。   “说的也是…平日没什么大事,我好像就很少见九妹踏出曲深院的,不过妳如今嫁人了,可不能再这般懒散了,总是要明白郎君们有多少事还是要靠我们当人家娘子的搭把手才能顺顺当当。”崔怡伶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点头,可是她却不赞成楚静茗还如未嫁之前那样,便免不了提点两句。   “大嫂说的道理,阿茗谨记在心,只是妳也晓得阿茗并不擅长那些事,而且外面那些事,我一个内宅女郎能懂得多少?倒不如少做少错的好,想必郎君也不会盼着我替他打点什么门路吧。”楚静茗笑了笑,却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罢了!罢了!我就这么一提而已,再说真有什么需要人提拔的地方,大郎看在妳这个妹妹的份上,也不会不帮衬一二。”崔怡伶一听这话,便明白楚静茗根本不打算嫁了人就改了性子,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若傅郎君有那个本事,自是好事,如若没有,楚静茗不贪不求才是最好的,不然单是看着上面两个姐姐都嫁进高门大户,又都是有爵位诰封的,她却可能一辈子连个诰命也没有,心里哪能没有半点怨怼?   崔怡伶心里也明白有些惋惜只能知情的少部份人偷偷在心里想想而已,真要直白地说出来,那就着实伤人了,况且也没有谁说傅煜炀将来不会出人头地呀,若他真的没有半点才华,她公公和郎君能看得上他?她阿耶会舍得花心思为他指点迷津?既然未来不可预期,又怎能在此时就一锤定音?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一种…某柔写到最后还能这么碎碎念,实在是很神奇的事??!!而且还是在碎碎念之间就把女主嫁出去了…看不出来吧~看不出来吧~看不出来吧~话说…其实某柔也不知道肿么写着写着就变这样了╮(╯_╰)╭。   然后告诉童鞋们一个好消息,就素下一篇为最后一章,再补上两篇番外,某柔就要去挖新坑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尾声   楚静茗记得楚安霖大婚那时,众人可是闹到戌时将尽,才把新郎官放回新房里,就连楚静芸与李慕启成亲那日的情况,她后来听吴勇形容过一小段,似乎也是差不多戌时正结束的,抬头看了一下墙角的刻漏,这个时候不过刚酉时正,想来外面的宴席还有很久才会散去,便打算好好歇息一会儿。   只是楚静茗一时忘了傅家不比汝南郡公府及英国公府那般位高权实,又有不少旁支亲友,所以前来赴宴的宾客不怎么多,更别说那一大部份冲着沛国公府的面子来,多半是宴席过半不久就一一告辞了,既然参加的宾客人数不多,宴席自然也散得早一些,这不,她才刚沐浴完从屏风后出来,傅煜炀也正好推门入内,而巧香她们几个丫鬟早在瞥见傅煜炀过来的身影时,就立刻主动退到新房外,极度无良地把楚静茗这个主子给抛下了。   “咦?外面的客人都走了吗?”楚静茗只略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压下心底的紧张,故作镇定地问道。   “嗯,剩下的一些事,马良和金桥就能收拾好了。”傅煜炀缓步走到楚静茗面前,脸色柔和地看着楚静茗,微微点头应道。   今日的楚静茗在傅煜炀眼底看起来,比往日的她更加让他觉得甜美柔媚,而且没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单单用欢喜愉悦来形容了,仔细回忆过去,从一开始的陌生到那瞬间的心动,再到如今的刻骨铭心,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晓得那是什么样长久的过程,偏偏又不想太早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思…或许是他懂得她那颗心的世界有多么小,小到轻易不会对任何男子生出爱慕之心,即使如李慕启那种如谪仙似的男子,对她来说,也只有一个顶着五姐夫名头的异性,并未让她心生爱慕之意,亏他还曾一度担心她心里是不是喜欢李慕启…。   傅煜炀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快地吁一口气,又柔声地对楚静茗说道:“我先去沐浴,等等再与妳说话。”   “哦!”楚静茗觉得自己的脸上似乎有些火辣辣的感觉,她能感受到傅煜炀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喜悦和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占,有,欲…应该是这么形容的吧?所以她只是匆匆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往梳妆台走去。   等到傅煜炀进了屏风后的耳房内许久,楚静茗才想起…他好像没带换洗的衣物进去吧?那他等等要怎么出来?!   脑海里这样的念头突然闪过之后,楚静茗赶紧站起来往放着衣柜的地方走去,其实她倒曾想过叫巧香等人进来帮忙找衣服,可是一想到万一她们进来后撞见什么不宜的场景时,她要怎么处理比较好?虽说丫鬟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但那也只限于一起长大的吧?而且丫鬟对男主子能有什么样的‘伺候’方式,用膝盖想都能想得出来,她光想就觉得胆战心惊,怎么说坑天坑地也不可能坑自己的丫鬟,所以不用多想她都知道只有自己亲自伺候一途了。   新房内有两个崭新的大衣柜,刚刚楚静茗就看到巧香从其中一个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衣物,所以另一个衣柜放的必定是傅煜炀的衣物,她上前打开一看,果然里面都是男式的里衣、外衣等等的衣物,她顺手拿出最外面的一套衣裤…唔~男人不用穿小可爱,所以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楚静茗重新合上柜门,然后快步走到屏风外时,突然又停了下来,心里迟疑了一下下:陌生的两个人立刻就上演坦诚相见的情节…真的~没问题吗?!不过新婚之夜不就是应该这样才对?哎!不管了,反正她和他没机会去问人家如何第一次坦诚相见的,人家也不会没脑子地来打探这种隐私,怕啥呢!!   楚静茗心下一定,接着就抬头挺胸,大方地走进耳房里,迎面而来的正是某人坐在大大的木桶里,一脸愕然地盯着她看的景象…。   “茗娘这是…。”傅煜炀没想到才新婚头一夜,连那啥都还没有过呢,自家小娘子就已经敢大胆地在他沐浴时跑进来观赏,真真是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呃…我、我帮你拿衣服进来的,我什么也没看到,真的!衣服放在这里,你慢慢洗…。”楚静茗被对方这么一看,还是忍不住心虚地抖了几下,胡乱瞄了一下放干净衣服的那个架子,确定没有东西之后,就把手里的衣裤往那边一塞,然后匆忙丢下一句话就跑出去了。   傅煜炀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甚至越笑越大声,连逃到外面的楚静茗都能清楚听见了,于是里面的人又听到她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笑什么笑?!再笑,下次不帮你了!”   傅煜炀晓得自家娘子被气恼了,连忙收起笑声,只是脸上的笑容迟迟未散。   巧香和雁红几个人本来就在屋檐下,怕是楚静茗临时会叫唤她们伺候,这会儿听到屋里传来她们家娘子的吼叫声,顿时妳看着我、我看着妳,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进去问问娘子和姑爷究竟怎么了…。   倒是几个早先来傅家的婆子晓得有些事不是外人能掺合的,何况还是几个未出阁的丫头,所以便有人来招呼道:“妳们都来外头歇着吧,郎君和娘子的新婚之夜,随他们在屋里怎么瞎闹都是正常的。”   巧香她们不知道里面的两个人到底能怎么瞎闹,不过见婆子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便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想着老人家都有这种经验,肯定不会骗她们,于是就放下心思跟着那婆子一起去厨房那里吃了点夜宵,然后回去已经安排好的房间休息。   傅煜炀从耳房里出来时,只见楚静茗端坐在床边,一双眼睛因他的脚步声响起,就那么偷偷摸摸地、若有若无地往他这里飘过来,一副看似十分镇定的模样,可惜耳尖上的颜色却早就不受控制地泄露出她内心的不安。   “不累?”傅煜炀坐到楚静茗身旁,笑盈盈地望着她,问道。   “…大嫂说,今晚要作的事情很重要,所以我再累也不能比你先休息…。”楚静茗貌似很纠结地回了一句。   “咳!原来是这样。”傅煜炀险险地岔了一口气,想是已经听明白楚静茗口中所说的很重要的事是指哪件事,一瞬间也跟着脸红了…。   楚静茗无奈地暗叹一声,然后不由自主地斜睨了傅煜炀一眼,接着又默默地叹一口气,这种自家郎君没有经验,连从哪里下手都不知道的窘境该怎么破?!难不成还要她一个两世为雏,勉强只看过片子的人动手吗?可是她也好多年没看了呀~~所以说他们两个没经验的人到底能不能好好度过这个洞房花烛夜?!   “那个…我伺候郎君歇息吧。”楚静茗深吸一口气,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不能两人就这么坐到天亮吧?   “等等!”傅煜炀见楚静茗转身就要解开他的衣扣,连忙压住她的手,然后在对方不解又为难的目光里,又艰辛地接着说道:“那、那个李大郎跟我说过一些,我知道该怎么做。”   “哦…。”楚静茗彷佛恍然大悟地抽回双手,同时坐回原处,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傅煜炀瞧,一副全交给他了的态势。   傅煜炀有些紧张地伸手环住楚静茗的腰身,然后开始回忆起李慕启教他的那些事儿…。   成亲之后,楚静茗再一次体验到自己当家做主的种种好处,虽说比起在终南山那时,如今还多了一个男主子,行事上难免感到有些绑手绑脚,所幸傅煜炀的性情原就与迂腐二字没搭上多少边,自然更不会拿那些正经八百的礼仪规矩来要求楚静茗,他也不介意别人拿何种眼光来衡量他们。   三朝回门后,傅煜炀更是把他手里全部的财产直接交给楚静茗打理,所以新婚的头一个月,楚静茗是在熟悉自己和傅家究竟有多少身家财产中度过的。   傅家的家底如何还算在她原先的预料之中,但是她最讶异的是傅煜炀名下居然也有不少田地?不过仔细一看,又发现绝大部份是近几年才添上的,她记起当年他好歹拚去半条命才救下太子一命,对方总得有些回报,想必那些得来的金银都已经换成田地,而且他也挺有远见的,寻的都是一些上好的良田,唔…八成是沛国公给开的后门吧?她可不敢相信他会有时间学习这些经济大事。   又过了一两个月去,楚静茗发现傅煜炀怎么莫名其妙地闲下来了?!难道是办差时出了啥错,被免职了吗?不过她看了两三日,傅煜炀总还是会偶尔出门一下下,所以也又不敢多问,耐着性子等呀等的,终于这天看到傅煜炀一脸轻松愉悦地踏了门,快步来到她面前,对她说道:“九娘,恩师已经替我寻好外放的职缺,下个月初,我们就出发去长洲。”   “下个月初去长洲?时间会不会太赶?今儿个都二十一了。”楚静茗只微皱一下眉头,傅煜炀会外放的事,她早有心理准备,又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一个完全没有长途旅行经验的…要从何准备起?   “妳不必担心,因为恩师明日会再拨一个晓得这些细节的管事先过来帮忙指点一二,马良也曾经跟随前辈去过远地两三回,唯有护卫一事,恐怕得我们自己想法子了。”傅煜炀面色从容地说道。   “是吗?既然怎么打点行李的事会有人帮忙,我倒安心一些,至于护卫的事,让楚平楚眉夫妻俩负责就是了,巧香她们几个也懂得几招防身之术,再不济回去问问阿耶和大哥要几个人来,他们必然是很乐意的。”楚静茗说完话后,忽然警觉地看了傅煜炀一眼。   “如果能轻车简从,如此也足够了,但我又舍不得妳劳顿奔波…。”傅煜炀也听说过不少远途至京求学考功名的,多半一主一仆就能上路了,根本不需要打点多少东西,可是他要想带着楚静茗一块前往赴任,势必不能那么便宜行事。   “那有什么?反正一路上有水路,有陆路,船坐腻了,就上岸改坐马车,马车坐烦了,找个码头再换坐船,吏部不会连我们怎么去都要约束吧?不过你还没说去长洲补的是什么职缺呢。”楚静茗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   “补的是长洲县令的缺,从六品官呢,恩师说我运气不错,现任的长洲县令上折请求致仕,正好眼下没几个待补缺的人,他让吏部的官员先把我的名字填上去,吏部负责这件事的人又听说我在太仆寺的表现可以评个上上,也很给恩师面子,直接派任我去了,喏!妳看,这是授任令。”傅煜炀这才想到他今日去沛国公府,就是为了这张授任令去的。   “真的假的?!”楚静茗讶异地接过那纸书令,打开细看,呵~还真的是这个职缺,不过因为傅煜炀目前的本品只是正七品上朝请郎,故而授任从六品上长洲县县令,书令内所用的是‘守’字。   “好歹算是有个正经官职了,而且恩师说长洲那里地产丰饶,深谙门道者都会觉得那是个好地方。”傅煜炀又笑着点头说道。   楚静茗看似一脸茫然地跟着点头,心里却想道,这‘好地方’三个字,怎么听起来有种涵意非常深远的感觉?应该是她听错了吧…。   且不提傅煜炀将要赴任前,傅家上下因着这件大事有多么忙碌,只说楚静茗为了他们一行人能够平安到达长洲,还去英国公府跟楚静芸软言软语地讨来很多好东西,包括一小队由李慕启看在爱妻面子上借给他们的护卫及一堆的伤药、解□□、感冒药等等。   楚天华楚安霖就比较简单务实,直接给了楚静茗一笔银两外加几个武功上乘的护卫,又再三叮嘱她务必常写信归家。   半个月后,傅煜炀和楚静茗各带上三个伺候的丫鬟小厮并两个婆子,加上随行的十多名护卫,在楚天华父子、楚静芸夫妻等人的送行下,渐渐远离了京城的地界,往长洲的方向而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番外一   长洲县,楚静茗原以为就是她曾耳闻的那个临海的长洲岛,直到他们一路折腾了两三个月,真正踏上那个地界的半个月之后,她才发现这里居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地方,这个长洲县不过是位于现代苏州地界之内的一个小区域罢了。   楚静茗之所以知道这里是苏州一带,其实也是因为傅煜炀就任前还得先去苏州城拜见上司,因为在这里,他的直属上司正是苏州刺史,傅煜炀到苏州城一趟再回长洲,花费也不过三到五天的时间,可见这两个地方有多近了…。   最重要的是长洲果真是一个物产丰富、热闹繁华的地方,傅煜炀一到地方,立刻派马良他们先出去打探这里的地理环境和人文风气,那几个人回来就说起,街上有多热闹,卖的东西虽不是京城里常见的,却称得上价廉物美。   而且因为附近有一个非常大的湖泊,名为太湖,由于湖泊内零星布满许多大小山陵,与太湖的湖水天然形成了一副有山有水的自然图画,吸引各地不少士人闻名而来,甚至有些人干脆直接滞留此地买地置屋,整天呼朋引伴,四处宴请游憩。   自古以来,但凡一个地方开始出现人潮,总少不了食衣住行上的大量需求,那些人能在这里买下一片土地,自然都是家里有钱的主儿,商人们看到这么多有钱人聚在一起,他们可能放过吗?当然不可能,所以一个又一个,纷纷也在这里开分店卖原有的商品,进而炒作地方特产,如长洲这般因人口往来众多而带动一系统经济活动的小城镇,在围绕太湖的沿线一带简直数不胜数。   从马良几人的话听说来,楚静茗就忍不住咋舌,因为长洲的地理环境实在太好,好到楚静茗不得不相信沛国公确实非常有心地为自己唯一门生的前程打算,不但找的地方可以有很多油水可捞,就连顶头上司找的都是自家人…说起这个苏州刺史,还是傅煜炀回来后,她才知道对方居然也姓李?!又好巧不巧地,李慕启还得尊称对方一声堂伯父?不必再问下去,她都知道这位苏州刺史大约也是英国公府里出来的人了,所以…貌似这个替傅煜炀开后门的其实远不止沛国公一人?!   楚静茗记得自己当时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又不由得叹气地想:难怪她就觉得不对呢,沛国公再给力也不可能三两句话就替傅煜炀补上这么好的职缺,上一任长洲县令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牢两三个任期,听说也是因为朝廷里有人脉,不过可能是因为三餐吃的太好了,好像吃出了点富贵病…所以才忍痛致仕的,当然如今想来,其中有没有那位李刺史的手笔就很难说了。   楚静茗跟着傅煜炀来到长洲之后,自然是直接就搬进官舍居住,上任县令一个月前就先行回乡了,只把一些事情交代给县丞代理,说是等傅煜炀来到时,再由他对新任县令交接即可。   长洲县县丞姓范,名德贵,说起这位范县丞,他也是个妙人,本身从小在长洲土生土长,是地道的本地人,据说他年轻时颇有几分才名,可惜考上举人之后,却是运气不再,一连考了几届,硬是连进士的边都没摸着,一气之下,索性回家乡,在这里谋了个小官,这一做就是二十多年过去,换句话说,他比上任县令的资历还老!!从一开始的县尉到主簿,再到如今的县丞,这龟速又平稳的官吏生涯,看似平凡却透着精明的历练,连楚静茗听过之后,都衷心地想对他表示五体投地的佩服了。   范县丞的资历一听就是那种很容易被人挂上老油条名头的主儿,不过实际上确是老实本份的出人意料,傅煜炀回来后的第三天,他就把历年来的一些大小案件一一报上来,包括卷宗也是亲自送到傅煜炀面前,还有条有理地与他说起长洲县内的地头蛇有些什么人,又各有什么背景,等到确定傅煜炀已经能够处理衙门里的大小事务后,就不再主动插手任何事务,除非傅煜炀特意去问他。   傅煜炀见范县丞如此识趣,自然乐意给予几分敬重和信赖,连楚静茗初来乍到的第一次宴会上,她也同等地对范县丞家的那位顾娘子与其子女有几分宽待之意,不但明面上给了一份见面礼,暗地里又多给一个装着金锞子的荷包。   不过呢…傅煜炀如今也算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难免就有几件不请自来的麻烦事,尤其是女人,毕竟在长洲县这个小地方,他就是百姓们眼中最大的官,又是一个才刚二十出头的少年郎君,总免不了要引来几朵桃花。   话说长洲当地富户之一的周家,其家中有一名年方十五的小女郎,因为生得婀娜多姿、娇媚动人,至今仍未有婚定,只因周家家主周冬甫觉得自己的女儿那么好,哪怕配给天子都不为过,可惜的是,他家门户太小,人家看不上眼罢了,如今新来的傅县令,不但相貌堂堂,更是年轻有为,还听说内宅那一位正室娘子模样平凡,没啥身份背景,假使他女儿能进得县令家的门,肯定能越过正妻,得到傅县令的宠爱,而且他做为县令大人的岳丈,日后在长洲一带岂不是更能横着走了?何况傅县令初上任不久,对地方上的地头蛇完全不熟,只要他愿意先出手帮他一把,对方还能不对他感恩图报?唉呀!真是怎么算都划得来!!   可惜周冬甫使尽十八般手段,费尽一年多的光景,硬是没能把自家女儿塞进傅家的内宅里,最后周家小女儿是在将近大龄剩女的十八岁那年,才和苏州城里一户还算门当户对的人家定下亲事,坦白说,这还是楚静茗看那位小娘子实在太缠人了,明明傅煜炀就没那个心思,对方还有事没事就喜欢上门找事,索性让来到长洲后就负责管理店铺的田大郎去到远一点的地方帮她看好一门亲事之后,又用傅煜炀在那段时间里迅速建立起来的官威,总算逼着周家把小女郎嫁出去了。   楚静茗随傅煜炀在长洲任上一待就是两任八年,这其中做过的类似事件没有百来件,却也有二三十件,让她常常不得不感慨地想,天下青年才俊如此外,为何个个都只盯着她家那位?!气得她一开始那会儿,常常会忍不住想拔傅煜炀下巴上好不容易蓄下来的几根毛泄忿,后来有了两女一子,她又索性叫闺女出马帮忙,她自己抱着儿子在一旁加油。   有句老话说的好,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所以不管这俩丫头怎么闹腾淘气,傅煜炀还当真从未对她们发火过,对楚静茗更是如同他的另一个女儿,只是楚静茗总嗤之以鼻而已,想当初,楚静茗想起这句话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地侧眼打量过傅煜炀几眼,心想原来傅煜炀上辈子有两个情人?!不过那一堆只生女儿不生儿子的人又要怎么解释?因为上辈子桃花惹太多了?!!   不提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楚静茗在长洲的这些年里,最大收获该是她和林氏的母女重逢。   话说那一日,楚静茗闲来无事,便想着出门去走走,她带着碧月和雁风,以及两个从当地聘来的小丫头,五个人走在大街上,散漫且悠闲地一路逛街,突然之间,碧月激动地拉住她的手臂,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子,问道:“娘子,妳、妳看那是不是二姨娘?!”   “姨娘?!在哪里?在哪里?”楚静茗一惊,连忙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开始,她只注意到那个摊子,后来又看到一个神似林氏的妇人站在摊子前方,她着急地想要上前去瞧个清楚,却发现那妇人身边还跟着一名中年男子,神色亲腻地挨着她,虽然没有什么太踰矩的动作,但明显透露出两人关系很不一般,于是她又停下脚步,只是看着那两人渐渐远去。   “娘子,要不要我让人跟上去看看,好歹先知道他们可能住在哪里。”碧月大约也看到那妇人身边有其他人在,晓得自家娘子心里怕是有所顾忌才没有直接上前相认,于是温声地建议了一句。   “娘子是不是要找什么人呀?”两个小丫头之一的豆儿听了碧月的话,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就是那个卖首饰的摊子前面,刚刚不是站着一男一女?”碧月点头说道。   “碧月姨是说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衫的大叔和一个穿着酒红色长衫的大娘吗?”豆儿一脸恍然地反问一句。   “对!对!对!就是那两个人,豆儿可以帮我们追上去看看他们住哪里吗?”碧月见楚静茗依旧神情恍惚地站在那里,迟迟不肯下决定,又怕过一会儿就会跟不到对方,便只能替她先吩咐了再说。   “我认识那个大叔,我爹娘就是在他府里做事的。”豆儿一脸笑瞇瞇的,不但没有因为碧月的话就匆忙跑去跟踪,还回了一句令楚静茗和碧月都惊讶的话。   “豆儿知道那个大叔是谁?妳能跟我说说吗?”楚静茗此时也算反应过来了,她记起她离京之前,五姐曾跟她说过林姨娘如今是有田有地的良家妇女,日后也会有自己的幸福要追求,如今想来,五姐应该有猜到一点情况,只是不知道跟她说明白才好吧?说不定也不知道林姨娘就在长洲县。   豆儿可能很开心自己也有值得主子看重的地方,便一点不漏地把林姨娘和那位据说姓杜的客栈老板之间不可不说的往来都告诉了楚静茗。   于是,楚静茗总算知道,原来林氏离开京城后,便被送到这附近的一个小村子生活,又听豆儿话里的意思,那位杜郎君从三年前就开始追求林氏,但是林氏一再推托,直到年初时,才终于点头答应杜郎君的求娶,彼时,杜家客栈已经从小镇子的小客栈升级为县城里的大客栈,杜郎君娶林氏过门之后,更是举家搬迁入县城居住,这也是他们二人会在这里出现的原因。   豆儿的阿耶阿娘都是与杜家签了活契的下人,杜家又有从原来宅子带过来的人,两边的人在闲暇之余,时常会交流许多八卦,而在一旁的小豆儿也没少听说那些事情,尤其这种明显叫人羡慕不已的事,更少不了会被一再渲染,所以耳濡目染许久的小豆儿站在楚静茗面前,一说起那些事情,立刻就能倒背如流、毫不间断…。   楚静茗听说自己的生母还有男人追求时,心里多少有些怪异的感觉,但是豆儿说那个男人对她生母挺好的,不然不会坚持了两三年,所以她又想有个人照顾她也不错,况且还是正室之位,将来不怕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被主母打压,只不过对方不晓得知不知道林氏的过往?如果不知道的话,她就绝不能冒然去打扰她的生活,免得一不小心会破坏掉林氏的幸福。   后来,楚静茗把自己的烦恼对傅煜炀说起,偏偏傅煜炀似乎也知道那个杜郎君,还不觉得楚静茗的烦恼是什么大事,他说道:“妳说的那个杜老板,我见过一次,是个心胸坦荡的人,而且我觉得林氏不像是会用心计的人,肯定早就跟他说过以前做过别人侍妾的事了。”   “是吗?”楚静茗一脸狐疑地睨了傅煜炀一眼,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后,又觉得傅煜炀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她生母总是笨笨的,白白浪费那一副好相貌,从来都不曾用过什么争宠手段,不然当年哪里能活得那么水深火热?还让王氏给赶出郡公府?她那个便宜爹虽然最偏爱陈氏,可是多少还会去林氏那里过夜,说到底…就是她笨!不会讨好阿耶!   不过如今这样也好啦,她不会讨好别人,那就让别人来讨好她呗,果然这世上没有完全绝对的事…。   又后来在来年,某个富户的春宴上,楚静茗和林氏终于见到对方,当时的林氏非常激动,只来得及叫一声‘九娘’,整个人就晕过去了,幸亏两人身边的丫鬟都很机伶,及时把人扶住,才没酿成大祸,因为听说林氏被送回去之后,杜家请去看诊的大夫很是简洁有力地说了‘喜脉’两个字,然后就换杜郎君晕倒了…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俩激动过烈的反应都是一个样儿。   楚静茗眼巴巴地在家里等了两天,才等到杜家派人上门相请过府做客,她兴冲冲地跑去杜家,母女俩刚要上演眼泪汪汪哭重逢的戏码,一旁就有个大叔很不客气地重咳好几声,让楚静茗差点脱口关心他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看病。   “九娘别生气,郎君只是担心我的身子而已。”林氏抓着女儿的手,有些羞怯地解释道。   “姨~阿娘的脸色看起来不错啊,有什么好担心的?”楚静茗及时吞下那个‘姨’字,毫不在意地唤了一声‘阿娘’,又一头雾水地道。   “我…。”林氏心里很是纠结,硬是说不出自己有孕了的话。   结果还是一旁的杜郎君一脸黑地回道:“翠娘已有身孕,还请楚九娘子手脚小心一些才好。”   “哦……真的?!阿、阿娘…有了!?”楚静茗一张小嘴顿时变成一个圈,惊讶地看着林氏。   “九娘,妳不会怪我吧?我、我…。”林氏一见楚静茗那个模样,往日的小心又浮现出来,她手足无措地看了看楚静茗,又看了看杜郎君。   “翠娘现在只是在下的娘子,楚九娘子该不会还想干涉翠娘的事吧?”杜郎君的脸更黑了,一脸不满地瞪着楚静茗,心想,早知道就不该答应翠娘见她这个女儿,毕竟已是不同身份的两人,哪怕有母女血缘关系,人家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县令夫人,翠娘只是富商之家的内宅妇人,即使他能与县令拚个平手,可万一县令夫人暗中使坏呢,凭翠娘那个温婉善良的性情,又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女儿心生防备?   “我??我为什么要管阿娘的事?倒是你,我还要担心你会不会趁着阿娘有孕,又去外头找十个八个漂亮小娘子进门呢。”楚静茗先是愣愣地指着自己,然后立刻又回过神来,很不客气地扠着腰对杜郎君呛了回去。   “在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杜郎君噎了一下,随即反驳道。   “哼!最好不会,我可是会替阿娘盯着的。”楚静茗还不能界定该怎么称呼杜郎君,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想尽一份做人子女的孝心,所以对杜郎君的态度多少带着审视与不友好。   “九娘,郎君不会那般的,他对我很好,后宅里也只有我一个…我还觉得那样太…。”林氏有些脸红地拉扯住楚静茗的衣袖,不好意思地替杜郎君解释。   “阿娘不必怕,我和大郎应该会在这里好几年,够妳生上好几个儿子,同时在杜家站住脚跟了。”楚静茗轻拍几下林氏的手,然后又回过头,一脸挑衅地看了杜郎君一眼。   “郎君也别跟九娘计较吧,她虽是成了亲,可到底还是孩子呢。”林氏见状,又不得不安抚自家夫君两句,就怕杜郎君万一对楚静茗生了反感,日后可能会不许她再跟女儿见面。   可别说,林氏到底是对杜郎君上了心,所以才能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因为这会儿,杜郎君确实正想着以后要怎样才能让他家娘子不再见到楚静茗呢,不过一转头看到林氏隐隐带着祈求的目光,他又立刻把那点想法抛诸脑后,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看到林氏难过。   楚静茗与林氏相认也等于日后在长洲多了一个去处,她每隔几天就一早去杜家坐坐,像以前在汝南郡公府那里陪着林氏说话,傍晚再顶着杜郎君的黑脸离开杜家。   不过如此一来,林氏的过往以及和楚静茗的关系自然无法隐瞒下来,不过幸好这个时代的风气和楚静茗所知的正史唐朝差不多,再婚妇人的人数虽谈不上众多,但每个地方也多少会出现几个,就连像她和杜小宝那种同母不同父的手足在那些人眼里同样不值得一提。   只是许多年之后,总有一些眼红的人都说林氏中年之后的命简直好到令人发指,虽说一生只得一儿一女,甚至那个女儿还不能算作同一家人,不过人家贵为三品诰命,仍然肯承认她这个生母,也不能不说真是她的福份,又有唯一的儿子不但继承家业,还把杜家客栈开成全国连锁店,换句话说,只要你出门在外,绝对是到哪儿都能看见‘杜家客栈’四个字,而且大城小镇都有…这在大隋朝也算一大创举,堪称另类的‘悦来客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五章 番外二   代州,位于整个大隋朝国土的偏北方,楚静芸一直都晓得大隋朝的人文地理与她在书本上见过的唐朝有七,八成以上的相似度,所以初次随夫君李慕启在各地游历期间,初次踏上这个地界时,她第一眼印象还误以为这里是后代五朝建都之地的北京城,不过后来看一看…又觉得应该不是这里,因为从这里再往西行,有个分隔大隋与塞外游牧民族的雁门关,呃~她好歹还知道雁门关并不在只离北京城仅百里的范围内。   夫妻俩刚一走进雁门县城的城门,立刻有自称桂王府管事的中年人上前来行礼致意,二人互视一叹,便随那名管事往桂王府而去。   所有亲王级别的府邸大小都如同缩小版的皇城,大隋朝虽有郡王爵位,但无赐封地,多居于京城之内,其实亲王爷也能住在京城,只要皇帝没赶你回家,爱住多久就能住多久,反正京城里也有亲王府的,可惜桂王、庆王这两位偏巧属于被皇帝赶回家的那种,而且在封地上不能私养兵马,虽说封地上的财政收入归封地主人所有,但军权仍归都督府管辖,即使是亲王爷也不能左右,所以皇帝基本上不用担心住在封地的亲王们会造反。   楚静芸是第一次来代州,而距离她最近一次见到那位嫡姐楚静蓉的时间,却已经有五年了,姐妹俩上次的见面还是因为皇帝将过六十大寿那年,为表示普天同庆之意,皇帝特地下旨允各地亲王进京贺寿,而那一次回京正是在赵瑀与楚静蓉离京就藩后的第十年。   当时的楚静蓉虽与赵瑀已成婚十年,却始终无出,桂王府里的下一代皆是赵瑀的侧妃或侍妾生下的。   原先桂王一家来到代州时,赵瑀身边只有侧妃赵氏及两位侍妾,朱氏和杨氏,赵氏来到代州不久,便生下一女,来年,妾室朱氏才有一子赵鑫,接着直到王府再添新人之前,就不曾再有子嗣诞生。   赵瑀见楚静蓉进门多年都未曾怀胎,膝下又仅有朱氏生下儿子,赵瑀担心日后可能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再加上朱氏兴许也吹了几句枕边风,所以就曾多次向楚静蓉表示,希望她能将庶出的长子接到自己身边充作嫡子扶养,但楚静蓉那里肯允?她才二十多岁,太医也没说她不能生,为什么要养别人的儿子?更别说此种作法等于变相抬举一个低贱的侍妾?故而一直坚决反对,两人也因此好生冷淡了一段时日。   等到两人成婚后的第六年,远在京城的皇帝也听闻了桂王子嗣不丰的消息,于是趁着当年选秀,又赐下一名侧妃及二名侍妾,其中侧妃为黄门侍郎左明之女左氏,左氏进门后第三年便为赵瑀再度生下一子,这时候的楚静蓉心里总算有点警觉心,也开始延医诊治调理,可惜她努力了快一年的时间,肚子依旧没有半点好消息,偏偏此时她也得知远在京城的楚静芸已有二子,次子都快两岁了,甚至连她一直看不上眼,嫁了个寒门,婚后就随夫君至江南赴任的庶妹也正怀着第三胎,不日便要生产,如此种种别人家的好消息,更刺激得她心底焦躁不已,又因  因为这件大事,当年的奉旨回京之行就成了楚静蓉改变此生结局的一大转折点。   楚静蓉与楚静芸虽然姐妹不和,但对这一世的她们来说,其实不过是楚静蓉单方面的心结,而且她们终究是一家人,有同样的娘家人,自然没有一直不碰面的可能,再加上那次回京又正好遇上傅煜炀也奉旨调回京城任刑部员外一职,所以楚静茗就带着儿女也跟着回来了,楚天华一时欣喜,便定了一个日子,要求几个女儿在那一天都必须回府吃上一回团圆宴,顺便见见还未见过面的次子媳妇,所以姐妹几人终是再度相聚。   多年后才再一次回娘家的楚静蓉依旧是那身华贵端庄的打扮,望着两个妹妹和弟妹的目光淡然中夹带着一份疏离高傲,但不管她怎么样端着架子,也掩藏不了当她看到楚安霖楚静芸他们名下那几个小孩子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玩笑嬉戏的场景时,从心底突然涌现的那股羡慕与失落…。   楚静蓉虽然很快就藏起那份不愿人知的情绪,但一直很注意她的楚静芸、楚静茗两人还是敏锐地看到了那一瞬间,两人颇有默契地转头互看一眼,然后又不动声色地与大嫂崔氏闲聊。   因为楚静芸一直都是住在京城里,所以她和崔怡伶见到面的次数也是最多,两人之间的交情自是比楚静蓉或楚静茗与自家嫂子的感情更好一点,她早就听说楚静蓉在王府的处境不太好,单以膝下无子这一条,便足够让她寸步难行。   楚静芸见多了上流社会圈的势力眼,她比楚静茗更晓得不管在何种门户之内,没儿子的女人总是比有儿子的女人不好过日子,哪怕是当家主母也无法挡得住众人的指摘,再说楚静蓉不止没有儿子、女儿,甚至连怀过胎的迹象都没有,她在王府里唯一占据的优势也不过因为她是皇帝赐婚的皇家媳妇,桂王不能轻易休弃罢了。   楚静芸从小深受楚静蓉的多方排挤,甚至有那么几次差点被她所害,要说心里对这个嫡姐没有半点芥蒂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多年不见,她对嫡姐自然没能像对长兄长嫂那般亲近,不过此时见到嫡姐因多年无子而面带忧愁的情况,她也生不出半点幸灾乐祸的情绪,只是在临走前暗示了大嫂几句,内容无非是希望大嫂能说服嫡姐趁着留滞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找个由头请京城的太医看诊,若能同意她夫君替其看诊就更好了,李慕启好歹出自神医门下,虽说不是任职于太医院,但那一身医术却也不假,若能让他亲自把一把脉,或许可以知道嫡姐多年不孕的问题出在哪里。   崔怡伶听了楚静芸的暗示之后,少不得向自家夫君寻求意见,楚安霖早年对嫡亲妹妹曾做下的那些行径虽有诸多不满,但好歹是自己的大妹妹,又怎么可能不对她多年膝下无子的困境感到忧心忡忡?如今听妻子说起二妹妹主动提出希望能请二妹夫为大妹妹诊治,心里一半高兴一半感慨,到底还是一家人呢,也只有一家人才会在这种时候肯为自己人着想。   楚静蓉听了崔怡伶给她的建议,心里着实挣扎许久,她一直没忘记前世里,楚静芸是嫁给赵瑀许多年之后,才替赵瑀生下一个儿子,然而如今再回想起来,她却隐约记得那时候根本就没听说楚静芸有孕的消息,毕竟当时的长嫂为了巴结楚静芸,时常会找机会去荣王府见见楚静芸,便是后来赵瑀登基为皇,长嫂也去过宫中不少次,若她有孕…凭赵瑀宠她如珍似宝的态度,怎么可能不大肆宣扬?想来那个儿子应该不是楚静芸亲生的吧,到底她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结局吗?!即使如愿嫁给了赵瑀,她依旧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拥有吗?!但是楚静芸的结局已经被她所改,她怎么可以还是那样?!怎么可以…。   亲王们因是奉旨进京贺寿,所以无法久留京中,自然也没给楚静蓉太多时间去思考她和楚静芸之间的过往恩怨,于是在千秋节后,她终究还是请崔怡伶替她邀约楚静芸夫妇到汝南郡公府见面,主要目的,自然是要李慕启替她诊脉。   楚静蓉这一次回娘家连王妃辇舆仪仗都没用,仅是简单地带上几个丫环婆子就来了,王氏听说崔氏请了楚静蓉她们几人回府做客,却不曾听说还有其他的事情,便也想到说为什么楚静茗夫妻会一起回来,而自家女儿只有一个人回来的诡异情况,还觉得能跟女儿多聚聚也是好事,不然过一阵子,女儿随女婿回去代州了,下次再见面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因为是在自家里头,许多事要掩人耳目也很方便,楚安霖只用个他们兄弟姐妹想要有个清静地方聊聊天的借口,就把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留到门外去了。   楚静蓉敢带出门的人,自然是她觉得可以信任的,楚安霖却以为如果其他人身边的丫鬟都出去了,只有她的人留下来,别人会觉得奇怪,还不如全出去了,假使其中的谁有任何异常之举,大家互相盯着,想露出马脚也容易。   楚静茗和傅煜炀两人纯粹就是来做挡箭牌的,所以只是坐在一旁看着李慕启替楚静蓉把脉。   李慕启凝思许久后,却意外吐出了一句:“王妃中毒了,只是这种毒危害不到妳自己,顶多让妳怀不上子嗣而已。”   “怎么会这样?!所以三姐才会一直没有孩子?你再看看有没有救?”楚静芸震惊不已地追问道。   “明景,你确定没看错?三妹虽是正妃,但没有子嗣总是大事,三妹,妳怎会连自己中了毒都不知道,代州的大夫难道都是摆设不成?”楚安霖眉头紧蹙,满心担忧且不悦地对楚静蓉斥责道。   “大哥不必怪罪王妃,一般大夫未必能认出这种毒性,毕竟它对身子没有直接伤害,平时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唯独在…。”李慕启说到这里却有些不好再说下去,大约是知道万一说出来,他这位大舅兄很可能会想揍他一顿…。   “唯独什么?你怎么不说下去了?”楚安霖见李慕启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很生气地追问道。   李慕启想了一下,只好对着妻子耳语几句,然后示意她代为向崔怡伶说明后,由崔怡伶向楚安霖转述。   楚静芸听到李慕启的解释,先是轻喊了一声,接着咕哝一句‘世上怎会有这么缺德的□□?’,之后,很快又转向崔怡伶的耳边,小小声地说了几句。   众人只见崔怡伶的脸突然微微泛红…害羞地对她家郎君招招手,总算是把李慕启不能直言的话转述到底了。   楚静茗看着几个人神神秘秘地转过来又转过去,她却似乎已经猜到了一点…呃~其实也不能怪她吧!要知道那些年在长洲生活,平日常遇见的那几位大婶可不知道什么叫含蓄,她们都是有话就直说,没人玩那种拐弯抹角的心思。   果然…楚安霖听了崔怡伶的话之后,有些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尴尬地轻咳一声,然后才问道:“这种毒有解没有?不会又要用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才能解吧?”   “不用,只要几味寻常的药材即可。”李慕启说着,随即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笔墨,将他开的方子写下,让楚静芸交与楚静蓉。   楚静蓉接过那张方子,仍是一脸探究地看着众人,问道:“你们刚刚绕了半天,却也没人跟我说一说,既然这种□□对我无害,又如何让我怀不上子嗣。”   “呃…明景,子亮,我刚想到昨日有人送我一块砚台,我一直没瞧出是什么来历,你们要不要同我去研究研究?”楚安霖很果断地用一个很差劲的理由把自家两个妹婿给带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女人继续那个很诡异的话题。   最后,从楚静芸半开玩笑的解释里,楚静茗证实了她先前的猜测,不过可惜没有人能听见楚静茗当时心里的感慨,当时她心里是这么想的:这种□□简直就是最具现代感的人,形,避,孕,器嘛!!如果可以知道药在谁手里的话,说不定可以拿来自己用一用,反正都生三个娃了…唉!!!   一个月之后,楚静蓉怀着希望,再次随赵瑀回到代州,转眼又是数年过去。   桂王府的管事能在第一时间就知道李慕启和楚静芸已来到代州,可见得他对这方圆百里之内的掌控度还是很紧密的。   楚静芸自然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头计较太多,毕竟她和李慕启会特地绕过来代州也是有任务的,他们打算来这里是要替京城的亲人们看看楚静蓉前年才生下的嫡子赵铎,所以即使那位管事没来接,他们还不是得去?当然有马车坐比走路好多了。   楚静芸见过楚静蓉和赵铎,除去好生询问一番近况,更是免不了要问起当年的后续,楚静蓉只是想了一下,便毫不介意地告诉她最后的结果。   原来当年楚静蓉被诊出中毒之后,她回来代州又悄悄地好生整顿一番,这才发现暗中给她下那种毒的人竟然就是当初随她陪嫁过来的紫桃,也是后来生下长子的朱氏,而朱氏会知道那种□□,其实也是早年楚静蓉让几个丫鬟去找寻秘方时,朱氏无意中找到的,只是那时候朱氏故意隐瞒下来,并未告诉楚静蓉有这个方子的存在,以致于后来让楚静蓉自己身受其害。   楚静蓉的处置很简单,直接就让朱氏在半年内病逝了,然后把赵鑫送给另一个侍妾杨氏扶养,并允了杨氏只要好好把赵鑫教导成才,日后就能随赵鑫分府出去享福。   楚静芸深感无奈地叹一口气,幸好她早早就跟身边的丫鬟们说明了日后她们都是要嫁出去的,如果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只有被胡乱发卖的下场,她绝不会顾及什么主仆之情,所以那些年来,虽仍有几个不安份的,但大致上都还算懂事,连她都能明白的事,楚静蓉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只是有时候难免身不由己吧?   李慕启和楚静芸在代州住了半个月左右,临行之前,楚静芸才向楚静蓉透露等新帝上位,兴许几位亲王就能请旨回京常住,当然前提是他们必须够安份,不然京城里的派系那么多,未必没有几个还想着翻身的。   楚静蓉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只是这时候的她突然向楚静芸问了一句话:“如果当初我没有阻碍妳和王爷,妳会和他在一起吗?”   “呃?”楚静芸惊愕地看向楚静蓉,许久才噗哧一笑,接着摇头道:“不会,我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我与王爷第一次见面之前,就和郎君相识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不是唯利是图的人,更不会因为他是王爷,就舍弃郎君,委身于他。”   “可是、可是如果他请旨赐婚,逼妳下嫁呢?”楚静蓉又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他看得上的,只怕是我所拥有的其他东西吧?他若真心喜欢我,就不可能轻易放弃,可是妳想想看,当年我与郎君定亲之后,他也只来纠缠过几回,便不再出现我面前,可见得他心里根本不是真心在意我这个人,至于他想要什么…我也不想知道的。”楚静芸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   “所以呢?妳会怎么做?”楚静蓉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又问了一句。   “妳是问如果当年他请旨赐婚的话吗?那我会勉强虚与委蛇个几年,等确定他不会再需要我的时候,就立刻想法子逃走。”楚静芸语气轻快地回道。   “逃、逃走?!怎么可能?会和李大郎一起吗?他不会介意妳曾经是…。”楚静蓉闻言,心头猛然一震,是了…前世的自己只活了四十年,所以李慕启到底是不是真的终身未娶,她根本不能断定,而且她记得李慕启在楚静芸死后不久就请调到广州…难道会是她猜想的那样吗?!   “以前…他是说过不会介意啦,不过谁晓得?反正是没发生过的事,以后也不可能发生的。”楚静芸撇撇嘴角,不置可否地回道。   楚静蓉忍住心中不断奔驰的心绪,她莫名地觉得这一切真是太可笑了!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太过执着,如果她不坚持要嫁给赵瑀,会不会、会不会现在还是留在京城里,也许只是嫁入一个和郡公府不相上下的高门大户内,但至少她不必与家人们分隔千里,连想见上一面都千难万难,也不必差点和妹妹们撕破脸皮,幸好…幸好她们俩都是善良的,否则她依旧落个无子送终的下场,那么与前世又有什么不同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最后二篇就觉得某柔真是好孩纸…虽然晚更了一天,不过好歹已经结束了,童鞋们就不要太介意吧@@||,其实这篇文真心没有那么完美,只是以某柔这个迟钝率颇高的脑袋来看,大概能写的都差不多写完了…没写到的就请童鞋们自行想象一下吧(心虚中………)。   下个月初会开新文,是篇红楼梦同人文,想看的童鞋请记得回来唷~~~~(用力地挥挥小手帕)。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蓝莓果粒茶】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